第094章 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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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章 94
女人拉扯著江彥的手臂, “別打了，求求你別打了！”
江彥不理會女人，也沒把人推開, 全力釋放的電流從手心出去，把兩個男人電得麻在地上抽筋。
膝蓋壓在對方肚子上，逮著其中一個的腦袋, 狠狠揮拳捶下去。
“別以為剃了頭發弄成這副鬼樣我就認不出你們, 你這群惡魔！殺了那麽多人, 侮辱了那麽多女性, 簡直不是人，怎麽還有臉堂而皇之的出現在這兒！”
隔著圍觀的人群，舒禾聽出那兩個混球就是在J市興風作浪的異能者團體之一。
剛想遠距離給江彥提高一下異能活性, 支持他的覆仇行為, 另一個沒被打頭的男人已經從電流的麻痹中恢覆過來，手掌迎面往江彥臉上打。
這是他最兇殘一招, 捂住對手的口鼻，可以迅速吸幹對方肺裏的空氣，不出二十秒就能致人窒息死亡。
江彥側身躲開對方的攻擊，行動時撞倒了在身旁拉扯的女人。
兩人都是三階，實力本該不相上下。
但打鬥起來, 男人出招兇狠, 江彥因為極度憤怒導致呼吸急促，動作有些虛浮。
俞明抱起手臂, 低頭小聲說：“我要是出手幫忙的話, 會不會太明顯了？”
金屬物的變形移動完全可以被肉眼捕捉, 一旦出手，簡直太明顯。
50％的汙染值……
舒禾思考片刻, 嘴角一勾，“我有個好辦法，咱們先離遠一點。”
越來越多的人被吸引過來，大都是身為普通人的工作人員和一同要執行任務的異能者，不是無力拉架就是站在原地看樂子。
女人怎麽拉架都沒用，氣的坐在地上大喊，“我都說了不用你給我出頭，為什麽聽不進去呢，幹嘛要把事情鬧那麽大！”
說話間，一人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撈起來，“他不是為了給你出頭，小點聲吧，又哭又叫的太吵了。”
女人抽泣著看過去，被男人斯文儒雅的面龐吸引，哭聲頓時小了下來。
俞明把人拉到人群外，才跟舒禾和林覓一起遠離人群。
眾人圍觀之中，被兩個男人圍毆的江彥異能逐漸耗盡，微弱的電力不足使人受傷，迅速處於下風。
“哪裏來的臭老鼠，我們可是三號基地最頂尖的異能者，敢跟我們作對，信不信老子弄死你都沒人敢給你收屍。”
說話間，又有兩個打扮相似的金屬潮男從檢測處走出來，聽到這邊的動靜飛快趕過來加入鬥毆。
“我記得這條賤狗，原來你沒死啊。”
“真tnd命大，覺醒異能你牛逼了是吧，敢挑釁我們老大，讓你知道你怎麽死的！”
江彥被按在地上，承受著辱罵和如雨般落下的拳頭，畢竟眼睛看不清身上的人，被打到頭暈耳鳴都無力反抗。
忽然，人群中傳出一聲驚呼。
緊跟著打下來的拳頭變得越來越狠，壓在身上的人卻少了幾個。
他終於有喘息之機，睜開眼睛看向對手，赫然見那風系異能者的鼻中淌出熱血，頭皮從打金屬刺的位置開始崩裂，整張皮連接著臉像幹掉水分的面膜一樣迅速剝落。
掉落的皮膚中，男人血紅的肌肉蠕動起來，開始膨脹，變大變圓，口中不可一世的咒罵變成了癲狂的吼叫。
“老子是人類之主，你們都是奴隸，還不快給我跪下——”
“是怪物！”
男人跪壓著身下的江彥，一手一個小弟抓起來，救著頭嘎嘣咬下去，鮮血四濺。
大廳的警示燈變成紅色閃爍，全員戒備的鳴笛聲響起，冷眼旁觀的異能者們再遲鈍也反應過來，紛紛沖上去趁著怪物還未完全變異殺死他減輕危害。
十分鐘後，怪物屍體和一顆三階晶石被工作人員緊急封存起來送往研究室。
江彥站在被咬掉了頭的兩具屍體旁，看著一夥人中唯一一個幸存者，一不做二不休，用盡全身的異能上去把人電的全身焦黑，當場斃命。
地上多了一具屍體，怪物的鮮血開始變黑變濃稠，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格外刺眼。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是有人在幫他嗎？
他環顧四周，一個熟人都沒看到。
七扭八歪的廁所裏，舒禾對著鏡子整理了好一會兒頭發，劉海蓋的厚厚的，搭配蓋住半張臉的黑色口罩，誰也別想看到她的真面目。
從女廁所走出來，兩個男人已經在外面等了她很久。
一邊等人，順便貼著墻邊完整的目睹了異能者突變成怪物後被殺死、身體組織取樣、急凍封存到被專業人員擡走的全過程。
林覓欣慰的笑笑：小禾對異能的運用越來越嫻熟，也足夠果決。
俞明的眼神中更多的是不可置信，看著甩著兩手走過來的小姑娘，無法相信她會是利用汙染值促使異能者怪物化的元兇。
這樣的能力放在別人身上他會怕的要死，但放在舒禾身上，莫名就叫人安心。
一個日子人能壞到哪裏去呢。
舒禾歪頭看看外面，“事情解決了？”
“嗯，沒什麽好看的。”林覓主動上來牽她的手，兩人的身體就像裝了磁鐵，靠近一段距離就會自動黏在一起。
俞明見怪不怪，舍命陪君子。
*
在防衛部裏待了一天一夜，舒禾見到了上百個異能者，參與清除行動的大都是三階四階的異能者，防衛部的工作人員過半都是低階異能者。
這其中，等級最高的就是那位年輕的防衛部長，陸啟明——精神系異能者，五階初期，汙染值30％。
像基地內傳說的那樣，他使用過無色晶石，當時是自願參與無色晶石的相關實驗，沒有受傷死亡反而成功升階，被人視作幸運之神，在一號基地內頗受追捧。
舒禾只跟他接觸過一面，感覺暴露在他面前的感覺很不好，匆匆帶隊友躲開他。
他是精神系異能者，應該不會直接參與行動，之前廣播屏幕上滾動過的的行動參與名單裏都沒有看到他。
在等待中，行動時間到了。
生平第一次坐直升機，舒禾緊抱著林覓不撒手，整張臉都埋進他胸膛裏，身體出現了類似暈車的反應，有點反胃。
五架直升機到達指定地點上空，五個基地推薦的五隊異能者一起跳下，在潛水服的保護下成功入水。
頭戴式全景耳目一體機裏傳來指令，“本次任務的目標是黑域上方的變異生物，各小隊從降落海域向帝都中心搜尋，務必要清除掉通往黑域路上的一切障礙。”
眼鏡裏顯示出三人需要前進的路線。
肉眼既要觀察水中的情況，又要看眼鏡上的畫面，過於疲勞。
為了方便開啟異能視野，舒禾關上一體機的電源，眼中的昏暗海水因為富含異能而絢麗多彩，一群一階的小魚從不遠處游過，變異的海草、水生物在海水中緩緩游動，體內散發著異能的鮮艷色彩。
她在水下轉了半圈，被色彩沾滿的視野突然變成了全黑。
“？？”舒禾懷疑自己視疲勞，眨了眨眼睛再看，依然是全黑的。
她扭頭看後面的水，彩色的。
看身邊的林覓，漆黑的。
看俞明，異能從心臟湧向全身，色彩從中心最亮麗的金黃色蔓延到四肢變成冷色調的綠藍，發散到水中就變成了淡淡的水藍色。
重新看向面前那片區域，深不見底的黑。
她打開電源，跟隊友進行頻道內對話，指向前方，“那片地區就是黑域嗎。”
俞明什麽都看不到。
林覓已然震驚於黑域面積的膨脹，聽到舒禾的聲音才回過神來，提醒兩人，“它在擴張，我們最好離它遠一點。”
“林覓說要離它遠一點，那咱們就別湊過去了。”舒禾換了個方向觀察，精準的找到兩只高階變異生物。
一小時後，六階晶石到手。
耳機的公共頻道中傳來其他小隊的訊息，“呼叫總部，我們在黑域邊緣發現十數名沈睡的異能者，身體仍有生命反應，請求支援。”
沒過多久，水面上傳來直升機的轟鳴聲，懸浮在距離他們三百米遠的位置，接走了失蹤人員。
一整片海域都被幾公裏外的船上雷達監控著，只有怪物異能下降到目標範圍，任務才會結束，他們才被允許離開目標海域。
直升機離開時，舒禾三人正在水下八百米的位置與一只巨型石龜戰鬥。
林覓展開空氣泡覆蓋在龜殼表面，三人在體積只有八立方的空氣泡中施展異能，石龜動作緩慢，他們可以在表面穩當的站立，但龜殼又硬又厚，金屬刀片都砍疲了也無法攻破。
舒禾靈機一動，丟出把一堆小米一樣的種子給俞明，後者控制金屬攜帶種子沖出空氣泡，打針一樣刺進龜殼縫隙中透出的軟肉中。
種子釋放進血肉中，舒禾隔著幾十米的距離控制下方的種子爆發活性，吸收石龜體內的營養，從一把小種子迅速升長為寄生宿主、吸食營養的軟藤植物。
帶著勾刺的莖葉在怪物體內橫行，在異能催生的加持下，不到三分鐘就充滿了龜殼內的空間，石龜苦的伸出頭來，緩慢的嚎叫一聲，口中探出一叢沾滿鮮血的軟藤，在它的口腔中攪動，吸幹所觸及到的一切營養，直至把血肉吸幹。
腳下踩著的硬殼依舊十分沈重，前方海水中彌漫開黑色液體，是變異生物死亡後，血肉融化成了黑水。
細密的軟藤纏著晶石從海水中一路探過來，清洗掉表面粘連的黑水，將晶石送入空氣泡中。
“一，二，三……”
舒禾細數著玻璃瓶裏的晶石，為了方便出行，也為了安全通過身體檢查，她把原本貼身帶的腰包和裏面的晶石都藏在了別墅。
熟悉過水下環境，在林覓的水系異能控場下，不到三個小時，巴掌大的玻璃瓶就滿了起來。
四階以下的變異生物看都不看一眼，五階晶石16顆，六階5顆，七階3顆，加上剛剛得到這一顆顏色紅潤的八階晶石，可謂成果頗豐。
三人關閉一體機，在空氣泡中用手機打字交流，防備被監聽。
俞明：行動中獲得的晶石全部要上交，我們只保有幾顆金石的選擇權，要不要提前做點工作。
舒禾：隨便殺幾只三階四階的變異生物，再給他們幾顆五階晶石，足夠交差了。
俞明：剩下的晶石藏哪兒？
進防衛部被搜身，上岸後也一定會被搜身檢查，晶石又無法放進空間，藏無可藏。
不是為了無色晶石這種絕世難尋的東西，誰會來這兒倒貼打工。
舒禾思考著，拿了一顆六階晶石餵給俞明，然後自己吃下一顆七階晶石。
舒禾：放心，我有辦法。
雷達船上，陸啟明時刻盯著異能監測的電子屏幕，距離投放人員過去僅五個小時，目標海域的異能活躍指數就已經下降了二十個百分點，比預計的速度要快了五倍不止。
由於清除行動的危險指數過高，且變異生物仿佛殺不完一樣，一片區域的異能活動指數即便在任務後大幅下降，用不了多久就會恢覆到原本的狀態，這行動一直被人詬病是揚湯止沸，白費力氣。
只有陸啟明知道，黑域是異變的源頭，是一切異常現象的答案。
他始終堅持執行清除行動，利用源源不斷的晶石加強防衛部異能者的實力，削弱那些不受管控的非官方異能者組織，達成一種微妙的平衡。
防衛部與異變研究室的共識：向內研究人體基因，向外探索黑域，是新人類研究的兩塊科學基石。
兩小時後，天色漸暗，指定目標海域的異能活躍值下降百分之五十，遠超過原定的百分之三十的目標。
盡管任務時間還不足一天，陸啟明只能下令回收行動人員，結束此次任務。
被直升機接回船上，舒禾註意到一同參與行動的人員減員了至少一半，好幾個人的設備和潛水服損壞嚴重，還有幾個被擔架擡著下直升機，好歹能活著回來。
有幾個在防衛部檢查時遇見的生面孔，入海之後就再沒見過。
她在水下看見最高等級的變異怪物，就是那只八階的石龜，六階七階也大都被她們三個解決掉了。
都是四階的異能者，連四階五階的怪物都對付不了？實戰水平那麽差，合作的是有多爛啊……
舒禾不露聲色，上交晶石後，安全通過了檢查搜身。
船到岸，一行人在港口坐上軍用卡車，一塊巴掌大的冰從海水裏飛出，繞過檢查人員的視線落到林覓手中，解凍後拿給舒禾，是裝滿晶石的玻璃瓶。
舒禾把玻璃瓶揣進兜裏，跟林覓悄悄擊了個掌：第一次走/私就這麽熟練，前途無量。
*
行動中活著回來的人，每個都領了百萬貨幣，晶石補貼還有防衛部的編制邀請。
這其中，舒禾的三人小隊以最突出的52顆晶石的戰果拿下了了清除行動開啟以來的戰績第一，以7顆五階晶石的突出成就輕松打破此前排名第一的總晶石36顆，最高四階晶石3顆的成績。
站在防衛部大廳的廣播屏前，舒禾僵得差點走不動道。
合著他們根本就沒殺死過五階怪物，自己為了不突出，沒敢把六階晶石上交出來一顆，為了壓過其他隊伍才多交了幾顆五階晶石。
自己的保險舉措似乎要推動基地內異能者的大範圍升階了。
“下次還是摳門一點吧，給人做嫁衣還那麽大方。”俞明在旁吹風涼話。
“沒有下次了。”舒禾憤憤躲到林覓臂彎下，“我以後絕對絕對不要再給人打工！”
“小禾，別人都看著我們呢。”
林覓把她攬到身前，成功讓她安靜下來，三人作出冷淡的模樣，在路人的圍觀中走去研究室領取無色晶石。
無論研究人員問什麽，三人一概不答。
無論對方如何利誘，舒禾只有一句話，“我只要我的無色晶石，其他的不用談。”
程序合規的情況下，即使態度不配合，異變研究室的工作人員也無法強迫他們。
將近淩晨，基地之間的通行隧道關閉，舒禾一行人只能和其他的異能者們一樣在防衛部內的臨時宿舍內睡一晚，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坐車回五號基地。
*
上交制服後領回自己的衣物，舒禾來到女生宿舍，入住單間。
房間狹窄的只能放下一張床和一張小桌，但她不關心住宿環境的簡陋，抱著裝滿晶石玻璃瓶躺在床上。
有了無色晶石，她可以讓林覓安全升階，不用擔心升階時的汙染會給他加重負擔。
離開這裏，他們還可以去很多地方。
遙遠的西邊北邊有草原、盆地和沙漠，一直一直往西走，有全世界最深最大的內陸湖，有粉色的內海、茂密的野生松針林。
空間裏儲備的物資足夠使用很久很久，直到找到理想中的家園前，她都不會停下前進的步伐。
抱著對未來的美好期盼，進入夢鄉。
醒來時，恒溫的房間變得格外悶。
舒禾喘著粗氣從床上坐起來，頭腦昏沈的生疼，第一感覺是自己缺氧了。
按了兩下開關，屋裏依然漆黑一片，她只能摸黑穿衣服，走出門，漆黑的走廊盡頭，緊急的紅光閃爍不停。
宿舍區的通道裏散落著衣物、垃圾，左右兩側的門都開著，好像是裏面的人急著出去，連門都沒時間關。
循著光亮走過去，穿過活動區和用餐區，沈悶的缺氧感始終沒得到緩解，防衛部地下的制氧設備和換氣設備好像壞了，空氣中越來越濃的腥味撲鼻而來。
看著餐桌上的血跡，不遠處的白色地磚上流淌的黑色液體，她感覺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麽重要事件。
就算自己的睡眠質量再好，也不至於連廣播的避難預警都聽不見吧。
究竟是怎麽回事兒啊？
越往大廳的方向，空氣中的臭味越來越重，舒禾戴著口罩都遮蓋不住那異常的味道，開啟異能視野，周遭的異能反應很薄弱，最薄弱的地方，甚至已經暗成了黑色。
直視過黑域後，她有點分辨不清，那究竟是薄弱的無色，還是超出她能力範圍的深不見底的黑暗。
懸掛在頭頂的指示牌上指明了安全逃生路線的方向，舒禾看明路線後，跑向安全通道。
一邊跑，一邊掏出對講機呼叫隊友。
“林覓，俞哥，你們現在在哪兒？”
“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防衛部裏一個人都沒有？我剛醒，有點摸不清狀況。”
連著兩條信息發出去，距離安全門也越來越近。
前方的應急燈不斷閃爍，光線越來越暗，她趕忙把對講機揣兜裏，掏出手電筒照亮前方，跑到安全門前時，身後走來的區域全都變黑了。
伸手要打開安全門，門裏卻傳來一聲軟體動物蠕動身體時才會發出的黏膩聲響。
她屏住呼吸，開啟異能視野，門那邊是一片漆黑。
和黑域一模一樣的能量反應。
一片死寂。
這不可能，黑域沒理由出現在基地，還是在異能者遍布的防衛部裏……
“小禾，小禾你在哪兒？”
林覓的音從對講機裏傳出來。
“我在天使廣場這兒，怪物數量太多了，所有的道路都無法通行，基地穹頂開啟了緊急封閉，根本找不到離開的辦法。”
舒禾剛想回他，安全門那邊突然響起一聲沈悶的撞擊，撞開的細小縫隙中，朝她的方向刺來數條細長的手指，每一節都枯如竹竿，表面粘稠的流淌著黑色的液體。
她緊急後退，朝另外的方向逃跑，一邊跑一邊用對講機。
“我在防衛部的安全通道裏，剛剛遭遇一只怪物，但我看不到它的能量反應！”對現狀的茫然讓她感到不安。
對講機那邊很快回應，“小禾，你的能力沒有失效，使用遠距離攻擊，一定不要碰怪物體表的黑色物質，你往東邊出口這邊來，我去接你。”
舒禾剛好跑到分岔路口，擡頭看了一眼標識，往東出口去：“我這就過去。”
地下電力失效，她只能用手電筒照明。
一路跑到東門出口，在臺階上看到了好幾只怪物屍體。
那些屍體不像之前那些死亡的怪物會在短時間內融化成黑水，它們被黑色液體包裹著，身體組織好像被黑水吃掉一樣，過程極為緩慢。
她避開失去行動能力的屍體，在周身一米處繞了一圈荊棘做保護圈，奮力爬上臺階。
從地下出來，呼吸到新鮮空氣，頭暈的程度總算有所緩解。
舒禾俯身扶著膝蓋換氣，擡起頭來，面前是滿目瘡痍的大都市。
巨大的黑色粘稠物在廣告屏上攀爬，空中飛過一群扇動翅膀的黑色蝙蝠，長著人的手人的腳和人的臉，不遠處的街角，一個狀如犀牛的、頭頂尖角的怪物在大樓下撞擊，每撞一次，附近的地面都跟著震一下。
昨天還光芒璀璨的都市，只在一夜之間被滿身黑液的怪物占領。
人類的防衛力量堅守在街巷、路口和堡壘中，使用槍擊、炮轟、火燒。
大部分物理攻擊連怪物最表層的黑色液體都攻不破，子彈和炮彈即便打進去，也會被怪物的身體吞掉，威力大大減弱。
警笛聲、避難警報聲、槍炮聲和怪物的嘶吼聲不絕於耳。
舒禾環顧四周，烈火灼燒過的焦臭味讓她忍不住惡心，扶墻幹嘔，吐完才看到，一步之遙的綠化帶裏正在往外滲水。
入目所及，所有未硬化的土壤中都在往外滲水，很快路面上就匯集起水流。
到底發生了什麽，一號基地怎麽會變成這樣？
“小禾！”
熟悉的聲音傳來，舒禾尋聲仰起頭，前方的高樓上搭下一條冰滑道，林覓踩在上面滑下來，落在自己面前，直直將她擁入懷中。
“研究室的怪物外逃，防衛部一個小時前下發了疏散指令，你怎麽會滯留在裏面？”
“我也不知道。”舒禾晃晃頭從他懷抱裏鉆出來，“對了，俞哥呢？”
“我和俞哥出來沒找到你，還以為你被調去了別的地方，於是我留在基地裏找你，俞哥去了外頭，剛分開穹頂就封閉了，對講機也連不上他的頻道。”
林覓取出一輛四座的小汽車，兩人坐上車，路過被怪物體表黑液汙染過的區域。
有路人只是在逃跑途中沾到了黑液，精神陡然亢奮，開始拿頭撞墻，尋找尖銳物攻擊自己的身體。
路邊處處是怪物，或大或小，有的已經完全變異，大部分還處於怪物化的過程中。
他們無一例外，體表都覆蓋著一層黑色粘液，因為那層粘液，導致舒禾無法看到它們體內的異能反應。
“黑域的汙染太強，普通生物根本無法抵抗，一旦沾到黑域物質就會神經分裂，變異成怪物。為了防止怪物把黑域物質傳染到其他基地，所有的通道都關閉了，我們想出去只能去正門。”
汽車極速前進，最後停在一堆拋錨的車輛後，前方距離五百米的穹頂大門處，防衛部的異能者小隊正在與怪物殊死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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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拉扯著江彥的手臂, “別打了，求求你別打了！”
江彥不理會女人，也沒把人推開, 全力釋放的電流從手心出去，把兩個男人電得麻在地上抽筋。
膝蓋壓在對方肚子上，逮著其中一個的腦袋, 狠狠揮拳捶下去。
“別以為剃了頭發弄成這副鬼樣我就認不出你們, 你這群惡魔！殺了那麽多人, 侮辱了那麽多女性, 簡直不是人，怎麽還有臉堂而皇之的出現在這兒！”
隔著圍觀的人群，舒禾聽出那兩個混球就是在J市興風作浪的異能者團體之一。
剛想遠距離給江彥提高一下異能活性, 支持他的覆仇行為, 另一個沒被打頭的男人已經從電流的麻痹中恢覆過來，手掌迎面往江彥臉上打。
這是他最兇殘一招, 捂住對手的口鼻，可以迅速吸幹對方肺裏的空氣，不出二十秒就能致人窒息死亡。
江彥側身躲開對方的攻擊，行動時撞倒了在身旁拉扯的女人。
兩人都是三階，實力本該不相上下。
但打鬥起來, 男人出招兇狠, 江彥因為極度憤怒導致呼吸急促，動作有些虛浮。
俞明抱起手臂, 低頭小聲說：“我要是出手幫忙的話, 會不會太明顯了？”
金屬物的變形移動完全可以被肉眼捕捉, 一旦出手，簡直太明顯。
50％的汙染值……
舒禾思考片刻, 嘴角一勾，“我有個好辦法，咱們先離遠一點。”
越來越多的人被吸引過來，大都是身為普通人的工作人員和一同要執行任務的異能者，不是無力拉架就是站在原地看樂子。
女人怎麽拉架都沒用，氣的坐在地上大喊，“我都說了不用你給我出頭，為什麽聽不進去呢，幹嘛要把事情鬧那麽大！”
說話間，一人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撈起來，“他不是為了給你出頭，小點聲吧，又哭又叫的太吵了。”
女人抽泣著看過去，被男人斯文儒雅的面龐吸引，哭聲頓時小了下來。
俞明把人拉到人群外，才跟舒禾和林覓一起遠離人群。
眾人圍觀之中，被兩個男人圍毆的江彥異能逐漸耗盡，微弱的電力不足使人受傷，迅速處於下風。
“哪裏來的臭老鼠，我們可是三號基地最頂尖的異能者，敢跟我們作對，信不信老子弄死你都沒人敢給你收屍。”
說話間，又有兩個打扮相似的金屬潮男從檢測處走出來，聽到這邊的動靜飛快趕過來加入鬥毆。
“我記得這條賤狗，原來你沒死啊。”
“真tnd命大，覺醒異能你牛逼了是吧，敢挑釁我們老大，讓你知道你怎麽死的！”
江彥被按在地上，承受著辱罵和如雨般落下的拳頭，畢竟眼睛看不清身上的人，被打到頭暈耳鳴都無力反抗。
忽然，人群中傳出一聲驚呼。
緊跟著打下來的拳頭變得越來越狠，壓在身上的人卻少了幾個。
他終於有喘息之機，睜開眼睛看向對手，赫然見那風系異能者的鼻中淌出熱血，頭皮從打金屬刺的位置開始崩裂，整張皮連接著臉像幹掉水分的面膜一樣迅速剝落。
掉落的皮膚中，男人血紅的肌肉蠕動起來，開始膨脹，變大變圓，口中不可一世的咒罵變成了癲狂的吼叫。
“老子是人類之主，你們都是奴隸，還不快給我跪下——”
“是怪物！”
男人跪壓著身下的江彥，一手一個小弟抓起來，救著頭嘎嘣咬下去，鮮血四濺。
大廳的警示燈變成紅色閃爍，全員戒備的鳴笛聲響起，冷眼旁觀的異能者們再遲鈍也反應過來，紛紛沖上去趁著怪物還未完全變異殺死他減輕危害。
十分鐘後，怪物屍體和一顆三階晶石被工作人員緊急封存起來送往研究室。
江彥站在被咬掉了頭的兩具屍體旁，看著一夥人中唯一一個幸存者，一不做二不休，用盡全身的異能上去把人電的全身焦黑，當場斃命。
地上多了一具屍體，怪物的鮮血開始變黑變濃稠，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格外刺眼。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是有人在幫他嗎？
他環顧四周，一個熟人都沒看到。
七扭八歪的廁所裏，舒禾對著鏡子整理了好一會兒頭發，劉海蓋的厚厚的，搭配蓋住半張臉的黑色口罩，誰也別想看到她的真面目。
從女廁所走出來，兩個男人已經在外面等了她很久。
一邊等人，順便貼著墻邊完整的目睹了異能者突變成怪物後被殺死、身體組織取樣、急凍封存到被專業人員擡走的全過程。
林覓欣慰的笑笑：小禾對異能的運用越來越嫻熟，也足夠果決。
俞明的眼神中更多的是不可置信，看著甩著兩手走過來的小姑娘，無法相信她會是利用汙染值促使異能者怪物化的元兇。
這樣的能力放在別人身上他會怕的要死，但放在舒禾身上，莫名就叫人安心。
一個日子人能壞到哪裏去呢。
舒禾歪頭看看外面，“事情解決了？”
“嗯，沒什麽好看的。”林覓主動上來牽她的手，兩人的身體就像裝了磁鐵，靠近一段距離就會自動黏在一起。
俞明見怪不怪，舍命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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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防衛部裏待了一天一夜，舒禾見到了上百個異能者，參與清除行動的大都是三階四階的異能者，防衛部的工作人員過半都是低階異能者。
這其中，等級最高的就是那位年輕的防衛部長，陸啟明——精神系異能者，五階初期，汙染值30％。
像基地內傳說的那樣，他使用過無色晶石，當時是自願參與無色晶石的相關實驗，沒有受傷死亡反而成功升階，被人視作幸運之神，在一號基地內頗受追捧。
舒禾只跟他接觸過一面，感覺暴露在他面前的感覺很不好，匆匆帶隊友躲開他。
他是精神系異能者，應該不會直接參與行動，之前廣播屏幕上滾動過的的行動參與名單裏都沒有看到他。
在等待中，行動時間到了。
生平第一次坐直升機，舒禾緊抱著林覓不撒手，整張臉都埋進他胸膛裏，身體出現了類似暈車的反應，有點反胃。
五架直升機到達指定地點上空，五個基地推薦的五隊異能者一起跳下，在潛水服的保護下成功入水。
頭戴式全景耳目一體機裏傳來指令，“本次任務的目標是黑域上方的變異生物，各小隊從降落海域向帝都中心搜尋，務必要清除掉通往黑域路上的一切障礙。”
眼鏡裏顯示出三人需要前進的路線。
肉眼既要觀察水中的情況，又要看眼鏡上的畫面，過於疲勞。
為了方便開啟異能視野，舒禾關上一體機的電源，眼中的昏暗海水因為富含異能而絢麗多彩，一群一階的小魚從不遠處游過，變異的海草、水生物在海水中緩緩游動，體內散發著異能的鮮艷色彩。
她在水下轉了半圈，被色彩沾滿的視野突然變成了全黑。
“？？”舒禾懷疑自己視疲勞，眨了眨眼睛再看，依然是全黑的。
她扭頭看後面的水，彩色的。
看身邊的林覓，漆黑的。
看俞明，異能從心臟湧向全身，色彩從中心最亮麗的金黃色蔓延到四肢變成冷色調的綠藍，發散到水中就變成了淡淡的水藍色。
重新看向面前那片區域，深不見底的黑。
她打開電源，跟隊友進行頻道內對話，指向前方，“那片地區就是黑域嗎。”
俞明什麽都看不到。
林覓已然震驚於黑域面積的膨脹，聽到舒禾的聲音才回過神來，提醒兩人，“它在擴張，我們最好離它遠一點。”
“林覓說要離它遠一點，那咱們就別湊過去了。”舒禾換了個方向觀察，精準的找到兩只高階變異生物。
一小時後，六階晶石到手。
耳機的公共頻道中傳來其他小隊的訊息，“呼叫總部，我們在黑域邊緣發現十數名沈睡的異能者，身體仍有生命反應，請求支援。”
沒過多久，水面上傳來直升機的轟鳴聲，懸浮在距離他們三百米遠的位置，接走了失蹤人員。
一整片海域都被幾公裏外的船上雷達監控著，只有怪物異能下降到目標範圍，任務才會結束，他們才被允許離開目標海域。
直升機離開時，舒禾三人正在水下八百米的位置與一只巨型石龜戰鬥。
林覓展開空氣泡覆蓋在龜殼表面，三人在體積只有八立方的空氣泡中施展異能，石龜動作緩慢，他們可以在表面穩當的站立，但龜殼又硬又厚，金屬刀片都砍疲了也無法攻破。
舒禾靈機一動，丟出把一堆小米一樣的種子給俞明，後者控制金屬攜帶種子沖出空氣泡，打針一樣刺進龜殼縫隙中透出的軟肉中。
種子釋放進血肉中，舒禾隔著幾十米的距離控制下方的種子爆發活性，吸收石龜體內的營養，從一把小種子迅速升長為寄生宿主、吸食營養的軟藤植物。
帶著勾刺的莖葉在怪物體內橫行，在異能催生的加持下，不到三分鐘就充滿了龜殼內的空間，石龜苦的伸出頭來，緩慢的嚎叫一聲，口中探出一叢沾滿鮮血的軟藤，在它的口腔中攪動，吸幹所觸及到的一切營養，直至把血肉吸幹。
腳下踩著的硬殼依舊十分沈重，前方海水中彌漫開黑色液體，是變異生物死亡後，血肉融化成了黑水。
細密的軟藤纏著晶石從海水中一路探過來，清洗掉表面粘連的黑水，將晶石送入空氣泡中。
“一，二，三……”
舒禾細數著玻璃瓶裏的晶石，為了方便出行，也為了安全通過身體檢查，她把原本貼身帶的腰包和裏面的晶石都藏在了別墅。
熟悉過水下環境，在林覓的水系異能控場下，不到三個小時，巴掌大的玻璃瓶就滿了起來。
四階以下的變異生物看都不看一眼，五階晶石16顆，六階5顆，七階3顆，加上剛剛得到這一顆顏色紅潤的八階晶石，可謂成果頗豐。
三人關閉一體機，在空氣泡中用手機打字交流，防備被監聽。
俞明：行動中獲得的晶石全部要上交，我們只保有幾顆金石的選擇權，要不要提前做點工作。
舒禾：隨便殺幾只三階四階的變異生物，再給他們幾顆五階晶石，足夠交差了。
俞明：剩下的晶石藏哪兒？
進防衛部被搜身，上岸後也一定會被搜身檢查，晶石又無法放進空間，藏無可藏。
不是為了無色晶石這種絕世難尋的東西，誰會來這兒倒貼打工。
舒禾思考著，拿了一顆六階晶石餵給俞明，然後自己吃下一顆七階晶石。
舒禾：放心，我有辦法。
雷達船上，陸啟明時刻盯著異能監測的電子屏幕，距離投放人員過去僅五個小時，目標海域的異能活躍指數就已經下降了二十個百分點，比預計的速度要快了五倍不止。
由於清除行動的危險指數過高，且變異生物仿佛殺不完一樣，一片區域的異能活動指數即便在任務後大幅下降，用不了多久就會恢覆到原本的狀態，這行動一直被人詬病是揚湯止沸，白費力氣。
只有陸啟明知道，黑域是異變的源頭，是一切異常現象的答案。
他始終堅持執行清除行動，利用源源不斷的晶石加強防衛部異能者的實力，削弱那些不受管控的非官方異能者組織，達成一種微妙的平衡。
防衛部與異變研究室的共識：向內研究人體基因，向外探索黑域，是新人類研究的兩塊科學基石。
兩小時後，天色漸暗，指定目標海域的異能活躍值下降百分之五十，遠超過原定的百分之三十的目標。
盡管任務時間還不足一天，陸啟明只能下令回收行動人員，結束此次任務。
被直升機接回船上，舒禾註意到一同參與行動的人員減員了至少一半，好幾個人的設備和潛水服損壞嚴重，還有幾個被擔架擡著下直升機，好歹能活著回來。
有幾個在防衛部檢查時遇見的生面孔，入海之後就再沒見過。
她在水下看見最高等級的變異怪物，就是那只八階的石龜，六階七階也大都被她們三個解決掉了。
都是四階的異能者，連四階五階的怪物都對付不了？實戰水平那麽差，合作的是有多爛啊……
舒禾不露聲色，上交晶石後，安全通過了檢查搜身。
船到岸，一行人在港口坐上軍用卡車，一塊巴掌大的冰從海水裏飛出，繞過檢查人員的視線落到林覓手中，解凍後拿給舒禾，是裝滿晶石的玻璃瓶。
舒禾把玻璃瓶揣進兜裏，跟林覓悄悄擊了個掌：第一次走/私就這麽熟練，前途無量。
*
行動中活著回來的人，每個都領了百萬貨幣，晶石補貼還有防衛部的編制邀請。
這其中，舒禾的三人小隊以最突出的52顆晶石的戰果拿下了了清除行動開啟以來的戰績第一，以7顆五階晶石的突出成就輕松打破此前排名第一的總晶石36顆，最高四階晶石3顆的成績。
站在防衛部大廳的廣播屏前，舒禾僵得差點走不動道。
合著他們根本就沒殺死過五階怪物，自己為了不突出，沒敢把六階晶石上交出來一顆，為了壓過其他隊伍才多交了幾顆五階晶石。
自己的保險舉措似乎要推動基地內異能者的大範圍升階了。
“下次還是摳門一點吧，給人做嫁衣還那麽大方。”俞明在旁吹風涼話。
“沒有下次了。”舒禾憤憤躲到林覓臂彎下，“我以後絕對絕對不要再給人打工！”
“小禾，別人都看著我們呢。”
林覓把她攬到身前，成功讓她安靜下來，三人作出冷淡的模樣，在路人的圍觀中走去研究室領取無色晶石。
無論研究人員問什麽，三人一概不答。
無論對方如何利誘，舒禾只有一句話，“我只要我的無色晶石，其他的不用談。”
程序合規的情況下，即使態度不配合，異變研究室的工作人員也無法強迫他們。
將近淩晨，基地之間的通行隧道關閉，舒禾一行人只能和其他的異能者們一樣在防衛部內的臨時宿舍內睡一晚，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坐車回五號基地。
*
上交制服後領回自己的衣物，舒禾來到女生宿舍，入住單間。
房間狹窄的只能放下一張床和一張小桌，但她不關心住宿環境的簡陋，抱著裝滿晶石玻璃瓶躺在床上。
有了無色晶石，她可以讓林覓安全升階，不用擔心升階時的汙染會給他加重負擔。
離開這裏，他們還可以去很多地方。
遙遠的西邊北邊有草原、盆地和沙漠，一直一直往西走，有全世界最深最大的內陸湖，有粉色的內海、茂密的野生松針林。
空間裏儲備的物資足夠使用很久很久，直到找到理想中的家園前，她都不會停下前進的步伐。
抱著對未來的美好期盼，進入夢鄉。
醒來時，恒溫的房間變得格外悶。
舒禾喘著粗氣從床上坐起來，頭腦昏沈的生疼，第一感覺是自己缺氧了。
按了兩下開關，屋裏依然漆黑一片，她只能摸黑穿衣服，走出門，漆黑的走廊盡頭，緊急的紅光閃爍不停。
宿舍區的通道裏散落著衣物、垃圾，左右兩側的門都開著，好像是裏面的人急著出去，連門都沒時間關。
循著光亮走過去，穿過活動區和用餐區，沈悶的缺氧感始終沒得到緩解，防衛部地下的制氧設備和換氣設備好像壞了，空氣中越來越濃的腥味撲鼻而來。
看著餐桌上的血跡，不遠處的白色地磚上流淌的黑色液體，她感覺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麽重要事件。
就算自己的睡眠質量再好，也不至於連廣播的避難預警都聽不見吧。
究竟是怎麽回事兒啊？
越往大廳的方向，空氣中的臭味越來越重，舒禾戴著口罩都遮蓋不住那異常的味道，開啟異能視野，周遭的異能反應很薄弱，最薄弱的地方，甚至已經暗成了黑色。
直視過黑域後，她有點分辨不清，那究竟是薄弱的無色，還是超出她能力範圍的深不見底的黑暗。
懸掛在頭頂的指示牌上指明了安全逃生路線的方向，舒禾看明路線後，跑向安全通道。
一邊跑，一邊掏出對講機呼叫隊友。
“林覓，俞哥，你們現在在哪兒？”
“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防衛部裏一個人都沒有？我剛醒，有點摸不清狀況。”
連著兩條信息發出去，距離安全門也越來越近。
前方的應急燈不斷閃爍，光線越來越暗，她趕忙把對講機揣兜裏，掏出手電筒照亮前方，跑到安全門前時，身後走來的區域全都變黑了。
伸手要打開安全門，門裏卻傳來一聲軟體動物蠕動身體時才會發出的黏膩聲響。
她屏住呼吸，開啟異能視野，門那邊是一片漆黑。
和黑域一模一樣的能量反應。
一片死寂。
這不可能，黑域沒理由出現在基地，還是在異能者遍布的防衛部裏……
“小禾，小禾你在哪兒？”
林覓的音從對講機裏傳出來。
“我在天使廣場這兒，怪物數量太多了，所有的道路都無法通行，基地穹頂開啟了緊急封閉，根本找不到離開的辦法。”
舒禾剛想回他，安全門那邊突然響起一聲沈悶的撞擊，撞開的細小縫隙中，朝她的方向刺來數條細長的手指，每一節都枯如竹竿，表面粘稠的流淌著黑色的液體。
她緊急後退，朝另外的方向逃跑，一邊跑一邊用對講機。
“我在防衛部的安全通道裏，剛剛遭遇一只怪物，但我看不到它的能量反應！”對現狀的茫然讓她感到不安。
對講機那邊很快回應，“小禾，你的能力沒有失效，使用遠距離攻擊，一定不要碰怪物體表的黑色物質，你往東邊出口這邊來，我去接你。”
舒禾剛好跑到分岔路口，擡頭看了一眼標識，往東出口去：“我這就過去。”
地下電力失效，她只能用手電筒照明。
一路跑到東門出口，在臺階上看到了好幾只怪物屍體。
那些屍體不像之前那些死亡的怪物會在短時間內融化成黑水，它們被黑色液體包裹著，身體組織好像被黑水吃掉一樣，過程極為緩慢。
她避開失去行動能力的屍體，在周身一米處繞了一圈荊棘做保護圈，奮力爬上臺階。
從地下出來，呼吸到新鮮空氣，頭暈的程度總算有所緩解。
舒禾俯身扶著膝蓋換氣，擡起頭來，面前是滿目瘡痍的大都市。
巨大的黑色粘稠物在廣告屏上攀爬，空中飛過一群扇動翅膀的黑色蝙蝠，長著人的手人的腳和人的臉，不遠處的街角，一個狀如犀牛的、頭頂尖角的怪物在大樓下撞擊，每撞一次，附近的地面都跟著震一下。
昨天還光芒璀璨的都市，只在一夜之間被滿身黑液的怪物占領。
人類的防衛力量堅守在街巷、路口和堡壘中，使用槍擊、炮轟、火燒。
大部分物理攻擊連怪物最表層的黑色液體都攻不破，子彈和炮彈即便打進去，也會被怪物的身體吞掉，威力大大減弱。
警笛聲、避難警報聲、槍炮聲和怪物的嘶吼聲不絕於耳。
舒禾環顧四周，烈火灼燒過的焦臭味讓她忍不住惡心，扶墻幹嘔，吐完才看到，一步之遙的綠化帶裏正在往外滲水。
入目所及，所有未硬化的土壤中都在往外滲水，很快路面上就匯集起水流。
到底發生了什麽，一號基地怎麽會變成這樣？
“小禾！”
熟悉的聲音傳來，舒禾尋聲仰起頭，前方的高樓上搭下一條冰滑道，林覓踩在上面滑下來，落在自己面前，直直將她擁入懷中。
“研究室的怪物外逃，防衛部一個小時前下發了疏散指令，你怎麽會滯留在裏面？”
“我也不知道。”舒禾晃晃頭從他懷抱裏鉆出來，“對了，俞哥呢？”
“我和俞哥出來沒找到你，還以為你被調去了別的地方，於是我留在基地裏找你，俞哥去了外頭，剛分開穹頂就封閉了，對講機也連不上他的頻道。”
林覓取出一輛四座的小汽車，兩人坐上車，路過被怪物體表黑液汙染過的區域。
有路人只是在逃跑途中沾到了黑液，精神陡然亢奮，開始拿頭撞墻，尋找尖銳物攻擊自己的身體。
路邊處處是怪物，或大或小，有的已經完全變異，大部分還處於怪物化的過程中。
他們無一例外，體表都覆蓋著一層黑色粘液，因為那層粘液，導致舒禾無法看到它們體內的異能反應。
“黑域的汙染太強，普通生物根本無法抵抗，一旦沾到黑域物質就會神經分裂，變異成怪物。為了防止怪物把黑域物質傳染到其他基地，所有的通道都關閉了，我們想出去只能去正門。”
汽車極速前進，最後停在一堆拋錨的車輛後，前方距離五百米的穹頂大門處，防衛部的異能者小隊正在與怪物殊死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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