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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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92
距離最近的俞明和兩個小孩, 聽到她的話後，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姐姐，你不喜歡這裏嗎？”
“舒禾姐姐, 你要走嗎？”
世界上不會有比這兒更好的地方了，有水有電還有大房子住，用槍用炮彈就能解決掉怪物, 比異能者以身冒險要安全的多。
小孩子看待事物的方式總是簡單直接, 舒禾一手一個, 揉揉他們的頭。
安撫過後, 盡管殘酷，也還是要把自己了解到的事情都告訴大家。
晶石流向一號基地，用於研究和增強防衛部的異能者實力。
其他基數更大、零散的低階異能者實力達不到防衛部的錄取標準, 又因身負汙染, 無法參與正常的社會工作，只能在炮火轟擊後, 搶在軍隊打掃戰場前去撿幾顆晶石回來，不舍得自己用，拿去黑市上倒賣，多換一些物資。
基地內最強的異能者就是那位防衛部的年輕部長，異能種類不明, 等級五階。
舉整個基地之力供養出來的異能者, 只有五階……外面的怪物，七階他們都已經殺了兩只, 過了這段時間, 或許已經出現八階九階的變異生物。
她生出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繼續維持現狀, 對大部分人來說是安全穩定的，但對於異能者而言, 被剝奪了提升能力的機會，困在繭中，真的是對的嗎？
在這座龐大的基地裏，無論是一號基地對其他基地，還是梁國偉和高遠對他們，都是一種使用者看待工具的心態。
“說直白點，我不喜歡上班。”
舒禾聳聳肩，“總之，我拿到無色晶石就會離開，去X市或者是更遠的地方，但我不會幹涉大家的選擇，你們可以提前想一想，想留下告訴我一聲就好。”
合則同，不合則分。
她總是這樣直白，突然且坦誠，給人理清局面的時間，無謂在無意義的糾結中浪費時間。
美好的如同夢幻城堡一樣的大別墅，是許多人做夢都夢不來的理想居所。
不用為了水電和生命安全擔心，只要隨便出去接幾個雇傭任務，賺來的錢購買物資，養活自己輕輕松松。
俞明想起自己曾深以為然的前途理想。
周麗花看向沒有自保能力的女兒。
夏子軒孤獨的坐在地毯上，表情茫然。
江彥和喬心雨剛在家務中靜下心，聽到舒禾說的話，彼此對視一眼，陷入沈默。
舒禾從地毯上站起來，輕松道：“別搞得那麽沈重嘛，就算是一家人也有各奔東西的時候，大家都各自追求自己認為正確的東西，才會得到自己的幸福啊。”
她拍拍裙邊，看了一眼手表。
“到八點了，我先回房間。”說完，走上樓梯，留下在選擇中掙紮的幾人安靜地思考。
*
把事情說開，已經能預見到不久後的分別，心裏有點酸酸的。
今天不說，明天後天也會說。沒有誰會陪誰一輩子，能夠一起同行一段時間已經足夠，太貪心，禮物也會變成負債。
她沒忘記她的初心，只是想和林覓一起在末世活下去。
走到房門前時，舒禾已經調整好了心情，推開房門，聽到浴室裏傳來的水流聲，嘴角悄悄上揚。
穹頂的燈光變暗，在漆黑的基地上空模擬昏暗的月光，距離地面二百米的高度，從窗外望出去一眼就能看到穹頂與地面相接的位置，時刻提醒她，這裏是個超大號的籠子。
舒禾跑過去把窗簾拉上，回身望著燈光明亮的浴室，長虹玻璃門內蒙上一層水霧，活動的人影吸引她的視線。
她看過林覓光屁股的樣子嗎？
那時候好像看過一次，但是光線太暗，她也累迷糊了，根本沒有精力認真欣賞。
好想把他的裸/體畫下來。
自學繪畫，都沒機會畫裸/體模特。
在白日夢與女流氓之間，舒禾選擇換衣服、脫鞋脫襪子，換上最舒服的棉拖，掏出手機，趴到床上追劇。
上次跟喬心雨聊起《夜聽風吹雨》，她閑的無聊就開始重刷這部劇，盯著端方貴氣的男主角，看到打戲的精彩處，忍不住就翹腳丫，在床上尖叫打滾。
好帥，她要被帥暈啦！
浴室裏，林覓開著淋浴頭泡的皮膚都發皺了，依舊沒等到愛作亂的女朋友推門。
奇怪，他聽到了房間門開的聲音，小禾為什麽不過來？難道是浴室門縫開的不明顯？
從淋浴頭下走出來，悄悄湊到門縫上看，就見淺粉色的被子裏趴著一個肉乎乎的大胡蘿蔔，橙色的花邊睡裙搭配綠毛怪的軟棉拖，趴在被子上，像只等待削皮的胡蘿蔔。
她真的好喜歡色彩鮮艷的搭配，在淡色系裝修的房間裏，顯得那麽突出，獨樹一幟。
林覓噗嗤一笑。
床鋪好軟好舒服，舒禾抱著枕頭看手機，一門心思撲在電視劇上，絲毫沒註意到浴室裏的水聲停下，浴室門悄悄打開。
床墊上壓來另一股力，猜想是林覓洗完了澡，她隨口說：“我看完這一集就去洗澡。”
對方沒有搭話，潮濕溫熱的水汽從身後接近她的身體，結實的壓在了她後背上，隔在兩具身軀之中的睡裙一下子變得潮熱起來。
“又在看這個男演員？”
林覓的下巴擱在她肩膀上，看到吸引了她全部目光的手機屏幕裏是那位30＋男演員，心情一下子郁悶起來，環住她趴在枕頭上的胸膛。
“怎麽老看他，不是說沒我帥嗎？”
酸溜溜的話聽得舒禾心虛，麻溜的關上手機塞進了空間，蛄蛹著回過身，半張臉都快埋進對方飽滿的胸肌裏了。
努力揚起臉來，亮晶晶的眼睛無辜的眨巴眨巴，“隨便刷點劇打發時間而已，我最喜歡的肯定還是我的親親男朋友呀。”
林覓臉色微紅，低下臉來，額頭抵住她的額頭，聲音喑啞。
“叫老公。”
暧昧的聲音低啞磁性，鉆進耳朵，舒禾恍然大悟，雙手虛扶住青年的側腰，緊張的蹬了蹬棉拖鞋。
收回手肘抵在他胸膛上，轉移話題，“先起來一下，我去洗澡。”
“中午不是洗過一次了？”
林覓不放人，隨著身體表面的水分蒸發，浴巾要掉不掉的從大腿兩側耷拉下來，慢悠悠地搭在她絲滑輕薄的睡裙上。
兩側垂下來的潮濕的重量是浴巾，那中間的是……
舒禾感覺自己有點缺氧，心跳加速，頭腦暈乎乎的，身體也發軟，說話聲都少了點中氣十足的勁兒。
“我泡個熱水澡放松一下不行嘛。”
俯視她紅撲撲的臉頰，軟綿綿的身體比剛洗過熱水澡的他還要熱乎。
林覓親親她的鼻尖，“等會兒一起泡。”
“唔……”
舒禾還想掙紮一下，聰明的小腦瓜還沒開動就被抓住尾巴。
“拉過勾的，不許耍賴。”
在男朋友合情合理且認真端正的要求下，舒禾從縫隙裏豎起一根手指——這是她唯一的訴求，一雙眼睛睜的溜圓，懇求對方考慮。
林覓輕輕搖頭，伸出三根手指，大出一倍的差別輕易就壓過了她短小的食指。
舒禾深吸一口氣，雙手齊上要去掰下那兩根多餘的手指，“不行不行，要累死了。”
“不會死的，我保證。”
林覓輕聲哄她，抓住她猶豫的空隙，吻住那雙柔軟紅潤的唇，輕撫她因為緊張而繃緊的肩背，把人抱的更緊。
開關上彈來一滴水珠，明亮的主燈模式切換成昏暗的粉色暖光。
交纏的吻在夜色中氤氳出熱浪。
*
睜開眼睛，倒吸一口氣，看著沒過膝蓋的泡泡，舒禾恍惚的往前傾身，被摟在腰上的手臂往後撈去，靠進溫熱的胸膛。
大概她是泡熱水澡泡傻了，竟然夢到和人魚……也太野太瑟了。
她舒服得哼哼兩聲，轉頭就暈了過去。
“小禾？”林覓抱著她無力的身體，看她從失神迷糊到昏睡，突然清醒這麽一下，還沒說句話就又暈了。
鍛煉了幾個月，體力還是跟不上。
他用鯊魚夾給她夾住頭發，然後撩起水從肩膀澆下去，被入浴劑染成粉色的水流過女生光滑的肌膚，留下香甜的氣味，將她白皙的膚色襯得粉嫩誘人。
林覓俯身吻住她的後頸，任時間流逝，只想抱緊她，將眼下浪漫的甜蜜拉長到永遠。
又是無夢的一夜。
舒禾睡得飽飽的，睜開眼，迷糊的視線落在“白雪皚皚的山峰”間。
嘴角微微上揚，搭在青年腰上的手臂收緊，把臉送上去嘟起嘴巴，吧唧一口親在了雪白的牛奶糯米糍上，好軟好香哦。
是洗澡的時候用了香氛嗎？真的有股蜂蜜牛奶味。
她砸吧砸吧嘴唇，輕輕咬了一口。
好神奇的口感，軟軟彈彈，像稍微冷卻的年糕。
咬完還覺得自己聰明至極，把牙齒咬過的地方輕輕舔過，吸溜吸溜，掩蓋過輕微的咬痕，等林覓醒過來，甚至都不知道她幹過什麽。
舒禾化身金魚嘴，啵啵啵親個不停，直到被戳大腿警告，才反應過來。
擡頭看去，林覓不知什麽時候醒了過來，清澈的眼神落在她頭頂。
她抿起唇，歉疚地笑了笑，“你醒啦，我跟你說哦，我做夢夢到在吃牛奶糯米糍，上面還有紅豆呢，可香可甜了。”
林覓輕笑，指尖輕挑她的耳朵尖。
“好吃嗎？”
剛睡醒的嗓音慵懶沙啞，聽得舒禾脊背發麻，跟條件反射似的，身體一下子就酥了。
在對方半瞇著的眼神註視中，她試探性地回答：“好？吃？”
林覓露出滿意的笑，“那就多吃點。”
“嗯？？”舒禾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迎頭蒙上來的被子抓個正著，給人按實了，可憐兮兮的任人宰割。
瑟字頭上是把刀。
嗚嗚嗚，她再也不貪吃了。
*
走出房門的時候，曾讓她引以為傲的兩條肉乎乎的腿跟變成竹竿似的，一步一顫，一直走到門前扶住門框才重新提起一口氣。
“小禾，你怎麽不等我？”林覓套上外套，從後面跟上來，伸手托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腰。
舒禾扭過臉看他，呆呆的傻笑，“林覓，我要把那一堆計生用品都扔了，全都扔了，一盒都不要留！”
說到後面激動的揪住他的外套，發洩了沒三秒，就完全洩下氣來。
技術好，越do越有精神。
該死，進行中的時候完全不會累。
後勁兒全在事/後啊！
林覓臉頰羞紅，托著她的腰往自己身上靠，“不然你今天就不要下去了，在房間裏休息吧，想吃什麽我給你做了端上來。”
舒禾偏過臉，“都到下午了還不露面，大家不得尋思咱倆在搞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被這理由可愛到，林覓笑出聲，“情侶獨處一室，做什麽都是情理之中，都是成年人，他們會理解的。”
舒禾欲哭無淚。
她到底要強到什麽程度才能降得住這個磨人的妖精，苦苦訓練半年多，根本遭不住。
兩個小時後，一罐滋補的佛跳墻送來了臥室的沙發區。
舒禾餓狠狠的吃了一大口， Q糯的海參，彈軟的鮑魚，煮到吸滿湯汁的軟糯的花膠，鮮香絲滑的底湯用來泡飯，呼嚕呼嚕吃一大碗，終於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看著對面吃相文靜的，自己的專屬大廚，心裏勉強平衡了點。
飯後，門外有人敲門。
俞明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你們兩個有時間嗎？高先生打來的電話，指名要找我，我覺得你們有必要聽一聽電話內容。”
“來了。”林覓過去應門，舒禾也跟著走了出來。
*
一樓樓梯口的電話旁，提前約好的電話聲準時打來，俞明接起電話，點開免提。
其餘七人坐在沙發上看向他這邊，安靜的聽著。
“你好，請問是俞先生嗎？”
“是，我是俞明。”
“俞先生遠道而來，不知道在別墅裏休息的如何了，如果有時間，可否請俞先生和你的異能者小隊到寒舍來喝杯茶？”
俞明看向舒禾，後者擡手繞了繞圈圈，示意他再套一些信息。
俞明會意，“高先生，我們小隊日常有訓練活動，您知道的，想要增強異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勤耕不輟才能有一點成果，如果只是喝茶的話，我想我們就不便去打擾了。”
對方的聲音頓了一下，很快給出回應，“俞先生，我想你也應該知道，你的異能者小隊實力不凡，如果有什麽其他的要求，盡管提出來，我會讓你們知道，我高某人和五號基地對你們的善意不比其他人少。”
“我們住在高先生的別墅裏，當然知道您的慷慨，但我更喜歡雙方平等坦誠的談合作，我們彼此的時間都很寶貴，如果您有什麽任務，我們可以直接洽談。”
俞明一邊說著話，眼神在舒禾不斷變化的表情上流轉，忍著笑意，公事公辦的回覆對方。
“沒想到俞先生這麽爽快，不如這樣吧，我請你們吃頓晚飯，要是你們方便的話，今晚我就派車去接你們。”
聽到這裏，舒禾點了點頭。
對方已經給出了溝通方法，執意要見面的話，電話裏就套不出什麽東西了。
俞明適時回應，“具體時間是？”
“今晚六點，還請賞光。”
掛掉電話後，舒禾松掉神經靠在了林覓身上，“只要搞定高遠，梁國偉應該就能推舉我們中的人去參與清除行動。”
俞明走過來抱起雙臂，“以你的實力，完全可以單獨跟他們談這件事。”
“可是他請我們吃晚飯耶。”舒禾眨巴眨巴眼睛，“頭一回有大人物請吃飯，不知道會有什麽好吃的。”
俞明無語的看向林覓，對方只是寵溺一笑，給舒禾理理頭發。
這兩人，一個愛玩鬧，一個願意寵。
戀愛腦晚期，沒救了。
*
晚上六點，準時有車輛停在草坪前的柏油馬路上，四輛黑色豪車上走下來四個文質彬彬的司機。
最前頭那輛車的司機專門走到別墅門前，看到應聲出來的俞明，主動走上來迎接，“俞先生，您的車在這邊，請跟我來。”
身著深藍色西裝的俞明看了一眼身後穿針織衫牛仔褲的舒禾：昨天穿裙子出門那麽漂亮，今天要參加晚宴卻換這麽一身休閑裝，搞不清楚她在想什麽。
“妹妹，要不要過來跟我一起坐？”
舒禾應聲望去，其他三個司機都只待在豪車旁邊開門，只有俞明被司機主動帶路邀請，區別對待不要太明顯。
“要。”有不同尋常的待遇，她當然要蹭一下，順手拉上林覓一起。
於是，年過三十的隊長坐副駕，兩個二十多的小年輕坐後排。
誰長誰幼，誰才是老大？
司機滿腦袋問號，但俞明願意疼自己的妹妹，小姑娘又非要帶著男朋友一起，他作為服務人員也只能接受。
後面周麗花帶著兩個孩子坐上一輛車，對奢華的待遇感到新奇，心中卻有隱憂。
那位大人物給他們那麽好的待遇，無非是看中了他們的異能等級高，能為基地辦事，可她要擔心的是自己的女兒——
如果她選擇留下，像在東原基地那樣每天出去工作，萱萱能交給誰照顧？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除了身邊的隊友之外，她還能相信誰呢？
不可否認的是，自己和女兒能活到現在，全仰賴舒禾的不離不棄，等級提升到現在的程度，全都是舒禾不計成本的給予晶石，一手把他們帶到現在的等級。
她真的要為了女兒的安全留在山河基地，和舒禾分道揚鑣嗎？
周麗花心裏已經有了答案，經歷過失敗的婚姻，十多年的冷落和暴力，她始終沒有放棄過對幸福的追求。
站在選擇的十字路口，才漸漸看清，想要追求的幸福，早已經擁抱她很久了。
夏子軒呆呆的坐在車座裏，從昨天得知舒禾要離開的打算後，就一直悶悶不樂。
這樣的狀態給外人看見，會懷疑他們內部不合的。
周麗花輕輕按上夏子軒的後背，“子軒，是坐車難受嗎？”
前排的司機透過後視鏡時刻關註三人。
夏子軒知道有人在監視，輕輕搖頭，指向不明的說了句，“我想和哥哥姐姐們一起，但我不想讓你和萱萱難過，我也很喜歡你們。”
孩子突然的感傷聽在不知情的人耳中是雲裏霧裏的，周麗花和萱萱卻聽得懂。
萱萱拉住夏子軒的手，“我沒有難過啊，子軒哥哥你也不要難過。”
她天真的以為，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人單獨去找舒禾姐姐，說明大家都沒有想要分開的想法啊，他們是一家人，不會輕易分開。
夏子軒隱約聽出周麗花和萱萱選擇，稍微振作起精神，對著萱萱笑了笑。
他們之後的車裏，是江彥和喬心雨。
二人看著車窗外整潔的別墅區和駛出小區後路過的一棟學校，眼中滿是欣喜。
“心雨，你可以在這當老師。”
“那你說不定可以去電廠上班。”
完整的基礎設施，電子屏上輪換的每日新聞，忙碌的行人和繁華的商業街，一切的一切都與災變前沒什麽兩樣。
置身於這樣的環境，仿佛往日遭受的痛苦都只是一場噩夢。
他們終於從末日的苦難中抽身出來，看到真實的世界，重新融入秩序的社會生活中。
兩人滿心歡喜的暢想未來的生活，對視一眼後，彼此的眼神中都多了一些愧疚——要怎麽跟舒禾提分手呢。
他們收了人家太多恩惠。
瞄一眼貨幣兌換處的行情，只江彥接受的那兩顆晶石都價值不菲，更別說在舒禾的保護下升階這樣無法用金錢衡量的巨大幫助。
他們現在身無分文，命都是舒禾救的，哪有臉面跟人提分手。
幾人各有心事，或喜或憂。
豪車駛入邊緣綠化區，穿過茂密的樹林，擁擠的喧囂聲遠去，一棟三層別墅現在眾人視野中。
在服務人員的帶領下，八人進入會客餐廳。
超長的餐桌足以坐下二十人，墻面上掛著珍貴的畫作，大都是國風水墨、名家之作。
舒禾對水墨畫涉及不多，但一眼就看出掛在墻面正中的那幅《殘荷》是09年拍出了兩億天價的神作，同作者的其他幾幅依次掛在殘盒兩邊，成交價在五千萬到一億不等。
“這位小姐對畫作也有研究？”
蒼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幾人回身看到了身穿中式立領，須發花白的花甲老人，正是邀請他們赴宴的別墅主人，高遠。
舒禾緩緩回頭，禮貌答：“談不上有研究，我也喜歡畫畫，難得有機會看到這樣的佳作，當然要好好欣賞一下。”
高遠輕笑兩聲，“小姐要是喜歡，就挑兩副拿回別墅掛起來，每天能看到美的事物，心情也會變好。”
上來就那麽大方。
舒禾搖搖頭，忘掉了自己腦子裏一億兩億的數額：現在不是鉆錢眼的時候。
“這是您精心的收藏，我才第一次登門才取走您的摯愛，作為晚輩也太不禮貌了，像這樣內涵豐富的作品，還得像您這樣的大家才能與之共鳴，在美學的欣賞中延長作品的生命。”
站在身旁的俞明不由得擡眉：說話這麽好聽，幾乎聽不出是在拍馬屁，原來她營業起來這麽招人喜歡。
是個做高端服務業的好苗子。
高遠聽完她的話，開心的笑了笑，“人家都說我拿身家換幾張破紙，也只有像你這樣會畫愛畫的人才知道一幅畫對一個人來說意味著什麽。”
舒禾微微一笑，沒有接話的打算。
對方的閱歷太深，自己班門弄斧一下調動氣氛就夠了，再多一點就成顯眼包了。
管家上來傳菜，幾人落座。
高遠坐在主位，右手邊依次是俞明，舒禾，林覓，夏子軒；左手邊是周麗花，萱萱，江彥，喬心雨。
前菜是鵝肝，黑松露魚子醬。
主菜是黃油法棍，香煎鱈魚排，小羊排配番茄肉醬意面。
甜點有天鵝酥和蛋撻。
然後……就，沒，了？
舒禾稍微等了一會兒，看到服務人員開始上餐後茶了，確信已經沒有吃的了——就這一口一個的分量，讓她再吃兩頓也吃不飽啊。
除了天鵝酥是現做現炸的之外，其他菜品的味道跟她買的半成品差不了多少，只是她沒心思把西餐作為正餐，才沒動過那些黑松露、黃油和魚子醬之類的。
算了，今天是來談事情的，不能指望著靠吃席吃飽肚子。
她豎起耳朵聽高遠和俞明的對話。
“基地內對晶石的需求之大，想必你們已經有所了解，實不相瞞，我跟五號基地的防衛隊也有些交際，他們拜托我無論用什麽方法都要搞一點晶石來，我也很為難。”
“我們從海面上來，據我所知，海中的變異生物有不少啊。”
“是的，我們的監測雷達發現了東部區域三百公裏外的海域內有大群變異水生物聚集，如果能趁這個機會多獲取一些晶石，可真是解了五號基地的燃眉之急。”
聽完，俞明利用擡眼鏡的時機偷看了一眼桌下，舒禾給他比的手勢。
“這個不難，只是關於晶石的分成，不知道您是怎麽想的？”
“你們住在五號基地，也是我們基地的人，我不想談的太苛刻，就五五分吧。”
俞明禮貌微笑，“高先生，與怪物搏鬥是要拼命的，我也要對我的隊員負責，我的底線是四六分，並且我要保留高階晶石的優先選擇權。”
“你們還沒聽我說報酬是什麽呢。”高遠老當益壯，表情管理做的很到位。
“我相信什麽樣的報酬都比不上我們隊員的生命珍貴。”
高遠抽抽嘴角，“好吧，我接受。”
俞明站起身，伸過手去，“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看到對方如此主動，高遠不禁懷疑誰是主誰是客，長途跋涉到這兒的異能者小隊哪個不是餓的前胸貼後背，沒底線沒道德，給點好處就上趕著給人當狗。
這些人倒好，連報酬都不知道是什麽就願意接下任務，心態穩到他都有點摸不準對方的想法了。
伸過手去跟對方友好握手。
有趣，太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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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最近的俞明和兩個小孩, 聽到她的話後，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姐姐，你不喜歡這裏嗎？”
“舒禾姐姐, 你要走嗎？”
世界上不會有比這兒更好的地方了，有水有電還有大房子住，用槍用炮彈就能解決掉怪物, 比異能者以身冒險要安全的多。
小孩子看待事物的方式總是簡單直接, 舒禾一手一個, 揉揉他們的頭。
安撫過後, 盡管殘酷，也還是要把自己了解到的事情都告訴大家。
晶石流向一號基地，用於研究和增強防衛部的異能者實力。
其他基數更大、零散的低階異能者實力達不到防衛部的錄取標準, 又因身負汙染, 無法參與正常的社會工作，只能在炮火轟擊後, 搶在軍隊打掃戰場前去撿幾顆晶石回來，不舍得自己用，拿去黑市上倒賣，多換一些物資。
基地內最強的異能者就是那位防衛部的年輕部長，異能種類不明, 等級五階。
舉整個基地之力供養出來的異能者, 只有五階……外面的怪物，七階他們都已經殺了兩只, 過了這段時間, 或許已經出現八階九階的變異生物。
她生出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繼續維持現狀, 對大部分人來說是安全穩定的，但對於異能者而言, 被剝奪了提升能力的機會，困在繭中，真的是對的嗎？
在這座龐大的基地裏，無論是一號基地對其他基地，還是梁國偉和高遠對他們，都是一種使用者看待工具的心態。
“說直白點，我不喜歡上班。”
舒禾聳聳肩，“總之，我拿到無色晶石就會離開，去X市或者是更遠的地方，但我不會幹涉大家的選擇，你們可以提前想一想，想留下告訴我一聲就好。”
合則同，不合則分。
她總是這樣直白，突然且坦誠，給人理清局面的時間，無謂在無意義的糾結中浪費時間。
美好的如同夢幻城堡一樣的大別墅，是許多人做夢都夢不來的理想居所。
不用為了水電和生命安全擔心，只要隨便出去接幾個雇傭任務，賺來的錢購買物資，養活自己輕輕松松。
俞明想起自己曾深以為然的前途理想。
周麗花看向沒有自保能力的女兒。
夏子軒孤獨的坐在地毯上，表情茫然。
江彥和喬心雨剛在家務中靜下心，聽到舒禾說的話，彼此對視一眼，陷入沈默。
舒禾從地毯上站起來，輕松道：“別搞得那麽沈重嘛，就算是一家人也有各奔東西的時候，大家都各自追求自己認為正確的東西，才會得到自己的幸福啊。”
她拍拍裙邊，看了一眼手表。
“到八點了，我先回房間。”說完，走上樓梯，留下在選擇中掙紮的幾人安靜地思考。
*
把事情說開，已經能預見到不久後的分別，心裏有點酸酸的。
今天不說，明天後天也會說。沒有誰會陪誰一輩子，能夠一起同行一段時間已經足夠，太貪心，禮物也會變成負債。
她沒忘記她的初心，只是想和林覓一起在末世活下去。
走到房門前時，舒禾已經調整好了心情，推開房門，聽到浴室裏傳來的水流聲，嘴角悄悄上揚。
穹頂的燈光變暗，在漆黑的基地上空模擬昏暗的月光，距離地面二百米的高度，從窗外望出去一眼就能看到穹頂與地面相接的位置，時刻提醒她，這裏是個超大號的籠子。
舒禾跑過去把窗簾拉上，回身望著燈光明亮的浴室，長虹玻璃門內蒙上一層水霧，活動的人影吸引她的視線。
她看過林覓光屁股的樣子嗎？
那時候好像看過一次，但是光線太暗，她也累迷糊了，根本沒有精力認真欣賞。
好想把他的裸/體畫下來。
自學繪畫，都沒機會畫裸/體模特。
在白日夢與女流氓之間，舒禾選擇換衣服、脫鞋脫襪子，換上最舒服的棉拖，掏出手機，趴到床上追劇。
上次跟喬心雨聊起《夜聽風吹雨》，她閑的無聊就開始重刷這部劇，盯著端方貴氣的男主角，看到打戲的精彩處，忍不住就翹腳丫，在床上尖叫打滾。
好帥，她要被帥暈啦！
浴室裏，林覓開著淋浴頭泡的皮膚都發皺了，依舊沒等到愛作亂的女朋友推門。
奇怪，他聽到了房間門開的聲音，小禾為什麽不過來？難道是浴室門縫開的不明顯？
從淋浴頭下走出來，悄悄湊到門縫上看，就見淺粉色的被子裏趴著一個肉乎乎的大胡蘿蔔，橙色的花邊睡裙搭配綠毛怪的軟棉拖，趴在被子上，像只等待削皮的胡蘿蔔。
她真的好喜歡色彩鮮艷的搭配，在淡色系裝修的房間裏，顯得那麽突出，獨樹一幟。
林覓噗嗤一笑。
床鋪好軟好舒服，舒禾抱著枕頭看手機，一門心思撲在電視劇上，絲毫沒註意到浴室裏的水聲停下，浴室門悄悄打開。
床墊上壓來另一股力，猜想是林覓洗完了澡，她隨口說：“我看完這一集就去洗澡。”
對方沒有搭話，潮濕溫熱的水汽從身後接近她的身體，結實的壓在了她後背上，隔在兩具身軀之中的睡裙一下子變得潮熱起來。
“又在看這個男演員？”
林覓的下巴擱在她肩膀上，看到吸引了她全部目光的手機屏幕裏是那位30＋男演員，心情一下子郁悶起來，環住她趴在枕頭上的胸膛。
“怎麽老看他，不是說沒我帥嗎？”
酸溜溜的話聽得舒禾心虛，麻溜的關上手機塞進了空間，蛄蛹著回過身，半張臉都快埋進對方飽滿的胸肌裏了。
努力揚起臉來，亮晶晶的眼睛無辜的眨巴眨巴，“隨便刷點劇打發時間而已，我最喜歡的肯定還是我的親親男朋友呀。”
林覓臉色微紅，低下臉來，額頭抵住她的額頭，聲音喑啞。
“叫老公。”
暧昧的聲音低啞磁性，鉆進耳朵，舒禾恍然大悟，雙手虛扶住青年的側腰，緊張的蹬了蹬棉拖鞋。
收回手肘抵在他胸膛上，轉移話題，“先起來一下，我去洗澡。”
“中午不是洗過一次了？”
林覓不放人，隨著身體表面的水分蒸發，浴巾要掉不掉的從大腿兩側耷拉下來，慢悠悠地搭在她絲滑輕薄的睡裙上。
兩側垂下來的潮濕的重量是浴巾，那中間的是……
舒禾感覺自己有點缺氧，心跳加速，頭腦暈乎乎的，身體也發軟，說話聲都少了點中氣十足的勁兒。
“我泡個熱水澡放松一下不行嘛。”
俯視她紅撲撲的臉頰，軟綿綿的身體比剛洗過熱水澡的他還要熱乎。
林覓親親她的鼻尖，“等會兒一起泡。”
“唔……”
舒禾還想掙紮一下，聰明的小腦瓜還沒開動就被抓住尾巴。
“拉過勾的，不許耍賴。”
在男朋友合情合理且認真端正的要求下，舒禾從縫隙裏豎起一根手指——這是她唯一的訴求，一雙眼睛睜的溜圓，懇求對方考慮。
林覓輕輕搖頭，伸出三根手指，大出一倍的差別輕易就壓過了她短小的食指。
舒禾深吸一口氣，雙手齊上要去掰下那兩根多餘的手指，“不行不行，要累死了。”
“不會死的，我保證。”
林覓輕聲哄她，抓住她猶豫的空隙，吻住那雙柔軟紅潤的唇，輕撫她因為緊張而繃緊的肩背，把人抱的更緊。
開關上彈來一滴水珠，明亮的主燈模式切換成昏暗的粉色暖光。
交纏的吻在夜色中氤氳出熱浪。
*
睜開眼睛，倒吸一口氣，看著沒過膝蓋的泡泡，舒禾恍惚的往前傾身，被摟在腰上的手臂往後撈去，靠進溫熱的胸膛。
大概她是泡熱水澡泡傻了，竟然夢到和人魚……也太野太瑟了。
她舒服得哼哼兩聲，轉頭就暈了過去。
“小禾？”林覓抱著她無力的身體，看她從失神迷糊到昏睡，突然清醒這麽一下，還沒說句話就又暈了。
鍛煉了幾個月，體力還是跟不上。
他用鯊魚夾給她夾住頭發，然後撩起水從肩膀澆下去，被入浴劑染成粉色的水流過女生光滑的肌膚，留下香甜的氣味，將她白皙的膚色襯得粉嫩誘人。
林覓俯身吻住她的後頸，任時間流逝，只想抱緊她，將眼下浪漫的甜蜜拉長到永遠。
又是無夢的一夜。
舒禾睡得飽飽的，睜開眼，迷糊的視線落在“白雪皚皚的山峰”間。
嘴角微微上揚，搭在青年腰上的手臂收緊，把臉送上去嘟起嘴巴，吧唧一口親在了雪白的牛奶糯米糍上，好軟好香哦。
是洗澡的時候用了香氛嗎？真的有股蜂蜜牛奶味。
她砸吧砸吧嘴唇，輕輕咬了一口。
好神奇的口感，軟軟彈彈，像稍微冷卻的年糕。
咬完還覺得自己聰明至極，把牙齒咬過的地方輕輕舔過，吸溜吸溜，掩蓋過輕微的咬痕，等林覓醒過來，甚至都不知道她幹過什麽。
舒禾化身金魚嘴，啵啵啵親個不停，直到被戳大腿警告，才反應過來。
擡頭看去，林覓不知什麽時候醒了過來，清澈的眼神落在她頭頂。
她抿起唇，歉疚地笑了笑，“你醒啦，我跟你說哦，我做夢夢到在吃牛奶糯米糍，上面還有紅豆呢，可香可甜了。”
林覓輕笑，指尖輕挑她的耳朵尖。
“好吃嗎？”
剛睡醒的嗓音慵懶沙啞，聽得舒禾脊背發麻，跟條件反射似的，身體一下子就酥了。
在對方半瞇著的眼神註視中，她試探性地回答：“好？吃？”
林覓露出滿意的笑，“那就多吃點。”
“嗯？？”舒禾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迎頭蒙上來的被子抓個正著，給人按實了，可憐兮兮的任人宰割。
瑟字頭上是把刀。
嗚嗚嗚，她再也不貪吃了。
*
走出房門的時候，曾讓她引以為傲的兩條肉乎乎的腿跟變成竹竿似的，一步一顫，一直走到門前扶住門框才重新提起一口氣。
“小禾，你怎麽不等我？”林覓套上外套，從後面跟上來，伸手托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腰。
舒禾扭過臉看他，呆呆的傻笑，“林覓，我要把那一堆計生用品都扔了，全都扔了，一盒都不要留！”
說到後面激動的揪住他的外套，發洩了沒三秒，就完全洩下氣來。
技術好，越do越有精神。
該死，進行中的時候完全不會累。
後勁兒全在事/後啊！
林覓臉頰羞紅，托著她的腰往自己身上靠，“不然你今天就不要下去了，在房間裏休息吧，想吃什麽我給你做了端上來。”
舒禾偏過臉，“都到下午了還不露面，大家不得尋思咱倆在搞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被這理由可愛到，林覓笑出聲，“情侶獨處一室，做什麽都是情理之中，都是成年人，他們會理解的。”
舒禾欲哭無淚。
她到底要強到什麽程度才能降得住這個磨人的妖精，苦苦訓練半年多，根本遭不住。
兩個小時後，一罐滋補的佛跳墻送來了臥室的沙發區。
舒禾餓狠狠的吃了一大口， Q糯的海參，彈軟的鮑魚，煮到吸滿湯汁的軟糯的花膠，鮮香絲滑的底湯用來泡飯，呼嚕呼嚕吃一大碗，終於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看著對面吃相文靜的，自己的專屬大廚，心裏勉強平衡了點。
飯後，門外有人敲門。
俞明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你們兩個有時間嗎？高先生打來的電話，指名要找我，我覺得你們有必要聽一聽電話內容。”
“來了。”林覓過去應門，舒禾也跟著走了出來。
*
一樓樓梯口的電話旁，提前約好的電話聲準時打來，俞明接起電話，點開免提。
其餘七人坐在沙發上看向他這邊，安靜的聽著。
“你好，請問是俞先生嗎？”
“是，我是俞明。”
“俞先生遠道而來，不知道在別墅裏休息的如何了，如果有時間，可否請俞先生和你的異能者小隊到寒舍來喝杯茶？”
俞明看向舒禾，後者擡手繞了繞圈圈，示意他再套一些信息。
俞明會意，“高先生，我們小隊日常有訓練活動，您知道的，想要增強異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勤耕不輟才能有一點成果，如果只是喝茶的話，我想我們就不便去打擾了。”
對方的聲音頓了一下，很快給出回應，“俞先生，我想你也應該知道，你的異能者小隊實力不凡，如果有什麽其他的要求，盡管提出來，我會讓你們知道，我高某人和五號基地對你們的善意不比其他人少。”
“我們住在高先生的別墅裏，當然知道您的慷慨，但我更喜歡雙方平等坦誠的談合作，我們彼此的時間都很寶貴，如果您有什麽任務，我們可以直接洽談。”
俞明一邊說著話，眼神在舒禾不斷變化的表情上流轉，忍著笑意，公事公辦的回覆對方。
“沒想到俞先生這麽爽快，不如這樣吧，我請你們吃頓晚飯，要是你們方便的話，今晚我就派車去接你們。”
聽到這裏，舒禾點了點頭。
對方已經給出了溝通方法，執意要見面的話，電話裏就套不出什麽東西了。
俞明適時回應，“具體時間是？”
“今晚六點，還請賞光。”
掛掉電話後，舒禾松掉神經靠在了林覓身上，“只要搞定高遠，梁國偉應該就能推舉我們中的人去參與清除行動。”
俞明走過來抱起雙臂，“以你的實力，完全可以單獨跟他們談這件事。”
“可是他請我們吃晚飯耶。”舒禾眨巴眨巴眼睛，“頭一回有大人物請吃飯，不知道會有什麽好吃的。”
俞明無語的看向林覓，對方只是寵溺一笑，給舒禾理理頭發。
這兩人，一個愛玩鬧，一個願意寵。
戀愛腦晚期，沒救了。
*
晚上六點，準時有車輛停在草坪前的柏油馬路上，四輛黑色豪車上走下來四個文質彬彬的司機。
最前頭那輛車的司機專門走到別墅門前，看到應聲出來的俞明，主動走上來迎接，“俞先生，您的車在這邊，請跟我來。”
身著深藍色西裝的俞明看了一眼身後穿針織衫牛仔褲的舒禾：昨天穿裙子出門那麽漂亮，今天要參加晚宴卻換這麽一身休閑裝，搞不清楚她在想什麽。
“妹妹，要不要過來跟我一起坐？”
舒禾應聲望去，其他三個司機都只待在豪車旁邊開門，只有俞明被司機主動帶路邀請，區別對待不要太明顯。
“要。”有不同尋常的待遇，她當然要蹭一下，順手拉上林覓一起。
於是，年過三十的隊長坐副駕，兩個二十多的小年輕坐後排。
誰長誰幼，誰才是老大？
司機滿腦袋問號，但俞明願意疼自己的妹妹，小姑娘又非要帶著男朋友一起，他作為服務人員也只能接受。
後面周麗花帶著兩個孩子坐上一輛車，對奢華的待遇感到新奇，心中卻有隱憂。
那位大人物給他們那麽好的待遇，無非是看中了他們的異能等級高，能為基地辦事，可她要擔心的是自己的女兒——
如果她選擇留下，像在東原基地那樣每天出去工作，萱萱能交給誰照顧？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除了身邊的隊友之外，她還能相信誰呢？
不可否認的是，自己和女兒能活到現在，全仰賴舒禾的不離不棄，等級提升到現在的程度，全都是舒禾不計成本的給予晶石，一手把他們帶到現在的等級。
她真的要為了女兒的安全留在山河基地，和舒禾分道揚鑣嗎？
周麗花心裏已經有了答案，經歷過失敗的婚姻，十多年的冷落和暴力，她始終沒有放棄過對幸福的追求。
站在選擇的十字路口，才漸漸看清，想要追求的幸福，早已經擁抱她很久了。
夏子軒呆呆的坐在車座裏，從昨天得知舒禾要離開的打算後，就一直悶悶不樂。
這樣的狀態給外人看見，會懷疑他們內部不合的。
周麗花輕輕按上夏子軒的後背，“子軒，是坐車難受嗎？”
前排的司機透過後視鏡時刻關註三人。
夏子軒知道有人在監視，輕輕搖頭，指向不明的說了句，“我想和哥哥姐姐們一起，但我不想讓你和萱萱難過，我也很喜歡你們。”
孩子突然的感傷聽在不知情的人耳中是雲裏霧裏的，周麗花和萱萱卻聽得懂。
萱萱拉住夏子軒的手，“我沒有難過啊，子軒哥哥你也不要難過。”
她天真的以為，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人單獨去找舒禾姐姐，說明大家都沒有想要分開的想法啊，他們是一家人，不會輕易分開。
夏子軒隱約聽出周麗花和萱萱選擇，稍微振作起精神，對著萱萱笑了笑。
他們之後的車裏，是江彥和喬心雨。
二人看著車窗外整潔的別墅區和駛出小區後路過的一棟學校，眼中滿是欣喜。
“心雨，你可以在這當老師。”
“那你說不定可以去電廠上班。”
完整的基礎設施，電子屏上輪換的每日新聞，忙碌的行人和繁華的商業街，一切的一切都與災變前沒什麽兩樣。
置身於這樣的環境，仿佛往日遭受的痛苦都只是一場噩夢。
他們終於從末日的苦難中抽身出來，看到真實的世界，重新融入秩序的社會生活中。
兩人滿心歡喜的暢想未來的生活，對視一眼後，彼此的眼神中都多了一些愧疚——要怎麽跟舒禾提分手呢。
他們收了人家太多恩惠。
瞄一眼貨幣兌換處的行情，只江彥接受的那兩顆晶石都價值不菲，更別說在舒禾的保護下升階這樣無法用金錢衡量的巨大幫助。
他們現在身無分文，命都是舒禾救的，哪有臉面跟人提分手。
幾人各有心事，或喜或憂。
豪車駛入邊緣綠化區，穿過茂密的樹林，擁擠的喧囂聲遠去，一棟三層別墅現在眾人視野中。
在服務人員的帶領下，八人進入會客餐廳。
超長的餐桌足以坐下二十人，墻面上掛著珍貴的畫作，大都是國風水墨、名家之作。
舒禾對水墨畫涉及不多，但一眼就看出掛在墻面正中的那幅《殘荷》是09年拍出了兩億天價的神作，同作者的其他幾幅依次掛在殘盒兩邊，成交價在五千萬到一億不等。
“這位小姐對畫作也有研究？”
蒼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幾人回身看到了身穿中式立領，須發花白的花甲老人，正是邀請他們赴宴的別墅主人，高遠。
舒禾緩緩回頭，禮貌答：“談不上有研究，我也喜歡畫畫，難得有機會看到這樣的佳作，當然要好好欣賞一下。”
高遠輕笑兩聲，“小姐要是喜歡，就挑兩副拿回別墅掛起來，每天能看到美的事物，心情也會變好。”
上來就那麽大方。
舒禾搖搖頭，忘掉了自己腦子裏一億兩億的數額：現在不是鉆錢眼的時候。
“這是您精心的收藏，我才第一次登門才取走您的摯愛，作為晚輩也太不禮貌了，像這樣內涵豐富的作品，還得像您這樣的大家才能與之共鳴，在美學的欣賞中延長作品的生命。”
站在身旁的俞明不由得擡眉：說話這麽好聽，幾乎聽不出是在拍馬屁，原來她營業起來這麽招人喜歡。
是個做高端服務業的好苗子。
高遠聽完她的話，開心的笑了笑，“人家都說我拿身家換幾張破紙，也只有像你這樣會畫愛畫的人才知道一幅畫對一個人來說意味著什麽。”
舒禾微微一笑，沒有接話的打算。
對方的閱歷太深，自己班門弄斧一下調動氣氛就夠了，再多一點就成顯眼包了。
管家上來傳菜，幾人落座。
高遠坐在主位，右手邊依次是俞明，舒禾，林覓，夏子軒；左手邊是周麗花，萱萱，江彥，喬心雨。
前菜是鵝肝，黑松露魚子醬。
主菜是黃油法棍，香煎鱈魚排，小羊排配番茄肉醬意面。
甜點有天鵝酥和蛋撻。
然後……就，沒，了？
舒禾稍微等了一會兒，看到服務人員開始上餐後茶了，確信已經沒有吃的了——就這一口一個的分量，讓她再吃兩頓也吃不飽啊。
除了天鵝酥是現做現炸的之外，其他菜品的味道跟她買的半成品差不了多少，只是她沒心思把西餐作為正餐，才沒動過那些黑松露、黃油和魚子醬之類的。
算了，今天是來談事情的，不能指望著靠吃席吃飽肚子。
她豎起耳朵聽高遠和俞明的對話。
“基地內對晶石的需求之大，想必你們已經有所了解，實不相瞞，我跟五號基地的防衛隊也有些交際，他們拜托我無論用什麽方法都要搞一點晶石來，我也很為難。”
“我們從海面上來，據我所知，海中的變異生物有不少啊。”
“是的，我們的監測雷達發現了東部區域三百公裏外的海域內有大群變異水生物聚集，如果能趁這個機會多獲取一些晶石，可真是解了五號基地的燃眉之急。”
聽完，俞明利用擡眼鏡的時機偷看了一眼桌下，舒禾給他比的手勢。
“這個不難，只是關於晶石的分成，不知道您是怎麽想的？”
“你們住在五號基地，也是我們基地的人，我不想談的太苛刻，就五五分吧。”
俞明禮貌微笑，“高先生，與怪物搏鬥是要拼命的，我也要對我的隊員負責，我的底線是四六分，並且我要保留高階晶石的優先選擇權。”
“你們還沒聽我說報酬是什麽呢。”高遠老當益壯，表情管理做的很到位。
“我相信什麽樣的報酬都比不上我們隊員的生命珍貴。”
高遠抽抽嘴角，“好吧，我接受。”
俞明站起身，伸過手去，“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看到對方如此主動，高遠不禁懷疑誰是主誰是客，長途跋涉到這兒的異能者小隊哪個不是餓的前胸貼後背，沒底線沒道德，給點好處就上趕著給人當狗。
這些人倒好，連報酬都不知道是什麽就願意接下任務，心態穩到他都有點摸不準對方的想法了。
伸過手去跟對方友好握手。
有趣，太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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