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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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67
宿舍裏。
俞明坐在床邊, 安靜的看著一旁縮在一起的母子。
為了安撫受驚的兒子，女人時不時就從兜裏掏出些吃的塞給他，小男孩得到了東西吃, 嘴巴吧唧吧唧的沒停下過，也就沒空閑哭喊，雙方難得相安無事。
俞明辨認出女人餵給男孩的食物, 都是從周麗花母女背包裏掏出來藏在身上的, 為了穩住對方, 他沒有揪著這點不放。
入夜後, 他按著褲袋裏的對講機，時刻等待消息。
母子兩個睡不著，單親媽媽一邊警惕的看著俞明, 一邊小心守護著懷裏吃東西的兒子。
良久, 俞明才問一句，“從中午到現在, 這小胖子的嘴就沒停過，你這麽餵他，不會餵出病來嗎？”
女人抱緊兒子，“不用你管。”
俞明舒展腰椎往後仰，靠在墻邊, 隨口說了句, “我看你雙頰凹陷，面色蠟黃, 應該是長時間營養不良, 還有嚴重的貧血, 最好吃點東西緩解一下。”
女人舔了舔唇，看向兒子口中香軟的白吉饃, 帶著炭火香的饃餅，咀嚼的時候一定帶著濃濃的麥香，充分咬碎和唾液混合在一起後，會有種甜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
她咽了下口水，厭惡的搖頭，“我少吃一點也沒事，不能苦了孩子，他還那麽小，正是需要營養的時候。”
俞明眼鏡後的神情變得玩味起來。
作為母親對兒女的關愛源於天性，也無法避免的受到社會規訓的影響。
可她這樣奉獻過度的關愛，犧牲了自己的健康，也對孩子的成長造成了負面影響，圖什麽呢？
母胎單身三十年的俞明無法理解，調侃式的跟小男孩說：“你媽媽對你可真好。”
不想男孩擡起頭來，裝大人一樣的語氣回答他：“都是因為有天父在，我們才有源源不斷的食物，跟媽媽有什麽關系，她不就是跑一趟腿帶點飯而已，就算沒有她，天父也會照顧所有的孩子。”
“呵呵。”俞明淺笑了一聲。
女人雖然對兒子的話感到不自在，但還是低眉順眼的把食物給他。
看著兒子專註於吃東西的模樣，好像回到了嬰兒時期，他就窩在自己的保護下，身心都只屬於自己一個人。
看著這對神奇的母子，俞明想起了自己在基地閑逛時，路過食堂看到裏面的景象。
食堂免費提供的食物是一種類似米糊的粘稠物，散發著像菌菇又像肉的鮮美氣味，任何饑餓的人都無法抵擋那種味道。
可他已經嘗過了周麗花和林覓的手藝，偶爾也能吃到舒禾和自己的家常小炒，就算聞到那味道，腦袋裏也只會回味在工廠暫住時喝的排骨湯，吃的菌菇煲。
食堂裏的每一個人都忘我的吃著“美味的免費食物”，一個個精氣神不差，長得跟這個小胖子似的又白又健康。
真正用實物供養著這些人的“救世主”，是付宏城嗎……
林覓被困在了液體中。
這不是他料想的腐蝕液，液體滲透到皮膚上，表面立刻附上一片菌絲，在菌絲紮進血肉的時候，他頓時感到體內異能湧動。
菌絲的主人在往他體內註入異能，同時進入的還有一段深深的執念。
“成為我的血肉，
餵養我的孩子，
延續我的期望。”
在他短暫的失神時，腳下的皮肉層裂開一道大口，湧出大量的菌絲粘液，水流的沖擊和腳下穩定的消失讓他失去平衡，整個人都被包裹在了粘液中。
粘液充滿整個“房間”後，地板上的大口開始回流，吸著他離心臟的位置越來越遠。
“小禾……不要……”
他向她承諾過會保護她。
無論如何都不能丟下她一個人！
一陣強烈的藍光在水中爆開，破碎的衣物隨水流進入口中，一條身體修長的人魚出現在腔室中，超過三米的體長在水中極速潛游，很快就逃離了大口的漩渦，逼近心臟。
菌絲一層層覆蓋在他的身體表面，穿不透被魚鱗保護的皮膚，反而減少了他前游的阻力。
林覓一個甩尾打在心臟上，堅硬的疼痛感頓時崩掉了魚尾上的三片鱗片。
被吃進心臟的舒禾還在尋找合適的下刀位置，就感到整個心房被外部的攻擊打來，震動感讓她失去平衡，整個人頭腳倒懸過來。
然後她就看見心房下方的血管入口，又小又窄，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吞進來的。
舒禾高舉彎刀，對著小口捅下去。
“吼——”整個腔室都震動起來，回蕩著怪物的哀嚎。
心臟緊縮了一下，內膜對面的男孩也被這劇烈的動作震得身體不穩，慌張問，“你在幹什麽！”
“逃跑啊。”舒禾見自己選中了地方，一刀一刀刺進心臟的入口。
隨著心室內一下又一下的震顫，男孩撫摸著內壁，心疼的大喊：“為什麽要傷害她，她的安全領域保護了基地的所有人，她什麽錯都沒有，我不許你傷害她！”
“我不知道你在這待了多久，跟這個怪物有什麽感情羈絆，我只知道無辜的孩子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抓來做天使，他們還沒被完全溶解的骨頭，剛剛還從我手邊飄過。”
舒禾手起刀落，哪怕包圍在身邊的血液像母親的手掌一樣溫暖，仿佛有生命一樣在她耳邊呢喃——
“我可憐的孩子，媽媽在這兒……”
她也絕不動搖。
這不是她應該承受的情感，怪物已經扭曲到病態的母愛該流向它該去的地方，而非肆無忌憚的往所有的孩子身上灌溉。
男孩的抗拒聲不斷從對面傳來，舒禾置若罔聞。
終於，她的彎刀紮破了脆弱的血管，血液的外流讓整個心臟都顫縮起來，回蕩在外的怪物吼聲和青年的呼喊聲都從這個小縫裏鉆進來。
“小禾，你堅持住！”
聽到他的聲音，舒禾的心頓時落了下去，一邊上手扒拉心臟跟血管連接處的破口，一邊對著外面大喊。
“我暫時沒事，你不要慌！”
游在心臟周圍的林覓發現了粘液中彌漫開的血跡，找到那出小口，聽到了裏面傳來的聲音。
他繃緊的身體總算能喘一口氣，“小禾，外面的液體含氧量太低，你戴上氧氣設備再出來，不然會嗆水。”
“好。”舒禾立馬動作，從空間取出簡易的潛水設備穿戴上身。
“我戴好了。”
聲音落罷，一條藍色的光線在心室內亮起，她所處的整個心室從下方的破口處向上裂開一道近兩米長的口子，鮮血和她一起被強有力的心臟擠了出來。
外部的渦流和湧出的血液彼此交匯，紊亂的水流沖著她在腔室裏亂撞，十幾秒後才被一只大手抓住腳踝，扯進熟悉的臂膀中。
舒禾睜不開眼睛，只感覺周圍的水流混亂的旋轉著往下流，林覓抱著她一直往上，逆著水流的方向求生。
不知過了多久，水流終於流幹，兩人像擱淺的魚一樣躺在墻下。
急促的呼吸後，舒禾摘掉了氧氣設備，抹了一把身上又黏又粉的液體。
再看身下的林覓，顯然是游累了，兩頰緋紅，雪白的胸膛上淋著一層粉色粘液，隨著他的呼吸上下起伏，從胸肌間的溝壑中流下來，積在腹肌上。
舒禾眨了眨眼，意識到身下人是全/裸的後，趕忙把人拉起來，從空間取出自來水，把兩人從頭到尾澆了一遍。
來不及洗的徹底，簡單擦一遍後，取出一身新衣服塞給他，像個老母雞一樣大鵬展翅擋在他身前。
她仔細觀察這個腔室，巨大的心臟破了一半，地上開的口在逐漸閉合，只有另外一面墻上露出緩緩張開的“門”。
那應該是他們來時的路。
“咱們走吧。”
林覓套好衣服，牽起她的手一起往出口去，前進時，腳下的皮肉顯然松了很多，被丟在身後的心臟還在抽搐，牽動著男孩的身影在心房中滾動。
舒禾回頭看了一眼，仿佛透過厚厚的肉層，看到了蜷縮在心室中哭泣的男孩。
一路逃出腔室，剛到出口就看到幾個男人推著著堆放屍體的拖車等候在外面，正面撞見他們，男人們面露驚色，慌亂的掏出腰間的槍，手法生疏的打了過來。
“不能讓他們跑了！”一聲大喊後，是更加激烈的槍擊聲。
昏暗的走廊裏，兩人被追著貼著槍室外的皮膚前行，手掌附在怪物的皮膚上，舒禾忍痛驅動了一次異能。
汙染值80％。
通過觸碰，她激化怪物體內的異能汙染，汙染值飆升至百分之九十。
因重傷而失去活力的怪物變得躁動起來，與墻壁融為一體的血肉開始湧動，牽動走廊也晃動起來，上方的天花板裂開縫隙，不斷掉下水泥塊和建築碎渣。
腳下的地面晃動讓追兵們站不穩，開槍的節奏慢了下來，趁著這個空隙，兩人迅速跟追兵拉開了距離。
昏暗的環境讓人分不清方向，兩人不知道前方通往何處，仍舊義無反顧的跑下去。
怪物已經受了重傷，並且它並沒有很強的攻擊意圖，維持著整個保護基地的安全領域，已經是他們目前見過最強的怪物。
舒禾把自己的所見所聞告訴林覓。
“那只怪物，最低也有三階。”
殺死怪物，得到晶石容易，難的是安全領域消失後，基地近萬人的生存問題。如果殺死怪物，他們一定會成為這萬人眼中的毀滅者，給自己招來數不清的麻煩。
“這顆晶石不要也罷。”林覓握緊她的手，“變強是為了確保我們的安全，要是為了晶石讓我們變得被動，就是本末倒置了。”
舒禾心裏也是這麽想的，她跟上他的步伐，“那咱們趕緊找到周姨和萱萱，然後離開這裏吧。”
風暴停歇的氣口，這次錯過，下次又不知道要等多久。
穿過一長段黑暗的走廊後，盡頭的光線吸引著他們到達了地下大廳。
墻壁上是一只肉口，時不時吐出一些經過菌絲沈澱發酵後的組織物，像蘑菇又像肉糜，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菌菇香。
整個地下大廳完全是一副食品加工廠的模樣，怪物吐出來的消化物被擡到傳送帶上，清洗，烘幹，挑選出骨頭碎片，然後裝進了食品用的保鮮桶裏。
一桶一桶處理好的消化物被放在拖車上，正等待著送往食堂。
而處理流水線的另一邊，是被鐵鏈鎖住的人，像沙丁魚罐頭一樣擠在角落裏，一個個眼神呆滯，像林覓看見過的那些孩子一樣，嚴重的已經呈現昏死的狀態。
處在同一個空間中，為什麽有人被怪物的毒素麻痹的那麽嚴重，而那些在流水線上工作的人，圍繞在付宏城身邊的人，卻清醒又忠誠。
兩人躲在墻角後，舒禾眼尖，一眼發現了被關在墻角的那些人裏，周麗花閉著眼睛在裝死。
她也是異能者，又是治愈系，對麻痹毒素有很強的抗性。
大廳那麽寬敞，視野一覽無餘，想要偷偷摸摸把人救走幾乎沒有可能。
身後的追擊聲越來越近，兩人沒再猶豫，徑直沖向被鎖的人群。
“周姨，快跟我們走！”
聽到熟悉的聲音，周麗花睜開眼睛起身，見是舒禾和林覓來救她，憋在心裏的委屈這才爆發出來，擡高被鎖的雙手，帶著哭腔喊。
“這鐵鏈太厚了，用刀劈不動，你們先別管我了，去救萱萱，他們把萱萱關起來了。”
鐵鏈是個大問題，舒禾掏出對講機發給俞明，想讓他速來，卻不知道自己身處哪棟建築裏。
林覓把對講機接過去。
“急診樓負一層，東邊入口下來第一個房間，萱萱在裏面，先把她接過來，我們在盡頭的大廳裏被困住了。”
發完信息後，收起對講機，面對一眾看似清醒又好像是行屍走肉一樣的人不斷逼近，林覓掏出刀沖了上去。
不過二十分鐘，地上倒了一大片屍體，林覓警惕的觀察四周的墻面，尤其是那面長著嘴的墻。
周圍安靜的可怕，舒禾開啟異能視野，看到了屬於怪物身體一部分的肉口，汙染值80％，它吐出來的東西，汙染值85％。
而在他們來時的入口中，有十幾個人潛藏在黑暗中，一片汙染值為25-35％的黃色中，有一個汙染值為0.08％的絕對藍色。
掌控了整個基地的人，知曉食物來源並絕對不會吃它們的人——
付宏城在黑暗中將槍口瞄準林覓。
先是對準心臟，又舍不得的往肩膀處偏了一下，就這麽一猶豫，槍口視野外的女生不知從哪裏掏出來一把弓箭，短短五秒鐘就完成了搭箭拉弓的動作，不等他按下扳機，對面的箭就射了過來，直中他胸膛。
被箭射中的慣性讓他身體後揚，槍□□出的子彈也偏離了原先的軌道。
槍聲響起，林覓立馬按下舒禾的身體，對著子彈飛來的方向，灑去深水。
水流像蛇一樣纏繞上人的身體，看著身邊人一個個被抽成幹屍，付宏城慌張的把槍膛裏的子彈都射空了，感覺到從傷口進入的水流後，大叫起來。
“你們不能殺我！”
“我要是死了，那只怪物發狂，到時候安全領域消失，整個基地的人都得給我陪葬！”
懷疑他後面還有幫手，兩人沒敢上前：他們手裏有槍，被打中了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你跟怪物是什麽關系？為什麽覺得它會為了你發狂，我怎麽感覺它更喜歡小孩子，對你這樣的醜男人什麽感情。”
走廊深處傳來慢悠悠的調侃。
是俞明的聲音！
舒禾大喜，有了他的金屬控制能力，他們就不用擔心被子彈偷襲了。
兩人走過去，看到俞明單手抱著昏睡的萱萱出現在付宏城身後，另一只手裏托了一摞疊在一起的槍支。
看到兩人，俞明控制槍支自動送到舒禾面前，“難得碰到好東西，幫我收著吧。”
舒禾把槍收進空間。
傳遞完槍支，俞明踢了一下付宏城的小腿肚子，強迫他跪到地上。
“滿口和平與愛，裝救世主裝的很爽吧？控制了那麽多傀儡給你當孫子，我還以為你有什麽本事呢，還想當新神，可把你牛/逼壞了。”
講禮貌的俞經理罵起人來，帶著一股輕蔑的不屑感，一邊罵一邊上腳踹男人的脊梁骨，聽得舒禾也躍躍欲罵。
但現在沒時間打嘴炮。
“哥，你快去給周姨解開鎖鏈，今晚是風暴停歇的氣口，咱們趕緊離開。”
俞明想了想自己來時，外面的風暴聲的確小了很多，又看看被他踩彎了脊背的付宏城，羽箭穿透了他的胸膛，傷口已經溢出鮮血，無論是治療還是死亡，都能讓他安靜一陣子了。
大小也是個基地的領導，真把人殺了，近萬人產生的混亂，會讓這個基地變成地獄。
他抱著萱萱去找周麗花，把將他們拴在一起的鐵鏈全給融了，這結實的生鐵，用來打造、修補工具都是好材料，不該浪費在這兒。
五人終於再次集合到一起。
舒禾收了俞明拋過來的生鐵球，熟練的放進空間。
一行人拋下付宏城，逃出地下室。
來到門診樓外的空地上，借助外頭路上時不時被卷起的垃圾來判斷風力，確認安全後，一行人開車離開醫院。
後座二排，周麗花抱著萱萱給她治療，紅著眼睛訴說自己不知道怎麽就被抓到了那裏，要不是有異能醒的早，連女兒被關起來了都不知道。
“犧牲孩子換平安，他們的良心不會痛嗎？照那樣的速度，用不了幾個月基地的小孩子都會死光，他們躺在自己孩子的屍骨上睡的安穩，吃著同伴的屍體，還笑得那麽開心……”
周麗花崩潰的捂住臉，一想到自己在地下大廳裏看到的那些“食物”，就惡心的受不了。
對於基地裏的一切，五人都倍感不適。
與怪物的戰鬥是直來直往，你死我活，見到的人卻是勾心鬥角，互相蒙蔽欺害，心思陰毒到讓人無法想象。
為了讓彼此心裏都好受一點，俞明解釋：“那些食物裏應該有麻痹作用，像吃蘑菇會中毒一樣，長時間食用就會產生類似被洗腦的反應。”
從那對單親母子身上來看，就是這樣。
“他們利用怪物的安全領域建造基地，某種情況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但後續的欺瞞洗腦和造神行為，只會把基地推向毀滅。”
“但凡利用安全基地去研究怪物異能，培養異能者保護基地而不是洗腦圈禁異能者作為領導者的私人保鏢，都還有的救。”
俞明語氣平淡的說著。
“再震撼的反人類行為，深挖下去也都是維護小部分人的利益而犧牲大部分人。”
“自私自利是人的劣根性，或許是因為這樣，所以上天才要懲罰我們，降下災變，對人類進行大清洗……呵，或許是這樣吧。”
被他這麽一說，其他人倒是不再對宏城基地的事執著深思了，反而憂傷起這場不知道何時才會結束的災變。
車裏靜靜的，沒人接話。
“所以，我們今晚算熬夜了吧。”舒禾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幾人不由自主的去看手表，淩晨兩點。
“半夜最適合煮泡面了！”她揉揉自己還有點濕的臉，滿懷期待的說，“今晚要是能順利找到安全的住處，我給大家煮泡面吃！”
俞明開心的捧場，“好啊，今天晚上沒吃飯，都快餓死了。”
萱萱趴在周麗花肩上，還沒完全醒過來，但聽到有泡面吃，弱弱的回應，“我也想吃。”
“都有都有，加腸加蛋！”
有好吃的，有對前途的憧憬，舒禾很快就把對宏城基地的擰巴心思徹底拋掉了，連帶著大家一起，沖著安全屋和美食進發。
汽車開出一公裏，周麗花慌張的想起來，“對了，我的背包還在宿舍裏！”
舒禾安慰她，“不用擔心，該帶走的東西我都已經收進空間了。”說完，把母女的背包拿給了她們。
在答應了舒德安的計劃後，想著俞明要一直守在那裏脫不開身，她和林覓就趕在宵禁前去三人各自的宿舍把該帶走的東西都帶走了。
在物資珍貴的當下，還是節約點的好。
林覓開車，舒禾坐在副駕上借著車內的光看地圖，尋找合適的躲避風暴的場所。
“東南方三公裏有家酒店。”
“酒店恐怕不行。”
幾人看向窗外，黑夜裏被風暴摧殘後的高樓大廈像遭過一輪炮擊，斷壁殘垣，幾乎看不到一個完整的窗戶，有些嚴重的，半個樓像被斜著砍了一刀，整個消失不見，大部分都露出了鋼筋，猙獰的從水泥中伸出來。
不遠外的天頂，幾只體型龐大的“飛鳥”盤旋在上空，突然俯沖下來，抓住在黑夜的街道裏流竄的變異老鼠，連著寄生在老鼠體內的蠕蟲一起吞下，銳利的鳥眼紅了又紅。
相隔一段距離的廢墟上，一只融合了幾十只野貓的巨大毛絨怪物，滿身圓滾滾的貓腦袋，甩著幾十條尾巴，動作敏捷的追逐變異蟲子。
空氣中的異能汙染濃度在不斷上升，走出那麽遠都沒有見到人類活動的蹤跡，G市已經變成了怪物們互相狩獵廝殺的鋼鐵森林。
沒有強有力的異能者清理，G市的怪物發育已經快速到了令人瞠目結舌的程度。
舒禾放眼望去，異能視野捕捉到的怪物幾乎沒有下兩階的，最高的是飛翔在天上的獵食鳥，四階。
風暴摧毀了怪物們的躲藏地，等到難得的停歇氣口，怪物們紛紛出來覓食。
從表面平靜祥和的基地出來，一頭紮進這座鬥獸場，黑夜中唯一的光，吸引了無數雙虎視眈眈的眼睛。
“正北方五公裏有座商場，地下有兩層，去地下應該不會被風暴影響。”
俞明：“地下建築大概率會灌進雨水。”
“灌水沒關系，我可以抽幹。”林覓緊盯著前方的路況，毫不心疼的用越野車碾壓過一切障礙。
“那蟲子和老鼠……他們可是最喜歡往地下鉆的。”周麗花也擔心。
舒禾微蹙眉頭，“照G市內現在的情況來看，任何地方都不是絕對安全，真倒黴鉆進怪物窩，咱們就得提前做好戰鬥準備了。”
聞言，一行人都開始摸索裝備。
淩晨五點，越野車停在商場外的廣場上。
已經進入秋天，天亮的越來越晚，幾人下車往商場裏走，剛打開門，就有一群密密麻麻的蟲子迎面湧過來。
一大堆蟲子老鼠聚在一起，像海洋球一樣把人淹沒。
幾人迅速靠在一起，俞明將壓縮的金屬球擴大成車輛大小的金屬防護罩，林覓用水控制住不慎漏進防護罩內的蟲子
舒禾深吸一口氣，驅動異能，激化變異鼠蟲的汙染值，在薄薄的金屬罩裏，聽到外面劈裏啪啦的響起小小的炸裂聲——
是變異生物汙染值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後，身體承受不住能異能汙染，從內部炸開的聲音。
不到五分鐘，防護罩外徹底安靜下來。
俞明從下方收起金屬罩，金屬像水一樣流回他的手心，在他們周圍，變異生物融化的黑水滴滴答答落下，將整個門廳都染黑了。
又報廢了一雙鞋。
幾人踩過黑水，進入商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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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裏。
俞明坐在床邊, 安靜的看著一旁縮在一起的母子。
為了安撫受驚的兒子，女人時不時就從兜裏掏出些吃的塞給他，小男孩得到了東西吃, 嘴巴吧唧吧唧的沒停下過，也就沒空閑哭喊，雙方難得相安無事。
俞明辨認出女人餵給男孩的食物, 都是從周麗花母女背包裏掏出來藏在身上的, 為了穩住對方, 他沒有揪著這點不放。
入夜後, 他按著褲袋裏的對講機，時刻等待消息。
母子兩個睡不著，單親媽媽一邊警惕的看著俞明, 一邊小心守護著懷裏吃東西的兒子。
良久, 俞明才問一句，“從中午到現在, 這小胖子的嘴就沒停過，你這麽餵他，不會餵出病來嗎？”
女人抱緊兒子，“不用你管。”
俞明舒展腰椎往後仰，靠在墻邊, 隨口說了句, “我看你雙頰凹陷，面色蠟黃, 應該是長時間營養不良, 還有嚴重的貧血, 最好吃點東西緩解一下。”
女人舔了舔唇，看向兒子口中香軟的白吉饃, 帶著炭火香的饃餅，咀嚼的時候一定帶著濃濃的麥香，充分咬碎和唾液混合在一起後，會有種甜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
她咽了下口水，厭惡的搖頭，“我少吃一點也沒事，不能苦了孩子，他還那麽小，正是需要營養的時候。”
俞明眼鏡後的神情變得玩味起來。
作為母親對兒女的關愛源於天性，也無法避免的受到社會規訓的影響。
可她這樣奉獻過度的關愛，犧牲了自己的健康，也對孩子的成長造成了負面影響，圖什麽呢？
母胎單身三十年的俞明無法理解，調侃式的跟小男孩說：“你媽媽對你可真好。”
不想男孩擡起頭來，裝大人一樣的語氣回答他：“都是因為有天父在，我們才有源源不斷的食物，跟媽媽有什麽關系，她不就是跑一趟腿帶點飯而已，就算沒有她，天父也會照顧所有的孩子。”
“呵呵。”俞明淺笑了一聲。
女人雖然對兒子的話感到不自在，但還是低眉順眼的把食物給他。
看著兒子專註於吃東西的模樣，好像回到了嬰兒時期，他就窩在自己的保護下，身心都只屬於自己一個人。
看著這對神奇的母子，俞明想起了自己在基地閑逛時，路過食堂看到裏面的景象。
食堂免費提供的食物是一種類似米糊的粘稠物，散發著像菌菇又像肉的鮮美氣味，任何饑餓的人都無法抵擋那種味道。
可他已經嘗過了周麗花和林覓的手藝，偶爾也能吃到舒禾和自己的家常小炒，就算聞到那味道，腦袋裏也只會回味在工廠暫住時喝的排骨湯，吃的菌菇煲。
食堂裏的每一個人都忘我的吃著“美味的免費食物”，一個個精氣神不差，長得跟這個小胖子似的又白又健康。
真正用實物供養著這些人的“救世主”，是付宏城嗎……
林覓被困在了液體中。
這不是他料想的腐蝕液，液體滲透到皮膚上，表面立刻附上一片菌絲，在菌絲紮進血肉的時候，他頓時感到體內異能湧動。
菌絲的主人在往他體內註入異能，同時進入的還有一段深深的執念。
“成為我的血肉，
餵養我的孩子，
延續我的期望。”
在他短暫的失神時，腳下的皮肉層裂開一道大口，湧出大量的菌絲粘液，水流的沖擊和腳下穩定的消失讓他失去平衡，整個人都被包裹在了粘液中。
粘液充滿整個“房間”後，地板上的大口開始回流，吸著他離心臟的位置越來越遠。
“小禾……不要……”
他向她承諾過會保護她。
無論如何都不能丟下她一個人！
一陣強烈的藍光在水中爆開，破碎的衣物隨水流進入口中，一條身體修長的人魚出現在腔室中，超過三米的體長在水中極速潛游，很快就逃離了大口的漩渦，逼近心臟。
菌絲一層層覆蓋在他的身體表面，穿不透被魚鱗保護的皮膚，反而減少了他前游的阻力。
林覓一個甩尾打在心臟上，堅硬的疼痛感頓時崩掉了魚尾上的三片鱗片。
被吃進心臟的舒禾還在尋找合適的下刀位置，就感到整個心房被外部的攻擊打來，震動感讓她失去平衡，整個人頭腳倒懸過來。
然後她就看見心房下方的血管入口，又小又窄，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吞進來的。
舒禾高舉彎刀，對著小口捅下去。
“吼——”整個腔室都震動起來，回蕩著怪物的哀嚎。
心臟緊縮了一下，內膜對面的男孩也被這劇烈的動作震得身體不穩，慌張問，“你在幹什麽！”
“逃跑啊。”舒禾見自己選中了地方，一刀一刀刺進心臟的入口。
隨著心室內一下又一下的震顫，男孩撫摸著內壁，心疼的大喊：“為什麽要傷害她，她的安全領域保護了基地的所有人，她什麽錯都沒有，我不許你傷害她！”
“我不知道你在這待了多久，跟這個怪物有什麽感情羈絆，我只知道無辜的孩子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抓來做天使，他們還沒被完全溶解的骨頭，剛剛還從我手邊飄過。”
舒禾手起刀落，哪怕包圍在身邊的血液像母親的手掌一樣溫暖，仿佛有生命一樣在她耳邊呢喃——
“我可憐的孩子，媽媽在這兒……”
她也絕不動搖。
這不是她應該承受的情感，怪物已經扭曲到病態的母愛該流向它該去的地方，而非肆無忌憚的往所有的孩子身上灌溉。
男孩的抗拒聲不斷從對面傳來，舒禾置若罔聞。
終於，她的彎刀紮破了脆弱的血管，血液的外流讓整個心臟都顫縮起來，回蕩在外的怪物吼聲和青年的呼喊聲都從這個小縫裏鉆進來。
“小禾，你堅持住！”
聽到他的聲音，舒禾的心頓時落了下去，一邊上手扒拉心臟跟血管連接處的破口，一邊對著外面大喊。
“我暫時沒事，你不要慌！”
游在心臟周圍的林覓發現了粘液中彌漫開的血跡，找到那出小口，聽到了裏面傳來的聲音。
他繃緊的身體總算能喘一口氣，“小禾，外面的液體含氧量太低，你戴上氧氣設備再出來，不然會嗆水。”
“好。”舒禾立馬動作，從空間取出簡易的潛水設備穿戴上身。
“我戴好了。”
聲音落罷，一條藍色的光線在心室內亮起，她所處的整個心室從下方的破口處向上裂開一道近兩米長的口子，鮮血和她一起被強有力的心臟擠了出來。
外部的渦流和湧出的血液彼此交匯，紊亂的水流沖著她在腔室裏亂撞，十幾秒後才被一只大手抓住腳踝，扯進熟悉的臂膀中。
舒禾睜不開眼睛，只感覺周圍的水流混亂的旋轉著往下流，林覓抱著她一直往上，逆著水流的方向求生。
不知過了多久，水流終於流幹，兩人像擱淺的魚一樣躺在墻下。
急促的呼吸後，舒禾摘掉了氧氣設備，抹了一把身上又黏又粉的液體。
再看身下的林覓，顯然是游累了，兩頰緋紅，雪白的胸膛上淋著一層粉色粘液，隨著他的呼吸上下起伏，從胸肌間的溝壑中流下來，積在腹肌上。
舒禾眨了眨眼，意識到身下人是全/裸的後，趕忙把人拉起來，從空間取出自來水，把兩人從頭到尾澆了一遍。
來不及洗的徹底，簡單擦一遍後，取出一身新衣服塞給他，像個老母雞一樣大鵬展翅擋在他身前。
她仔細觀察這個腔室，巨大的心臟破了一半，地上開的口在逐漸閉合，只有另外一面墻上露出緩緩張開的“門”。
那應該是他們來時的路。
“咱們走吧。”
林覓套好衣服，牽起她的手一起往出口去，前進時，腳下的皮肉顯然松了很多，被丟在身後的心臟還在抽搐，牽動著男孩的身影在心房中滾動。
舒禾回頭看了一眼，仿佛透過厚厚的肉層，看到了蜷縮在心室中哭泣的男孩。
一路逃出腔室，剛到出口就看到幾個男人推著著堆放屍體的拖車等候在外面，正面撞見他們，男人們面露驚色，慌亂的掏出腰間的槍，手法生疏的打了過來。
“不能讓他們跑了！”一聲大喊後，是更加激烈的槍擊聲。
昏暗的走廊裏，兩人被追著貼著槍室外的皮膚前行，手掌附在怪物的皮膚上，舒禾忍痛驅動了一次異能。
汙染值80％。
通過觸碰，她激化怪物體內的異能汙染，汙染值飆升至百分之九十。
因重傷而失去活力的怪物變得躁動起來，與墻壁融為一體的血肉開始湧動，牽動走廊也晃動起來，上方的天花板裂開縫隙，不斷掉下水泥塊和建築碎渣。
腳下的地面晃動讓追兵們站不穩，開槍的節奏慢了下來，趁著這個空隙，兩人迅速跟追兵拉開了距離。
昏暗的環境讓人分不清方向，兩人不知道前方通往何處，仍舊義無反顧的跑下去。
怪物已經受了重傷，並且它並沒有很強的攻擊意圖，維持著整個保護基地的安全領域，已經是他們目前見過最強的怪物。
舒禾把自己的所見所聞告訴林覓。
“那只怪物，最低也有三階。”
殺死怪物，得到晶石容易，難的是安全領域消失後，基地近萬人的生存問題。如果殺死怪物，他們一定會成為這萬人眼中的毀滅者，給自己招來數不清的麻煩。
“這顆晶石不要也罷。”林覓握緊她的手，“變強是為了確保我們的安全，要是為了晶石讓我們變得被動，就是本末倒置了。”
舒禾心裏也是這麽想的，她跟上他的步伐，“那咱們趕緊找到周姨和萱萱，然後離開這裏吧。”
風暴停歇的氣口，這次錯過，下次又不知道要等多久。
穿過一長段黑暗的走廊後，盡頭的光線吸引著他們到達了地下大廳。
墻壁上是一只肉口，時不時吐出一些經過菌絲沈澱發酵後的組織物，像蘑菇又像肉糜，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菌菇香。
整個地下大廳完全是一副食品加工廠的模樣，怪物吐出來的消化物被擡到傳送帶上，清洗，烘幹，挑選出骨頭碎片，然後裝進了食品用的保鮮桶裏。
一桶一桶處理好的消化物被放在拖車上，正等待著送往食堂。
而處理流水線的另一邊，是被鐵鏈鎖住的人，像沙丁魚罐頭一樣擠在角落裏，一個個眼神呆滯，像林覓看見過的那些孩子一樣，嚴重的已經呈現昏死的狀態。
處在同一個空間中，為什麽有人被怪物的毒素麻痹的那麽嚴重，而那些在流水線上工作的人，圍繞在付宏城身邊的人，卻清醒又忠誠。
兩人躲在墻角後，舒禾眼尖，一眼發現了被關在墻角的那些人裏，周麗花閉著眼睛在裝死。
她也是異能者，又是治愈系，對麻痹毒素有很強的抗性。
大廳那麽寬敞，視野一覽無餘，想要偷偷摸摸把人救走幾乎沒有可能。
身後的追擊聲越來越近，兩人沒再猶豫，徑直沖向被鎖的人群。
“周姨，快跟我們走！”
聽到熟悉的聲音，周麗花睜開眼睛起身，見是舒禾和林覓來救她，憋在心裏的委屈這才爆發出來，擡高被鎖的雙手，帶著哭腔喊。
“這鐵鏈太厚了，用刀劈不動，你們先別管我了，去救萱萱，他們把萱萱關起來了。”
鐵鏈是個大問題，舒禾掏出對講機發給俞明，想讓他速來，卻不知道自己身處哪棟建築裏。
林覓把對講機接過去。
“急診樓負一層，東邊入口下來第一個房間，萱萱在裏面，先把她接過來，我們在盡頭的大廳裏被困住了。”
發完信息後，收起對講機，面對一眾看似清醒又好像是行屍走肉一樣的人不斷逼近，林覓掏出刀沖了上去。
不過二十分鐘，地上倒了一大片屍體，林覓警惕的觀察四周的墻面，尤其是那面長著嘴的墻。
周圍安靜的可怕，舒禾開啟異能視野，看到了屬於怪物身體一部分的肉口，汙染值80％，它吐出來的東西，汙染值85％。
而在他們來時的入口中，有十幾個人潛藏在黑暗中，一片汙染值為25-35％的黃色中，有一個汙染值為0.08％的絕對藍色。
掌控了整個基地的人，知曉食物來源並絕對不會吃它們的人——
付宏城在黑暗中將槍口瞄準林覓。
先是對準心臟，又舍不得的往肩膀處偏了一下，就這麽一猶豫，槍口視野外的女生不知從哪裏掏出來一把弓箭，短短五秒鐘就完成了搭箭拉弓的動作，不等他按下扳機，對面的箭就射了過來，直中他胸膛。
被箭射中的慣性讓他身體後揚，槍□□出的子彈也偏離了原先的軌道。
槍聲響起，林覓立馬按下舒禾的身體，對著子彈飛來的方向，灑去深水。
水流像蛇一樣纏繞上人的身體，看著身邊人一個個被抽成幹屍，付宏城慌張的把槍膛裏的子彈都射空了，感覺到從傷口進入的水流後，大叫起來。
“你們不能殺我！”
“我要是死了，那只怪物發狂，到時候安全領域消失，整個基地的人都得給我陪葬！”
懷疑他後面還有幫手，兩人沒敢上前：他們手裏有槍，被打中了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你跟怪物是什麽關系？為什麽覺得它會為了你發狂，我怎麽感覺它更喜歡小孩子，對你這樣的醜男人什麽感情。”
走廊深處傳來慢悠悠的調侃。
是俞明的聲音！
舒禾大喜，有了他的金屬控制能力，他們就不用擔心被子彈偷襲了。
兩人走過去，看到俞明單手抱著昏睡的萱萱出現在付宏城身後，另一只手裏托了一摞疊在一起的槍支。
看到兩人，俞明控制槍支自動送到舒禾面前，“難得碰到好東西，幫我收著吧。”
舒禾把槍收進空間。
傳遞完槍支，俞明踢了一下付宏城的小腿肚子，強迫他跪到地上。
“滿口和平與愛，裝救世主裝的很爽吧？控制了那麽多傀儡給你當孫子，我還以為你有什麽本事呢，還想當新神，可把你牛/逼壞了。”
講禮貌的俞經理罵起人來，帶著一股輕蔑的不屑感，一邊罵一邊上腳踹男人的脊梁骨，聽得舒禾也躍躍欲罵。
但現在沒時間打嘴炮。
“哥，你快去給周姨解開鎖鏈，今晚是風暴停歇的氣口，咱們趕緊離開。”
俞明想了想自己來時，外面的風暴聲的確小了很多，又看看被他踩彎了脊背的付宏城，羽箭穿透了他的胸膛，傷口已經溢出鮮血，無論是治療還是死亡，都能讓他安靜一陣子了。
大小也是個基地的領導，真把人殺了，近萬人產生的混亂，會讓這個基地變成地獄。
他抱著萱萱去找周麗花，把將他們拴在一起的鐵鏈全給融了，這結實的生鐵，用來打造、修補工具都是好材料，不該浪費在這兒。
五人終於再次集合到一起。
舒禾收了俞明拋過來的生鐵球，熟練的放進空間。
一行人拋下付宏城，逃出地下室。
來到門診樓外的空地上，借助外頭路上時不時被卷起的垃圾來判斷風力，確認安全後，一行人開車離開醫院。
後座二排，周麗花抱著萱萱給她治療，紅著眼睛訴說自己不知道怎麽就被抓到了那裏，要不是有異能醒的早，連女兒被關起來了都不知道。
“犧牲孩子換平安，他們的良心不會痛嗎？照那樣的速度，用不了幾個月基地的小孩子都會死光，他們躺在自己孩子的屍骨上睡的安穩，吃著同伴的屍體，還笑得那麽開心……”
周麗花崩潰的捂住臉，一想到自己在地下大廳裏看到的那些“食物”，就惡心的受不了。
對於基地裏的一切，五人都倍感不適。
與怪物的戰鬥是直來直往，你死我活，見到的人卻是勾心鬥角，互相蒙蔽欺害，心思陰毒到讓人無法想象。
為了讓彼此心裏都好受一點，俞明解釋：“那些食物裏應該有麻痹作用，像吃蘑菇會中毒一樣，長時間食用就會產生類似被洗腦的反應。”
從那對單親母子身上來看，就是這樣。
“他們利用怪物的安全領域建造基地，某種情況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但後續的欺瞞洗腦和造神行為，只會把基地推向毀滅。”
“但凡利用安全基地去研究怪物異能，培養異能者保護基地而不是洗腦圈禁異能者作為領導者的私人保鏢，都還有的救。”
俞明語氣平淡的說著。
“再震撼的反人類行為，深挖下去也都是維護小部分人的利益而犧牲大部分人。”
“自私自利是人的劣根性，或許是因為這樣，所以上天才要懲罰我們，降下災變，對人類進行大清洗……呵，或許是這樣吧。”
被他這麽一說，其他人倒是不再對宏城基地的事執著深思了，反而憂傷起這場不知道何時才會結束的災變。
車裏靜靜的，沒人接話。
“所以，我們今晚算熬夜了吧。”舒禾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幾人不由自主的去看手表，淩晨兩點。
“半夜最適合煮泡面了！”她揉揉自己還有點濕的臉，滿懷期待的說，“今晚要是能順利找到安全的住處，我給大家煮泡面吃！”
俞明開心的捧場，“好啊，今天晚上沒吃飯，都快餓死了。”
萱萱趴在周麗花肩上，還沒完全醒過來，但聽到有泡面吃，弱弱的回應，“我也想吃。”
“都有都有，加腸加蛋！”
有好吃的，有對前途的憧憬，舒禾很快就把對宏城基地的擰巴心思徹底拋掉了，連帶著大家一起，沖著安全屋和美食進發。
汽車開出一公裏，周麗花慌張的想起來，“對了，我的背包還在宿舍裏！”
舒禾安慰她，“不用擔心，該帶走的東西我都已經收進空間了。”說完，把母女的背包拿給了她們。
在答應了舒德安的計劃後，想著俞明要一直守在那裏脫不開身，她和林覓就趕在宵禁前去三人各自的宿舍把該帶走的東西都帶走了。
在物資珍貴的當下，還是節約點的好。
林覓開車，舒禾坐在副駕上借著車內的光看地圖，尋找合適的躲避風暴的場所。
“東南方三公裏有家酒店。”
“酒店恐怕不行。”
幾人看向窗外，黑夜裏被風暴摧殘後的高樓大廈像遭過一輪炮擊，斷壁殘垣，幾乎看不到一個完整的窗戶，有些嚴重的，半個樓像被斜著砍了一刀，整個消失不見，大部分都露出了鋼筋，猙獰的從水泥中伸出來。
不遠外的天頂，幾只體型龐大的“飛鳥”盤旋在上空，突然俯沖下來，抓住在黑夜的街道裏流竄的變異老鼠，連著寄生在老鼠體內的蠕蟲一起吞下，銳利的鳥眼紅了又紅。
相隔一段距離的廢墟上，一只融合了幾十只野貓的巨大毛絨怪物，滿身圓滾滾的貓腦袋，甩著幾十條尾巴，動作敏捷的追逐變異蟲子。
空氣中的異能汙染濃度在不斷上升，走出那麽遠都沒有見到人類活動的蹤跡，G市已經變成了怪物們互相狩獵廝殺的鋼鐵森林。
沒有強有力的異能者清理，G市的怪物發育已經快速到了令人瞠目結舌的程度。
舒禾放眼望去，異能視野捕捉到的怪物幾乎沒有下兩階的，最高的是飛翔在天上的獵食鳥，四階。
風暴摧毀了怪物們的躲藏地，等到難得的停歇氣口，怪物們紛紛出來覓食。
從表面平靜祥和的基地出來，一頭紮進這座鬥獸場，黑夜中唯一的光，吸引了無數雙虎視眈眈的眼睛。
“正北方五公裏有座商場，地下有兩層，去地下應該不會被風暴影響。”
俞明：“地下建築大概率會灌進雨水。”
“灌水沒關系，我可以抽幹。”林覓緊盯著前方的路況，毫不心疼的用越野車碾壓過一切障礙。
“那蟲子和老鼠……他們可是最喜歡往地下鉆的。”周麗花也擔心。
舒禾微蹙眉頭，“照G市內現在的情況來看，任何地方都不是絕對安全，真倒黴鉆進怪物窩，咱們就得提前做好戰鬥準備了。”
聞言，一行人都開始摸索裝備。
淩晨五點，越野車停在商場外的廣場上。
已經進入秋天，天亮的越來越晚，幾人下車往商場裏走，剛打開門，就有一群密密麻麻的蟲子迎面湧過來。
一大堆蟲子老鼠聚在一起，像海洋球一樣把人淹沒。
幾人迅速靠在一起，俞明將壓縮的金屬球擴大成車輛大小的金屬防護罩，林覓用水控制住不慎漏進防護罩內的蟲子
舒禾深吸一口氣，驅動異能，激化變異鼠蟲的汙染值，在薄薄的金屬罩裏，聽到外面劈裏啪啦的響起小小的炸裂聲——
是變異生物汙染值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後，身體承受不住能異能汙染，從內部炸開的聲音。
不到五分鐘，防護罩外徹底安靜下來。
俞明從下方收起金屬罩，金屬像水一樣流回他的手心，在他們周圍，變異生物融化的黑水滴滴答答落下，將整個門廳都染黑了。
又報廢了一雙鞋。
幾人踩過黑水，進入商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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