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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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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正值傍晚時分, 昏黃路燈照得湖面波光粼粼,微風吹過,帶起一層層輕又緩的漣漪。

湖兩邊的是圈白石圍欄,上面掛著長串的小彩燈, 路人熙來攘往, 熱鬧的說笑一下融進湖裏,交織出些人間煙火氣。

阮符幹脆放過行李箱, 扶上石橋護欄, 任由光束灑落她滿臉。

殷燃察覺阮符人沒跟上, 忙回頭尋她。

長發被吹亂,湖水表面的亮光落入眼底,隨神情湧動, 阮符說:“這是不是熱搜的那個相思湖呀?”

聞聲,殷燃打開手機,掃描識圖的鏈接恰好對應到薊北旅游官方網站。

“應該是,”殷燃收起手機,說,“這附近還有個許願樹。”

“真好看啊, 可惜我們現在還走不了, ”阮符看了陣, 才依依不舍移開視線,指指手邊一動不動的白色行李箱, 她笑笑說, “燃燃, 其實我行李箱輪子卡住了。”

事實證明, 作為女朋友,還是要會點技能的。

殷燃揉揉她的頭, 蹲下身查看行李箱情況。

小輪子深卡在兩個大小不一石塊的間隙之中,左右推拽也無動無衷。

手指點點輪子表面,殷燃有了主意。

“在這等我一會兒,”她用濕巾擦擦手,而後說,“我去買點東西。”

阮符幹脆坐到行李箱上,揮手後目送她離開:“好哦。”

手機一響。季柔的短信發來:[房子收了多少了?]

她打字回覆:[魯南收得差不多了,我現在在薊川,快的話,這個月底前能收完。]

[哦。]季柔只回了這一句。

阮符正準備收手機,手機再次震動。

季柔難得溫情:[好好的,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回來的時候我去接你。]

阮符笑了聲,攏了攏外套,她覺得有點受寵若驚。

季柔很少這麽關心她。

她從來是不會說話的行動派,平時不茍言笑,擔憂掛念都在心裏,很少坦露。

送走了阮父,季柔愈發冷漠,臉上鮮少有什麽笑意。

加上二人關系的形成的天然隔閡,如果不是在一個家裏,說是陌生人也不為過。

[放心。]阮符又貼了個表情包,這才關上手機。

風雨欲來時,往往是平靜無波的。

……

商鋪外是一排攤位。殷燃在路邊買了兩碗豆腐腦。

店家是位銀發老奶奶。收好錢,她用那雙布滿皺紋的手拾起大湯勺,從一合抱大的保溫桶中舀出滿滿一碗熱氣騰騰的豆腐腦。

南北方自古有甜鹹之爭。

白花花的豆腐腦澆上熬好的紅糖,老奶奶大方地挖了一大勺豆沙進去,最後放上顆新鮮草莓做點綴,這才算大功告成。

而鹹口的一碗則澆上秘制的鹵醬,最後放點腐竹和香菜做點綴。

香氣四溢,勾得不少路人駐足。

打包好,按照殷燃的要求,她多給了兩雙筷子。

“姑娘,吃好再來啊。”老奶奶笑說。

殷燃道謝。提著袋子轉身的剎那,她撞到一個人的肩膀。

憑骨肉碰撞的疼痛感,她可以斷定,這人身材魁梧。

那人悶哼了聲,道句“對不起”,腳步也沒停。

殷燃皺眉,匆匆擡頭,只看到那人的側臉——濃眉,長臉,眼眶深陷。

從未料想到的處境下,戰栗襲來。

殷燃收緊手中的包裝袋,給阮符發了條消息後,連忙跟上去。

逢上下班點,人潮洶湧起來。

殷燃一步步走得謹慎,既要保持距離,又得確保對方在她的視線內。

殷寸雄消失已經五年有餘,殷燃早已記不起他的臉,更何況他的背影。所以此次,她完全憑直覺。

她從不否認,這存在認錯的可能。

但魯南的線索斷了有一個周了,她除了等,還是等,完全作為被動方。

如今,裹著線索概率羽毛飄到手中,她必須抓住。

呼嘯而過的風和嬉笑怒罵落在耳邊,殷燃的視線始終盯著十米開外的灰衣人。

街區長長一條,拐彎很多。走著走著稍有不註意,人就會跟丟,從此再要想找到,就如同大海撈針。

不知過了幾條街,拐了多少個彎,周邊已經漸漸不見商鋪。

附近的行人也稀少起來,行動受阻。殷燃故意放慢腳步,使得自己遠遠落下一大段距離。

如果是殷寸雄,一定會在拐角多疑的停下回頭看看。

殷燃再望去時,那灰衣服已經拐進了巷子。

沒等一會兒,殷燃也緩步拐進去。

巷子很窄,不深,卻是漆黑的。人一走進去,便像一頭紮進了密不通風的黑色鬥篷中。

因陽光照不進,陰濕難聞的苔蘚氣味從兩側的墻面竄進鼻腔,令人擰眉。

在巷子裏,殷燃不敢開手電筒,只能隨著前方灰衣服手機打下的燈光緩步向前。

腳步聲窸窸窣窣,一邊防著踩到地上的什麽的東西,一邊也要努力控制間距,沒走一會兒,已是渾身冷汗。

等到灰衣服走出巷子,殷燃才敢加快步伐。

盡頭處別有洞天。

灰衣服奔著居民樓而去。

再跟下去肯定會被發現,殷燃的計劃只得作罷。她站在原地停了一會兒,而後想到什麽,立刻掏出手機,按下先前存好的號碼。

手心的汗粘到屏幕上,有些花。

殷燃按下撥號鍵。

“嘟……嘟……”

幾秒間,手機屏幕上顯示“對方已振鈴”。

殷燃握著手機,滿手濕熱,一邊擡眼望著前方十幾米外。

小路上,路燈把人影拉得很長。灰衣服腳步沒停。

十分矛盾地,遺憾和慶幸同時浮上心頭,摻雜成一種說不清的覆雜情緒。

正當殷燃打算掛斷電話時,灰衣服男人在小區門前駐足,接著,門衛朝他比劃幾下。

灰衣服隨即摸出衣兜裏的手機,熒光映照到他臉上。

不過一秒,電話被接通。

殷燃呼吸滯住,緊緊扣住手機外殼。

“餵,哪位?”

耳邊響起道並不熟悉的男聲,興許是有些年紀了,他的聲音略帶幾絲蒼桑。在同步呼嘯的風中,殷燃抖著手,終止了這個僅四秒的通話。

男人放下手機,懷疑地四處張望,卻並未見異常。隨後,他轉身進了小區。

只留殷燃倚在黑漆漆的巷子裏,胸腔小幅度起伏。

……

平覆好心情,殷燃快步往回走。

鈴聲大作,接起來,是阮符問她去哪了。

“我馬上回來。”

不知怎麽,阮符察覺到她語氣的異常,忙問道:“出什麽事了……”

“待會兒說。”殷燃深呼吸,在手機地圖上做了個標志。

原路返回,穿過街道和商鋪,心情早已不一樣。

橋上,阮符還是坐在行李箱上,不斷因擋路而向路人道歉。

手裏的豆腐腦尚還溫熱,殷燃從中抽出雙筷子,而後全部遞出去。

筷子伸進石頭的縫隙中,算是個簡陋的四兩撥千斤行為。

手一用力,輪子彈出縫隙。“嘩啦啦”重獲自由的行李箱隨即順石橋的下坡愉快滑下。

阮符想把它提回橋上,又覺得完全沒必要。

“怎麽去了這麽久?”她瞥見殷燃凝重的表情。

殷燃搖頭:“一會兒告訴你。”

阮符點頭,沒再察究。她下意識覺得,事情非同小可。

從一家家商鋪門前走過,透明玻璃展示櫃打著光,阮符擡頭,幾間精致的旗袍映入眼底。

她眼睛亮起,瞬間走不動了。

殷燃自然地牽起她的手,笑說:“感興趣就進去看看吧。”

一陣清脆的鈴聲響起,一身翠色的店主走出來招呼。

店內裝修古樸簡單,很有韻味。

阮符的視線掃過一圈擺好的各色各樣旗袍,最終在側邊落下。

“你好,這件旗袍多少錢呀?”她指指最左側的靛青刺繡旗袍。

店主說:“那件蘇繡的啊,一萬二。”

“有白色的嗎?”

“沒有的。我們店裏的每件旗袍都是獨一無二的,一個花樣下只有一個顏色。”

阮符嘆息說:“好可惜。”她很喜歡那件旗袍d上的祥雲紋路。

“可以挑挑別的,”店長拿起一件,說,“這件白色也很好看。”

“不了,謝謝。”

無奈,二人又離開。

到家已是十幾分鐘後。

這是套新樓盤,建了沒多久。刷門禁卡坐電梯,在七樓停下後,阮符開密碼鎖進門。

客廳寬敞幹凈,阮符放下行李箱,轉了一圈,說:“好幹凈啊。不知道為什麽,這邊好像一直有阿姨在打掃。”

阮符幾年前和季柔來過一次,當時也是住在這裏。

當時問起原因,當時季柔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她索性也把這些事拋之腦後。

如今想來,倒有可能是放著些父母生前的東西。

而後,殷燃把方才的經歷告訴她。

阮符皺眉,有些不知所措:“那我們現在要怎麽做,舉報給徐寧可以麽?”

直覺不能斷案。顯然,手中的線索指向一個幾乎完全陌生的人。近憑一個手機號,她們根本無從察究其過往經歷,也無法確定他到底是不是殷寸雄。

“只能等。”殷燃嘆了口氣,說,“他如果就在附近,那早晚都會遇到。”

恰好阮符近期要四處收房,她們有機會在附近作打聽。

“好吧,也只能這樣了。”

殷燃點頭。

……

之後的幾天,二人在幾個房地產交易中心來回跑。

下午結束後,殷燃每每會去一趟灰衣服小區外的菜市場。

雖然總一無所獲,但幾天下來,她已和幾個蔬菜攤位的老板相熟起來,並且跟附近的大爺大媽學到一手好廚藝。

蔬菜攤外,胖姐正在擺胡蘿蔔,見殷燃過來,她熱情招呼道:“又來了,今天買點什麽菜?”

見殷燃沒回答,胖姐連忙介紹:“這都是新進的菜,秋葵、萵苣……這新鮮著呢,炒菜煲湯都好滋味。”

殷燃正糾結,阮符的消息雖遲但到:[燃燃,想吃玉米排骨湯。]

後面帶了個星星眼表情包。

從前幾天開始,阮符便自主點菜,美其名曰讓她“鍛煉手藝”。

殷燃笑笑,關上手機,挑了幾個玉米。

“再來個冬瓜吧。”

她說著,視線隨意落到胖姐身後。

“好嘞——”胖姐挑了個圓圓胖胖的冬瓜,雙手抱著放上秤砣。

稱上的顯示6.92,胖姐抹了個零,說:“六塊。”

殷燃一頓,視線才收回:“好,辛苦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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