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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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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

65.

是夜,月明星稀。

長街轉角走出名男子,男子目光忽而落在某街鋪門外的一個小攤,望向攤位上模樣別致的糖,眼前無端飄過抹風華絕代的紅影,二竹弋怔怔出神許久。

擺攤的大娘也感知到有人望來,擡頭瞧去,但見位玄袍金冠的男子,正直直看來。

那人衣著華貴,面容俊美無儔,滿身氣質往人群一站,簡直叫人挪不開眼,八成非富則貴,世家公子哥兒偶爾饞街邊小吃也不是不可能。

思忖間,大娘殷切朝二竹弋招手,推銷:“這位公子,粽子糖免費試吃,不甜不收您銀錢。”

二竹弋斂神:“粽子糖?”

“是,這糖形狀如粽子而得名,裏面還有松仁哩,香松酥脆。”大娘笑意盈盈遞去一顆糖,“您嘗嘗,包甜的。”

原來這糖名為粽子糖,二竹弋不喜甜食,甚至有些厭惡,遲疑片刻,還是情不自禁接糖。

嘗了口,果然齁甜。

男子蹙眉放下糖。

又止不住想到那位青年。

他從未見過像陌歸塵那般嗜甜如命的人,兜裏十年如一日揣上袋粽子糖,時不時吃幾顆。

如今細想。

大抵是心裏苦吧。

二竹弋心神微亂回到護法殿大門時,方驚覺周遭流光浮動,竟是立起道屏障,將此地與整座魔宮分割開,割裂異常。

他擡頭瞧去匾額。

早已不是護法殿三個字。

殿外結界沒刻意攔他,可他又豈敢亂闖主子寢宮。

這樣的懲罰,果然比體罰叫人難受百倍。

“護法大人。”

路過的幾名守衛並未能識破眼前障眼法,若無其事向他們尊貴的護法大人問好。

二竹弋淡笑頷首。

男子停頓片刻,像只無家可歸的小狗,轉身離開,卻不知該去往何方,便碾轉徘徊在魔宮。

魔宮占地廣闊,二竹弋漫無目的來到處暖閣,閣外庭院稀稀疏疏窩著幾只貓。

那貓看見來人,立馬殷切跑來討吃,生怕這些貓又如上次那般叼著肉幹就跑,二竹弋放下貓食便退開,只身坐到角落,默然無聲盯著幾只貓進食。

最後掏出顆糖,吃進嘴裏。

*

陌歸塵醒來時,只覺周遭縈繞股陌生卻奢華的氣息。

他面向房中另一人問:“這是哪?”

“我們的寢宮。”

簡單幾個字,陌歸塵已了然,自己如今身處魔神殿的寢宮,他掀開被子,翻身下床:“我不要進來。”

師尊走來,握上他手:“愛也好,恨也罷,該做的不該做的,你我師徒全都做了,如今,連孩子都已懷上,玉玉還要與為師倔嗎?”

那人又語重心長補充:“你就這麽喜歡當小鰥夫?還要你的孩子當遺腹子?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陌歸塵啞然,定定呆住半晌,似在自我掙紮,終於不情不願小小挪回邁出的腳步。

平日桀驁不馴的青年低垂腦袋,因著還沒顯懷,那道身影一如既往清瘦單薄,卻下意識撐腰,另一手則擡起,撫摸上自己平坦無贅肉的小腹。

連帶冷硬的眉骨難得化出抹柔情,溫情脈脈挽起個淡笑。

雪影剎那微怔。

他還從未見過這般神態的徒弟,實在妙不可言。

此一刻,他確實打心底佩服聞箋,倘若沒有那人在這十幾年來的諄諄教誨裏,給對方血脈註進難以磨滅的品性,便不會讓這一瞬的柔情,顯得如此難能可貴,惹人註目。

只能用毫不相幹的八個字來形容:劍膽琴心,俠骨柔情。

視線移落對方肚子,雪影也情不自禁莞爾一笑。

青年再擡眸時,已恢覆往日的冷傲,輕哼道:“為了孩子而已,你少自作多情。”

雪影含笑揉揉徒弟腦袋,伺候對方歇下:“是是是,為孩子而已。”

他起身:“那以後便睡這吧,寬敞些,於你有益。”

走出幾步:“好好養胎。”

又停下,回眸,伸出食指,隔空點點榻上的小徒弟:“別想逃,不然——”白衣男子語調輕揚,不疾不徐道,“你知道的,為師可不是什麽好人。”

雪影一步三回頭,再三確定自家小徒弟沒憋壞水,方才心滿意足撩起簾子,打算出門。

身後人忽地一個鯉魚打挺。

坐起來問:“你去哪?”

玄胤仙尊當了這麽多年醫修,自然清楚孕中人情緒不穩,敏感多疑,然而當慣是傲嬌的小徒弟破天荒地主動問他去哪,哪怕早有預料,還是愉悅無比退回來安撫對方。

“煉藥,給你治眼睛。”

陌歸塵不以為意:“別徒勞了,治不好也罷。”看不見也挺好,自欺欺人起來更方便。

這話落在自家師尊耳中,似乎卻演變成另一層意思:“我們玉玉如今都學會安慰師父了?看來這孩子的到來可真是為師的小福星。”

說話間,那人還湊低頭,極盡溫柔親吻一下他的腰腹,感慨:“兩個小福星。”

陌歸塵輕嗤,沒接話。

師尊:“沒事,治不好,就把天下人的眼睛全挖下來,給我們玉玉煉制一雙獨一無二的眸子。”

陌歸塵:“那我原本的眼睛呢?”

哪怕並無抽筋發力等早孕反應,師尊還是很自然擡起他小腿,晾到自己腿上慢條斯理按摩,這個動作讓人很順理成章靠過去。

陌歸塵也不排斥,就這麽枕在自家師尊肩頭。

聽著那人回話:“這麽漂亮的眼眸,扔掉著實可惜,自然要用來給為師泡茶喝。”

陌歸塵:“……”

陌歸塵不留情面道:“變態。”

師尊笑吟吟側下頭,與他腦袋挨著腦袋,捏捏他鼻尖:“逗你的,不泡茶。”

魔尊大人總覺哪裏不妥,果不其然,下一刻,他便聽對方道:“還是生吞比較原汁原味。”

陌歸塵:“……”

陌歸塵一如既往刻薄:“大變態。”

一炷香時辰後。

雪影端著藥碗進來,身後還跟著不少捧著膳食湯羹的婢女。

陌歸塵被師尊扶著落座,聽那人道:“空腹喝藥傷胃,先用點膳。”

兩人相擁而坐,青年吃著吃著,氛圍莫名開始微妙。

終於,他也被自家師尊摟到腿上吃了一頓。

陌歸塵樂意奉陪,恨不得騙走師尊全部元陽,畢竟那可是實打實的修為。

喝完藥後,師尊松開探過他脈搏的手,指尖劃過他微鼓的小腹:“最近是不是又偷懶了?修為怎麽沒漲多少?”

陌歸塵覺得癢,往後瑟縮一下,被人重新撈回來,那人竟難得操起絲為人師表的肅穆,低聲提醒道:“雙修功法,猶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好好修煉,切不可偷懶,得空了多掐幾遍訣。”

陌歸塵不痛不癢“哦”了聲。

師尊屈指點點他腦門,無奈笑道:“認真點,師父能害你不成?”

陌歸塵不服氣撇嘴。

雪影從背後抱著徒弟哄睡:“你師伯他們說得對,我這哪是養徒弟,簡直是養了個小祖宗。”

他揉揉徒弟發絲:“打不得,罵不得,分明是自己理虧,還要師父來哄。”

話未完,猛然被徒弟的手肘撞了一下胸膛,力度還挺大。

他低聲笑了笑:“你還不服氣是不是?”

話音剛落,藏在被窩裏的貓尾,不耐煩地抽了他兩下,因著是帶有靈力的,整個腿部都迎來陣鈍痛。

“自己理虧,還敢抽師父。”

雪影無奈嘆息,順著徒弟的尾根往那團軟肉拍了一巴掌,“是不是想氣死師父過清明節?”

預料之中,又被非常不服管教的徒弟用尾巴連抽幾下,一下比一下狠,若是換個人來怕是挨第一下時就已癱瘓在床了。

如此幾個來回。

當年殺盡滿天神佛都不帶手軟的邪神,面對自家徒弟時,竟束手無策得有點頭疼。

雖說孩子很健康,但到底顧及對方有身孕,且自己也不想真打疼這嬌貴的徒弟,奈何對方又實在頑劣,無可奈何之下,只能進入徒弟識海,摁著對方的神魂狠狠教訓一頓。

小徒弟終於老實得一動不動。

因為暈過去了。

*

這一覺,陌歸塵睡得日上三竿,慢悠悠爬起來,摸索半天。

這魔神殿寢宮,且不說師尊怕他磕到而在地面與各個尖角鋪上的軟墊有多價值連城,竟連最不起眼的壁燈都是萬年夜明珠制成的,若在凡間拉個七老八十的大爺來照一照,怕是都能返老還童,簡直比修士們掙破腦袋的駐顏丹還要百倍奏效。

可謂是嬌養。

行走間,陌歸塵突然感覺有陣風撲向自己,很詭異的感覺。

他滯澀一頓,那陣風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倒是讓他想起,那日在合歡宗附近的那個府邸,跌落婆娑遺夢的湖邊,他貌似也曾遇到這種詭秘古怪的風。

“好端端的,怎麽來到窗邊了?”殿中響起熟悉的聲音,喚醒出神的人,陌歸塵剛要轉頭,那人已熟稔從後懷抱住他。

“想看看麽?”

師尊話畢,指尖摁在他眉心,與他共享視野。

眼前頓時一片清明,陌歸塵方知此處雖為地下神宮,但又被人用術法投到雲頂,仿佛如座雲頂天宮,放眼窗外,能俯瞰萬裏河山。

他伸出手臂,還能碰到雲煙與飛鳥,倒是有些微妙,叫人情難自禁微笑。

酒窩被人輕碰一下。

“我們殿下笑起來真好看。”

陌歸塵:“……”

他頓時斂起笑意,退回桌沿坐下,心不在焉用膳。

那人跟來:“不笑更好看。”

陌歸塵蹙眉:“你有病?”

師尊仍是笑意盈盈接話:“罵起人來最好看,再罵兩句聽聽?”

陌歸塵端起湯碗的手一緊,真想當場潑過去,又怕自家師尊會爽到。

……

這兩日,陌歸塵都待在寢宮,反正貓本來就慵懶嗜睡,不讓他出去,還正中他下懷。

雪影則事無巨細照料自家道侶,哪怕徒弟總一副雞蛋裏挑骨頭的刁難模樣,也是任勞任怨任人驅使,好生伺候著。

兩人偶爾玩些小游戲解悶。

譬如此刻,二人正擁在書案前,陌歸塵半坐半倚在案沿,整個人漫不經心的,被困在自家師尊兩腿中間。

那人岔開腿坐在椅上,指尖在硯臺掃過,蘸上墨汁,在他肚皮作畫,然後又自己清理幹凈,簡直有大病,是的,異食癖怎麽不算病呢。

但凡從他身上搜刮下來的東西,他家師尊都是一副葷素不忌的模樣,照單全吃。

那人又開始重新畫,還讓他猜,陌歸塵看不到畫的是何物,只能依稀憑感覺判斷,猜錯一次便被抱上書案搓磨一頓。

其實他早就知答案是只貓。

但他就是故意亂答的。

這場游戲,亦慢慢變了味,兩人看似爭鋒相對,實際各懷心思,樂在其中。

十幾輪後,兩人都有些倦,那人越親越往下移。

陌歸塵警惕抵住對方腦袋:“做什麽?”

“胎教。”

青年憤憤低罵,變態。

……

看不見,又是孕中人,雙重疊加,碰一下摸一下都極為敏|感,青年胡亂擺動的手還不小心撞翻案角的硯臺。

哐當一聲,硯臺粉碎。

陌歸塵也顧不得這方硯臺,齒尖咬住沾有墨汁的指,方能不發出細碎的嗚咽聲。

但硯臺落地的聲音卻驚動門外的婢女。

婢女憂心敲門:“尊主,發生了何事?”

門外又是敲門聲:“尊主?”

“尊主?您可還好?”

女聲越發焦急,似乎下一瞬便要破門而進。

不可否認,這幕確有些刺激,但刺激過頭便不好玩了,陌歸塵狠狠抓住罪魁禍首的發,猛地將人拽開。

他深深呼吸幾下,稍稍平覆回原本聲色,才道:“無事。”

這話才完,指骨忽而被股暖熱包裹住,還濕濕濡濡的。無端叫人脊背一陣顫栗。

竟是那人就這麽就著墨汁,含住他的手指。

門外婢女松氣:“尊主,朝會快開始了,大家都在候著。”

又耽擱了些時辰。

魔尊大人終於雙腳沾地,拾掇一翻,正欲狀若無事出門。

雪影一把將人擁回懷裏,變出根白色綾段。

青年的眼尾仍綴著道潮紅,像抹瀲灩風光,烈如火,艷如霞,這般模樣豈可讓旁人欣賞,他帶著濃重的獨占欲瞇眸,給對方覆上雪白布條,遮住這抹獨特景致,方不緊不慢牽上徒弟出門。

九幽魔殿。

恭候的人群終於瞧見魔尊大人被仙尊攙扶著走上高座。

一只雉鳥朝旁邊的兔子精八卦道:“你有沒有發現尊主的腰好像胖了一圈。”

兔子精一巴掌呼過去:“你作死啊,敢盯著尊主肚子看……看看你別說,好像整個人都圓潤了些,我家娘子懷孕時也這模樣,走路也要扶。”

狐獴怪義正詞嚴:“你倆少胡說八道,咱們尊主一個大男人懷什麽懷,再亂嚼舌根,仔細讓尊主聽見,叫你們人頭落地。”

恍惚想到陌歸塵當年曾血洗魔界的場面,幾只妖魔頓時噤若寒蟬。

見陌歸塵落座,一名妖族長老立馬出列:“尊主,仙門那邊似乎又齊聚一堂,密謀大事。”

陌歸塵淡聲問:“聚在哪?”

妖族長老:“浮華派。”

陌歸塵皺眉頷首,藏在袖中的手悄然掐出個訣,那邊沒有回應,看來他放出的傀儡應該沒被發現。

便是道:“繼續。”

妖族長老又恭敬回稟:“據咱們的探子來報,他們是想在三月初七那夜,借七星連珠的力量,攻破魔界入口,蕩平魔界。”

此話剛完。

殿中已有不少人失笑:“不自量力,簡直癡人說夢話!”

陌歸塵沒說什麽。

確實如此。

莫說是七星連珠,哪怕是九星連珠,也傷不了師尊半根手指頭,且他總覺哪裏不對勁兒,仙門這一遭,怕不是又在替某人做嫁衣。

陌歸塵情不自禁側眸。

以他對某人的陰險程度之了解,他篤定,這絕對涉及師尊的計中一環。

看來,他得拉快破魔宮結界的進程。

思索間,陌歸塵被碰了碰額角,對方頗為無辜嘆息:“殿下別用這副神情看我,搞得你師父像個吃人的惡魔似的。”

陌歸塵:“不像。”

那人道:“哦?”

陌歸塵:“你根本就是,還吃人不吐骨。”

雪影也沒在意徒弟大逆不道的諷刺,只含笑理了理對方鬢角的發絲:“明日便是三月三,殿下想去哪玩?樂意伴駕。”

*

三月三,上巳日,夜。

因著昨晚,二人鬧騰沒個消停,白日裏,陌歸塵又賴著不肯起,哄也不管用,還拿枕頭砸人,便沒出門。

兩人坐在魔宮屋頂。

靜默無言片刻。

雪影從身後變出一株花,送到陌歸塵手裏。

他指尖也順勢點上徒弟額頭,施訣共享視野。

瞬間,數以千計的花燈飄起,占據整個夜空,伴隨著星月互相輝映,流光皎潔,絢爛無比。

陌歸塵低頭看了眼。

是芍藥花。

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

是離別禮物。

亦是定情信物。

青年指腹莫名一緊,輕微的裂聲被風吞噬。

陌歸塵舉起花:“這花,枝節錯位了,我不要。”

雪影無奈失笑:“我們玉玉這麽追求完美?”他接回花枝掰斷末端的枝梗,重新遞出去,“這下,可以麽?”

陌歸塵沒接。

他轉回視線,目視前方。

庭院中有棵高大的樹,長得很怪誕,樹冠茂盛,但仔細往下看,能望見兩條粗壯的樹幹是錯位的,投落到地面的影子,看似相擁,實際交叉錯開,有種想要擁抱對方,卻只能失之交臂的抱憾感。

陌歸塵淡聲道:“錯位,就是錯位,掰斷它,只是在自欺欺人。”

言罷,自顧自跳走。

孕中人本就敏感多疑,加之小徒弟平日也沒少使小性子,雪影只好緊隨其後,快步去追慣愛耍小脾氣的道侶。

“去哪?”

徒弟沒理人。

他笑了笑:“跑慢點,小心碰著。”

還是沒理他。

還砰地一下摔上門。

在徒弟那碰了一鼻子灰的玄胤仙尊完全不惱,放下身段敲門:“到底怎麽了?我哪裏惹殿下不痛快?”

他耐著性子:“師父愚笨,還請殿下明示,不然都不知怎麽哄你了。”

他敲敲門:“玉玉?”

又敲:“玉玉宮主?”

再敲:“宮主殿下?”

吱呀——

門被敲開了。

雪影踏進去,環顧四周,終於在面落地銅鏡前找到生悶氣的道侶。

“到底怎麽了?”

他從青年背後探頭看人:“誰惹我們殿下不痛快?師父帶你去出氣,挑斷他筋骨,把他大卸八塊,再剁碎,做成人肉包子,餵給他們親人。”

鏡中青年斜覷他一眼。

沒說話。

雪影頗為頭疼,只好輕輕擁住自家道侶,也陪著人不說話。

他的手剛好環到陌歸塵的腹部,那處不鼓,但這肚皮就是莫名軟綿綿的,觸感似水亦似棉花更似上好的雲錦,越摸越叫人上癮。

陌歸塵也垂眸,看著揉在他腰腹的手,沒阻止,大抵是早就在習以為常,畢竟對方素來變態,連巫山雲雨時,也愛不釋手,邊哄他坐下來邊輕柔撫摸。

大抵是他的孕肚又把師尊的變態欲挑起,摸著摸著,那份溫情忽而就變了味。

青年被攔腰抱到旁邊矮櫃。

師尊站在他雙腿中間,摟緊他,埋落肩窩嗅嗅:“怎麽這麽香?”

陌歸塵抿唇不語,他才不會告訴對方,九尾一族的天賦可以釋放信香,引誘他人情動,交合過程中吃掉對方增長修為。

不過他們從不輕易使用這種卑劣的方式增進修為,但,他如今面對的是自己的敵人。

正如這人教導自己“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特地熏的?好別致。”

陌歸塵不語,落在他人眼中,卻成了個變相默認。

師尊笑而不語,深嗅幾口才道:“我們玉玉如今竟也開始花起心思來,學這些勾人的小手段?你想要,為師什麽不給你?

“果然,這兩個孩子來得太對了。

“我很高興,真的。”

雪影指尖撫過陌歸塵鬢發,又輕柔親吻徒弟眼尾,下巴抵住對方腦袋,含情脈脈道:“我愛你。”

最後三個字落地。

陌歸塵反撐在案面的尾指幾不可察動了一下。

對方又問:“玉玉有沒有想好給孩子取名字?”

陌歸塵:“沒。”

他又沒真的懷上,取什麽名字,一切不過是算計,既是為傷對方而削弱結界能量,也是報覆對方的手段。

最幸福時,給上最致命一刀。

師尊還埋首他肩窩,自然看不到他唇角的笑,師尊,是你教我的,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所以也請你好好嘗一嘗手刃至親的滋味。

陌歸塵主動環抱上對方。

醫者不自醫,應該很痛吧?

大抵是因他主動擁抱,師尊欣喜反握他手,輕輕親了親他指尖,和聲細語寬慰:“不急,離臨盆還早,我們慢慢想。”

……

殿中燈火熄滅些許。

床幔落下。

不知多久後。

“疼……”

這些年從未喊過疼的青年,忽然低低喃聲,“師,師尊,疼……”

雪影動作一頓。

反撲的絞痛,生生將五臟六腑都往外扯,讓他感知到徒弟確實身子不妥。

他撐起身望去,底下人眼角滑出幾滴淚跡,臉色煞白,眉骨洇出陣陣冷汗,本該紅艷的唇,血色盡褪,虛弱翕動幾下:“疼……”

素白的指顫顫巍巍往下摸。

雪影順著徒弟的手看去,軟褥上不知何時沾上點落紅。

他連忙退出來。

霎時,帶出一片刺眼殷紅。

腿根熱流如潮水漲出,陌歸塵看不見,但他知道是鮮艷無比的紅,特別紮眼的紅。

無端的,他想到除夕那日。

自己換上聞箋親手繡的大紅喜服,穿過一片大紅燈籠,強行給聞箋換上同款的紅色婚袍,在滿室紅色燭光裏,聽聞箋低斥他不講道理,再嬉皮笑臉地擁住對方入睡。

後來,他們沒能拜堂成功,那個人死在除夕夜,亦是他們大喜之日的前一晚,終究沒能與他跨過新的一年。

但他,早已將他當成此生摯愛,唯一的夫君。

殺師之仇,不共戴天。

殺夫之恨,不共日月。

耳邊聲音混沌而起,陌歸塵終於清醒些許,回到現實。

他聽到關心則亂的人在喊:“魔醫,宣魔醫!”

他看不見,但他想,自責、愧疚、痛楚、扼腕、不可置信……那些數之不盡的神情,瞬間湧上這張雲淡風輕的臉,應該很精彩吧。

他覺得還不夠。

似乎還差一劑狠藥。

陌歸塵冰涼的手心摸上對方臉頰,無辜淒然,氣若游絲道:“你不就是醫修嗎?

“師尊醫術天下無雙,連你也救不回我們的孩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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