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不問來時
關燈
小
中
大
第100章 不問來時
當啷當啷。
虛無縹緲的枷鎖聲劇烈響徹, 祈清和叩首跪於離恨天上，鮮血淌了一階階淌著，蜿蜒成血河。
遽然, 雲階盡數消失，她瞬間失重下落。
四周景象恍若大夢消逝，煙消雲散, 所有血跡轉瞬退去, 只剩下洶湧的皚皚雲霧。
她從離恨天徑直墜落, 意識朦朧。
祈清和感知到, 加諸己身的重重禁制，正在一層又一層，破碎, 斷裂, 崩潰。
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洶湧情緒。
這些年她忽略的, 遺忘的, 漠視的七情六欲, 浪潮一般呼嘯而至，在她心裏掀起急風驟雨。
她會死亡……還是會被人接住呢？
這個念頭和疼，盤踞在腦海裏, 成了她現在最在乎，最迫切想知道的答案。
一片雲卷過來。
緊接著，她再一次穩穩當當被人打橫接住, 抱在懷裏。
夢神如期而至，從不失約。
再一次感受到熟悉的氣息時, 祈清和睜開眉眼，笑了, 笑得有幾分孩子氣。
“這一次我登天問道，用了多久呢。”
“三個月，不過時間在夢裏沒有意義，哪怕經歷一生，醒來也不過須臾一夜。”夢神低頭吻了吻她的眉梢，安撫她，“噓，閉上眼。”
祈清和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緊接著，她感到身體一輕，自己似乎離開了他的懷抱，被法術承托起來。
四周皆是白色雲霭，她闔眸懸立於其中，被夢境環繞。
應知離亦是懸立於她距離幾步外的雲海間，衣袂翻飛，眸光柔藍，額間浮現出藍白神紋。
他擡手念訣作法，周身流光匯聚。
一直以來很久未曾現身的房靈小夢也從雲裏鉆出來，緊張不安道。
它忐忑：“你說過，會救她。”
夢神回答：“是。”
小夢攥著衣角，額間冒汗，連呼吸都不敢了，生怕驚擾眼前的神靈。
這也是它第一次見到夢神神力溢出的模樣。
應知離烏發發尾開始漸漸泛作銀白，額間藍白紋路光芒大亮，一雙眼睛澄澈如水，倒映著天光雲影。
他守護著六道生靈的每一個夜晚。
也守護她。
小夢一直很好奇，夢神從無起死回生，逆天改命的能力，他要怎樣打破無情道亙古不變的規律法則。
它吞咽一下，安靜屏息，聚精會神地看著祈清和被三千夢境團團圍繞。
遽然，小夢的眼睛驟然睜大。
因為祈清和身上開始縈繞起紅色光芒，一縷縷耀眼奪目的赤色流光開始擴散，環繞，不由分說地覆蓋祈清和周身的層層白光。
這不是屬於夢神的法術。
小夢傻了。
應知離也楞住了。
只見肆意的紅光越匯越多，自祈清和心上溢出，它們像有著自我意識一般，裹挾起了一截截全然碎裂的枷鎖，開始彌補，修覆，牢牢連接。
而屬於夢神的白光幾番想再上前，無濟於事。
小夢眼睛越睜越大。
應知離沈著眉，神情愈發凝重。
不消片刻，只見他長久以來費盡心思，一點點瓦解冰消的三千心鎖，轉瞬間在此時此刻——
盡數覆原。
祈清和全然陷入沈睡，她闔眸，對一切無知無覺，而原本崩潰破碎的無情道枷鎖，轉瞬恢覆如初，牢不可破，重新桎梏於她的心間。
紋絲不動。
“啊啊啊啊啊——”小夢崩潰傻眼了，“這，這是怎麽了？是要從頭再來的意思嗎！”
應知離怔楞著一言不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隨著枷鎖修覆，祈清和身上紅光一點一點褪去，無蹤無影。
小夢繼續崩潰：“怎麽辦怎麽辦！我們是之前白忙活了嗎！這是誰幹的救命啊啊啊啊！”
只見應知離飛身上前，將祈清和打橫抱進懷中，乘夢踏雲離開此地。
小夢緊緊跟在他身後。
應知離抱著她離開夢境，重回不問都故居。
他將她輕放於柔軟床榻上，坐在她身側，一只手攏在她額間，掌心白光縈繞。
“是蘭珩生前的手筆。”
一語下了定論。
他的聲音平靜異常，聽不出情緒，可指尖卻在微微顫抖。
“她的無情道被蘭珩下了保護，外人絕無任何摧毀的可能，我們確實一直在做無用功。”
小夢聽懵了：“是堂主的師父……幹的？為什麽啊？”
應知離自嘲一笑：“是我……狂妄了。”
這一結果聽上去突兀，卻又理所當然。
他收回覆在她身上的手，額間神紋消隱，發色與眼睛重回墨黑，神情晦暗明滅，手腕繃著青筋，太陽穴直跳。
一直以來費盡的心血，到頭只是一場空。
應知離強行保持著自己鎮定，他反覆告誡自己，不能失控，不能絕望。
不能瘋。
是他狂妄，是他自大了。
是他自以為是，天真地認為只要穩定了清和的心神，不讓心魔滋生，就能利用夢境，順利拆下她心上的枷鎖。
可此時此刻，他才醒悟自己忽略了一件事——祈清和當年問道無情的時候，蘭珩尚未身亡。
應知離忽然輕笑了一聲。
所以他憑什麽認為，蘭珩千呵萬護，放在心坎兒上的姑娘在問道無情後，蘭珩會無動於衷？
在幾百年前，蘭珩必然也如自己一般，用盡千般辦法，想化解祈清和的無情道。
可蘭珩失敗了，自然，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去保她的命。
所以蘭珩向眾人瞞下了她問道無情這一事實，讓世人誤以為她修蒼生道，並在祈清和的身體裏，下了一重，誰也不知道的守護。
有這層守護在，無情道就絕不會徹底崩潰。
“那……我們怎麽辦啊？”
小夢茫然眨眼，它現在不知為何，有些害怕。
它害怕堂主醒過來，它害怕……見到那個對一切都毫無留戀，無牽無掛的堂主。
無情道已然愈合，再蘇醒的，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她？
小夢猶豫不決：“我們……要不要放棄。”
比起情緒與記憶，小夢亦認為，只要能保住性命，其餘的，實在尋不回來，也不是不能放棄。
總不能為了莫須有的東西，將命都丟了！
應知離垂目而坐，安靜凝視著祈清和的睡顏，眉心一線蹙起，輕聲道。
“若我有兩全法呢。”
他擡手，先是半空中一滯，而後，溫柔撫上祈清和的睡顏，描摹端詳。
“否則，我當什麽夢神啊。”
他收回手，起身，向外走去。
小夢更慌：“你去哪？”
他面朝著門外天光，被光影勾勒輪廓。
“我親自去尋這世間，是否還有與蘭珩相關的夢境，以及解開蘭珩法術的辦法。”
小夢楞了一瞬，焦急反駁道：“沒有了！”
應知離微微一怔。
小夢差點語無倫次：“蘭珩上仙早已不存在於世人夢中，你是最清楚這一事實的人！你將我封起來，不就是為了讓蘭珩的痕跡，再晚褪去一會兒嗎！”
應知離站在門口，許久後，他終於還是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小夢幹著急。
它守在床邊，探頭探腦小心翼翼觀察著祈清和，既不安，又害怕。
祈清和闔眸，陷入沈睡，直至夜幕月升。
她長長的睫毛一顫，蝴蝶翅膀似的，撲閃了一瞬。
小夢忐忑：“堂主……？”
祈清和的眼睫輕輕顫動，睜開了。
小夢頓時想哭：“堂主你還記得我嗎？”
祈清和無言靜了一會，撐著床緩緩坐起身，扶著額間，平息了一會兒眩暈感。
她在夢裏目盲太久，陡然有些不適。
“記得，房靈小夢。”
小夢頓時眼淚汪汪：“嗚嗚嗚堂主你還記得我。”
祈清和目光微動，有幾分慽然，她失笑道：“我沒事。”
她默了須臾，感知了一會兒自己的身體。
“只是道心恢覆如初而已，又不是再次失憶。”
小夢眼巴巴哭泣：“那……那你現在是什麽感受啊。”
“有點像失明。”祈清和調息片刻，下了床，披上一件外衫，“不過是心上的失明，感知不到任何情緒波動。”
她穿好衣服，重新梳好烏發，用法術不著痕跡地抹去了臉上殘留的淚痕，轉身向門外走。
小夢忽然心裏一慌：“堂主您又是要去哪兒啊？”
祈清和眉間微蹙：“不是說蘭珩上仙忌日要到了？按規矩，我這個當徒弟的得去牌位前祭拜。”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
“句芒既已歸位，那四海便再無需我引春。”
“上了香，我大概會再去檢查一下四海各地的兇獸封印狀況？沈睡五百年，不知各地是否還有動蕩。”
小夢如遭雷亟：“沒了嗎？堂主你不找記憶了嗎！你不像以前那樣渡化心魔然後解鎖玉簡了嗎！”
祈清和蹙著眉，回頭看向小夢，神情有幾分困惑：“不是都找回來了？”
“蒼靈東君的生平，寶卷記載的四個故事，不是都已經知曉了？還有別的嗎？”
小夢懵了：“那，那堂主不想查出自己為何失憶嗎？”
祈清和沈吟片刻，搖搖頭：“不重要了。”
“既然你們費了這麽多努力都是徒勞，那失憶原因無論是什麽，都無關緊要了。”
“我能得知自己的身份與責任，已經是很好，多謝。”
她微微頷首，隨後轉身踏進茫茫夜色裏，徹底離開。
獨自留在房間的小夢卻差點崩潰。
從頭到尾，祈清和沒有提過一句有關應知離的事，也沒有關心他如今人在何處。
她並沒有遺忘他，相反，她清晰記得他的呼吸與心跳，記得他的擁抱與親吻，記得與他朝夕共處的日日夜夜。
她只是，不在乎了。
祈清和出了故居，在不問都弟子的指路下穿過白玉廊橋，來到一處典雅莊重的道觀。
踏入靜謐無聲的殿內，她意外見到在蘭珩牌位前蒲墊上，正跪著一位經年未見的故人。
懷安國公主，虞辭。
虞辭沒有回頭，卻冷聲道：“跪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當啷當啷。
虛無縹緲的枷鎖聲劇烈響徹, 祈清和叩首跪於離恨天上，鮮血淌了一階階淌著，蜿蜒成血河。
遽然, 雲階盡數消失，她瞬間失重下落。
四周景象恍若大夢消逝，煙消雲散, 所有血跡轉瞬退去, 只剩下洶湧的皚皚雲霧。
她從離恨天徑直墜落, 意識朦朧。
祈清和感知到, 加諸己身的重重禁制，正在一層又一層，破碎, 斷裂, 崩潰。
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洶湧情緒。
這些年她忽略的, 遺忘的, 漠視的七情六欲, 浪潮一般呼嘯而至，在她心裏掀起急風驟雨。
她會死亡……還是會被人接住呢？
這個念頭和疼，盤踞在腦海裏, 成了她現在最在乎，最迫切想知道的答案。
一片雲卷過來。
緊接著，她再一次穩穩當當被人打橫接住, 抱在懷裏。
夢神如期而至，從不失約。
再一次感受到熟悉的氣息時, 祈清和睜開眉眼，笑了, 笑得有幾分孩子氣。
“這一次我登天問道，用了多久呢。”
“三個月，不過時間在夢裏沒有意義，哪怕經歷一生，醒來也不過須臾一夜。”夢神低頭吻了吻她的眉梢，安撫她，“噓，閉上眼。”
祈清和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緊接著，她感到身體一輕，自己似乎離開了他的懷抱，被法術承托起來。
四周皆是白色雲霭，她闔眸懸立於其中，被夢境環繞。
應知離亦是懸立於她距離幾步外的雲海間，衣袂翻飛，眸光柔藍，額間浮現出藍白神紋。
他擡手念訣作法，周身流光匯聚。
一直以來很久未曾現身的房靈小夢也從雲裏鉆出來，緊張不安道。
它忐忑：“你說過，會救她。”
夢神回答：“是。”
小夢攥著衣角，額間冒汗，連呼吸都不敢了，生怕驚擾眼前的神靈。
這也是它第一次見到夢神神力溢出的模樣。
應知離烏發發尾開始漸漸泛作銀白，額間藍白紋路光芒大亮，一雙眼睛澄澈如水，倒映著天光雲影。
他守護著六道生靈的每一個夜晚。
也守護她。
小夢一直很好奇，夢神從無起死回生，逆天改命的能力，他要怎樣打破無情道亙古不變的規律法則。
它吞咽一下，安靜屏息，聚精會神地看著祈清和被三千夢境團團圍繞。
遽然，小夢的眼睛驟然睜大。
因為祈清和身上開始縈繞起紅色光芒，一縷縷耀眼奪目的赤色流光開始擴散，環繞，不由分說地覆蓋祈清和周身的層層白光。
這不是屬於夢神的法術。
小夢傻了。
應知離也楞住了。
只見肆意的紅光越匯越多，自祈清和心上溢出，它們像有著自我意識一般，裹挾起了一截截全然碎裂的枷鎖，開始彌補，修覆，牢牢連接。
而屬於夢神的白光幾番想再上前，無濟於事。
小夢眼睛越睜越大。
應知離沈著眉，神情愈發凝重。
不消片刻，只見他長久以來費盡心思，一點點瓦解冰消的三千心鎖，轉瞬間在此時此刻——
盡數覆原。
祈清和全然陷入沈睡，她闔眸，對一切無知無覺，而原本崩潰破碎的無情道枷鎖，轉瞬恢覆如初，牢不可破，重新桎梏於她的心間。
紋絲不動。
“啊啊啊啊啊——”小夢崩潰傻眼了，“這，這是怎麽了？是要從頭再來的意思嗎！”
應知離怔楞著一言不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隨著枷鎖修覆，祈清和身上紅光一點一點褪去，無蹤無影。
小夢繼續崩潰：“怎麽辦怎麽辦！我們是之前白忙活了嗎！這是誰幹的救命啊啊啊啊！”
只見應知離飛身上前，將祈清和打橫抱進懷中，乘夢踏雲離開此地。
小夢緊緊跟在他身後。
應知離抱著她離開夢境，重回不問都故居。
他將她輕放於柔軟床榻上，坐在她身側，一只手攏在她額間，掌心白光縈繞。
“是蘭珩生前的手筆。”
一語下了定論。
他的聲音平靜異常，聽不出情緒，可指尖卻在微微顫抖。
“她的無情道被蘭珩下了保護，外人絕無任何摧毀的可能，我們確實一直在做無用功。”
小夢聽懵了：“是堂主的師父……幹的？為什麽啊？”
應知離自嘲一笑：“是我……狂妄了。”
這一結果聽上去突兀，卻又理所當然。
他收回覆在她身上的手，額間神紋消隱，發色與眼睛重回墨黑，神情晦暗明滅，手腕繃著青筋，太陽穴直跳。
一直以來費盡的心血，到頭只是一場空。
應知離強行保持著自己鎮定，他反覆告誡自己，不能失控，不能絕望。
不能瘋。
是他狂妄，是他自大了。
是他自以為是，天真地認為只要穩定了清和的心神，不讓心魔滋生，就能利用夢境，順利拆下她心上的枷鎖。
可此時此刻，他才醒悟自己忽略了一件事——祈清和當年問道無情的時候，蘭珩尚未身亡。
應知離忽然輕笑了一聲。
所以他憑什麽認為，蘭珩千呵萬護，放在心坎兒上的姑娘在問道無情後，蘭珩會無動於衷？
在幾百年前，蘭珩必然也如自己一般，用盡千般辦法，想化解祈清和的無情道。
可蘭珩失敗了，自然，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去保她的命。
所以蘭珩向眾人瞞下了她問道無情這一事實，讓世人誤以為她修蒼生道，並在祈清和的身體裏，下了一重，誰也不知道的守護。
有這層守護在，無情道就絕不會徹底崩潰。
“那……我們怎麽辦啊？”
小夢茫然眨眼，它現在不知為何，有些害怕。
它害怕堂主醒過來，它害怕……見到那個對一切都毫無留戀，無牽無掛的堂主。
無情道已然愈合，再蘇醒的，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她？
小夢猶豫不決：“我們……要不要放棄。”
比起情緒與記憶，小夢亦認為，只要能保住性命，其餘的，實在尋不回來，也不是不能放棄。
總不能為了莫須有的東西，將命都丟了！
應知離垂目而坐，安靜凝視著祈清和的睡顏，眉心一線蹙起，輕聲道。
“若我有兩全法呢。”
他擡手，先是半空中一滯，而後，溫柔撫上祈清和的睡顏，描摹端詳。
“否則，我當什麽夢神啊。”
他收回手，起身，向外走去。
小夢更慌：“你去哪？”
他面朝著門外天光，被光影勾勒輪廓。
“我親自去尋這世間，是否還有與蘭珩相關的夢境，以及解開蘭珩法術的辦法。”
小夢楞了一瞬，焦急反駁道：“沒有了！”
應知離微微一怔。
小夢差點語無倫次：“蘭珩上仙早已不存在於世人夢中，你是最清楚這一事實的人！你將我封起來，不就是為了讓蘭珩的痕跡，再晚褪去一會兒嗎！”
應知離站在門口，許久後，他終於還是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小夢幹著急。
它守在床邊，探頭探腦小心翼翼觀察著祈清和，既不安，又害怕。
祈清和闔眸，陷入沈睡，直至夜幕月升。
她長長的睫毛一顫，蝴蝶翅膀似的，撲閃了一瞬。
小夢忐忑：“堂主……？”
祈清和的眼睫輕輕顫動，睜開了。
小夢頓時想哭：“堂主你還記得我嗎？”
祈清和無言靜了一會，撐著床緩緩坐起身，扶著額間，平息了一會兒眩暈感。
她在夢裏目盲太久，陡然有些不適。
“記得，房靈小夢。”
小夢頓時眼淚汪汪：“嗚嗚嗚堂主你還記得我。”
祈清和目光微動，有幾分慽然，她失笑道：“我沒事。”
她默了須臾，感知了一會兒自己的身體。
“只是道心恢覆如初而已，又不是再次失憶。”
小夢眼巴巴哭泣：“那……那你現在是什麽感受啊。”
“有點像失明。”祈清和調息片刻，下了床，披上一件外衫，“不過是心上的失明，感知不到任何情緒波動。”
她穿好衣服，重新梳好烏發，用法術不著痕跡地抹去了臉上殘留的淚痕，轉身向門外走。
小夢忽然心裏一慌：“堂主您又是要去哪兒啊？”
祈清和眉間微蹙：“不是說蘭珩上仙忌日要到了？按規矩，我這個當徒弟的得去牌位前祭拜。”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
“句芒既已歸位，那四海便再無需我引春。”
“上了香，我大概會再去檢查一下四海各地的兇獸封印狀況？沈睡五百年，不知各地是否還有動蕩。”
小夢如遭雷亟：“沒了嗎？堂主你不找記憶了嗎！你不像以前那樣渡化心魔然後解鎖玉簡了嗎！”
祈清和蹙著眉，回頭看向小夢，神情有幾分困惑：“不是都找回來了？”
“蒼靈東君的生平，寶卷記載的四個故事，不是都已經知曉了？還有別的嗎？”
小夢懵了：“那，那堂主不想查出自己為何失憶嗎？”
祈清和沈吟片刻，搖搖頭：“不重要了。”
“既然你們費了這麽多努力都是徒勞，那失憶原因無論是什麽，都無關緊要了。”
“我能得知自己的身份與責任，已經是很好，多謝。”
她微微頷首，隨後轉身踏進茫茫夜色裏，徹底離開。
獨自留在房間的小夢卻差點崩潰。
從頭到尾，祈清和沒有提過一句有關應知離的事，也沒有關心他如今人在何處。
她並沒有遺忘他，相反，她清晰記得他的呼吸與心跳，記得他的擁抱與親吻，記得與他朝夕共處的日日夜夜。
她只是，不在乎了。
祈清和出了故居，在不問都弟子的指路下穿過白玉廊橋，來到一處典雅莊重的道觀。
踏入靜謐無聲的殿內，她意外見到在蘭珩牌位前蒲墊上，正跪著一位經年未見的故人。
懷安國公主，虞辭。
虞辭沒有回頭，卻冷聲道：“跪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