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不問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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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不問歸處
祈清和走上前, 在蘭珩牌位前站了片刻，隨後一聲不吭跪了下去。
虞辭垂目，低聲道：“你當年, 選了一條什麽路？”
夜深了，有春雨落下，道觀裏梵音聲聲, 檀香寂靜。
祈清和朝著牌位叩首, 額間伏地, 回答：“無情路。”
虞辭眼睛一紅, 深呼吸，平定情緒：“道歉，跟師父道歉。”
祈清和直起身, 仍是跪著, 柔聲道：“師姐，當年我沒有辦法。”
虞辭哽著聲音質問：“你怎麽能……這樣狠得下心。”
她轉過身, 看向祈清和, 眼裏有淚光。
“難怪你自出關後性情大變, 難怪師父後來嘔心瀝血開始研究起無情道了。”
祈清和安靜了一會，問道：“師父是哪一年逝世的？”
她是真真正正忘得徹底，毫不留情。
虞辭忍著淚, 聲音顫抖：“你問道無情三年，登至離恨天，隨後又於宗門閉關五十載, 而師父這五十載，一有閑時就回來指教你。”
“我那時還納罕, 師父怎麽好端端開始研究起無情道了。”
虞辭平日裏看起來疾言厲色，但其實很少發火, 可頭一次，她領悟到了蘭珩常說小師妹“不聽話”的真正含義。
“原來是為了你。”
祈清和一聲不吭，仍是跪著。
虞辭閉上眼：“師父是在你出關那一日，死去的。”
祈清和眼睫微微顫動，思忖著自己過往經歷的時間順序。
原來如此，蘭珩上仙離世的那日，亦是蒼靈東君征戰之日，而那段時間，別瀾夜兇獸身份被世家發現逃離宗門，不問都只剩下虞辭獨自守宗。
她安靜須臾，輕聲道：“師姐，我若不走無情道，那蘭珩身死那日，就是世家吞並不問都之時。”
若想在四海成為一方獨立勢力，必須有修為高深者坐鎮。
當年世家為兼並實力尚淺的不問都，趁蘭珩身死，向不問都施壓，又設計驅逐別瀾夜，斬去虞辭臂膀。
何況，她還連累了重芒。
祈清和冷靜道明其間利害：“如若當年沒有蒼靈東君的存在，不問都早已覆滅。”
虞辭當然明白這個道理，正是因為明白，她才又氣又心疼。
“天塌了自有高個子去撐，很多事不是你的錯，師門上下，沒有誰願意去看到你去承擔一些明明不是你的責任。”
“你如今這樣，是想讓我們內疚一輩子嗎？”
祈清和嘆了一氣，便又聽虞辭難過道。
“你師兄同夢神談完後情緒大變，我第一次見到他那樣悲傷的模樣。”
祈清和沈默不語，聆聽了一會兒觀外春雨瀝瀝。
原來是重芒的情緒所致。
祈清和嘆了一氣，問道：“那師父是因何而死？”
虞辭低下頭，沈著聲音：“這正是我今夜跪在此地的原因。”
祈清和擡頭，望著蘭珩的牌位，一言不發。
虞辭頓了頓，繼續道：“你師父，死於懷安國覆滅之災。”
祈清和微微怔住。
“你如今歸來，是不是覺得，如今四海十洲，和五百年前大有不同？比如五百年前，簪纓世家只手遮天，凡人難有立錐之地。”
“而如今，世族式微，百家興起，一切滄海桑田。”
祈清和垂著眼睫，確實，自她蘇醒後，親眼目睹了不少煊赫一時的世家雕零的雕零，潰散的潰散。
虞辭平靜道：“這一切，是蘭珩與我的手筆。”
“當年蘭珩不知從何處得知了世家的幕後惡行，並等我一魂一魄重傷蘇醒後，與我談成合作，想一舉剿滅各地世家。”
虞辭不疾不徐，目光陷入回憶，像是在講一個古老的故事。
“蘭珩以無患塔之案為切入點，謀算人心設計作局，我以懷安國儲君的身份奪權奪利。”
“那時你已然閉關，不聞世外事，自然不知，這場交鋒持續了近五十年。”
祈清和驀地明白了。
原來，蘭珩在夢裏承諾說，他會處理，是這個意思。
蘭珩讓自己什麽都別想，原來那時，他已經計劃好要將這些勢力威脅處理幹凈，毫無後患。
難怪，她的百年征戰歲月裏，可以毫不顧及任何蠅營狗茍。
虞辭一頓，聲音有了波瀾：“但後來局面失了控。”
祈清和擡眸看向虞辭，虞辭深深呼吸，繼續道。
“五十年後，數萬只兇獸像受人控制一般，開始襲擊懷安國，蘭珩不得不再次出征。”
“世家盤踞，此為內憂，兇獸襲國，此為外患。”
虞辭閉目，沈沈地嘆了一氣。
“蘭珩終究……沒有扛下來。”
“懷安國因此覆滅。”
祈清和思忖了一會，補充道：“但經此一戰，世家也元氣大傷，開始走向式微衰敗，是嗎？”
虞辭又朝著蘭珩牌位叩首磕頭，回答：“是。”
“你那時出關了，因為有你坐鎮，我才能堅持下來。”
祈清和笑了笑，原來她閉關的五十載，外界亂得天翻地覆。
夜間春雨愈來愈響，綿密隆隆，像雷聲。
祈清和心裏思索了片刻，問道：“但自蘇醒後，我並未聽得世人談起過有關師父的種種。”
跪了良久，虞辭終於站起來，轉身去取了三炷香，點燃。
“因為局面失了控。”她又重覆了一遍這句話。
祈清和蹙眉不解。
虞辭持著香再跪下鞠躬，答道：“蘭珩失守，國破家亡。”
“民間開始流傳一種說法，認為兇獸襲國是蘭珩所為，而本應是世家主謀的無患塔之案，也成了蘭珩與世家聯合罔顧蒼生。”
祈清和怔了須臾。
虞辭起身，將手中檀香插進香爐：“但最為蹊蹺之處就在這裏。”
“因為蘭珩死前，認了這一罪名。”
祈清和擡眸，正好望見虞辭上完香，回頭看向她的目光。
虞辭喃喃道：“師父他，認下了自己無患塔主謀一罪，為什麽呢。”
祈清和不由得感到困惑：“此事不早已蓋棺定論？”
虞辭皺著眉，答道。
“因為封斂在接任仙盟盟主一職後，強行壓下去了這些非議。”
“所以現在四海，已鮮少有人再提及蘭珩上仙，他開始逐漸被世人遺忘。”
他是一位，曾背負了罵名，又被人遺忘的上仙。
祈清和沈默了一會兒，遲遲開口：“所以師姐是有事想委托於我。”
虞辭走回來，半跪在她面前，聲音有懇求。
“我如今代理仙盟，又是不問都掌門，很多事不得不避嫌。”
“所以師姐能不能請你，查清其間因果。”
祈清和垂目，看著虞辭微微顫動的眸光，嘆息道。
“身前事身後名，何必在意。”
虞辭搖搖頭，著急道：“於你而言，或許一切無關緊要，可我想得知，為何師父會選擇承擔罪責罵名，任由自己聲名盡毀。”
她取出一塊仙盟令牌，交到祈清和手中，又懇求了一遍。
“蘭珩當年料定天意，謀算人心，所以我總覺得，他一定用他的身後名，留下了一場殘局。”
“但我無力破解。”
祈清和目光動了動，終於妥協道。
“好，那我……試一試。”
她跪於道觀內，聽著檐下春雨綿長，闔眸嘆氣。
……
春雷悶響滾滾，擋住了雨聲，擋不住蘇家地宮裏屏氣凝神的零星腳步聲。
“少主，陣法已經改良好了。”
昏暗逼仄的地宮內，有下屬步履匆匆，行至蘇宴身邊，下跪答話。
“是根據當年山海荒澤的那個改良而來，被困此陣法的妖獸必會神力盡失，束手就擒。”
蘇宴坐在高處仙座上，翻閱著手中靈鏡，隨意道：“嗯，不錯，辛苦了。”
他擡眼，瞥了一眼跪在石磚上的下屬，又問道：“能困住夢神嗎？”
下屬恭敬道：“理論上可以，畢竟家主不也靠它囚禁了句芒七百餘年？”
蘇宴眉梢一挑：“理論上？”
下屬一個哆嗦，趕緊道：“陣師的原話是，若想做到封死退路，讓夢神絕無任何出逃可能，還需要他的血。”
畢竟夢神可藏於世人夢中。
他若入了夢，誰也奈何他不得。
蘇宴目光一沈：“這世間可再沒以夢神血所制的夢回毒了。”
下屬不敢吭聲。
蘇宴陷入思索，聲音微冷：“那就只能主動引夢神出來了，他跟在蒼靈上仙身邊，真是找了個好靠山。”
“我記得，蘇家妖獸窟中，是不是還拘壓著不少魘獸？”
下屬擡起頭，目光又些困惑。
蘇宴微笑：“你派人去抓幾只出來，控制那些魘獸制造噩夢，去禍害些地方，別讓人看出人為痕跡。”
下屬猶豫一下，忍不住道：“夢神會管嗎……”
蘇宴反笑道：“他職責所在必會現身，不會不管的，別怕，他又打不過你們。”
下屬得了令，站起身，剛走沒幾步，卻又被蘇宴喊住了。
“哦對了。”
蘇宴笑容不減：“記得，別在晚上行動，白天不是他領地，他不好逃的。”
下屬依言離去。
他組織了不少人手，根據蘇宴的吩咐，抓了幾只魘獸制造噩夢，剛開始效果不盡如人意，因為夢神沒有出現。
夢神真的會出現嗎？他又不是蒼靈上仙，會無怨無悔的保護世人。
於是蘇家下屬們又多試了幾個地方，主要禍害的對象與目標也集中在毫無身份背景的流民身上。
耐心等了幾日後，終於，在鴻京稍遠的郊外，他們在一片斷壁殘垣裏，看見了一道飄渺純粹的影子。
流民們深陷夢魘折磨，神情痛苦額間冒汗。
而那位白衣天人從日光裏款款而來，半跪於諸多流民身前，指尖縈繞著溫柔白光。
“你們怎麽了？”
夢神蹙著眉，聲音平和。
在隱蔽角落裏窺視的蘇家下屬們眼睛都看直了。
傳聞裏的夢神真的會出現嗎？
當然會。
他與蒼靈上仙本質是同一類人，在漫長無盡的歲月裏，孑然一人守著自己的責任。
“老大，他好像是獨自一人！”
“快，快動手啊！”
只見夢神所站的斷壁殘垣裏，瞬間有禁錮陣法光芒震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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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清和朝著牌位叩首, 額間伏地, 回答：“無情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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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清和安靜了一會，問道：“師父是哪一年逝世的？”
她是真真正正忘得徹底，毫不留情。
虞辭忍著淚, 聲音顫抖：“你問道無情三年，登至離恨天，隨後又於宗門閉關五十載, 而師父這五十載，一有閑時就回來指教你。”
“我那時還納罕, 師父怎麽好端端開始研究起無情道了。”
虞辭平日裏看起來疾言厲色，但其實很少發火, 可頭一次，她領悟到了蘭珩常說小師妹“不聽話”的真正含義。
“原來是為了你。”
祈清和一聲不吭，仍是跪著。
虞辭閉上眼：“師父是在你出關那一日，死去的。”
祈清和眼睫微微顫動，思忖著自己過往經歷的時間順序。
原來如此，蘭珩上仙離世的那日，亦是蒼靈東君征戰之日，而那段時間，別瀾夜兇獸身份被世家發現逃離宗門，不問都只剩下虞辭獨自守宗。
她安靜須臾，輕聲道：“師姐，我若不走無情道，那蘭珩身死那日，就是世家吞並不問都之時。”
若想在四海成為一方獨立勢力，必須有修為高深者坐鎮。
當年世家為兼並實力尚淺的不問都，趁蘭珩身死，向不問都施壓，又設計驅逐別瀾夜，斬去虞辭臂膀。
何況，她還連累了重芒。
祈清和冷靜道明其間利害：“如若當年沒有蒼靈東君的存在，不問都早已覆滅。”
虞辭當然明白這個道理，正是因為明白，她才又氣又心疼。
“天塌了自有高個子去撐，很多事不是你的錯，師門上下，沒有誰願意去看到你去承擔一些明明不是你的責任。”
“你如今這樣，是想讓我們內疚一輩子嗎？”
祈清和嘆了一氣，便又聽虞辭難過道。
“你師兄同夢神談完後情緒大變，我第一次見到他那樣悲傷的模樣。”
祈清和沈默不語，聆聽了一會兒觀外春雨瀝瀝。
原來是重芒的情緒所致。
祈清和嘆了一氣，問道：“那師父是因何而死？”
虞辭低下頭，沈著聲音：“這正是我今夜跪在此地的原因。”
祈清和擡頭，望著蘭珩的牌位，一言不發。
虞辭頓了頓，繼續道：“你師父，死於懷安國覆滅之災。”
祈清和微微怔住。
“你如今歸來，是不是覺得，如今四海十洲，和五百年前大有不同？比如五百年前，簪纓世家只手遮天，凡人難有立錐之地。”
“而如今，世族式微，百家興起，一切滄海桑田。”
祈清和垂著眼睫，確實，自她蘇醒後，親眼目睹了不少煊赫一時的世家雕零的雕零，潰散的潰散。
虞辭平靜道：“這一切，是蘭珩與我的手筆。”
“當年蘭珩不知從何處得知了世家的幕後惡行，並等我一魂一魄重傷蘇醒後，與我談成合作，想一舉剿滅各地世家。”
虞辭不疾不徐，目光陷入回憶，像是在講一個古老的故事。
“蘭珩以無患塔之案為切入點，謀算人心設計作局，我以懷安國儲君的身份奪權奪利。”
“那時你已然閉關，不聞世外事，自然不知，這場交鋒持續了近五十年。”
祈清和驀地明白了。
原來，蘭珩在夢裏承諾說，他會處理，是這個意思。
蘭珩讓自己什麽都別想，原來那時，他已經計劃好要將這些勢力威脅處理幹凈，毫無後患。
難怪，她的百年征戰歲月裏，可以毫不顧及任何蠅營狗茍。
虞辭一頓，聲音有了波瀾：“但後來局面失了控。”
祈清和擡眸看向虞辭，虞辭深深呼吸，繼續道。
“五十年後，數萬只兇獸像受人控制一般，開始襲擊懷安國，蘭珩不得不再次出征。”
“世家盤踞，此為內憂，兇獸襲國，此為外患。”
虞辭閉目，沈沈地嘆了一氣。
“蘭珩終究……沒有扛下來。”
“懷安國因此覆滅。”
祈清和思忖了一會，補充道：“但經此一戰，世家也元氣大傷，開始走向式微衰敗，是嗎？”
虞辭又朝著蘭珩牌位叩首磕頭，回答：“是。”
“你那時出關了，因為有你坐鎮，我才能堅持下來。”
祈清和笑了笑，原來她閉關的五十載，外界亂得天翻地覆。
夜間春雨愈來愈響，綿密隆隆，像雷聲。
祈清和心裏思索了片刻，問道：“但自蘇醒後，我並未聽得世人談起過有關師父的種種。”
跪了良久，虞辭終於站起來，轉身去取了三炷香，點燃。
“因為局面失了控。”她又重覆了一遍這句話。
祈清和蹙眉不解。
虞辭持著香再跪下鞠躬，答道：“蘭珩失守，國破家亡。”
“民間開始流傳一種說法，認為兇獸襲國是蘭珩所為，而本應是世家主謀的無患塔之案，也成了蘭珩與世家聯合罔顧蒼生。”
祈清和怔了須臾。
虞辭起身，將手中檀香插進香爐：“但最為蹊蹺之處就在這裏。”
“因為蘭珩死前，認了這一罪名。”
祈清和擡眸，正好望見虞辭上完香，回頭看向她的目光。
虞辭喃喃道：“師父他，認下了自己無患塔主謀一罪，為什麽呢。”
祈清和不由得感到困惑：“此事不早已蓋棺定論？”
虞辭皺著眉，答道。
“因為封斂在接任仙盟盟主一職後，強行壓下去了這些非議。”
“所以現在四海，已鮮少有人再提及蘭珩上仙，他開始逐漸被世人遺忘。”
他是一位，曾背負了罵名，又被人遺忘的上仙。
祈清和沈默了一會兒，遲遲開口：“所以師姐是有事想委托於我。”
虞辭走回來，半跪在她面前，聲音有懇求。
“我如今代理仙盟，又是不問都掌門，很多事不得不避嫌。”
“所以師姐能不能請你，查清其間因果。”
祈清和垂目，看著虞辭微微顫動的眸光，嘆息道。
“身前事身後名，何必在意。”
虞辭搖搖頭，著急道：“於你而言，或許一切無關緊要，可我想得知，為何師父會選擇承擔罪責罵名，任由自己聲名盡毀。”
她取出一塊仙盟令牌，交到祈清和手中，又懇求了一遍。
“蘭珩當年料定天意，謀算人心，所以我總覺得，他一定用他的身後名，留下了一場殘局。”
“但我無力破解。”
祈清和目光動了動，終於妥協道。
“好，那我……試一試。”
她跪於道觀內，聽著檐下春雨綿長，闔眸嘆氣。
……
春雷悶響滾滾，擋住了雨聲，擋不住蘇家地宮裏屏氣凝神的零星腳步聲。
“少主，陣法已經改良好了。”
昏暗逼仄的地宮內，有下屬步履匆匆，行至蘇宴身邊，下跪答話。
“是根據當年山海荒澤的那個改良而來，被困此陣法的妖獸必會神力盡失，束手就擒。”
蘇宴坐在高處仙座上，翻閱著手中靈鏡，隨意道：“嗯，不錯，辛苦了。”
他擡眼，瞥了一眼跪在石磚上的下屬，又問道：“能困住夢神嗎？”
下屬恭敬道：“理論上可以，畢竟家主不也靠它囚禁了句芒七百餘年？”
蘇宴眉梢一挑：“理論上？”
下屬一個哆嗦，趕緊道：“陣師的原話是，若想做到封死退路，讓夢神絕無任何出逃可能，還需要他的血。”
畢竟夢神可藏於世人夢中。
他若入了夢，誰也奈何他不得。
蘇宴目光一沈：“這世間可再沒以夢神血所制的夢回毒了。”
下屬不敢吭聲。
蘇宴陷入思索，聲音微冷：“那就只能主動引夢神出來了，他跟在蒼靈上仙身邊，真是找了個好靠山。”
“我記得，蘇家妖獸窟中，是不是還拘壓著不少魘獸？”
下屬擡起頭，目光又些困惑。
蘇宴微笑：“你派人去抓幾只出來，控制那些魘獸制造噩夢，去禍害些地方，別讓人看出人為痕跡。”
下屬猶豫一下，忍不住道：“夢神會管嗎……”
蘇宴反笑道：“他職責所在必會現身，不會不管的，別怕，他又打不過你們。”
下屬得了令，站起身，剛走沒幾步，卻又被蘇宴喊住了。
“哦對了。”
蘇宴笑容不減：“記得，別在晚上行動，白天不是他領地，他不好逃的。”
下屬依言離去。
他組織了不少人手，根據蘇宴的吩咐，抓了幾只魘獸制造噩夢，剛開始效果不盡如人意，因為夢神沒有出現。
夢神真的會出現嗎？他又不是蒼靈上仙，會無怨無悔的保護世人。
於是蘇家下屬們又多試了幾個地方，主要禍害的對象與目標也集中在毫無身份背景的流民身上。
耐心等了幾日後，終於，在鴻京稍遠的郊外，他們在一片斷壁殘垣裏，看見了一道飄渺純粹的影子。
流民們深陷夢魘折磨，神情痛苦額間冒汗。
而那位白衣天人從日光裏款款而來，半跪於諸多流民身前，指尖縈繞著溫柔白光。
“你們怎麽了？”
夢神蹙著眉，聲音平和。
在隱蔽角落裏窺視的蘇家下屬們眼睛都看直了。
傳聞裏的夢神真的會出現嗎？
當然會。
他與蒼靈上仙本質是同一類人，在漫長無盡的歲月裏，孑然一人守著自己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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