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不問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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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7章 不問因果
祈清和盡全力斂住了淚, 啞聲說：“你……”
她覺得自己應該生氣，也很想問問，他為何要這樣做, 為何要費盡心思瞞住一切，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還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 又被他瞞著的。
淚停了, 但應知離指尖還撫在她臉頰上, 他回答：“很抱歉, 在最開始的時候，一直瞞著你很多事。”
祈清和遲疑了一下，問道：“你是不是還有事沒說？你還要繼續瞞著嗎？”
應知離停頓須臾, 平靜道：“是。”
祈清和緩了緩心緒, 低聲道：“為什麽啊……”
應知離似乎笑了一下：“因為我在等你的心甘情願。”
祈清和沒明白：“什麽？”
應知離眸光微動，斂了情緒：“一段過往, 你可以選擇放下, 也可以選擇尋回, 我希望這一切都由你自己決定，我絕不會輕易幹涉，去亂了其間因果。”
祈清和垂目看著他, 安靜了許久。
應知離指腹摩挲過她的眼尾，輕輕抹去了殘留在那裏的淚痕：“由我強行造夢讓你經歷的過往，沒有任何意義。”
祈清和羽睫一顫, 閉上眼睛：“我想知道，有關師父的過去。可以嗎？”
應知離神情微微怔住：“清和。”
祈清和睜開眼, 聲音有些發抖：“我想不起來，怎樣都想不起來, 我唯一能獲得記憶的辦法，只有你了。”
應知離只是沈默。
她微微偏頭，讓自己面頰緊貼著他的掌心，哀聲道：“我今天在這裏，看了很久以前我留下的筆記，才得知，原來我的劍術是師父教的，我的醫術也是他教的，我的一身本事，都源於他。”
“我不能就這樣將他遺忘的徹底。”
應知離斂了目光，輕聲道：“清和，我能還給你的，有關蘭珩的夢境，很少。”
祈清和一楞。
應知離聲音裏有歉意：“蘭珩在夢中的痕跡，從七百年前起，就已開始淡去，不論是四海十洲，還是不問都，世人的夢中，都幾乎不再有他。”
祈清和有點著急：“為什麽？”
應知離別開目光，每個字都說的很慢：“他是一位，逐漸被世人遺忘的上仙。”
祈清和心神微漾。
難怪一路走來，幾乎鮮少聽人談論過師父，世人對她師出何人，也只有寥寥片語。
應知離目光停佇了一會，繼續道：“他與封斂，虞辭一樣，來自已然覆滅的懷安國，因年少天資，天賦卓然，官拜上卿，任鴻京太守，於仙途一事上亦是順遂無量，而後成立不問都。”
“懷安國國君賞識他，故讓虞辭公主成為他座下弟子。”
原來……如此。
祈清和恍然明白，難怪她每年塾假她都會去鴻京，難怪她能在鴻京當小醫仙，甚至還能有間獨立藥堂，原來她的師姐師父，都是懷安國人。
她問道：“然後……呢？”
應知離笑了笑：“當年懷安國覆滅，我在一片動蕩硝煙中闖進鴻京，將你每年塾假都會居住的那間藥堂，藏進了蘭珩夢裏，留了下來。”
祈清和眼裏泛起水霧，一顆淚，將墜不墜的。
應知離指節輕挨過去，將那顆淚，留下了。
“所以我能還給你的夢很少，而如今，歸夢藥堂裏有關蘭珩的影子，也開始消散了。”
祈清和啞然，沈默了須臾，她擡手，攥住了應知離的手心，輕聲道。
“謝謝。”
“沒關系，總比我……什麽都想不起的好。”
應知離輕嘆一聲，閉目不語，緊接著，他掌心開始有雲霧流淌，水一樣，順著他的指腹，淌進祈清和身體裏。
他似乎有千言萬語想告訴她，但最終他只是站起來，欠了欠身，將這千言萬語，都化作一記吻，落在祈清和眉眼前。
祈清和感到自己思緒一點一點在陷入沈睡，在意識消失的最後，她問道。
“夢神，這一次，我會夢見什麽呢？”
他在她眉眼前輕聲回答。
“你會……夢見一次選擇。”
……
疼。
這是祈清和意識回籠後的，第一感受。
綿長剜骨，宛若灼燒的疼，從眼睛處傳來，火一樣燎著她。
她似乎躺在一張床上，閉目半天，想試圖睜開眼睛，卻發現，黑的。
什麽都看不見。
祈清和楞了一瞬，擡起手往眼前摸去，卻在眼睛處觸碰到了一帶柔軟的藥紗。
她將覆在眼睛上的藥紗拆下，卻發現眼前還是一片漆黑。
原來……是失明了。
祈清和笑了笑。
她知道這段夢是什麽時候了——是她連累師兄，讓不問都遭受重創之際，被師父救走後的事了。
她記得，當時從建木樹上掉下來時，上古兇獸的煞氣侵蝕了她的眼睛。
祈清和又輕笑了一聲，摸索周圍，想從床上起身。
她一無是處連累眾人，反要讓人來救，活該沒了眼睛。
“別動。”
一道陌生的男子聲音傳來。
很好聽，朗朗清亮，像黎明朝陽。
“你心思郁結，再不休憩，是真的不想要眼睛了嗎？”
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硬朗輕快，男子似乎在她身前站定了，微微欠身，帶著一陣清苦藥香。
“喝藥，然後睡一覺，什麽都別想。”
祈清和猶豫片刻，斟酌道：“師父……？”
蘭珩忽然笑了，這一笑很低沈，略帶著幾分沙啞。
“原來你還認我這個師父。”
祈清和有點慌：“我……”
蘭珩將藥碗放在她掌心，指尖探過來，挨上她的眉眼，溫和的靈力流淌著，治愈修覆。
“自我救你回來，你就什麽話都不肯說，一直落血淚，我怎麽都止不住。”
“我還以為，你不認我這個師父了。”
祈清和心裏更慌，拼命搖頭道：“師父，師父我沒有，我只是……”
祈清和恍然想到一個問題。
句芒隕落，那……四海的春天，怎麽辦呢？誰能召來春天？
現在的她肯定不行，她法力不夠，無論如何都不夠。
在她未成為蒼靈東君以前，四海十洲的春神缺位，是怎樣處理與彌補的？
“師父，是我的錯，是我錯了……”
這一想，眼睛裏就又不由自主地落淚了。
粘稠腥鹹，是血淚。
祈清和顧不上，她必須要知道當年春神缺位與師門危機，是如何解決的。
“我害死了師兄，春天沒了，怎麽辦啊……會鬧雪災與饑荒的，怎麽辦啊。”
“還有，師門呢……師門怎麽樣了……”
血淚止不住，越落越多。
蘭珩指尖治愈的靈力愈發洶湧，幾乎掀起了風，他湊近了她，掌心覆在她眼睛上，強行止住了她的淚。
他壓著聲音，每個字都不容置疑。
“師父的話都不聽了？我說了，喝藥，睡覺，將一切心事都放下，什麽都別想。”
祈清和更著急，哭著反駁道：“怎麽可能放得下啊！”
話說完，就怔住了，她知道自己語氣很不好，態度也不算恭謹，幾乎是算得上冒犯了。
站在身前的人似乎沒有生氣，只是安靜站了許久，直至覆在她眼睛上的靈力停止了，她才聽到一聲長長的嘆氣。
“小月兒，不問都何為名叫‘不問’？”
是一句突兀的提問。
祈清和楞了楞，她記得這個問題，在她第一次來不問都時，還專門被人提問過。
蘭珩創立的宗門，為何會命名為“不問”呢？
她平了平心緒，啞著聲音答道。
“凡普救含靈，何故問其之所因果，不問貴賤，不問得失，不問命之來時歸處。”
“猶此生一念惻隱之心，才知虛妄，才知天地，才知命之生死行跡，終歸於離散焉。”
蘭珩不為所動地笑了：“課業背得爛熟，落實到行動上怎麽就什麽都不記得？”
祈清和怔然，似乎有幾分迷茫。
蘭珩又將藥碗拿起，勺子與瓷碗發出碰撞聲，緊接著，祈清和感到唇邊，有藥勺挨了過來。
“很苦，你確定要師父來一勺一勺餵嗎？”
祈清和忙不疊將整個碗接過來，一聲不吭一口氣喝下去。
緊接著，蘭珩的溫熱的手覆在她柔軟的烏發上，輕輕揉了揉。
“將你養在身邊養了那麽久，怎麽還像沒長大，是我沒帶好。”
“命名‘不問都’的這段話，每個字，講得都是‘放下’之意。”
祈清和感到眼前有霧氣，應該是藥的熱度蒸騰著她。
“是以不問，放下因果。”
祈清和忽然冒一句：“師父，那你能做到嗎？”
蘭珩撲哧一笑，理所當然道：“做不到。”
祈清和完全沒想到是這麽個答案。
蘭珩欠了欠身，收走了她的藥碗，又輕聲說。
“但我希望你能做到。”
“你這種性子，最忌諱自殤自哀，過猶不及，遲早傷了自身，所以我希望你能真的有朝一日……做到放下。”
祈清和聽見窗外隱約有百戲樓演出的樂聲，這才驚覺自己身處何地，楞道：“師父，你為何帶我來鴻京？我不是被你救了回去？”
有腳步聲與摩挲聲傳來，似乎是蘭珩在準備新的藥紗：“我送你回民間。”
祈清和一慌：“師父要將我逐出師門？”
沒聽到回答。
似乎是蘭珩沒說話，長長的沈默橫在空氣中，裹挾著時間。
終於，祈清和聽見了蘭珩下定決心一般，篤定的聲音。
“你不能留在不問都。”
“你師兄隕落，師姐師弟受傷，皆是世家手筆，他們對不問都虎視眈眈，相信師父，這一切我都會處理，但我不能將你留在身邊。”
蘭珩輕輕的，不舍得似的，嘆了很長的一氣。
“小月兒，你的眼睛一時半刻無法痊愈，法力也不夠，我必須將你留在一處安全的地方，免遭世家針對。”
“今年初春，封斂會來接你，你可以……回到民間。”
他走回來，將新的藥紗一圈一圈為祈清和輕輕纏上，低聲道。
“這樣……明面上，世家就看不出你與我們的幹系了。”
“你會平安無事。”
祈清和啞然，長久的，終於慘然一笑。
是啊，她眼睛沒了，連行醫最基礎的望聞問切都做不好，更別提法術貧瘠的身體。
原來……她成了拖累。
她想，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做到修為一日千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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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 又被他瞞著的。
淚停了, 但應知離指尖還撫在她臉頰上, 他回答：“很抱歉, 在最開始的時候，一直瞞著你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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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知離似乎笑了一下：“因為我在等你的心甘情願。”
祈清和沒明白：“什麽？”
應知離眸光微動，斂了情緒：“一段過往, 你可以選擇放下, 也可以選擇尋回, 我希望這一切都由你自己決定，我絕不會輕易幹涉，去亂了其間因果。”
祈清和垂目看著他, 安靜了許久。
應知離指腹摩挲過她的眼尾，輕輕抹去了殘留在那裏的淚痕：“由我強行造夢讓你經歷的過往，沒有任何意義。”
祈清和羽睫一顫, 閉上眼睛：“我想知道，有關師父的過去。可以嗎？”
應知離神情微微怔住：“清和。”
祈清和睜開眼, 聲音有些發抖：“我想不起來，怎樣都想不起來, 我唯一能獲得記憶的辦法，只有你了。”
應知離只是沈默。
她微微偏頭，讓自己面頰緊貼著他的掌心，哀聲道：“我今天在這裏，看了很久以前我留下的筆記，才得知，原來我的劍術是師父教的，我的醫術也是他教的，我的一身本事，都源於他。”
“我不能就這樣將他遺忘的徹底。”
應知離斂了目光，輕聲道：“清和，我能還給你的，有關蘭珩的夢境，很少。”
祈清和一楞。
應知離聲音裏有歉意：“蘭珩在夢中的痕跡，從七百年前起，就已開始淡去，不論是四海十洲，還是不問都，世人的夢中，都幾乎不再有他。”
祈清和有點著急：“為什麽？”
應知離別開目光，每個字都說的很慢：“他是一位，逐漸被世人遺忘的上仙。”
祈清和心神微漾。
難怪一路走來，幾乎鮮少聽人談論過師父，世人對她師出何人，也只有寥寥片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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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安國國君賞識他，故讓虞辭公主成為他座下弟子。”
原來……如此。
祈清和恍然明白，難怪她每年塾假她都會去鴻京，難怪她能在鴻京當小醫仙，甚至還能有間獨立藥堂，原來她的師姐師父，都是懷安國人。
她問道：“然後……呢？”
應知離笑了笑：“當年懷安國覆滅，我在一片動蕩硝煙中闖進鴻京，將你每年塾假都會居住的那間藥堂，藏進了蘭珩夢裏，留了下來。”
祈清和眼裏泛起水霧，一顆淚，將墜不墜的。
應知離指節輕挨過去，將那顆淚，留下了。
“所以我能還給你的夢很少，而如今，歸夢藥堂裏有關蘭珩的影子，也開始消散了。”
祈清和啞然，沈默了須臾，她擡手，攥住了應知離的手心，輕聲道。
“謝謝。”
“沒關系，總比我……什麽都想不起的好。”
應知離輕嘆一聲，閉目不語，緊接著，他掌心開始有雲霧流淌，水一樣，順著他的指腹，淌進祈清和身體裏。
他似乎有千言萬語想告訴她，但最終他只是站起來，欠了欠身，將這千言萬語，都化作一記吻，落在祈清和眉眼前。
祈清和感到自己思緒一點一點在陷入沈睡，在意識消失的最後，她問道。
“夢神，這一次，我會夢見什麽呢？”
他在她眉眼前輕聲回答。
“你會……夢見一次選擇。”
……
疼。
這是祈清和意識回籠後的，第一感受。
綿長剜骨，宛若灼燒的疼，從眼睛處傳來，火一樣燎著她。
她似乎躺在一張床上，閉目半天，想試圖睜開眼睛，卻發現，黑的。
什麽都看不見。
祈清和楞了一瞬，擡起手往眼前摸去，卻在眼睛處觸碰到了一帶柔軟的藥紗。
她將覆在眼睛上的藥紗拆下，卻發現眼前還是一片漆黑。
原來……是失明了。
祈清和笑了笑。
她知道這段夢是什麽時候了——是她連累師兄，讓不問都遭受重創之際，被師父救走後的事了。
她記得，當時從建木樹上掉下來時，上古兇獸的煞氣侵蝕了她的眼睛。
祈清和又輕笑了一聲，摸索周圍，想從床上起身。
她一無是處連累眾人，反要讓人來救，活該沒了眼睛。
“別動。”
一道陌生的男子聲音傳來。
很好聽，朗朗清亮，像黎明朝陽。
“你心思郁結，再不休憩，是真的不想要眼睛了嗎？”
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硬朗輕快，男子似乎在她身前站定了，微微欠身，帶著一陣清苦藥香。
“喝藥，然後睡一覺，什麽都別想。”
祈清和猶豫片刻，斟酌道：“師父……？”
蘭珩忽然笑了，這一笑很低沈，略帶著幾分沙啞。
“原來你還認我這個師父。”
祈清和有點慌：“我……”
蘭珩將藥碗放在她掌心，指尖探過來，挨上她的眉眼，溫和的靈力流淌著，治愈修覆。
“自我救你回來，你就什麽話都不肯說，一直落血淚，我怎麽都止不住。”
“我還以為，你不認我這個師父了。”
祈清和心裏更慌，拼命搖頭道：“師父，師父我沒有，我只是……”
祈清和恍然想到一個問題。
句芒隕落，那……四海的春天，怎麽辦呢？誰能召來春天？
現在的她肯定不行，她法力不夠，無論如何都不夠。
在她未成為蒼靈東君以前，四海十洲的春神缺位，是怎樣處理與彌補的？
“師父，是我的錯，是我錯了……”
這一想，眼睛裏就又不由自主地落淚了。
粘稠腥鹹，是血淚。
祈清和顧不上，她必須要知道當年春神缺位與師門危機，是如何解決的。
“我害死了師兄，春天沒了，怎麽辦啊……會鬧雪災與饑荒的，怎麽辦啊。”
“還有，師門呢……師門怎麽樣了……”
血淚止不住，越落越多。
蘭珩指尖治愈的靈力愈發洶湧，幾乎掀起了風，他湊近了她，掌心覆在她眼睛上，強行止住了她的淚。
他壓著聲音，每個字都不容置疑。
“師父的話都不聽了？我說了，喝藥，睡覺，將一切心事都放下，什麽都別想。”
祈清和更著急，哭著反駁道：“怎麽可能放得下啊！”
話說完，就怔住了，她知道自己語氣很不好，態度也不算恭謹，幾乎是算得上冒犯了。
站在身前的人似乎沒有生氣，只是安靜站了許久，直至覆在她眼睛上的靈力停止了，她才聽到一聲長長的嘆氣。
“小月兒，不問都何為名叫‘不問’？”
是一句突兀的提問。
祈清和楞了楞，她記得這個問題，在她第一次來不問都時，還專門被人提問過。
蘭珩創立的宗門，為何會命名為“不問”呢？
她平了平心緒，啞著聲音答道。
“凡普救含靈，何故問其之所因果，不問貴賤，不問得失，不問命之來時歸處。”
“猶此生一念惻隱之心，才知虛妄，才知天地，才知命之生死行跡，終歸於離散焉。”
蘭珩不為所動地笑了：“課業背得爛熟，落實到行動上怎麽就什麽都不記得？”
祈清和怔然，似乎有幾分迷茫。
蘭珩又將藥碗拿起，勺子與瓷碗發出碰撞聲，緊接著，祈清和感到唇邊，有藥勺挨了過來。
“很苦，你確定要師父來一勺一勺餵嗎？”
祈清和忙不疊將整個碗接過來，一聲不吭一口氣喝下去。
緊接著，蘭珩的溫熱的手覆在她柔軟的烏發上，輕輕揉了揉。
“將你養在身邊養了那麽久，怎麽還像沒長大，是我沒帶好。”
“命名‘不問都’的這段話，每個字，講得都是‘放下’之意。”
祈清和感到眼前有霧氣，應該是藥的熱度蒸騰著她。
“是以不問，放下因果。”
祈清和忽然冒一句：“師父，那你能做到嗎？”
蘭珩撲哧一笑，理所當然道：“做不到。”
祈清和完全沒想到是這麽個答案。
蘭珩欠了欠身，收走了她的藥碗，又輕聲說。
“但我希望你能做到。”
“你這種性子，最忌諱自殤自哀，過猶不及，遲早傷了自身，所以我希望你能真的有朝一日……做到放下。”
祈清和聽見窗外隱約有百戲樓演出的樂聲，這才驚覺自己身處何地，楞道：“師父，你為何帶我來鴻京？我不是被你救了回去？”
有腳步聲與摩挲聲傳來，似乎是蘭珩在準備新的藥紗：“我送你回民間。”
祈清和一慌：“師父要將我逐出師門？”
沒聽到回答。
似乎是蘭珩沒說話，長長的沈默橫在空氣中，裹挾著時間。
終於，祈清和聽見了蘭珩下定決心一般，篤定的聲音。
“你不能留在不問都。”
“你師兄隕落，師姐師弟受傷，皆是世家手筆，他們對不問都虎視眈眈，相信師父，這一切我都會處理，但我不能將你留在身邊。”
蘭珩輕輕的，不舍得似的，嘆了很長的一氣。
“小月兒，你的眼睛一時半刻無法痊愈，法力也不夠，我必須將你留在一處安全的地方，免遭世家針對。”
“今年初春，封斂會來接你，你可以……回到民間。”
他走回來，將新的藥紗一圈一圈為祈清和輕輕纏上，低聲道。
“這樣……明面上，世家就看不出你與我們的幹系了。”
“你會平安無事。”
祈清和啞然，長久的，終於慘然一笑。
是啊，她眼睛沒了，連行醫最基礎的望聞問切都做不好，更別提法術貧瘠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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