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桃花白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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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桃花白粥
一處人類無法進入的仙葩奇境？
祈清和一怔, 可在後世流傳的故事裏，江南音明明進入了這處仙境，還求到了這棵樹所開的花。
她問道：“那棵菩提樹, 會開花嗎？”
江南音想了想，回答道：“聽說自它存在以來，每三百年結一次花苞, 花苞含而不開直至雕零, 也沒人知道, 那神樹開的花, 具體會有什麽樣的功效。”
嬸娘很健談：“那棵樹都如此了不得，想來所開的花定也有千般奇用。”
這話一出，就讓祈清和想到了現實中, 沈家對並蒂花的爭奪, 她又問：“有人覬覦在這神樹所開的花嗎？”
聽到這兒，江南音眸光怔了許久, 最終長嘆一聲：“按時間推演, 那棵樹, 最近又要含苞了……我聽家裏人說，各大世家眼下都在召集游歷在外的弟子，不知是否與此事有關……”
夜色徹底壓下來, 壓得萬物靜謐，只有淺酌的呼吸聲。
嬸娘也打了個哈欠，收拾起桌上的碗筷, 笑道：“算了，那花開不開的, 跟咱們也沒關系呢，說點有關系的吧, 比如今夜你們就別回宗了？當心被督學逮個正著，就在嬸娘這兒睡，明兒一早再回去，如何。”
祈清和也有些疲憊，聽了一天課，傍晚與謝惠顧打了一架，晚上又從山中留出去，早已體力透支肌肉酸疼，實在半點不想動彈。
這身體如此缺乏錘煉，難怪武學也會不合格呢！
見祈清和倦了，江南音也自然打算留下來陪她，二人歇在嬸娘房中。
一挨上枕頭，困意就席卷，江南音替她拉過被子，祈清和瞧著江南音溫柔的眉眼，輕聲問道。
“南音師姐，你想要那神樹所開的花兒嗎？”
江南音在床邊坐下，低聲說：“想要。”
祈清和擡眸，只見江南音神情黯然，有些失落。
“那神樹能將天捅破，能在妖力仙氣中佇立千萬年，想來，它必然從不懼這些妖獸的傷害。”
話說到一半，江南音沈默，沒再言語。
那棵樹所開的花，或許能解一種毒。
解一種由妖獸精怪的血液靈息所制，名叫“夢回”的奇毒。
祈清和默默在心中，補充完整江南音想說的話。
距離開無患塔已有好些時日，祈清和試圖認真回憶當時的細節，她中過這種毒，她在燕澤沈家時，曾想找過這毒藥的配方，卻一無所獲。
這樣想來，摘得菩提神樹的花，對江南音而言，確實是唯一的，也是最有可能的，救下妹妹的辦法。
等等？
她現在在夢裏的這個時間點，其實也是中了毒的，只是拖到了六七百年後，才遲遲發作。
想到這兒，祈清和搭上自己手腕，在極其平穩的脈相下，確實混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毒性。
只是這毒性極淺極弱，沒有發作，又被不知何人，壓制住了。
誰替她壓制的毒性？
見祈清和不安分，江南音沒忍住，在她頭上揉了揉，安撫道：“別胡思亂想了，睡吧。”
祈清和閉著眼絞盡腦汁思考這個問題，卻無論如何，都想不出答案。
直至沈沈睡去。
江南音垂眸，望著祈清和安詳平和的睡顏，柔和一笑，一轉眸，看見窗外一只信鴿唿哨而至，她走至窗前，推開一絲窗隙，從信鴿腳邊，拆下了一封用靈力封鎖的信。
是沈家對游歷在外的高階弟子的召集令。
【神樹含苞，請聽召歸族，前往石者山。】
……
祈清和醒來時，天光正亮。
她從夢中醒來，眨眨眼，好一會兒，才分清了這是現實，她躺在相盈山的客房內，小夢正蜷成一團縮在她身邊，砸吧砸吧嘴，睡得正熟。
她撐著身子小心坐起來，沒舍得吵醒小夢。
有腳步聲。
祈清和擡眸，只見應知離從門外那方明亮如雪的天光裏走進來，手中還端著一個小碗。
他走進來，見祈清和醒了，眼睛一亮，唇畔不自覺漾開一抹笑意。
祈清和怔了一下，以前沒留心，此刻在茫茫天光下，她才註意到，眼前的白衣青年笑起來，其實很好看。
應知離走近了，倚著床坐下，祈清和才註意到，他手裏端著的，是一小碗粥。
熱的，騰著白氣，還埋著幾片淺粉花瓣。
他居然是會做飯的嗎？
祈清和重新刷新了心中認知。
只見應知離靠近她，從碗裏舀起一勺粥，湊到她唇邊，小心翼翼道。
“試試？”
祈清和一頓，輕聲道：“我方才……吃過了。”
不過，是在夢裏。
“夢裏不算。”
應知離說得理所當然，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
“這碗沒毒，試過了，能吃，不會死人，也不會暈厥，甜的。”
……
好大的信息量。
祈清和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她啞然，楞楞地低過頭，抿了一口粥。
其實算不上好喝，比夢裏的青艾粥，差遠了。
火候不太夠，煮的有些硬，糖似乎放多了，偏甜，但還好，淺淡的花香勉強中和了這一點。
這是桃花粥。
祈清和以前游醫時，在春日裏，常見人們裝萬花輿，煮桃花粥。
他居然會煮這個？
祈清和還在震撼這件事。
畢竟應知離這一路跟著她，從來都是有什麽就吃什麽，不挑食，沒有也不強求。
所以她自然而然認為一只雪豹自當遠離庖廚。
“好喝嗎？”
應知離眸光清亮，眼睛一眨不眨，認真地詢問道。
祈清和正思忖著要如實以答還是以鼓勵為主時，就聽見腳步聲傳來，有人站在窗欞外，輕輕敲了敲。
“祈夫子？您還好嗎？昨夜房中可有不妥？”
這話問得奇怪，祈清和揚眉，擡高了音調問道。
“我無妨，怎麽了？”
窗外那人長舒了一口氣。
“祈夫子沒事就好，昨夜相盈山進了賊，今日弟子值班時才發覺，這小賊不僅悄無聲息規避了膳食堂設下的防護陣法，還炸壞了鍋，將一眾食材掃了個淩亂，現在相盈山正在緊鑼密鼓尋找賊人。”
……
信息量更大了。
“不僅如此，昨日相盈後山的桃花不知為何忽然盡數綻開，把我們都嚇傻了，三清在上這可不是開桃花的時節啊！”
“所以我們特地前來查看您是否安好，現下您既然無事，弟子先行告退。”
說罷，腳步聲急匆匆地離開了。
祈清和長呼一口氣，眸光冷冷瞥向應知離，微笑。
笑得讓人不寒而栗。
應知離心虛地掠開視線，將粥擱在一旁，有些失落道。
“……我明明問過了主廚能不能借用膳食堂的。”
祈清和笑容更冷，聲音不自覺擡高了幾分。
“昨夜你幹了什麽？”
這聲音一揚，就把一直趴在她身邊熟睡的小夢驚醒了。
小夢鼻涕睡泡一驚破，從朦朧中睜開眼，睡得沈，醒來後眼睛甚至都是大小眼。
它來回打量了不吭聲的應知離與冷笑不已的祈清和，頓時明白了什麽，飛起來抱著祈清和的手臂就是一頓鬼哭狼嚎。
全是情緒，沒有眼淚。
“堂主嗚嗚您要為我做主啊嗚嗚嗚嗚，這，這人昨晚想暗算我——”
應知離雙眸微微睜大，當機立斷直接過河拆橋：“那鍋是你炸的。”
祈清和拎著小夢的衣領，讓它站在地上，小夢眼觀鼻鼻觀心拒絕吭聲，像個害怕被老師點名的小鵪鶉似的。
“一五一十，如實交代。”
祈清和指尖一點一點，笑得似乎親切溫柔，想起了夢裏授課夫子嚴厲肅穆的語調，盡力模仿。
“等我請你們開口嗎？嗯？”
……
昨夜，應知離安頓好祈清和後，小夢神秘兮兮湊過來，提了一個貼心的建議。
「我們來給堂主準備早飯吧！她明天醒過來，肯定餓了！」
這話說得不無道理，應知離也挺認同，祈清和授了一天課，明日醒來，肯定會想吃東西，總不能再眼巴巴讓她特地去膳食堂自己買。
可按照人類的規矩，膳食堂屬於“休息”的狀態，而且他一無所有，沒有可以用來交換的東西。
“清和會想吃什麽？”
「很簡單啊！青道鎮的那棵樹不是說了？堂主喜歡青團！」
應知離認真：“但是我不會，你會做嗎？”
「我也不會。」
「那我們煮粥吧！除了青團，那個什麽青艾粥也可以！」
應知離想了想：“眼下沒有青艾。”
「那就換一種！我們來給堂主熬粥，肯定要做出新意，不能一板一眼覆刻別的妖的成果！」
應知離深以為然。
可問題在於，熬什麽粥呢？
小夢抱出它近日常看的話本子，呼啦啦一翻，翻至某一頁時，興致勃勃舉起來，向應知離展示著。
「桃花粥怎麽樣？看起來簡單，只需要一點糖、牛奶、酒釀以及桃花！然後豁楞豁楞，煮就可以了！」
「以及以及，在這話本裏，桃花粥是主人公互道心意後一起喝的誒！」
……
看，有時候說服應知離其實輕而易舉。
兩只妖開始興致勃勃研究桃花粥怎麽熬，當然，這兩只妖也早把修士能辟谷這件事兒忘了個一幹二凈。
首先，熬粥需要一間廚屋。
應知離在夢裏找到膳食堂的主廚，而主廚正在夢裏許願。
“竈神啊竈神，如果您在天有靈，請保佑我廚藝盛極，將美食帶到四海十洲！”
應知離坐在他的夢裏，撐手托腮，他想，雖然自己不是竈神，但沒關系。
他指尖一點，實現了主廚的願望。
在夢裏，主廚成了天下獨一無二的大廚，名揚四海，讓各類美食芳名遠揚。
應知離問他，我能借你的竈臺一用嗎？
主廚沈浸在美夢中，忘乎所以道：“感謝竈神！莫說竈臺了，整個膳食堂您都可以帶走！”
於是應知離理所當然拎著小夢，無知無覺跨過了重重法術封鎖，進入了膳食堂中。
其次，熬粥需要桃花花瓣。
應知離在夢裏找到一位正在許願的修士，他情意綿綿道。
“月老啊月老，明日師妹生辰，我想在花前月下同她表白，如果您在天有靈，我願以此生課業成績交換，換後山的枯桃，都開花吧！”
應知離想了想，雖然自己不是月老，不過沒關系，他指尖一點，就實現了他的願望。
於是相盈山早已過花期的漫山桃花，悄然綻放。
最後，他們需要順利熬出一碗粥。
這過程比想象中艱難，兩只妖搗鼓了半天起竈生火，火光燃起來的時候，小夢嚇得一哆嗦，鍋炸了，應知離的尾巴也被嚇了出來，無法控制地一掃，就將竈房中存放的各類食材，揚上了天。
食材就是這個時候弄亂的。
一碗粥，要加些什麽呢？
加一點點水，一點點米，一點點象征心意的桃花和能讓人喜悅的糖。
當然，對應知離而言，他希望祈清和能夠更開心一點點，所以他在小夢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又加了一點點甜的美夢。
一碗桃花粥完成了。
應知離抱臂，朝著小夢威脅道：“喝。”
“我不喝！”小夢抗拒，“粥裏能加夢嗎！我讀書少你不要欺負我！”
應知離堅持，想了想，誆騙道：“這是清和的早點，你難道不想，先替她試試嗎？”
小夢本能想拒絕，但又難以反駁，仔細想想，還挺有道理。
於是它閉著眼一鼓作氣將粥一飲而盡，連味兒都沒嘗出來，緊接著，只覺得眼皮昏沈，倦怠不已，連思維都慢了。
它撐著最後一口氣道：“你……我，無冤無仇，你何故要……暗算於我……”
說罷，小夢眼睛一閉，舌頭一歪，昏厥了過去。
應知離蹲下，歪著頭，戳了戳小夢毫無意識的身體，喃喃道。
“原來人和其他妖，都不能食夢啊……”
……
祈清和聽完上述波折，眉心跳了跳，只覺得頭疼。
連生氣，都不知道從哪兒開始氣起。
她剛領著應知離出門，準備押著人去賠禮道歉，就又見幾位學子風塵仆仆趕來，眨巴著清亮懵懂的雙眼，嘰嘰喳喳懇求道。
“祈夫子！這幾天書院能放假嗎！”
“對，仙盟快要公開審理瀾夜太師叔祖的舊案了！聽說是惠老頭當訟師！”
“我們想去聲援瀾夜太師叔祖，嗯，順便聲援惠老頭！”
祈清和不禁扶額，她總算理解，當授課夫子，是一件多麽不容易的事兒了。
想當年，自己也把夫子氣得不輕哦。
風水輪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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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人類無法進入的仙葩奇境？
祈清和一怔, 可在後世流傳的故事裏，江南音明明進入了這處仙境，還求到了這棵樹所開的花。
她問道：“那棵菩提樹, 會開花嗎？”
江南音想了想，回答道：“聽說自它存在以來，每三百年結一次花苞, 花苞含而不開直至雕零, 也沒人知道, 那神樹開的花, 具體會有什麽樣的功效。”
嬸娘很健談：“那棵樹都如此了不得，想來所開的花定也有千般奇用。”
這話一出，就讓祈清和想到了現實中, 沈家對並蒂花的爭奪, 她又問：“有人覬覦在這神樹所開的花嗎？”
聽到這兒，江南音眸光怔了許久, 最終長嘆一聲：“按時間推演, 那棵樹, 最近又要含苞了……我聽家裏人說，各大世家眼下都在召集游歷在外的弟子，不知是否與此事有關……”
夜色徹底壓下來, 壓得萬物靜謐，只有淺酌的呼吸聲。
嬸娘也打了個哈欠，收拾起桌上的碗筷, 笑道：“算了，那花開不開的, 跟咱們也沒關系呢，說點有關系的吧, 比如今夜你們就別回宗了？當心被督學逮個正著，就在嬸娘這兒睡，明兒一早再回去，如何。”
祈清和也有些疲憊，聽了一天課，傍晚與謝惠顧打了一架，晚上又從山中留出去，早已體力透支肌肉酸疼，實在半點不想動彈。
這身體如此缺乏錘煉，難怪武學也會不合格呢！
見祈清和倦了，江南音也自然打算留下來陪她，二人歇在嬸娘房中。
一挨上枕頭，困意就席卷，江南音替她拉過被子，祈清和瞧著江南音溫柔的眉眼，輕聲問道。
“南音師姐，你想要那神樹所開的花兒嗎？”
江南音在床邊坐下，低聲說：“想要。”
祈清和擡眸，只見江南音神情黯然，有些失落。
“那神樹能將天捅破，能在妖力仙氣中佇立千萬年，想來，它必然從不懼這些妖獸的傷害。”
話說到一半，江南音沈默，沒再言語。
那棵樹所開的花，或許能解一種毒。
解一種由妖獸精怪的血液靈息所制，名叫“夢回”的奇毒。
祈清和默默在心中，補充完整江南音想說的話。
距離開無患塔已有好些時日，祈清和試圖認真回憶當時的細節，她中過這種毒，她在燕澤沈家時，曾想找過這毒藥的配方，卻一無所獲。
這樣想來，摘得菩提神樹的花，對江南音而言，確實是唯一的，也是最有可能的，救下妹妹的辦法。
等等？
她現在在夢裏的這個時間點，其實也是中了毒的，只是拖到了六七百年後，才遲遲發作。
想到這兒，祈清和搭上自己手腕，在極其平穩的脈相下，確實混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毒性。
只是這毒性極淺極弱，沒有發作，又被不知何人，壓制住了。
誰替她壓制的毒性？
見祈清和不安分，江南音沒忍住，在她頭上揉了揉，安撫道：“別胡思亂想了，睡吧。”
祈清和閉著眼絞盡腦汁思考這個問題，卻無論如何，都想不出答案。
直至沈沈睡去。
江南音垂眸，望著祈清和安詳平和的睡顏，柔和一笑，一轉眸，看見窗外一只信鴿唿哨而至，她走至窗前，推開一絲窗隙，從信鴿腳邊，拆下了一封用靈力封鎖的信。
是沈家對游歷在外的高階弟子的召集令。
【神樹含苞，請聽召歸族，前往石者山。】
……
祈清和醒來時，天光正亮。
她從夢中醒來，眨眨眼，好一會兒，才分清了這是現實，她躺在相盈山的客房內，小夢正蜷成一團縮在她身邊，砸吧砸吧嘴，睡得正熟。
她撐著身子小心坐起來，沒舍得吵醒小夢。
有腳步聲。
祈清和擡眸，只見應知離從門外那方明亮如雪的天光裏走進來，手中還端著一個小碗。
他走進來，見祈清和醒了，眼睛一亮，唇畔不自覺漾開一抹笑意。
祈清和怔了一下，以前沒留心，此刻在茫茫天光下，她才註意到，眼前的白衣青年笑起來，其實很好看。
應知離走近了，倚著床坐下，祈清和才註意到，他手裏端著的，是一小碗粥。
熱的，騰著白氣，還埋著幾片淺粉花瓣。
他居然是會做飯的嗎？
祈清和重新刷新了心中認知。
只見應知離靠近她，從碗裏舀起一勺粥，湊到她唇邊，小心翼翼道。
“試試？”
祈清和一頓，輕聲道：“我方才……吃過了。”
不過，是在夢裏。
“夢裏不算。”
應知離說得理所當然，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
“這碗沒毒，試過了，能吃，不會死人，也不會暈厥，甜的。”
……
好大的信息量。
祈清和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她啞然，楞楞地低過頭，抿了一口粥。
其實算不上好喝，比夢裏的青艾粥，差遠了。
火候不太夠，煮的有些硬，糖似乎放多了，偏甜，但還好，淺淡的花香勉強中和了這一點。
這是桃花粥。
祈清和以前游醫時，在春日裏，常見人們裝萬花輿，煮桃花粥。
他居然會煮這個？
祈清和還在震撼這件事。
畢竟應知離這一路跟著她，從來都是有什麽就吃什麽，不挑食，沒有也不強求。
所以她自然而然認為一只雪豹自當遠離庖廚。
“好喝嗎？”
應知離眸光清亮，眼睛一眨不眨，認真地詢問道。
祈清和正思忖著要如實以答還是以鼓勵為主時，就聽見腳步聲傳來，有人站在窗欞外，輕輕敲了敲。
“祈夫子？您還好嗎？昨夜房中可有不妥？”
這話問得奇怪，祈清和揚眉，擡高了音調問道。
“我無妨，怎麽了？”
窗外那人長舒了一口氣。
“祈夫子沒事就好，昨夜相盈山進了賊，今日弟子值班時才發覺，這小賊不僅悄無聲息規避了膳食堂設下的防護陣法，還炸壞了鍋，將一眾食材掃了個淩亂，現在相盈山正在緊鑼密鼓尋找賊人。”
……
信息量更大了。
“不僅如此，昨日相盈後山的桃花不知為何忽然盡數綻開，把我們都嚇傻了，三清在上這可不是開桃花的時節啊！”
“所以我們特地前來查看您是否安好，現下您既然無事，弟子先行告退。”
說罷，腳步聲急匆匆地離開了。
祈清和長呼一口氣，眸光冷冷瞥向應知離，微笑。
笑得讓人不寒而栗。
應知離心虛地掠開視線，將粥擱在一旁，有些失落道。
“……我明明問過了主廚能不能借用膳食堂的。”
祈清和笑容更冷，聲音不自覺擡高了幾分。
“昨夜你幹了什麽？”
這聲音一揚，就把一直趴在她身邊熟睡的小夢驚醒了。
小夢鼻涕睡泡一驚破，從朦朧中睜開眼，睡得沈，醒來後眼睛甚至都是大小眼。
它來回打量了不吭聲的應知離與冷笑不已的祈清和，頓時明白了什麽，飛起來抱著祈清和的手臂就是一頓鬼哭狼嚎。
全是情緒，沒有眼淚。
“堂主嗚嗚您要為我做主啊嗚嗚嗚嗚，這，這人昨晚想暗算我——”
應知離雙眸微微睜大，當機立斷直接過河拆橋：“那鍋是你炸的。”
祈清和拎著小夢的衣領，讓它站在地上，小夢眼觀鼻鼻觀心拒絕吭聲，像個害怕被老師點名的小鵪鶉似的。
“一五一十，如實交代。”
祈清和指尖一點一點，笑得似乎親切溫柔，想起了夢裏授課夫子嚴厲肅穆的語調，盡力模仿。
“等我請你們開口嗎？嗯？”
……
昨夜，應知離安頓好祈清和後，小夢神秘兮兮湊過來，提了一個貼心的建議。
「我們來給堂主準備早飯吧！她明天醒過來，肯定餓了！」
這話說得不無道理，應知離也挺認同，祈清和授了一天課，明日醒來，肯定會想吃東西，總不能再眼巴巴讓她特地去膳食堂自己買。
可按照人類的規矩，膳食堂屬於“休息”的狀態，而且他一無所有，沒有可以用來交換的東西。
“清和會想吃什麽？”
「很簡單啊！青道鎮的那棵樹不是說了？堂主喜歡青團！」
應知離認真：“但是我不會，你會做嗎？”
「我也不會。」
「那我們煮粥吧！除了青團，那個什麽青艾粥也可以！」
應知離想了想：“眼下沒有青艾。”
「那就換一種！我們來給堂主熬粥，肯定要做出新意，不能一板一眼覆刻別的妖的成果！」
應知離深以為然。
可問題在於，熬什麽粥呢？
小夢抱出它近日常看的話本子，呼啦啦一翻，翻至某一頁時，興致勃勃舉起來，向應知離展示著。
「桃花粥怎麽樣？看起來簡單，只需要一點糖、牛奶、酒釀以及桃花！然後豁楞豁楞，煮就可以了！」
「以及以及，在這話本裏，桃花粥是主人公互道心意後一起喝的誒！」
……
看，有時候說服應知離其實輕而易舉。
兩只妖開始興致勃勃研究桃花粥怎麽熬，當然，這兩只妖也早把修士能辟谷這件事兒忘了個一幹二凈。
首先，熬粥需要一間廚屋。
應知離在夢裏找到膳食堂的主廚，而主廚正在夢裏許願。
“竈神啊竈神，如果您在天有靈，請保佑我廚藝盛極，將美食帶到四海十洲！”
應知離坐在他的夢裏，撐手托腮，他想，雖然自己不是竈神，但沒關系。
他指尖一點，實現了主廚的願望。
在夢裏，主廚成了天下獨一無二的大廚，名揚四海，讓各類美食芳名遠揚。
應知離問他，我能借你的竈臺一用嗎？
主廚沈浸在美夢中，忘乎所以道：“感謝竈神！莫說竈臺了，整個膳食堂您都可以帶走！”
於是應知離理所當然拎著小夢，無知無覺跨過了重重法術封鎖，進入了膳食堂中。
其次，熬粥需要桃花花瓣。
應知離在夢裏找到一位正在許願的修士，他情意綿綿道。
“月老啊月老，明日師妹生辰，我想在花前月下同她表白，如果您在天有靈，我願以此生課業成績交換，換後山的枯桃，都開花吧！”
應知離想了想，雖然自己不是月老，不過沒關系，他指尖一點，就實現了他的願望。
於是相盈山早已過花期的漫山桃花，悄然綻放。
最後，他們需要順利熬出一碗粥。
這過程比想象中艱難，兩只妖搗鼓了半天起竈生火，火光燃起來的時候，小夢嚇得一哆嗦，鍋炸了，應知離的尾巴也被嚇了出來，無法控制地一掃，就將竈房中存放的各類食材，揚上了天。
食材就是這個時候弄亂的。
一碗粥，要加些什麽呢？
加一點點水，一點點米，一點點象征心意的桃花和能讓人喜悅的糖。
當然，對應知離而言，他希望祈清和能夠更開心一點點，所以他在小夢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又加了一點點甜的美夢。
一碗桃花粥完成了。
應知離抱臂，朝著小夢威脅道：“喝。”
“我不喝！”小夢抗拒，“粥裏能加夢嗎！我讀書少你不要欺負我！”
應知離堅持，想了想，誆騙道：“這是清和的早點，你難道不想，先替她試試嗎？”
小夢本能想拒絕，但又難以反駁，仔細想想，還挺有道理。
於是它閉著眼一鼓作氣將粥一飲而盡，連味兒都沒嘗出來，緊接著，只覺得眼皮昏沈，倦怠不已，連思維都慢了。
它撐著最後一口氣道：“你……我，無冤無仇，你何故要……暗算於我……”
說罷，小夢眼睛一閉，舌頭一歪，昏厥了過去。
應知離蹲下，歪著頭，戳了戳小夢毫無意識的身體，喃喃道。
“原來人和其他妖，都不能食夢啊……”
……
祈清和聽完上述波折，眉心跳了跳，只覺得頭疼。
連生氣，都不知道從哪兒開始氣起。
她剛領著應知離出門，準備押著人去賠禮道歉，就又見幾位學子風塵仆仆趕來，眨巴著清亮懵懂的雙眼，嘰嘰喳喳懇求道。
“祈夫子！這幾天書院能放假嗎！”
“對，仙盟快要公開審理瀾夜太師叔祖的舊案了！聽說是惠老頭當訟師！”
“我們想去聲援瀾夜太師叔祖，嗯，順便聲援惠老頭！”
祈清和不禁扶額，她總算理解，當授課夫子，是一件多麽不容易的事兒了。
想當年，自己也把夫子氣得不輕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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