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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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
長公主大婚是本朝頭一樁舉國歡慶的喜事。百姓人家張燈結彩，皇親貴族到場相賀，未至黃昏，沿街紅紗帳的燈籠已將街面映得通紅。
嵇昊翊在房中整理衣冠，環顧四下不見蒙煜晴，正要問隨行的內侍，蒙煜晴從屏風後閃身而出，逗得嵇昊翊哈哈大笑。
蒙煜晴屏退下人，親自上前給嵇昊翊搭配配飾。整畢，蒙煜晴退後打量一番，終於面露些許滿意神色。
嵇昊翊瞧了眼鏡中的自己，不由蹙眉，“今日是長姐大婚，我穿得這般隆重，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蒙煜晴嬌笑，牽起嵇昊翊的手走到窗前坐下，“先不說這個，我有件正事想和你說。”
嵇昊翊順勢將蒙煜晴攬在懷裏，下巴輕輕搭在她的肩頭，嗅聞她身上若有似無的熏香氣味，飄然若夢。
“不過我說了你不許惱我，也不許不從。”蒙煜晴晃了晃嬌小的身軀，一如以往每一次提出無理的要求，事前總要求他一個包票。
左不過是僭越穿些好看的衣服，或是驕縱些許，他事後謙遜賠禮皇兄都不會在意。嵇昊翊含笑，輕輕頷首示意她往下說。
“今日是吉日，長公主大喜，忠王亦大喜。”
嵇昊翊揚唇，樂得聽她胡謅，笑道：“稀奇，我何喜之有。”
“將登大寶，豈不是天大的喜事。”
嵇昊翊唇畔的笑意霎時凝固，他迅速起身查看，見屋內外都沒人才松一口氣，旋即厲聲道：“休得胡說！”
蒙煜晴被嵇昊翊陡然變換的語氣惹惱，撅嘴抱手道：“這麽兇幹嗎！”
嵇昊翊上前去哄，“這話叫旁人聽見可是殺頭的罪。”
“我知道。”蒙煜晴賭氣似的拂開嵇昊翊伸出的手，“我們的命都握在別人手裏，總是低人一等，別人叫我們死，我們就反抗不得。”
“皇兄待我極好，從未有過輕視？”
“怎麽沒有！”蒙煜晴狠狠道，她永遠不會忘記嵇暄然封後給她帶來的恥辱，“我今日只說我父親已打點好一切，你只要點個頭，天下就是我們夫婦二人的囊中之物。你現下給個準信。”
“這……”嵇昊翊看著眼前躊躇滿志的妻子，總覺得很是陌生。
“你還說你會處處順從我，保護我，原來都是騙我的。”蒙煜晴見嵇昊翊拿不定主意，眼眶漸漸紅了。她爹說若是嵇昊翊不從，便也留不得。嵇昊翊縱使軟弱，有千般不好，但對自己一顆真心不假，若說她對他沒有真情，也是胡扯。
“旁的事自然是護著你，可這是大逆不道的罪。”
“上位者才有資格定罪。今日我父親做了完全的打算，絕無錯漏！”蒙煜晴抱著嵇昊翊的胳膊，一雙明眸泛著盈盈淚光飽含期盼地望著他的，她懇求嵇昊翊不要拒絕。
“但皇兄待我很好，我如何能……”
“他們不會死，嵇暄然也好，嵇暮幽也好，只是如同你現下這般，做個閑散王爺，吃穿用度蓋不會苛責。再說，到時候你是皇上，如何處置自然以你為準。”蒙煜晴立刻打包票，盡管她父親並不是這樣對她說的。
-
午後，王大虎進宮接親，繁瑣禮節皆在內帷，旁人不得見，也湊不起這個熱鬧。黃昏時分，王大虎-騎著高頭大馬當街而過，百姓蜂擁而至，想象著後方紅轎之中端坐的美麗公主，個個興致高漲。王大虎也是豪放做派，撒糖撒錢毫不手軟，人群喧鬧沸騰到了極致。
天邊殘紅盡收，公主府內大宴賓客，但凡京中有些頭臉的勳貴人家皆要在此謀個座次，連燕居的蒙斐也從京外趕了過來。府內座次劃為三等，嵇暄然等皇親在堂內宴飲，其餘勳爵臣子皆在院中，再次是鄉紳富豪孝廉神機營一列，更在外面，幸而為了長公主大婚，嵇暄然命人擴建了公主府，否則當真是坐不下。
嵇暄然坐定，剛喝一杯，身旁內侍便小心上前傳話，說是蒙斐特來請安。
“快請進來。”嵇暄然面露喜色。
蒙斐步入，下跪請安，恭賀長公主大喜，嵇暄然看他精神矍鑠，便知其生活順意，笑著命人賜座。蒙斐有意推脫，卻聽嵇暄然道：“你乃忠王岳丈，又是三朝老臣，至真至純，合該坐裏面。”
蒙斐面露為難神色，但看嵇昊翊站起身，道：“王妃許久未見您，您坐過來也好說些父女之間的體己話。”
蒙斐向嵇昊翊那邊看去，見蒙煜晴朝他微微點頭，內心漾出一絲得意，嘴角揚起，端端謝了恩，坐到蒙煜晴身邊。
“良辰吉日，夫覆何求。”嵇暄然朝蒙斐擡了擡手中的酒杯，蒙斐回敬，顧自喃喃道：“確實是個好日子。”
-
酒桌飲酒正酣，嵇暄然聽內侍附耳幾句，匆匆起身往後去。而後王大虎面色尷尬地上前安撫場面，嵇昊翊拉他去旁邊一問，他才不好意思地坦白因公主發現敬酒的冠服不是她喜歡的款式，正在後面鬧著，連皇上都驚動了。
蒙煜晴嗤笑，“她一貫這樣，自己大婚的日子還這樣。”
蒙斐斜睨了蒙煜晴一眼，蒙煜晴撇撇嘴，問：“小瘸子不是替她盯著喜服的嗎，怎的還搞成這樣？”
“元公子因靖王的事傷心呢，哪還顧得到這上面。”王大虎撓撓臉。
“那依駙馬看，這事何時能解決？”蒙斐看王大虎一臉憨相，便知他拿不住公主。
王大虎果然支支吾吾，說不出來。蒙斐心中有了計較，送走王大虎，轉頭便讓嵇昊翊即刻離席去做正事。
“現在走是不是太唐突。”嵇昊翊本就決心搖擺，如此趕鴨子上架更是良心不安。
“她鬧起來，一時三刻不會消停，真不行便說我們去更衣了，誰能去查證似的。”蒙煜晴笑道。
“你一個姑娘家跟去幹嗎？”蒙斐道。
“我自然要去，昊翊，你別撇下我。”蒙煜晴抱著嵇昊翊的手，貼得緊緊的，叫嵇昊翊無從拒絕。
-
瑞麟宮內宮人來往頻繁，神色匆匆。蒙燦腰間挎劍，直闖入內。宮人色變，掌事的大宮女聞聲跑出，見一隊攜帶兵器的士兵將瑞麟宮團團圍住，便知來者不善，厲聲質問：“你們想幹什麽？”
蒙燦並不理睬她，慢悠悠坐下，兀自斟了一杯茶，放在鼻尖嗅聞，深覺不及長寧公子那處的好，信手潑了，“皇後何在？”
“皇後娘娘正在生產，驚著了你們擔待得起嗎？”蒙燦的態度坐實了大宮女內心的不祥預感——這是一場宮變。她心裏實在是驚懼，但念及皇後的知遇之恩，仍鼓起勇氣昂頭呵斥。
“正是知道娘娘生產特來護駕，耽誤護駕，你擔待得起嗎？”蒙燦冷笑，下一秒，手中的劍已出鞘，徑直割開那宮女的喉嚨，血註噴湧，其餘宮人驚叫逃竄，亂作一團。蒙燦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如同一匹狼看待一群受驚的羊羔。他不會將它們一下全都咬死，而是喜歡在欣賞它們驚嚇過度的表演後，逐一解決。
“哥哥！”銀鈴般的聲音由遠及近，蒙燦回頭，一個嬌媚的身影映入眼簾。
“你怎麽來了？”蒙燦蹙眉，不大想讓妹妹看見血腥場面，不大愉悅地問：“忠王呢？”
“他在後面。我迫不及待小跑過來的。”蒙煜晴眨眨眼，越過兄長的肩頭看見地上的一片猩紅，“已經開始了？”
“嗯。”
“簡雨汐呢？”
“在裏面生產。”
“幹嘛不直接結果她。”蒙煜晴撅嘴。
蒙燦沈默，他沒辦法告訴妹妹，若皇後誕下太子，嵇昊翊便是顆棄子。
嵇昊翊此時走了過來，他關切地問：“皇嫂現下如何。”
“好好地在裏面。”蒙燦道。他向來看不上這位軟弱怯懦的妹夫。
嵇昊翊攔下一個面如死灰的宮女，詢問皇後情況。宮女受驚過度，只知道搖頭，嵇昊翊柔聲安撫，讓她進去看過再回話。
“孩子頭已經出來了……皇後娘娘問外面何故吵嚷。”
蒙燦冷眸射向那十幾歲的小宮女，“你怎麽回的？”
“我什麽也沒說……”小宮女抖如篩糠，癱倒在地。
“無事，無事。”嵇昊翊將她扶起來，你先下去吧。
小宮女看看嵇昊翊，又看看蒙燦，下定決心，提起裙擺飛奔向宮門，差一步便要跨過門檻，卻被一刀刺穿心窩。
蒙煜晴偏了偏頭，嗔道：“哥哥！”
嵇昊翊看著那單薄的身軀倒下，囁嚅道：“為何要殺她。”
蒙燦甩下刀上的血，“今天這裏的，一個也跑不了。”宮人立刻哀嚎一片，蒙燦冷眼掃過，又紛紛嚇得噤了聲。
嵇昊翊呆楞地站立，一股無力感席卷全身。
一聲嬰兒的啼哭打破寂靜。蒙燦提刀推門而入，見帷幕之間，簡雨汐伏在床上力竭喘息，幾名嬤嬤興高采烈地給嬰兒擦拭血跡。蒙燦箭步上前，撥開嬤嬤的手看了一眼，仰天大笑。
“你怎麽在這兒！”簡雨汐睜圓了雙眼，氣若游絲地呼喊：“侍衛！侍衛！”
“省省力氣吧。”蒙燦三兩下解決了錯愕的嬤嬤，搶過嬰兒，扯下自己的披風將其簡單裹住，在嬰兒淒厲的哭聲中將劍刃對準了簡雨汐。
“你要謀反？”
蒙燦偏了偏腦袋，對元小萌的出現頗為意外，但他很快打消了顧慮，一個癱子，什麽也做不了，甚至還願意與他多說幾句話來平息此刻內心的狂喜，“非也，我更願稱之為匡扶正統。”
“皇上不是正統？”
“是不是正統，我們蒙家說了算。”蒙燦舉劍向簡雨汐砍去。
可這一劍終究沒落到簡雨汐身上，元小萌沖上前撞倒了蒙燦，他一手抱著孩子，毫無防備地失去重心，不得已棄劍護住嬰兒，倒不是他尚存善心，只是這孩子是他父親指定了要的。
蒙燦起身，緊緊盯著元小萌，冷笑道：“你的腿……裝的？”
“你可以這麽認為。”元小萌拾起長劍，擋在簡雨汐身前。
“呵。看你腳步虛浮，應當是剛治好不久……”蒙燦說話時聽見外殿吵鬧，他蹙眉，心道這群廢物不知道又在搞什麽幺蛾子，想從速解決了這頭趕去外面，抖出袖刃刺向元小萌。
元小萌提個劍都嫌重，更無招式可言，胡亂揮舞，倚仗著兵長的優勢，竟擋下幾招。但蒙燦吃準了他毫無武功，瞅準時機一腳踹在他的腹部，登時踢翻老遠，長劍脫手，嘔出一口血。
蒙燦跨步上前，元小萌只看見一點寒芒朝著自己刺來，本能地閉緊了雙眼。痛感卻未如期到來，嬰兒止哭，一片岑寂。他緩緩睜開眼，卻見蒙燦已倒在一旁，那一雙眸子驚愕地圓睜著，似乎不敢相信發生的一切。
“驚著了？”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綻開。
朦朧之中，一個身影走過來。
“你……”元小萌有很多話想說，臨到嘴邊，卻發現喉頭哽咽到講不出一個字。他朝思暮想牽掛的人，竟在生死時刻以這樣的方式重新回歸。
嵇暮幽一手抱著嬰兒，一手將元小萌拉進懷抱。
“沒死呢。”嵇暮幽輕道。
“我也沒死。”元小萌哭道。
“嗯。”嵇暮幽藏笑。
嬰兒在兩人之間砸吧砸吧嘴，眼眸微微合上，像是進入了香甜的夢鄉。
“還有事未處理，等回王府……”嵇暮幽狡黠地眨眨眼。
元小萌羞赧地點點頭，接過嬰兒交予簡雨汐。
他心神繃得很緊，見到嵇暮幽他才感到一陣疲倦，輕輕打了個哈欠，透過窗扉遙遙看見宮墻上似乎有人，還不及細想，一道冷箭直飛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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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大婚是本朝頭一樁舉國歡慶的喜事。百姓人家張燈結彩，皇親貴族到場相賀，未至黃昏，沿街紅紗帳的燈籠已將街面映得通紅。
嵇昊翊在房中整理衣冠，環顧四下不見蒙煜晴，正要問隨行的內侍，蒙煜晴從屏風後閃身而出，逗得嵇昊翊哈哈大笑。
蒙煜晴屏退下人，親自上前給嵇昊翊搭配配飾。整畢，蒙煜晴退後打量一番，終於面露些許滿意神色。
嵇昊翊瞧了眼鏡中的自己，不由蹙眉，“今日是長姐大婚，我穿得這般隆重，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蒙煜晴嬌笑，牽起嵇昊翊的手走到窗前坐下，“先不說這個，我有件正事想和你說。”
嵇昊翊順勢將蒙煜晴攬在懷裏，下巴輕輕搭在她的肩頭，嗅聞她身上若有似無的熏香氣味，飄然若夢。
“不過我說了你不許惱我，也不許不從。”蒙煜晴晃了晃嬌小的身軀，一如以往每一次提出無理的要求，事前總要求他一個包票。
左不過是僭越穿些好看的衣服，或是驕縱些許，他事後謙遜賠禮皇兄都不會在意。嵇昊翊含笑，輕輕頷首示意她往下說。
“今日是吉日，長公主大喜，忠王亦大喜。”
嵇昊翊揚唇，樂得聽她胡謅，笑道：“稀奇，我何喜之有。”
“將登大寶，豈不是天大的喜事。”
嵇昊翊唇畔的笑意霎時凝固，他迅速起身查看，見屋內外都沒人才松一口氣，旋即厲聲道：“休得胡說！”
蒙煜晴被嵇昊翊陡然變換的語氣惹惱，撅嘴抱手道：“這麽兇幹嗎！”
嵇昊翊上前去哄，“這話叫旁人聽見可是殺頭的罪。”
“我知道。”蒙煜晴賭氣似的拂開嵇昊翊伸出的手，“我們的命都握在別人手裏，總是低人一等，別人叫我們死，我們就反抗不得。”
“皇兄待我極好，從未有過輕視？”
“怎麽沒有！”蒙煜晴狠狠道，她永遠不會忘記嵇暄然封後給她帶來的恥辱，“我今日只說我父親已打點好一切，你只要點個頭，天下就是我們夫婦二人的囊中之物。你現下給個準信。”
“這……”嵇昊翊看著眼前躊躇滿志的妻子，總覺得很是陌生。
“你還說你會處處順從我，保護我，原來都是騙我的。”蒙煜晴見嵇昊翊拿不定主意，眼眶漸漸紅了。她爹說若是嵇昊翊不從，便也留不得。嵇昊翊縱使軟弱，有千般不好，但對自己一顆真心不假，若說她對他沒有真情，也是胡扯。
“旁的事自然是護著你，可這是大逆不道的罪。”
“上位者才有資格定罪。今日我父親做了完全的打算，絕無錯漏！”蒙煜晴抱著嵇昊翊的胳膊，一雙明眸泛著盈盈淚光飽含期盼地望著他的，她懇求嵇昊翊不要拒絕。
“但皇兄待我很好，我如何能……”
“他們不會死，嵇暄然也好，嵇暮幽也好，只是如同你現下這般，做個閑散王爺，吃穿用度蓋不會苛責。再說，到時候你是皇上，如何處置自然以你為準。”蒙煜晴立刻打包票，盡管她父親並不是這樣對她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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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王大虎進宮接親，繁瑣禮節皆在內帷，旁人不得見，也湊不起這個熱鬧。黃昏時分，王大虎-騎著高頭大馬當街而過，百姓蜂擁而至，想象著後方紅轎之中端坐的美麗公主，個個興致高漲。王大虎也是豪放做派，撒糖撒錢毫不手軟，人群喧鬧沸騰到了極致。
天邊殘紅盡收，公主府內大宴賓客，但凡京中有些頭臉的勳貴人家皆要在此謀個座次，連燕居的蒙斐也從京外趕了過來。府內座次劃為三等，嵇暄然等皇親在堂內宴飲，其餘勳爵臣子皆在院中，再次是鄉紳富豪孝廉神機營一列，更在外面，幸而為了長公主大婚，嵇暄然命人擴建了公主府，否則當真是坐不下。
嵇暄然坐定，剛喝一杯，身旁內侍便小心上前傳話，說是蒙斐特來請安。
“快請進來。”嵇暄然面露喜色。
蒙斐步入，下跪請安，恭賀長公主大喜，嵇暄然看他精神矍鑠，便知其生活順意，笑著命人賜座。蒙斐有意推脫，卻聽嵇暄然道：“你乃忠王岳丈，又是三朝老臣，至真至純，合該坐裏面。”
蒙斐面露為難神色，但看嵇昊翊站起身，道：“王妃許久未見您，您坐過來也好說些父女之間的體己話。”
蒙斐向嵇昊翊那邊看去，見蒙煜晴朝他微微點頭，內心漾出一絲得意，嘴角揚起，端端謝了恩，坐到蒙煜晴身邊。
“良辰吉日，夫覆何求。”嵇暄然朝蒙斐擡了擡手中的酒杯，蒙斐回敬，顧自喃喃道：“確實是個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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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桌飲酒正酣，嵇暄然聽內侍附耳幾句，匆匆起身往後去。而後王大虎面色尷尬地上前安撫場面，嵇昊翊拉他去旁邊一問，他才不好意思地坦白因公主發現敬酒的冠服不是她喜歡的款式，正在後面鬧著，連皇上都驚動了。
蒙煜晴嗤笑，“她一貫這樣，自己大婚的日子還這樣。”
蒙斐斜睨了蒙煜晴一眼，蒙煜晴撇撇嘴，問：“小瘸子不是替她盯著喜服的嗎，怎的還搞成這樣？”
“元公子因靖王的事傷心呢，哪還顧得到這上面。”王大虎撓撓臉。
“那依駙馬看，這事何時能解決？”蒙斐看王大虎一臉憨相，便知他拿不住公主。
王大虎果然支支吾吾，說不出來。蒙斐心中有了計較，送走王大虎，轉頭便讓嵇昊翊即刻離席去做正事。
“現在走是不是太唐突。”嵇昊翊本就決心搖擺，如此趕鴨子上架更是良心不安。
“她鬧起來，一時三刻不會消停，真不行便說我們去更衣了，誰能去查證似的。”蒙煜晴笑道。
“你一個姑娘家跟去幹嗎？”蒙斐道。
“我自然要去，昊翊，你別撇下我。”蒙煜晴抱著嵇昊翊的手，貼得緊緊的，叫嵇昊翊無從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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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麟宮內宮人來往頻繁，神色匆匆。蒙燦腰間挎劍，直闖入內。宮人色變，掌事的大宮女聞聲跑出，見一隊攜帶兵器的士兵將瑞麟宮團團圍住，便知來者不善，厲聲質問：“你們想幹什麽？”
蒙燦並不理睬她，慢悠悠坐下，兀自斟了一杯茶，放在鼻尖嗅聞，深覺不及長寧公子那處的好，信手潑了，“皇後何在？”
“皇後娘娘正在生產，驚著了你們擔待得起嗎？”蒙燦的態度坐實了大宮女內心的不祥預感——這是一場宮變。她心裏實在是驚懼，但念及皇後的知遇之恩，仍鼓起勇氣昂頭呵斥。
“正是知道娘娘生產特來護駕，耽誤護駕，你擔待得起嗎？”蒙燦冷笑，下一秒，手中的劍已出鞘，徑直割開那宮女的喉嚨，血註噴湧，其餘宮人驚叫逃竄，亂作一團。蒙燦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如同一匹狼看待一群受驚的羊羔。他不會將它們一下全都咬死，而是喜歡在欣賞它們驚嚇過度的表演後，逐一解決。
“哥哥！”銀鈴般的聲音由遠及近，蒙燦回頭，一個嬌媚的身影映入眼簾。
“你怎麽來了？”蒙燦蹙眉，不大想讓妹妹看見血腥場面，不大愉悅地問：“忠王呢？”
“他在後面。我迫不及待小跑過來的。”蒙煜晴眨眨眼，越過兄長的肩頭看見地上的一片猩紅，“已經開始了？”
“嗯。”
“簡雨汐呢？”
“在裏面生產。”
“幹嘛不直接結果她。”蒙煜晴撅嘴。
蒙燦沈默，他沒辦法告訴妹妹，若皇後誕下太子，嵇昊翊便是顆棄子。
嵇昊翊此時走了過來，他關切地問：“皇嫂現下如何。”
“好好地在裏面。”蒙燦道。他向來看不上這位軟弱怯懦的妹夫。
嵇昊翊攔下一個面如死灰的宮女，詢問皇後情況。宮女受驚過度，只知道搖頭，嵇昊翊柔聲安撫，讓她進去看過再回話。
“孩子頭已經出來了……皇後娘娘問外面何故吵嚷。”
蒙燦冷眸射向那十幾歲的小宮女，“你怎麽回的？”
“我什麽也沒說……”小宮女抖如篩糠，癱倒在地。
“無事，無事。”嵇昊翊將她扶起來，你先下去吧。
小宮女看看嵇昊翊，又看看蒙燦，下定決心，提起裙擺飛奔向宮門，差一步便要跨過門檻，卻被一刀刺穿心窩。
蒙煜晴偏了偏頭，嗔道：“哥哥！”
嵇昊翊看著那單薄的身軀倒下，囁嚅道：“為何要殺她。”
蒙燦甩下刀上的血，“今天這裏的，一個也跑不了。”宮人立刻哀嚎一片，蒙燦冷眼掃過，又紛紛嚇得噤了聲。
嵇昊翊呆楞地站立，一股無力感席卷全身。
一聲嬰兒的啼哭打破寂靜。蒙燦提刀推門而入，見帷幕之間，簡雨汐伏在床上力竭喘息，幾名嬤嬤興高采烈地給嬰兒擦拭血跡。蒙燦箭步上前，撥開嬤嬤的手看了一眼，仰天大笑。
“你怎麽在這兒！”簡雨汐睜圓了雙眼，氣若游絲地呼喊：“侍衛！侍衛！”
“省省力氣吧。”蒙燦三兩下解決了錯愕的嬤嬤，搶過嬰兒，扯下自己的披風將其簡單裹住，在嬰兒淒厲的哭聲中將劍刃對準了簡雨汐。
“你要謀反？”
蒙燦偏了偏腦袋，對元小萌的出現頗為意外，但他很快打消了顧慮，一個癱子，什麽也做不了，甚至還願意與他多說幾句話來平息此刻內心的狂喜，“非也，我更願稱之為匡扶正統。”
“皇上不是正統？”
“是不是正統，我們蒙家說了算。”蒙燦舉劍向簡雨汐砍去。
可這一劍終究沒落到簡雨汐身上，元小萌沖上前撞倒了蒙燦，他一手抱著孩子，毫無防備地失去重心，不得已棄劍護住嬰兒，倒不是他尚存善心，只是這孩子是他父親指定了要的。
蒙燦起身，緊緊盯著元小萌，冷笑道：“你的腿……裝的？”
“你可以這麽認為。”元小萌拾起長劍，擋在簡雨汐身前。
“呵。看你腳步虛浮，應當是剛治好不久……”蒙燦說話時聽見外殿吵鬧，他蹙眉，心道這群廢物不知道又在搞什麽幺蛾子，想從速解決了這頭趕去外面，抖出袖刃刺向元小萌。
元小萌提個劍都嫌重，更無招式可言，胡亂揮舞，倚仗著兵長的優勢，竟擋下幾招。但蒙燦吃準了他毫無武功，瞅準時機一腳踹在他的腹部，登時踢翻老遠，長劍脫手，嘔出一口血。
蒙燦跨步上前，元小萌只看見一點寒芒朝著自己刺來，本能地閉緊了雙眼。痛感卻未如期到來，嬰兒止哭，一片岑寂。他緩緩睜開眼，卻見蒙燦已倒在一旁，那一雙眸子驚愕地圓睜著，似乎不敢相信發生的一切。
“驚著了？”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綻開。
朦朧之中，一個身影走過來。
“你……”元小萌有很多話想說，臨到嘴邊，卻發現喉頭哽咽到講不出一個字。他朝思暮想牽掛的人，竟在生死時刻以這樣的方式重新回歸。
嵇暮幽一手抱著嬰兒，一手將元小萌拉進懷抱。
“沒死呢。”嵇暮幽輕道。
“我也沒死。”元小萌哭道。
“嗯。”嵇暮幽藏笑。
嬰兒在兩人之間砸吧砸吧嘴，眼眸微微合上，像是進入了香甜的夢鄉。
“還有事未處理，等回王府……”嵇暮幽狡黠地眨眨眼。
元小萌羞赧地點點頭，接過嬰兒交予簡雨汐。
他心神繃得很緊，見到嵇暮幽他才感到一陣疲倦，輕輕打了個哈欠，透過窗扉遙遙看見宮墻上似乎有人，還不及細想，一道冷箭直飛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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