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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 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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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 心跳

身體驟然被包裹進一個陌生的溫度裏, 方棋一時沒能做出反應。

寅遲的肩膀很寬,方棋能看到他背後比強光手電還要刺目的金光,但渾身上下一點都沒被波及。

劉福手裏的法器, 估計就是他能夠隨意出行而不被他的妻子察覺的原因,那法器非同一般, 本打算對劉福出手的女鬼直面之後整個身體都被灼傷, 此時已經捂著毀了容的臉蹲在了地上。

就算沒有親身體會, 方棋也能想象,那陣專門針對陰魂的金光如果照在他身上, 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但是寅遲為什麽幫他擋?

扣住他肩膀的手很用力,用力到幾乎是把他按進懷裏,以確保他不會被金光照到。

這是一種……保護欲極強的姿勢。

“……”

方棋感到一陣別扭。

他需要被保護嗎?

需要的吧。

畢竟他剛剛眼睛都感覺到疼了, 如果等自己撐好防護工具, 他不敢說自己能夠毫發無傷。

沒有誰的速度能快過光速。

所以寅遲明明離他有一段距離,他是怎麽在劉福動手之前就做出反應跑過來替他擋住攻擊的?

方棋又狐疑地擡眼,看著寅遲轉頭看向劉福之後留給他的側臉,他沒有按住自己的另一只手高高擡起, 在他的臉上留下明暗不一的光影, 襯得他此時的表情也一樣晦暗不明。

方棋沈默地看著, 鼻息間忽然聞到一陣冷冽的氣味,是從寅遲的身上散發出來的, 他忍不住聳動鼻尖嗅了嗅——形容不出來, 總之是很好聞的味道,仿佛都驅散了這封閉的地下室裏經年累月的惡臭。

他頓時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結論。

剛剛在地面上寅遲用手指掩鼻, 他的手指沒準兒還真是香的!

“好聞嗎?”

近在咫尺的喉結忽然動了動, 方棋仿佛都能感受到那地方發聲帶來的震動。

他心裏某個地方好像也跟著震了震,並沒有否認:“比這裏的屍臭好聞。”

寅遲:“……這算是誇讚嗎?”

方棋:“你可以當做是。”

“……”

寅遲便又開始笑, 笑得怎麽看怎麽不懷好意。

方棋又不自在了,輕輕抖了一下肩:“你摟夠了沒有?”

寅遲一臉無辜:“我可是為了保護你,你不跟我說句謝謝嗎?”

方棋:“……”

誰稀罕你保護?

方棋很想給他一個白眼,但又莫名心虛,遲疑間,他眼睛忽然瞥到寅遲剛剛擡起的手臂上似乎多了條黑色的灼痕。

他眼神一定,迅速抓過了寅遲那只手。

劉福手裏的法器過了時效已經熄了火,地下室裏又只剩下了手電照過來的光亮,金光變白光,寅遲手臂上的傷還在,但是看起來只是一道普通的擦傷,中間還滲出了幾滴紅色的血珠。

方棋不覺皺了皺眉。

是他看錯了?

他明明看到剛剛在寅遲手上的是和女鬼一樣被金光灼傷的黑色痕跡。

還是因為光源的切換導致他出現了錯覺?

他目光盯著那條傷口,忽然眼前一暗,傷口的主人擡起另一只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方棋道:“幹什麽?”

下一秒他感覺手心一松,寅遲抽回了自己的手,隨即肩上一沈,某人靠在他肩上虛弱道:“唉,暈血。”

方棋:“?”

你再說一遍你暈什麽?

從鳳凰飯店到現在的地下室,他們去過地方都沒少見血,他怎麽不知道這人還有暈血的毛病?

打那群屍鬼的時候他不還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的?

對此,寅遲面不改色地解釋:“我只暈我自己的血。”

“……”

方棋心說我信了你的邪。

他一把拍開蒙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就算暈血,蒙的不該是自己的眼睛嗎?蒙他的眼睛算怎麽回事?

他直接問道:“怎麽傷的?”

法器的術法攻擊並不針對活人,更不可能照出一條血紅的口子。

寅遲對那點兒傷似乎不怎麽在意,看了眼後,說:“不知道,估計他在發動術法攻擊時同時向我發動了物理攻擊吧?畢竟我也物理攻擊了他。”

那堆陶罐碎掉之後的破瓷片。

方棋:“……”

所以他當時果然是故意的!

蓄勢已久的白眼最終還是翻出去了。

另一邊,女鬼的哀嚎聲還沒有停止,劉福手裏還抱著那個已經失去了效用的法器,眼見著女鬼沒殺死,他下意識就想站起來跑。

方棋當然不可能讓他跑,一鞭子甩出去卷住了劉福的後腳跟,用力一扯,讓他再次臉著地摔了個狗啃泥。

“這麽急著走幹什麽?”方棋緩步朝他走過去。

再次起身,劉福已經是鼻青臉腫。

他不甘心地怒吼:“臭婊子!賤人!老子對你這麽好,供你吃供你穿,沒有我你他媽什麽都不是!居然出賣我!”

聽見女鬼的聲音之後,他就什麽都明白了。

為什麽方棋他們能確定他的妻子是鬼?因為他們見過了!

為什麽他們能這麽準確地找到地下室的位置?一定也是那個賤人告訴他們的!

他突然變得歇斯底裏,方棋始終面色如常。

其實劉福的話也並不是全是瘋話,他對他的妻子,確實是挺不錯的……在她活著的時候。

他妻子,也就是正在嚎的女鬼,原名叫楊素瑩。

楊素瑩是十幾年前來到林江市打工的人,在城中村租了房子,她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租了劉福家的房子之後,劉福就對他照顧有加,而她感念劉福對她的幫助,最後和劉福結了婚。

但是時運不好,結婚之後,兩個人生下一個孩子,被檢查出遺傳了他媽的心臟病,沒能活下來。

楊素瑩一直以為孩子是心臟病死的,心裏遺憾不已,之後的十多年更是因為沒能再給劉福生個孩子而心懷愧疚。

但劉福始終不曾責怪她。

她也一度以為,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直到幾個月以前,她在和劉福一起出差的路上突發了心臟病,她當時因為疼痛過度昏厥過去,心跳停跳,劉福誤以為她快死了,原本打算送她去醫院搶救,卻在接了一個電話之後,改變了主意。

電話是公司裏打來的。

那段時間,劉福的公司運營得並不順利,而妻子的死亡,成了他轉運的一個機會。

楊素瑩也是那個時候,才從他們的對話裏得知,公司的發展一直依賴著一個傷天害理的陣法。

而她和她的孩子,都被劉福當成了填陣的養料。

她最終沒能撐到回去,在路上就因為怨恨劉福化成了厲鬼,在遠離陣法有效範圍的地方,也是巖華村的人出行的路上,開始報覆整個清水村的人。

這些事,是楊素瑩親口告訴他們的。

想想劉福做過的事,方棋冷聲道:“你要殺她,還不許她出賣你?”

“誰要殺她?”劉福突然擡頭,“她本來就是要死的,她有先天性心臟病,沒有我她早就死了,我好吃喝好地養了她那麽多年,又不是我讓她心臟病發的,我只是讓她的死亡變得更有價值,她欠了我那麽多,死了之後償還給我不應該嗎?”

“……”方棋聽得皺眉:“那你的孩子呢?”

“孩子?”劉福說:“那孩子生下來就有心臟病,他們家心臟病的遺傳概率極高,除了我誰願意和她結婚生孩子?她要是生的是個健全的孩子我自然不會把他怎麽樣!可他有心臟病,他活著也是痛苦!”

他只是提前結束了那孩子痛苦的人生。

他根本就沒有錯!

從村裏第一個好吃懶做的混混開始,他殺的從來都是對社會無用的人,是毒瘤,是累贅,是該死的人!

“啊啊——”

女鬼——楊素瑩像是被劉福的這些話刺激到了,顧不上渾身的疼痛,頂著一張被灼傷後面目全非的臉就朝他撲了過來。

“殺了你!殺了你!”

劉福眼中泛起驚恐,行為上卻沒有絲毫示弱,他手舉起那根已經不能再發射金光的法器,當做普通的工具,在女鬼撲向他時用力砸下。

竟然砸中了!

劉福眼中一亮,頓時又有了力氣,用力一腳把楊素瑩踹了老遠,發狠道:“殺我?你憑什麽殺我?你又是什麽好東西?你當真是什麽都不知道嗎?你知道!你知道你的孩子有心臟病,知道我會拋棄他,你裝作不知道,你明明自己也害怕,怕養一個有心臟病的孩子,你裝作一無所知,心安理得地享受完了,現在他媽的裝什麽受害者!”

楊素瑩似乎已經被砸得爬不起來,卻依舊在沖著劉福嘶吼,五官模糊的臉看起來扭曲又猙獰。

劉福把和楊素瑩的親密合照放在相框裏擺在辦公桌上,誰看了不感慨一句他劉總的深情,但誰能想到,夫妻倆生死相隔之後再見,居然是這麽一副場面。

方棋並不想摻和進他們夫妻倆的爭執。

事情經過已經很明朗了,劉福為了自己的事業蒸蒸日上,殺人填陣,一己之力不足,就發展了清水村的村民一起。

殺人不是簡單的事,劉福能說服自己對混混下手,對先心病的孩子下手,對瀕死的妻子出手,其他的村民估計也一樣。

這間地下室裏填進去的屍體,估計有很多曾經也是清水村的村民,在死亡或瀕死之後被埋進了這裏的地底。

因為他們本來就是要死的,這能減輕他們的心理負擔。

至於那些孩子……那些嬰兒。

方棋看了看土層裏嵌著的明顯比成人細小了幾倍的殘肢斷腿和稚嫩的臉,甚至還有幾個眼睛都沒睜開,還是像猴子一樣皺巴巴的臉。

“你覺得他們是什麽?”寅遲突然在他旁邊問。

方棋側頭看他,反問:“你覺得呢?”

寅遲說:“新生兒出生如果已經登記,死亡之後醫院會開出死亡證明,這麽大數量的嬰幼兒死亡,就算是有人刻意隱瞞,也不會十幾年都密不透風,連一點傳言都沒有。”

方棋道:“如果是沒登記的新生兒呢?”

寅遲眼簾微動:“那來處就多了。”

各個地方的棄嬰,沒有人收養的病弱孩子,就算死了也沒人在意。

更簡單的,是自己的孩子。

什麽樣的孩子會不需要出生證明,不用登記在冊,悄然出生沒人知道最後悄然失蹤也不會有人知道?

非法代孕。

那幾個明顯是剛出生就被丟進這裏的嬰兒,他們可能都沒來得及看自己的父母一眼,就連人帶魂被永遠禁錮在了這個暗無天日的地底,連下輩子都不會再有。

劉福隱隱有些瘋魔,還在和楊素瑩爭辯。

方棋只能把目標轉向門口幾個癱軟在地的“村民”身上,有了女鬼的震懾和武力值的差距,他們很快就和盤托出了。

這裏埋著的,確實有他們曾經的親人。

一開始劉福跟他們說,人死了埋在哪兒不是埋?埋在公司地底下就當是集體合葬,還能造福子孫後代。

後來公司發展壯大,原來的村民們人人變得富有,但也有高低不一,同樣的身份不同的待遇讓某些村民不甘心,開始主動去找能填陣的人。

代孕的事他們也不是最開始就想到的,而是某次有一戶家庭裏的孩子意外死亡,在他們的孩子死亡之後,他們突然就變得財運亨通,做什麽生意都穩賺不賠,連買彩票中獎都是好幾次。

於是私底下就有了傳言,說是用親生的孩子去填陣效果會更好。

身邊養了多年的孩子自然沒人忍心下手,那外面的孩子呢?

只要花點錢,代、孕一個孩子等出生後立馬接回來,不用擔心警察調查,也不用費心費力再找人填陣,一舉兩得。

人性涼薄,利益面前,沒有什麽是不能犧牲的。

方棋看著這裏幾個人從驚懼到麻木的臉,頓了頓,問:“你們知道埋進這裏的人不能去投胎嗎?”

幾個“村民”同時一怔,互相看了看,眼底都是茫然。

看來是不知道了。

可就算知道,對投胎這種沒有實際意義的東西,他們沒有概念,也絲毫不影響他們為了自己現世的未來做出同樣的決定。

而罪魁禍首,還是這鋪滿了整個地下室的聚陰陣,能聚陰靈,能轉人運,還有劉福死死抱在手裏已經不能再發動術法攻擊,卻依舊能對陰物造成傷害的法器。

“他手裏的東西是什麽?”

方棋能看出來,那是一根圓柱形的短棍,上面刻著尋常人看不懂的符箓。

寅遲盯著那符箓看了一會兒,說:“應該是一根拷鬼棒,桃木做的,桃木能壓伏邪氣,而上面的符文,能驅逐所有靠近使用者的惡鬼。”

“……”

所以劉福手裏,怎麽會有這樣的東西?

地下室裏的陣法維持了十幾年,可見畫陣的人功力極強。

這陣法是劉福成立公司之前就已經布下了,方棋不認為那個時候的劉福有能力請到這樣的人物。

這個陣法,真的只是給清水村的人轉運用的嗎?

“找到了!在這裏!”

角落裏一聲急切的叫喚打斷了方棋,擡眼望過去,方文瑞正用力從墻體裏拖出來半截身體,在他身後,兩只游魂茫然又空洞的眼神緊緊地盯著他,但他毫無察覺似的,註意力全在那熟悉的身體上,幾乎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

方棋轉頭對寅遲說:“看好他們。”

然後快步走向方文瑞發聲的位置。

方棋之前的顧慮沒錯,方文瑞最後是從墻體裏的屍體嘴裏發現的方雲松。

活人的生魂離體一般是沒有意識的,他們和失去了記憶的游魂一樣,只會漫無目的地游蕩,不知道怎麽回去身體,也不知道如何規避危險。

而嵌在墻裏的屍鬼,哪怕不完整,只要有手有嘴,在陰靈游蕩到他們附近時,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伸手,抓住一只送進嘴裏。

尤其是方雲松這樣的生魂,比起什麽都不剩的游魂,更容易被屍鬼捕捉。

方文瑞找到他時,他已經半顆頭都進了屍鬼嘴裏。

眼見著方文瑞越發奮力,而方雲松的脖子被越拉越長,方棋提醒道:“你再這麽拉下去,他可能要身首分……”

最後一個“離”字還沒出口,只聽到一聲驚呼,方文瑞因為用力過猛,扯斷了方雲松的脖子,他自己也因為慣性向後仰倒在地,摔了個屁股墩兒。

但他絲毫沒覺得疼,他楞楞地看著被自己抱在懷裏的身體,又看了看還留在屍鬼嘴裏的頭,雙眼猛的瞪大。

他……他都幹了什麽?

他殺了他爸爸?

方文瑞眼眶一紅,無助地看向方棋,哽咽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怎麽辦?怎麽辦啊?”

方棋:“……”

這邊的父子情深和那邊的夫妻相殘還真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沒搭理方文瑞的崩潰,看了看因為強行吞下一顆頭已經五官崩裂不成人樣的屍鬼,他幹脆加了把力,直接爆掉了那個屍鬼的腦袋,把方雲松的腦袋提了出來。

滿頭的黏液被方棋忍著惡心一般鬼火燒幹了,然後一臉嫌棄地丟給方文瑞道:“給他裝上。”

接住那顆人頭,方文瑞的哭聲戛然而止,他楞楞地看著手裏和他對視的人頭,那顆人頭還緩慢地眨了一下眼。

“……還能裝上的嗎?”

方棋:“愛裝不裝。”

其實就這麽兩截兒帶回去也不是不行。

又不是真正的身體,到時候魂能湊完整就沒什麽問題。

方文瑞頓時破涕為笑,忙不疊地把頭給他爸裝上了,把人扶起來的時候才發現,這身體也過於輕了。

他就說嘛!人的脖子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扯斷了!

他頓時精神振奮,一把抹了臉上的眼淚,轉身意圖跟上方棋,然後正面對上了兩雙窟窿似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他。

方文瑞:“……”

嚶。

再回到靠近門口的位置時,廝打的夫妻已經停下了爭吵,寅遲也沒管他們,顧自擡頭打量著這間地下室,最後目光落在幾根粗壯的石柱上。

他盯了好一會兒,直到察覺到方棋他們過來,才收回視線,問:“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方棋看了看這滿滿一地下室的屍體。

報警是肯定不能報警的,警察趕到,看到這麽一堆還會動的屍體,只怕還沒開始調查就得先嚇暈過去。

“我先上報。”方棋說:“等地府派鬼差來處理。”

這麽多被禁錮的冤魂,安排重新投胎又是一項艱巨的任務。

不過那是輪回司的事。

“我有個辦法,想試試嗎?”

正打算拿出手機,寅遲突然開口了。

方棋一怔:“什麽辦法?”

寅遲:“超度。”

“……”

是啊,他都忘了玄門中的人還有這項技能了。

只要能超度了這裏的冤魂,這些屍鬼就會變成普通的屍體,他只需要讓鬼差來勾魂,再報警讓警察來處理就行了。

方棋果斷點頭:“試試。”

然後他見寅遲原地不動,目光轉向方文瑞道:“方少是嗎?能麻煩你去那位劉總手裏把那根短棍拿來嗎?”

方文瑞:“?”

“我嗎?”

寅遲微笑點頭:“嗯。”

方文瑞不明所以,但還是去了。

劉福一見他靠近,原本已經疲憊不堪的眼睛瞬間瞪大,警惕萬分道:“幹什麽?你們要幹什麽?!這是我的東西!你們不能……”

“拿來吧你。”

方文瑞對他已經沒有半分客氣,直接從他已經和女鬼鬥到脫力的手裏搶過了那根短棍,小跑著送到寅遲面前:“這個?”

寅遲:“嗯,你把它放到最中間的那根石柱上,就那邊符文最密集的那根。”

“……哦。”

做完方文瑞又跑回來,主動道:“然後呢?”

他直覺寅遲讓他做的事還沒做完,而他雖然完全不懂,卻也樂得被人支使,這種感覺真是詭異又奇妙。

寅遲又讓他擡手,問:“怕疼嗎?”

方文瑞:“怕啊……啊!”

在他疑惑寅遲為什麽問出那個問題時,指尖一陣刺痛,手指上已經被不知道是什麽的尖銳物品劃開了一個口子,殷紅的血珠很快滲了出來。

寅遲又拿了手機出來,在上面畫了一個圖案遞給方文瑞道:“把這個繪在有符文的其他石柱上。”

方文瑞:“……”

為什麽是他來畫啊?

疑問還沒出口,寅遲又道:“去吧,我會把你畫圖的全程都記錄下來的。”

方文瑞頓時眼中一亮,“真的嗎?”

寅遲:“真的。”

方文瑞頓時忘了指尖上的疼痛,滿心都是自己即將有一番壯舉的興奮。

方棋在一旁一臉無語。

記錄下來?記下來給誰看?

敢宣傳封建迷信?立馬就要被相關部門請喝茶的好嗎?

就算沒人舉報他,在別人的地下室裏亂塗亂畫,這很道德嗎?

但方文瑞把方雲松的生魂往他旁邊一放,已經興沖沖地跑去繪圖去了。

陣法之類的東西方棋不懂,但他隱隱能感覺到,在方文瑞用血把寅遲給他的圖案畫上之後,地上陣法的效用似乎被逆轉了。

之前的陣法雖然被破壞,讓他體內的陰氣不至於被影響,但陣法的效用仍在,方棋其實一直覺得有些緊繃,但現在,他本能的繃緊的那根弦已經松弛了,他感到很輕松。

寅遲站在他旁邊,還真的認真舉著手機錄著視頻,方棋盯了他一會兒,忍不住問:“你為什麽不自己畫?”

讓方文瑞一個一竅不通的人去畫,他不怕出錯嗎?

寅遲聞言微頓,他輕輕嘆了口氣,舉著手機脫力似的垂下,整個人虛弱地往方棋肩上一靠,說:“我還是有點暈。”

方棋:“……”

你醒醒,你手上那條小口子已經結痂了。

但這次他沒有直接把人掀開,而是靜下心來,仔細感受著什麽,片刻後,他問:“你心臟不好嗎?”

寅遲:“……為什麽這麽問?”

方棋道:“你的心跳聲很弱。”

在劉福發動攻擊,寅遲把他護在懷裏的時候他就發現了,寅遲的心跳聲與常人不同。

他的心跳緩慢而規律,非常的規律。

一個正常人,在平靜時,劇烈運動時,或者情緒激動時,他的心跳頻率是完全不一樣的。

寅遲確實比尋常人的情緒穩定得多,他對人總是一副淡定坦然的模樣,這讓人很有安全感,也是方文瑞對他這麽信任的原因。

可不管他情緒再怎麽穩定,也不可能像機器一樣毫無變化起伏。

他側頭看向寅遲,那人依舊是泰然自若的臉,嘴角帶笑地看著方文瑞忙碌的身影,然後輕輕偏頭,對上方棋審視的目光:“是啊,我身體很差的,以後再遇上需要幹架的危險,你可得保護好我。”

方棋:“……”

寅遲到底是什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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