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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千裏江陵(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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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瀾裳的聲音如春風拂柳,帶著融融的暖意,丁六今生都未曾聽過如此溫柔的聲音,宛若箜篌綿綿,又似牧笛橫吹,冷靜下來之後,便對楚瀾裳言道:“小人昨夜尋找了孫員外之後,便將我的請求與員外述說,結果……我遭到了員外的強烈反對,員外對我說道,三天之後,必須要將所欠的銀兩一並還清,還要加付一成的利息,那可是整整二十兩銀子啊,除非讓我搶劫官府,否則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不可能在三天之內湊出來啊!”

鐘離瑾月冷冷的翹起唇角,這倒是有趣了,這丁六定然不知,孫禮之所以提出如此無理的要求,正是因為有人對孫禮也提出了如此無理的要求。

丁六說著說著,眼淚又下來了,他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道:“小人幾番懇求,孫員外根本不予理睬,員外還對我下了逐客令,我跪在他的腳邊苦苦哀求,員外卻將我一腳踢開,小人一時沒有防備,摔倒的時候,還碰到了裝飾在房間門口的飾品架,並且撞打了展覽在上面的一個瓷花瓶,小人見員外心意已決,只好垂頭喪氣的離開了。”

鐘離瑾月單手托腮輕輕思索著他的話語,然後心中默默道,看來昨夜聽到的第二聲器物打碎的聲音,應該就是這個丁六所說的將瓷花瓶撞翻的事情了。

丁六離開之後,最後一個被捕快帶來的,則是昨晚最後去找孫禮的那個年輕女子,她被帶至他們面前的時候,臉上似乎還隱約懸掛著淚痕,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楚楚可憐。掌櫃說這個女子叫玉兒,是荊州樂坊中的一名琵琶妓,似乎是和孫禮之間有著愛恨不清的糾葛。

玉兒來到他們的面前,還未曾說話,淚水就先滴落下來,看起來紳士憂傷,就連安靜旁聽的蘇菀都覺得有些悲楚不已。

“幾位大人,孫員外被殺,可找到了殺人的真兇?”玉兒拂袖而泣的說道。

鐘離瑾月微微蹙眉,似是見不得這女子落淚的樣子,便故作冷言的問道:“此番尋你前來,就是為了查明此事,本官昨夜無意間撞見了你深夜前去孫禮客房會面的一幕,時間和孫禮被殺的時間剛好吻合,所以,你也有殺人的嫌疑。”

玉兒掩住面孔抽泣不止的說道:“大人,小女乃是一弱質女流,又怎麽殺得了身強力大的孫員外。況且,小女本是無名樂妓,只因和那孫員外有了三生之約,可是,小女苦等一年,卻未曾見到員外許諾應驗,昨日前去找他,正是因為想要為自己討一個名分。”

玉兒說著,便哭的更加厲害,用手中的絹帕掩著口鼻聲音哽咽的說道:“可誰知,員外竟然對一年前的風流韻事諱莫如深,還要同小女一刀兩斷,我當初是瞎了雙目才會委身……”玉兒越說越委屈,幾乎哭的不省人事了。

蘇菀聽到這裏簡直忍無可忍了,捶胸頓足的怒哼道:“這孫禮人面獸心,竟是一個玩弄女子感情的禽獸,真是死有餘辜,活著也定是禍害!”

楚瀾裳皺眉微嘆,然後對玉兒柔聲說道:“玉兒姑娘,你先不要傷心此事,如今孫員外被殺,當務之急是找到真兇,還給姑娘一份清白,所以,還望姑娘不計前嫌,將昨夜在房中發生的每一幕細節都如實相告,這樣,我才能夠掌握更多的線索,幫助姑娘洗脫嫌疑。”

玉兒抹著眼淚,柔柔弱弱的樣子帶著我見猶憐的酸楚,對楚瀾裳說道:“回稟大人,小女昨夜見了孫員外之後,便將這一年的心酸經歷傾腸相訴,可誰知,非但沒有得到半句安慰,反而被員外一陣的奚落,當我提及當初員外的誓言之際,他更是矢口否認,並且對我惡言相向加以驅趕,更是憤怒的將屋中的呈放茶盞的杯碟摔碎,並痛斥於我,小女這才痛徹心扉的離開,卻不知竟然發生了這種事情……”

鐘離瑾月聽著她娓娓道來,心中又是覺得一陣好笑,第一次聲響,孫禮看見老鼠處於恐懼打碎了茶壺,第二次聲響,丁六被孫禮推倒失手打翻了花瓶,第三次聲響則是孫禮由於憤怒將茶盞摔碎。她怎麽不相信天底下有這麽湊巧的事情,這裏面一定有人在說謊!

玉兒離開之後蘇菀就笑瞇瞇的湊近了蘇菀面前說道:“公主殿下,現在三個人都審問完了,是不是該公布答案啦,這個兇手究竟是誰呢?”

楚瀾裳淡然一笑,繼而反問道:“莞兒覺得,這個兇手應該是其中的哪一個?”

蘇菀鼓腮沈思道:“雖然我對玉兒的經歷很是同情,但是我還是認為兇手是她,因為前兩個人都是因為錢,只有玉兒是因為感情,瀾裳你可知道,女人一旦動了真感情比男人還可怕的,所以在玉兒面對孫禮的棄如弊履,心中肯定無法接受,或許會一時失手將其殺害也說不定啊。而且這個結果也很顯然啊,前兩個人在房中的時候,發出的聲響都是巧合,玉兒的故事也許是她自己編造的,前兩個根本不可能是兇手,如果是的話,那麽員外早就死了,玉兒進去的時候見到的就應該是一具屍體了,所以於情於理,我覺得殺人的都應該是玉兒!”

蘇菀信誓旦旦的說完,還未等楚瀾裳發表意見的時候,鐘離瑾月就已經冷冷的開口了:“哼,神棍就是神棍,破案講求的是真憑實據,不是你寶貴的直覺,你覺得誰殺的誰就是兇手,你要是有這樣的超能力,我們禦捕房還不如各自散夥卸甲歸田呢!”

聞言之後,蘇菀不怒反笑的圍著鐘離瑾月轉了兩圈兒,然後笑著說道:“看看,看看,我們的鐘離大小姐如今當了女神有了鞍前馬後阿諛奉承的信徒了,連說話的底氣都變得加重了,嘖嘖,看來這美男子真是有著令人脫胎換骨改頭換面的力量啊!”

然後,趁著鐘離瑾月尚未發怒之際,蘇菀審時度勢的同她拉開了距離,安全的退居到楚瀾裳身後,然後雙臂撐在面前的玄武巖石桌之上,弓著腰問道:“來,讓我們聽聽鐘離大小姐,哦不,鐘離大女神那充滿專業性的剖析,來看看真兇究竟是誰!”

蘇菀的一番風涼話說的連黎曜塵都想笑了,楚瀾裳更是哭笑不得的怨懟道:“莞兒,你呀……”

蘇菀調皮的同楚瀾裳吐舌,鐘離瑾月看在楚瀾裳和黎曜塵的薄面上,也不惱,便不理會蘇菀的瘋言瘋語轉而振振有詞的說道:“我認為真兇就是那位丁六,從殺人動機上分析,徐勝身為債主,孫禮的死對他而言毫無利益,商人最重視的便是利益,所以這一點上徐勝可以排除。而丁六身為債徒,又被提出了三天之內交付二十兩的欠款,丁六左右為難之際起了殺心也不是不可,玉兒的情況雖然覆雜,但是她的背景簡單,而且那種房間的屬於內外室銜接的日字型格局,無論是正面攻擊還是背後突襲,玉兒都沒有可能將孫禮一擊必殺。最重要的是這三個人的口述,我們之前推測過,殺人的兇器應該就是這屋中地面上的一堆器皿碎屑之中,徐勝在房中的時候,打碎的是茶壺,玉兒在房間的時候,打碎的是茶盞,這二者無論是重量還是韌性,都比不過丁六所打碎的那個花瓶,所以我認為丁六在說謊!”

鐘離瑾月的話語有理有據,而且分析的全面徹底,面面俱到,楚瀾裳也頗具欣賞之色的點了點頭。然而蘇菀卻笑了:“我的鐘離大人,就算你說的對,丁六是殺人的人,那麽你怎麽解釋,玉兒接下來進屋之後見到的是鬼?還是說孫禮死後詐屍了?”

面對蘇菀的質問,鐘離瑾月卻沈默了下來,因為這個問題的確棘手,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那麽最大的嫌疑無疑還是指向了玉兒。

楚瀾裳微微皺眉,這時卻出於好奇的面向身旁黎曜塵的方向,淡笑著問道:“塵哥哥,她們都發表了意見,你也說說吧,塵哥哥覺得,兇手是誰呢?”

黎曜塵似乎一直在沈思著什麽,此刻忽然被問及,便柔聲答道:“裳兒真是說笑了,我只是醫匠,又不懂推理,只是,我剛剛卻一直在想著一個問題。”

說著,黎曜塵輕輕俯下身便對楚瀾裳耳語了幾句,鐘離瑾月和蘇菀就看見楚瀾裳的表情忽然微微一怔,黎曜塵說完之後,楚瀾裳便坐在石凳上呢喃著:“如此說來……他們三個每個人都可能是成為殺害孫禮的兇手?”

鐘離瑾月和蘇菀紛紛一楞,不知道黎曜塵對她說了什麽。這時黎曜塵長嘆一聲說道:“我沒有裳兒的聰明才智,也沒有瑾月的經驗豐足,又沒有莞兒的洞察之能,不過硬要我說的話……我倒是覺得徐勝或許是真兇。”

黎曜塵的話讓楚瀾裳有些呆怔,旋即便問道:“塵哥哥為何如此說呢?”

黎曜塵的目光中忽然湧起了些許的憂傷,順著楚瀾裳的疑問便緩緩答道:“我們一路走來,經歷了這麽多,有的時候,越不像兇手的人,反而才是真正的兇手……”

黎曜塵的話讓楚瀾裳也沈默了下來,心中忽然湧起陣陣的傷感,她想到了泰山行宮的念兒,瑯琊山莊的姜月瑤,還有錦繡鎮的紀懷淵和沐顏,果真如黎曜塵所言的那樣,最不可能成為兇手的人,反而在最後變成了兇手,真是造化弄人!

“啪啪啪!”蘇菀拍了拍手,然後笑著打破了這彌漫著淡淡憂傷的氛圍說道,“好啦,現在一比一比一,三個人都被懷疑了,我倒是有一個好主意,不如我們來抓鬮,把選擇的權利交給老天吧!”

鐘離瑾月嗤之以鼻:“簡直愚昧之至,年紀輕輕竟然如此迷信成風,我大殷的未來若是交給你這樣的年輕人之手,還真是國家之憂患,社稷之悲哀!”

“抓鬮?”楚瀾裳倒是對蘇菀提出的這個點子有幾分感興趣,然後就聽到楚瀾裳在鐘離瑾月近乎震驚的目光中緩緩說道,“也許這確實是一個找到兇手的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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