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姜月瑤竟從衣袖之中抽出一柄尖刀，眾目睽睽的驚悸之中，拔腿沖向主位之上的柳彧，就在所有人驚於這一幕的時候，一道人影挺身而出擋在了柳彧的身前，姜月瑤急忙收勢，匕首就在那人胸前半寸的位置停滯。

“如萱！”柳亦楓心中無限後怕，如若姜月瑤晚退半步，其後果他根本不敢想象。

“你讓開！”姜月瑤呵斥著，紅著雙眼死死的瞪著攔在她面前的柳如萱，握著匕首的那只手卻止不住劇烈的顫抖。

柳如萱的淚水在臉上無盡的彌漫著，她搖著頭一邊痛哭不止，一邊對姜月瑤說道：“月瑤，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我卻從未像這一刻這般憎恨自己的無能，你說我體會不到你的痛，你曾經親眼看著曹臻死在你的面前。你錯了，我能夠體會的到，因為現在的我就像當年的你一樣，你面對愛人的死亡無能為力，而我又何嘗不是，看著自己最好的姐妹掙紮在仇恨的漩渦之中，甚至迷失了那個原本善良的自己，我也同樣的無能為力……”

“你讓開！”姜月瑤破口嘶吼，淚水在臉上絕提，她死死的瞪著柳如萱，貝齒將下唇嚙破滲血，抽噎的聲音讓她的口齒都失去了清晰，“如萱，你讓開……”

匕首緩緩的推進，刀尖抵住了柳如萱的胸口，姜月瑤目光猩紅，就像自地獄歸來的死神一般，柳亦楓的心在那一瞬間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我不讓！”柳如萱面對著刀刃的挺近面無絲毫懼色，眼中不斷的有淚溢出，柳如萱一直在哭，她心疼姜月瑤，有有背負的活著，被仇恨的陰影蒙蔽，“月瑤，父債子償，是我爹對不起徐國，對不起你的父皇，對不起曹將軍……你殺了我吧！”

“別逼我……”姜月瑤哭著，握著刀柄的手掌不住的顫抖，刀刃似乎又陷入了幾分，此刻有些六神無主的柳亦楓甚至看到了一絲淡淡的血痕在柳如萱胸襟之上暈開。

“月瑤，不要做傻事！”柳亦楓顫抖的聲音勸阻著，他真的害怕姜月瑤因為仇恨喪失了所有的理智，萬一柳如萱有個閃失，柳亦楓就算死也無顏面對九泉之下的娘親。

“現在的我唯一還能為你做的，就是用我的死平息你所有的仇恨……”柳如萱仿佛交代遺言一般，說著竟還緩緩的閉上雙眼，一副靜待死亡的表情。

“如萱，她是沖著為父來的，沒有你的事趕快閃開！”柳彧此刻也慌亂至極，看著姜月瑤手中的匕首一寸一寸的潛入柳如萱的胸口，就算當年面對大殷數十萬鐵騎的時候，柳彧都不曾有過如今這樣的恐懼感。

孔瑩妤瑟縮在吳凡的懷中心驚膽戰的看著這一切，宋思賢也六神無主的瞪大雙眼……

黎曜塵仿佛也被眼前這一幕擾亂了心緒，此時形勢危急，姜月瑤猶如走火入魔一般，渴望著殺戮和嗜血。即使勉強出手，就算黎曜塵也沒有把握搶在姜月瑤動手之前救下柳如萱，何況現在黎曜塵還身兼大小傷口十餘處，更加影響了他的身手，此刻黎曜塵唯一只能寄希望於楚瀾裳的身上：“裳兒，如萱有危險……”

黎曜塵附在楚瀾裳的耳邊小聲說道，楚瀾裳眼睛看不見，但是聽到在場的幾人言語，大致也能猜想出當前是一副怎樣的畫面，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楚瀾裳忽然起身，玉杖點地的聲音仿佛有一種魔力，人們的註意力稍稍被吸引了一些。

“柳莊主，事已至此，你連生死都能夠置之度外，為什麽對於當年的真相一再的加以隱瞞呢？如今三位莊主都已經離世，恐怕知道當年的真相的人，當今世上只有你一人了！”楚瀾裳嘆息著對柳彧說道，然而真正想要說給聽的卻是姜月瑤。

楚瀾裳的這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再次大吃一驚，而其中柳彧看著楚瀾裳的目光則更是多了一絲耐人尋味的惶恐，他不敢相信，楚瀾裳竟然會覺察到這麽深的程度。

鐘離瑾月一步踏上前，目光冰冷的看著柳彧：“你還有事情瞞著我們？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了，你還想看見繼續有人死嗎，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啊！”

“你！”柳彧伸著手指顫抖著指向了楚瀾裳，眼中的畏縮和猶疑不言而喻，可是他卻絲毫沒有開口的意向，只是狠狠的瞪著楚瀾裳。

“爹！”柳亦楓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聲淚俱下的祈求道，“爹，我求您了，就算為了如萱，說出來吧，當年在碧螺山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為什麽會背叛曹將軍……別人也許不會相信你，但是我相信，從小您就教導我和如萱，為人要謹記忠義二字，你和三位叔叔情同手足，我絕對不相信您會為了一己之私去做出賣曹將軍的事情……”

淚水幾乎將柳亦楓的視野淹沒，聽著他近乎卑微的祈求，柳彧的雙目再一次被淚光所染滿，終於，一聲長長的嘆息之後，他緩緩開啟了雙唇，講述了那一段，他原以為會和三位兄弟一直將其待到墳墓之中的故事……

“當年碧螺山之戰，是關乎徐國生死存亡的大戰，碧螺山是徐國都城的最後一道關卡，一旦失守，徐國頃刻之間蕩然無存。那一戰大殷傾註了鐵騎二十萬，曹軍當時全部兵力加上皇上的禦林軍，只有八萬，而且大殷在那位傳奇般的公主率領之下一路攻城拔寨，士氣正旺，我軍不過是靡敗之師，沙場相遇都未必能贏，更別說兵力如此懸殊！”柳彧聲音悲痛的說著，忽而眺望遠方仿佛看著那以往在無盡硝煙之中的歷史。

“住口！”姜月瑤厲聲的打斷他，目光被仇恨的怒火徹底傾灌，嬌美的素顏竟生生扯住一道猙獰，“說什麽敵我力量懸殊，完全就是你為自己的貪生怕死找尋的借口！”

“瑤兒！”一道清冽的聲音傳出，這一次竟然是姜夫人開口打斷了姜月瑤。

“娘？”姜月瑤略帶委屈的語氣充滿不理解的看著姜夫人。

姜夫人冷冷的看著柳彧：“就讓他說，我倒要看看，這個賊人的口中為了逃避自己的罪惡會編造出怎樣的天花亂墜，柳彧，我們的腳下就是那數萬慘死的曹家軍，此刻你面對著那些慘死的英靈，面對著皇上的在天之靈，如果你敢保證半個字的假話都沒有就繼續說！”

柳彧躬身對姜夫人深鞠一躬，就像服從某種命令的語氣說道：“是，夫人。”

深吸一口氣再輕聲的呼出來，柳彧則再一次將那一道道覆雜的目光落在了姜月瑤的臉上，繼而淡淡開口：“殷軍勢如破竹，我軍拼命抵擋，即使占據有利地勢讓殷軍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但是我方的傷亡卻是更加的慘重，短短數日過去，碧螺山的陣地已經淪陷了大半，曹家軍的傷亡慘不忍睹，軍營之中卻在此刻散播出了瘟疫！”

“我的天吶，太可怕了……”孔瑩妤聽到這裏的時候，不禁再次向吳凡的懷中縮了縮，僅僅只是聽著柳彧的講述，她就已經渾身汗毛倒豎，想象著當年那場戰爭之慘烈，那一幕幕血型而悲壯的畫面竟然讓她產生一種深深的恐懼感，戰爭究竟是一個多麽可怕的東西？

黎曜塵聞言，心中卻湧起了更強烈的反思，權力巔峰的人心目中永遠銘記的只有開疆拓土，他們將那些對權利的渴望和自私的內心比作成一種所謂的正義感，卻讓那麽多無辜的人淪為了權勢和名利的犧牲品，縱觀歷史長河，又有誰會去銘記那一個又一個在疆場之上拋頭顱灑熱血的無名之士？

柳彧的嘆息就像枝椏的斷裂聲，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命色彩：“我軍節節敗退，最終曹將軍率領所有殘部固守在閻羅峰之上，又命人在山林道路之間密布機關，陷馬坑，捕獸夾，偽裝成草木的鐵蒺藜，總算能夠暫時的阻擋殷軍的腳步。但是曹將軍縱觀整個戰局，徐國敗局已定，軍事上的懸殊根本不是單純的憑借有利地勢就能夠彌補的。所以，曹將軍在大戰前夕，命我二弟，也就是當時負責監軍的宋憲初懷揣一封迷信送往了徐州。”

“信，那是一封什麽樣的信？”鐘離瑾月覺得這裏似乎的確隱藏著她所不知道的秘密。

不知道是不是黎曜塵的錯覺，他竟看到，在提到那封信的時候，柳彧的目光之中竟然再度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淚光，混含著悲痛的沙啞的聲音淡淡開口：“那是一封……讓我們兄弟幾人畢生難忘的信……”

說到這裏的時候，柳彧忽然臉色極度痛苦的咬緊牙關，直至額角之上青筋暴起，緊握的雙拳仿佛要將自己的手骨捏碎一般：“二弟親自護送迷信到徐國都城，皇上當著二弟的面將信件拆開，然後，皇上竟然親自對二弟下了一道密詔！”

柳彧說到這裏，似乎再也無法承受住內心龐大的波動，聲嘶力竭的說道：“皇上竟然……竟然命令二弟，策反我們兄弟四人，盜出軍機圖獻給殷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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