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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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歸途
◎走的時候我送你◎
葉嶺之倚靠著墻角滑坐了下去，圈著腿，將腦袋埋在膝蓋上，窗外雪下得越來越大，風也越來越烈。
老房子窗戶的邊框有些開裂，冷風如綿針，從縫隙裏滲進來，疾風掠過時，還會發出惱人的聲響。
灰色的小貓咪湊了過來，用粗糙溫熱的舌尖舔舐著他的手指，時不時“喵喵”叫他。
葉嶺之無動於衷。
手心裏的手機震動了好多次，肯定是黎曜打來的，不過葉嶺之不想接，也不敢接。在死寂之中梳理情緒，好不容易等內心平靜下來，想給黎曜在□□上回個消息，卻發現已經沒電關機了。
站起身來想去，雙腳僵得發麻，他踉蹌了一下才想起來，家裏沒電了......
先是找不到助聽器，沒有暖氣、停電、大 雪夜、失聰、沒辦法發消息，葉嶺之覺得近年來他的人生就像是一連串雞毛蒜皮的喪氣事所構成的。
巧合的就像提前寫好的劇本。
找不到助聽器，是為失聰做鋪墊；以往寧願餓著也不願吃的面條成了日常夥食，沒有暖氣再加上停電暗示生活條件惡劣；一場徹夜不息的雪將氣氛烘托至縞潮。
葉嶺之翻來覆去想他原本可以將助聽器收好，不至於弄丟，可以早早出門去物業交上電費，如果有心情也可以做一些簡單美味的小食物來填飽肚子。
沒有力氣，也沒有勇氣，長時間低迷的情緒讓他像是中了什麽魔咒，陷入了什麽泥淖。
心裏空落落的，雙手打撈起，只剩滿懷的無力感。
如果可以他想去翻看一下自己的人生劇本，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看看自己結局會是什麽樣？是不是到死都這般碌碌無為。
如果可以他希望時間停止，將自己永遠地封印在這個雪夜，暫停在失聰前聽到黎曜告白的那一秒。
不想熱愛生活，也不再期待黎明。
葉嶺之像往常一樣失眠，然後像往常一樣昏睡過去，然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黎曜正發了瘋般惦念著他。
黎曜說完之後，葉嶺之那邊卻沒有了下文了。他同樣期待著葉嶺之的回應可是除了沈默之外，只剩下了屏幕上冰冷的通話計時。
分分秒秒之間，沒了回應。
葉嶺之從來都不會直接忽視他的話語或者訊息，除了......這樣的情況他經歷過一次的。
黎曜開始心慌。
他在酒店的走廊上踱步，看著窗外的風雪一遍又一遍地撥打著葉嶺之的手機號，一遍又一遍的發送著訊息。
無一例外，全部石沈大海。
時至淩晨一點，窗外對面賓館的燈已經全部熄滅，雪花已經在地上積起了厚厚的一層。
黎曜實在放心不下，思索著他們有沒有共同的朋友可以求助，至少去家裏看看葉嶺之。他思來想去這才突然發現，蔚城對於葉嶺之來說可能並沒有多少歸屬感。
葉嶺之不是土生土長的蔚城人，他沒有在這裏讀書上學，工作時間很短，他在蔚城甚至連個說得上話的朋友都沒有！
那葉嶺之為什麽還會執意留在蔚城，甚至義無反顧的買房裝修......還不是因為他。
黎曜深知半夜去敲當紅流量明星的門並不禮貌，甚至會留有後患。但事已至此，他別無選擇。
不知是韓燁心存戒心還是他睡的太死了，黎曜硬是敲了一刻鐘都沒有半點回應。只好咬牙打了電話，卻沒想到對方秒接。在電話裏說明來意，韓燁沈默了幾秒，之後果斷答應。
黎曜在《蝴蝶刀》選角之時，幫過他一把。說起來，就算稱其是“貴人”也不為過。
門扉開了道縫，走廊上光透了進去，打在韓燁那張幾乎沒有瑕疵的臉上。黎曜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跟他拉開了距離，他看了過去，在門後的陰影裏韓燁臉上純黑色的蝶翼紋身在光影的邊界，如鬼魅一般。
黎曜在半小時之後拿到了車鑰匙，韓燁替他借了一輛性能不錯的越野。他插上鑰匙，打火發動的時候，手都是抖的。
也不知道是太擔心葉嶺之，還是實在害怕雪夜開車。
黎曜是有駕照的，不過他當時考得太早，也沒怎麽練車就考過拿證了。葉嶺之買了輛小車，不過他實在沒興趣，除了在駕校摸過方向盤，這麽多年來，他的上路經驗基本為零。
打開導航，掛檔起步時，黎曜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兒了。
高速因為被雪太大而被封，他只能走下面，開著導航，打起十二分精神，速度只敢開到四十邁.....他心急如焚，卻又只能幹著急。
雪積得很厚，路很難走。
一路上黎曜見到了幾處或因疲勞駕駛或因路況太差而出交通事故的車輛。看到有些事故現場，他也很害怕，但他只能繼續往前走。
因為他知道，葉嶺之一定在等他。
——
原本走高速只有三個小時的路程，黎曜開了將近八個小時，從月黑風高開到了天光大亮。
停下車後，他在樓下轉了一圈，看到葉嶺之的小車還在之後，這才一路狂奔上了樓，終於回到家門口時，一摸口袋想起出門太急，沒帶家鑰匙......
黎曜用力砸門，無人回應，葉嶺之的手機依舊關機。
老舊小區的物業形同虛設，黎曜從樓道的小廣告上打了個開鎖電話，他對眼下的情況心裏多少有了些底，在開鎖師傅開鎖時，他不斷地調整著呼吸和心情，早晚都會面對這一天的，葉嶺之也曾給過他無數次預警不是嗎。
這只是新的階段和新的開始。
黎曜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這沒什麽大不了的，他們還是會像以前那樣走下去。開鎖師傅打開門的那刻，黎曜示意他先不要推開，付過錢後，他裝作像是平時放假回家一樣，推開門，叫葉嶺之，客廳裏沒人，也沒人回應。
小閣樓的構造和位置決定了其冬冷夏熱，房間內的溫度很低，他不禁打了個寒戰。黎曜在小書房找到了葉嶺之，他正窩在椅子裏，手裏握著筆，書桌上擺滿了攤開的卷子，一眼看過去，卷面幹凈，似乎都是新的。
“嶺之。”黎曜輕輕地喚了他一聲。
然後葉嶺之就正巧回了頭。
黎曜有些驚喜，連忙湊了上去，先抱住再說話：“昨天晚上怎麽了，突然掛掉電話。”
葉嶺之一直盯著他的嘴唇看，開口時聲音有些喑啞：“手機沒電了，家裏也停電了，我還沒來得及去充電卡。你怎麽突然回來了，劇組不是很忙嗎？”
“我想你了。”
葉嶺之蒼白的臉上泛起了笑意，用力地回擁著黎曜，肌膚相親，他微微低頭用冰涼的臉頰蹭了蹭。
“我也是。”
黎曜有些欣喜，他們的溝通似乎並沒有障礙，一切都跟往常一樣並有任何變化。好像那只是他的無端猜想，好像那個可怕的未來被再一次的推後。
書房實在太冷了些，葉嶺之拉著他回到了臥室，“你怎麽回來的，吃飯了嗎？”
“我借同事的車，自己開回來的。”黎曜裝作淡定的說。
“這麽大的雪，你自己一個人開回來？？”葉嶺之不自覺地擡高了音量，“而且你會開車嗎，之前讓你開小車練手你都不開，這樣實在太危險了，黎曜！”
突然挨罵的黎曜心裏有點兒不平衡，但他不想和葉嶺之頂嘴，小聲嘟囔道：“知道了。”
或許真的是他多慮了也說不定。
可是誰能告訴他，為什麽砸門十分鐘葉嶺之也不來開呢。
葉嶺之有些一反常態地話多了起來，翻來覆去地告訴黎曜，“下次不準再這樣了。”就連背過身去想給黎曜多找一些冬天的衣物時，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沒什麽意義註意安全之類的話。
黎曜從他的語氣中感受到了些許焦躁和不自然，於是朗聲道：“嶺之，你實話告訴我，你的聽力.....”
他仍在翻箱倒櫃：“走的時候我送你吧。”
“葉嶺之！”
他再次回了頭，表情看上去有些意外，他小幅度歪了下頭看上去像是有些驚訝，幾秒過後，像是意識到自己這樣突然回頭，在黎曜看來肯定很奇怪，於是苦澀地笑了笑，他小聲地解釋道：“我好像聽到了你在叫我。”
作者有話說：
這裏不是在反覆橫跳，他確實聽不見，以後也不會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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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窗戶的邊框有些開裂，冷風如綿針，從縫隙裏滲進來，疾風掠過時，還會發出惱人的聲響。
灰色的小貓咪湊了過來，用粗糙溫熱的舌尖舔舐著他的手指，時不時“喵喵”叫他。
葉嶺之無動於衷。
手心裏的手機震動了好多次，肯定是黎曜打來的，不過葉嶺之不想接，也不敢接。在死寂之中梳理情緒，好不容易等內心平靜下來，想給黎曜在□□上回個消息，卻發現已經沒電關機了。
站起身來想去，雙腳僵得發麻，他踉蹌了一下才想起來，家裏沒電了......
先是找不到助聽器，沒有暖氣、停電、大 雪夜、失聰、沒辦法發消息，葉嶺之覺得近年來他的人生就像是一連串雞毛蒜皮的喪氣事所構成的。
巧合的就像提前寫好的劇本。
找不到助聽器，是為失聰做鋪墊；以往寧願餓著也不願吃的面條成了日常夥食，沒有暖氣再加上停電暗示生活條件惡劣；一場徹夜不息的雪將氣氛烘托至縞潮。
葉嶺之翻來覆去想他原本可以將助聽器收好，不至於弄丟，可以早早出門去物業交上電費，如果有心情也可以做一些簡單美味的小食物來填飽肚子。
沒有力氣，也沒有勇氣，長時間低迷的情緒讓他像是中了什麽魔咒，陷入了什麽泥淖。
心裏空落落的，雙手打撈起，只剩滿懷的無力感。
如果可以他想去翻看一下自己的人生劇本，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看看自己結局會是什麽樣？是不是到死都這般碌碌無為。
如果可以他希望時間停止，將自己永遠地封印在這個雪夜，暫停在失聰前聽到黎曜告白的那一秒。
不想熱愛生活，也不再期待黎明。
葉嶺之像往常一樣失眠，然後像往常一樣昏睡過去，然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黎曜正發了瘋般惦念著他。
黎曜說完之後，葉嶺之那邊卻沒有了下文了。他同樣期待著葉嶺之的回應可是除了沈默之外，只剩下了屏幕上冰冷的通話計時。
分分秒秒之間，沒了回應。
葉嶺之從來都不會直接忽視他的話語或者訊息，除了......這樣的情況他經歷過一次的。
黎曜開始心慌。
他在酒店的走廊上踱步，看著窗外的風雪一遍又一遍地撥打著葉嶺之的手機號，一遍又一遍的發送著訊息。
無一例外，全部石沈大海。
時至淩晨一點，窗外對面賓館的燈已經全部熄滅，雪花已經在地上積起了厚厚的一層。
黎曜實在放心不下，思索著他們有沒有共同的朋友可以求助，至少去家裏看看葉嶺之。他思來想去這才突然發現，蔚城對於葉嶺之來說可能並沒有多少歸屬感。
葉嶺之不是土生土長的蔚城人，他沒有在這裏讀書上學，工作時間很短，他在蔚城甚至連個說得上話的朋友都沒有！
那葉嶺之為什麽還會執意留在蔚城，甚至義無反顧的買房裝修......還不是因為他。
黎曜深知半夜去敲當紅流量明星的門並不禮貌，甚至會留有後患。但事已至此，他別無選擇。
不知是韓燁心存戒心還是他睡的太死了，黎曜硬是敲了一刻鐘都沒有半點回應。只好咬牙打了電話，卻沒想到對方秒接。在電話裏說明來意，韓燁沈默了幾秒，之後果斷答應。
黎曜在《蝴蝶刀》選角之時，幫過他一把。說起來，就算稱其是“貴人”也不為過。
門扉開了道縫，走廊上光透了進去，打在韓燁那張幾乎沒有瑕疵的臉上。黎曜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跟他拉開了距離，他看了過去，在門後的陰影裏韓燁臉上純黑色的蝶翼紋身在光影的邊界，如鬼魅一般。
黎曜在半小時之後拿到了車鑰匙，韓燁替他借了一輛性能不錯的越野。他插上鑰匙，打火發動的時候，手都是抖的。
也不知道是太擔心葉嶺之，還是實在害怕雪夜開車。
黎曜是有駕照的，不過他當時考得太早，也沒怎麽練車就考過拿證了。葉嶺之買了輛小車，不過他實在沒興趣，除了在駕校摸過方向盤，這麽多年來，他的上路經驗基本為零。
打開導航，掛檔起步時，黎曜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兒了。
高速因為被雪太大而被封，他只能走下面，開著導航，打起十二分精神，速度只敢開到四十邁.....他心急如焚，卻又只能幹著急。
雪積得很厚，路很難走。
一路上黎曜見到了幾處或因疲勞駕駛或因路況太差而出交通事故的車輛。看到有些事故現場，他也很害怕，但他只能繼續往前走。
因為他知道，葉嶺之一定在等他。
——
原本走高速只有三個小時的路程，黎曜開了將近八個小時，從月黑風高開到了天光大亮。
停下車後，他在樓下轉了一圈，看到葉嶺之的小車還在之後，這才一路狂奔上了樓，終於回到家門口時，一摸口袋想起出門太急，沒帶家鑰匙......
黎曜用力砸門，無人回應，葉嶺之的手機依舊關機。
老舊小區的物業形同虛設，黎曜從樓道的小廣告上打了個開鎖電話，他對眼下的情況心裏多少有了些底，在開鎖師傅開鎖時，他不斷地調整著呼吸和心情，早晚都會面對這一天的，葉嶺之也曾給過他無數次預警不是嗎。
這只是新的階段和新的開始。
黎曜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這沒什麽大不了的，他們還是會像以前那樣走下去。開鎖師傅打開門的那刻，黎曜示意他先不要推開，付過錢後，他裝作像是平時放假回家一樣，推開門，叫葉嶺之，客廳裏沒人，也沒人回應。
小閣樓的構造和位置決定了其冬冷夏熱，房間內的溫度很低，他不禁打了個寒戰。黎曜在小書房找到了葉嶺之，他正窩在椅子裏，手裏握著筆，書桌上擺滿了攤開的卷子，一眼看過去，卷面幹凈，似乎都是新的。
“嶺之。”黎曜輕輕地喚了他一聲。
然後葉嶺之就正巧回了頭。
黎曜有些驚喜，連忙湊了上去，先抱住再說話：“昨天晚上怎麽了，突然掛掉電話。”
葉嶺之一直盯著他的嘴唇看，開口時聲音有些喑啞：“手機沒電了，家裏也停電了，我還沒來得及去充電卡。你怎麽突然回來了，劇組不是很忙嗎？”
“我想你了。”
葉嶺之蒼白的臉上泛起了笑意，用力地回擁著黎曜，肌膚相親，他微微低頭用冰涼的臉頰蹭了蹭。
“我也是。”
黎曜有些欣喜，他們的溝通似乎並沒有障礙，一切都跟往常一樣並有任何變化。好像那只是他的無端猜想，好像那個可怕的未來被再一次的推後。
書房實在太冷了些，葉嶺之拉著他回到了臥室，“你怎麽回來的，吃飯了嗎？”
“我借同事的車，自己開回來的。”黎曜裝作淡定的說。
“這麽大的雪，你自己一個人開回來？？”葉嶺之不自覺地擡高了音量，“而且你會開車嗎，之前讓你開小車練手你都不開，這樣實在太危險了，黎曜！”
突然挨罵的黎曜心裏有點兒不平衡，但他不想和葉嶺之頂嘴，小聲嘟囔道：“知道了。”
或許真的是他多慮了也說不定。
可是誰能告訴他，為什麽砸門十分鐘葉嶺之也不來開呢。
葉嶺之有些一反常態地話多了起來，翻來覆去地告訴黎曜，“下次不準再這樣了。”就連背過身去想給黎曜多找一些冬天的衣物時，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沒什麽意義註意安全之類的話。
黎曜從他的語氣中感受到了些許焦躁和不自然，於是朗聲道：“嶺之，你實話告訴我，你的聽力.....”
他仍在翻箱倒櫃：“走的時候我送你吧。”
“葉嶺之！”
他再次回了頭，表情看上去有些意外，他小幅度歪了下頭看上去像是有些驚訝，幾秒過後，像是意識到自己這樣突然回頭，在黎曜看來肯定很奇怪，於是苦澀地笑了笑，他小聲地解釋道：“我好像聽到了你在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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