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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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安靜
◎不知道誰先哭的◎
“好像”這個詞聽起來著實紮耳。⊕
黎曜楞了一下，他看著葉嶺之的眼睛，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是說不出的滋味，詢問道：“你還能聽到嗎？”
葉嶺之不敢直視他，只是看著他的嘴唇，無聲地接收到訊息，恬然地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
“所以昨天晚上是.....”黎曜眼眶有些紅，葉嶺之總是那麽自大，不願向他示弱，總是裝作一副“我沒事”的樣子。
上一次也是這樣，維持了好久的小火花都斷了。
那時候葉嶺之在洛城醫院實習，黎曜在蔚城讀書，兩人常年異地。
有段時間無論黎曜怎麽發消息，葉嶺之都不回，後來過了半個月才聯系上，他說什麽是手機丟了，賬號一時沒找回來......因為葉嶺之從不騙他，黎曜還真就信了他的鬼話。
直到下一次的相見，黎曜才知道，失聯的那半個月裏，葉嶺之遭遇了嚴重的車禍，
也就是那次車禍導致的葉嶺之聽神經嚴重受損。
再後來，黎曜從葉嶺之的同學那裏得知，當時他出事被送進ICU之後，葉嶺之的家人一個都沒有來，只來了一個年輕的遠方親戚負責住院簽字交錢，等葉嶺之清醒之後，也很快就走了。
後來他住院期間基本都是在同一所醫院實習的同學在幫他跑前跑後。
葉嶺之什麽都沒說。
即便被黎曜知道了，他還開玩笑說：“我跟著老師查房的時候，看見病人可以躺著，還有點羨慕，後來我終於如願以償也在醫院有了一席之地。”
“就是查房的時候不太好，都是病人了，還要被老師提問。”
若是別人或許聽一耳朵就一笑了之，但黎曜了解到背後的事情，在看著葉嶺之開玩笑的時候，他總會覺得十分難過。
說來也很神奇，就像感同身受一般。
像是心有靈犀似的，他總能敏銳地感受到葉嶺之的感受，為他的悲傷而悲傷，為他的難過而難過。
葉嶺之實習那年是第一次備戰考研，車禍、養傷、還打了一場耗盡心神的官司。傷養的差不多了，右耳失聰；官司打贏了，考研失敗了。再後來渾渾噩噩地畢了業，趕鴨子上架似地進入了社會，迷迷茫茫，跌跌撞撞，沒有目標，沒有理想，沒有清晰的人生規劃。
他眼裏的光越來越淡。
黎曜不敢多想若不是他當機立斷借車回來，等到雪停之後，等到劇組放假，一切大概都晚了......他不是醫生，對與葉嶺之的聽力也已經回天乏術，黎曜也說不上他到底能為葉嶺之做什麽，只是他想在葉嶺之最需要的時候能夠陪在他的身邊。
他絕對不會放任葉嶺之一個人在無聲的世界裏慢慢崩潰。
——
在黎曜知道他徹底失聰之後，葉嶺之就不說話了。
有點兒像耍脾氣。
葉嶺之發現只要他不看黎曜的嘴唇，那他便接收不到任何訊息，像是將自己完全封閉了似的。
黎曜也不急，不管葉嶺之聽不見，他依舊像往常那樣跟葉嶺之說著話。沒有回應，那就拉著他的手主動去做。熬了一宿，黎曜實在筋疲力盡，就抱著葉嶺之睡了一覺，下午的時候拉著他出門，去醫院做檢查。拿上車鑰匙，不由分說地將葉嶺之塞到副駕駛。
葉嶺 之有些詫異。以前他讓黎曜練車他都不練，扯皮要他親自接送。
黎曜卻淡定的多，經歷了長達八個小時的長途，他多少摸索出了些門道，不至於再像一個純新手那樣懵懂與恐懼。
一個人的成長往往可能就在一夜之間。
黎曜不得不承認，在心底深處他無比地依賴著葉嶺之，而如今葉嶺之出事了，那他就應該挺起胸膛，成為葉嶺之的精神支柱。
他不能倒下，也不會倒下。
去醫院檢查也沒有多少意義，不過從更為權威的人那裏得到了斬釘截鐵的結果。也就這樣了，醫生也沒什麽辦法，最後只給葉嶺之開了些營養神經的藥。
黎曜一手拿著各種單據，一手牽著葉嶺之前往醫院的各個窗口。醫院很大，來往的人很多，不少人見他們十指緊扣後，露出了異樣的表情。黎曜不在乎，葉嶺之則壓根兒就不知道，他眼裏無光，黑漆漆的，像塊兒化不開的墨，聽不見的時候，就像跟世界切斷了聯系。
他們神色平靜的走出醫院。
黎曜再次主動坐上了駕駛位，他又將所有報告都看了一遍，然後一張張的收進袋子裏，踩剎車啟動，卻遲遲沒有開出去。
葉嶺之原本在副駕駛發楞，緩過神兒來發現黎曜還沒走，側頭看過去，發現黎曜的臉色蒼白，眼睛卻熬得通紅，沒有焦距地看著前方玻璃，紅血絲與黑眼圈昭示著他的疲憊。
“我們去吃飯吧。”
葉嶺之的突然出聲，讓黎曜猛然回神。大概是許久沒有補充水分，葉嶺之的嗓音沙啞的不像話，聽起來沒有那麽悅耳，像是用砂紙打磨過似的。
兩人四目相對，葉嶺之的眼神有些躲閃，像犯了什麽錯一樣，微微低頭，宣布單方面結束他的“冷戰”：“你別擔心，沒事的，習慣了就好了。”
黎曜鼻根處有些酸澀，仰頭收拾好情緒，他用溫熱的掌心捧住了葉嶺之的臉，輕輕上擡，指腹摸摸他通紅的眼尾，安撫性地笑笑，無聲道：“別難過，有我在。”
葉嶺之讀懂了他的唇語，繼而跟著淺笑起來。
兩個人去了家附近的一個小商場，葉嶺之以前很鐘情他家的拌飯，外賣也只點這一家。他們都是將近二十多個小時沒有進食了，胃裏有些不適。
兩個人坐在餐廳的角落裏，葉嶺之看著眼前一大碗自己喜歡的食物，假裝開心起來，他自顧自地誇著這家店有多麽好吃，準備考試之後連外賣都懶得點了，好久沒吃了真的很高興哈哈.....
黎曜悶不作聲，只管低頭大口扒著飯，時不時地應著，應完了之後突然意識到葉嶺之已經聽不見了，就捧場似地用力點頭。
嘴裏塞得滿滿的。
葉嶺之看他幅度之大，覺得動作滑稽，覺得好笑。
然後笑著笑著，眼淚就下來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先哭的。
葉嶺之就看著黎曜動作停了，深深地低著頭，身型很穩，看不出什麽異樣，也聽不見什麽聲音。
只見珍珠似的眼淚止不住地往往碗裏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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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這個詞聽起來著實紮耳。⊕
黎曜楞了一下，他看著葉嶺之的眼睛，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是說不出的滋味，詢問道：“你還能聽到嗎？”
葉嶺之不敢直視他，只是看著他的嘴唇，無聲地接收到訊息，恬然地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
“所以昨天晚上是.....”黎曜眼眶有些紅，葉嶺之總是那麽自大，不願向他示弱，總是裝作一副“我沒事”的樣子。
上一次也是這樣，維持了好久的小火花都斷了。
那時候葉嶺之在洛城醫院實習，黎曜在蔚城讀書，兩人常年異地。
有段時間無論黎曜怎麽發消息，葉嶺之都不回，後來過了半個月才聯系上，他說什麽是手機丟了，賬號一時沒找回來......因為葉嶺之從不騙他，黎曜還真就信了他的鬼話。
直到下一次的相見，黎曜才知道，失聯的那半個月裏，葉嶺之遭遇了嚴重的車禍，
也就是那次車禍導致的葉嶺之聽神經嚴重受損。
再後來，黎曜從葉嶺之的同學那裏得知，當時他出事被送進ICU之後，葉嶺之的家人一個都沒有來，只來了一個年輕的遠方親戚負責住院簽字交錢，等葉嶺之清醒之後，也很快就走了。
後來他住院期間基本都是在同一所醫院實習的同學在幫他跑前跑後。
葉嶺之什麽都沒說。
即便被黎曜知道了，他還開玩笑說：“我跟著老師查房的時候，看見病人可以躺著，還有點羨慕，後來我終於如願以償也在醫院有了一席之地。”
“就是查房的時候不太好，都是病人了，還要被老師提問。”
若是別人或許聽一耳朵就一笑了之，但黎曜了解到背後的事情，在看著葉嶺之開玩笑的時候，他總會覺得十分難過。
說來也很神奇，就像感同身受一般。
像是心有靈犀似的，他總能敏銳地感受到葉嶺之的感受，為他的悲傷而悲傷，為他的難過而難過。
葉嶺之實習那年是第一次備戰考研，車禍、養傷、還打了一場耗盡心神的官司。傷養的差不多了，右耳失聰；官司打贏了，考研失敗了。再後來渾渾噩噩地畢了業，趕鴨子上架似地進入了社會，迷迷茫茫，跌跌撞撞，沒有目標，沒有理想，沒有清晰的人生規劃。
他眼裏的光越來越淡。
黎曜不敢多想若不是他當機立斷借車回來，等到雪停之後，等到劇組放假，一切大概都晚了......他不是醫生，對與葉嶺之的聽力也已經回天乏術，黎曜也說不上他到底能為葉嶺之做什麽，只是他想在葉嶺之最需要的時候能夠陪在他的身邊。
他絕對不會放任葉嶺之一個人在無聲的世界裏慢慢崩潰。
——
在黎曜知道他徹底失聰之後，葉嶺之就不說話了。
有點兒像耍脾氣。
葉嶺之發現只要他不看黎曜的嘴唇，那他便接收不到任何訊息，像是將自己完全封閉了似的。
黎曜也不急，不管葉嶺之聽不見，他依舊像往常那樣跟葉嶺之說著話。沒有回應，那就拉著他的手主動去做。熬了一宿，黎曜實在筋疲力盡，就抱著葉嶺之睡了一覺，下午的時候拉著他出門，去醫院做檢查。拿上車鑰匙，不由分說地將葉嶺之塞到副駕駛。
葉嶺 之有些詫異。以前他讓黎曜練車他都不練，扯皮要他親自接送。
黎曜卻淡定的多，經歷了長達八個小時的長途，他多少摸索出了些門道，不至於再像一個純新手那樣懵懂與恐懼。
一個人的成長往往可能就在一夜之間。
黎曜不得不承認，在心底深處他無比地依賴著葉嶺之，而如今葉嶺之出事了，那他就應該挺起胸膛，成為葉嶺之的精神支柱。
他不能倒下，也不會倒下。
去醫院檢查也沒有多少意義，不過從更為權威的人那裏得到了斬釘截鐵的結果。也就這樣了，醫生也沒什麽辦法，最後只給葉嶺之開了些營養神經的藥。
黎曜一手拿著各種單據，一手牽著葉嶺之前往醫院的各個窗口。醫院很大，來往的人很多，不少人見他們十指緊扣後，露出了異樣的表情。黎曜不在乎，葉嶺之則壓根兒就不知道，他眼裏無光，黑漆漆的，像塊兒化不開的墨，聽不見的時候，就像跟世界切斷了聯系。
他們神色平靜的走出醫院。
黎曜再次主動坐上了駕駛位，他又將所有報告都看了一遍，然後一張張的收進袋子裏，踩剎車啟動，卻遲遲沒有開出去。
葉嶺之原本在副駕駛發楞，緩過神兒來發現黎曜還沒走，側頭看過去，發現黎曜的臉色蒼白，眼睛卻熬得通紅，沒有焦距地看著前方玻璃，紅血絲與黑眼圈昭示著他的疲憊。
“我們去吃飯吧。”
葉嶺之的突然出聲，讓黎曜猛然回神。大概是許久沒有補充水分，葉嶺之的嗓音沙啞的不像話，聽起來沒有那麽悅耳，像是用砂紙打磨過似的。
兩人四目相對，葉嶺之的眼神有些躲閃，像犯了什麽錯一樣，微微低頭，宣布單方面結束他的“冷戰”：“你別擔心，沒事的，習慣了就好了。”
黎曜鼻根處有些酸澀，仰頭收拾好情緒，他用溫熱的掌心捧住了葉嶺之的臉，輕輕上擡，指腹摸摸他通紅的眼尾，安撫性地笑笑，無聲道：“別難過，有我在。”
葉嶺之讀懂了他的唇語，繼而跟著淺笑起來。
兩個人去了家附近的一個小商場，葉嶺之以前很鐘情他家的拌飯，外賣也只點這一家。他們都是將近二十多個小時沒有進食了，胃裏有些不適。
兩個人坐在餐廳的角落裏，葉嶺之看著眼前一大碗自己喜歡的食物，假裝開心起來，他自顧自地誇著這家店有多麽好吃，準備考試之後連外賣都懶得點了，好久沒吃了真的很高興哈哈.....
黎曜悶不作聲，只管低頭大口扒著飯，時不時地應著，應完了之後突然意識到葉嶺之已經聽不見了，就捧場似地用力點頭。
嘴裏塞得滿滿的。
葉嶺之看他幅度之大，覺得動作滑稽，覺得好笑。
然後笑著笑著，眼淚就下來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先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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