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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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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指尖

少年笑得無聲卻足夠燦爛。.

如月時雨在致命的寂靜中盯著五條悟被遮在墨鏡之後的藍眸, 他急切地想要緩和自己的不安感和焦慮感。

指腹之下、手掌之下,都是青年溫暖的體溫,從何時起, 無下限對他常常是不設防的。源自雨水都沒法觸碰的青年身上, 他可謂是得到了相當程度的縱容。

少年抿緊了嘴。

人是貪婪的。

曾經受寵若驚的事情, 漸漸地不再能滿足他。

想要更多特權,渴望更多偏愛。

他不合時宜地希望他們與核的戰鬥、並非只是因為他們相性適合, 還能帶上「想和你並肩戰鬥」這樣一個簡單的理由。

他看到五條悟方才還在亂瞟的眸子,不知何時起也開始聚焦在他的雙眸之上。五條悟覆上他的手背, 少年以為對方會把自己的手拉下來, 誰知青年只是側頭, 像是要親吻他的手心。

可他沒有, 眼神裏也沒有任何笑意,向來如蔚藍蒼穹一般的眸子,此時又有些像深海似的晦暗莫名。

青年問他:“是我讓你不安了嗎?”

指尖一顫, 少年思索片刻, 搖了搖頭。

“那是誰讓你不安了?”

“我不知道。”

“被你說喜歡, 我很高興。”五條悟終於把他的手拉下來,交疊在一起, “但同時我也很不快,因為有什麽我不知道的東西在讓你感到不安。”

他頓了頓,說:“隔絕精神攻擊的異能力確實是十分有用。但這不代表你就不會有喜怒哀樂。你的情緒依然會受到影響。可坦白講,咒靈的身體會影響我判斷你的精神狀態, 因為你不會有黑眼圈, 亦或其他。”

甚至於常年握刀的手, 柔軟得沒有一處繭子。青年想。

如月時雨垂下眸, 看了一會二人交疊的手,又把頭垂得更低,他的影子正和五條悟的交融在一起。

而影子裏有核的碎片。

他不悅地蹙眉。

“影子怎麽了?”

少年呼吸一窒,有些無奈地擡眸回望五條悟。

太敏銳了。

這個男人歡脫起來歡脫得比誰都瘋,但敏銳起來也足夠可怕。

五條悟輕嘆著站起身,將少年拉起來,還不忘隨手給對方帶杯可樂:“出來講。”

“我不喜歡這種被班主任叫出去一樣的氣氛。”如月時雨站在原地,委屈巴巴地說,“我分明在表白。”

“你這狀態,那表白放著不管就要變成FLAG了。”五條悟頭疼地勸道,“我先把FLAG給你拔了,再談感情,好不好?”

如月時雨想了想,越想越不太高興。不就是個flag嗎!

於是少年便幹巴巴地道:“如果真要大局為重,那就當我沒說過剛才那句話。但是等大戰結束了,我有話跟您訁——”

“別別別!”“等會等會!”“達咩!說出來就完了!”

離他近的幾個人急忙拽住如月時雨的腳踝,瘋狂搖頭。

禪院真希松開少年的腳踝,坐直,擺擺手:“換、換個臺詞,時雨。”

如月時雨想了想,說:“等戰鬥結束了,我要回家鄉求hun——”

大家:“不可以!”

五條悟楞住:“等會這個可以吧?!”

熊貓著急道:“誰也沒說對象一定是你啊悟!”

五條悟把可樂重重地放到旁邊的櫃子上:“哈?!”

如月時雨眨了眨眼,眼前的這些人明明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卻依然在享受著日常。

五條悟說得是對的,核確實是在潛移默化之間對他造成了影響。語言有些時候比刀鋒利、比子彈無情、比任何一種異能力都要可怖。

恰好五條悟回過頭來,少年與其相視,他猶豫著張了張嘴,周圍又一次安靜下來。他在青年鼓勵的視線裏,頭腦重新開始運轉,慢慢地整理自己想說的內容。

“我可以帶您去並盛看看我的學校。可以帶您去北海道賞雪泡溫泉,也可以帶您去意大利。無論是西西裏島還是米蘭大教堂都沒所謂……無論是天上還是地面,我都可以和您並肩。”如月時雨淡淡地說著,隨著說出口的話語,心裏的不安和焦慮也逐漸淡去,“彭格列總部也很漂亮。”

蛤蜊形狀的小耳墜隨著少年細微的動作晃了一下。

“拋開喜歡與否的心情,我想和您去很多地方,看很多東西。”

陽光斜照入宿舍,掃過少年少女,又拂過上一代咒術師,掠過地上的披薩和可樂,熙攘著撞到五條悟的背上。

“我不太懂,但是——”

而剩下的光全部照入如月時雨的金瞳,再無陰霾。——“只要站在您身邊、牽著您的手,我就能擁有無限勇氣。”

少年說著輕笑,找回一如既往溫和,“也許,我只是想說這些而已。”

影子裏的咒力波動,似乎是因為功虧一簣而感到焦躁。

“打擾大家聚餐了。”如月時雨松開五條悟的手,神清氣爽地對虎杖悠仁說,“如果沒地方住,可以來黑曜。焰君可會做飯了,雖然罵罵咧咧的,但還是會給你加幾道菜。我們也有多餘的床具,可以直接來住的。”

他說到這裏才後知後覺地嘆息道:“早知如此開個酒店了,這不比萬事屋好賺?”

虎杖悠仁幹笑兩聲,見五條悟還沒回應就沒敢說話。

虎杖悠仁:乖巧、懂事,有極強的自我約束能力。

“哎……”五條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如月時雨剛要擡眸,視野卻被青年的肩膀擋了個嚴嚴實實,腦袋又一次被對方用下巴壓著,體型差使得他看起來整個人都被圈了起來。

少年困惑,小小地發出「嗯」的一聲。

五條悟嘆息道:“可能確實是寵過頭了,你越來越我行我素了。”

“不行嗎?”少年反問。

“行啊,怎麽不行。”五條悟淺笑著說,“甚至可以再霸道一點,我並不討厭強勢的你。”

如月時雨笑笑,還想說點什麽,就感受到脖子被對方用指尖摩挲,忍不住瑟縮一下。他在對方的輕笑聲中又挺直了腰,奇怪的勝負欲。

癢。

少年穿的是帽衫,脖子後面露出的皮膚相對多一點。見如月時雨沒有反應,五條悟只好又重新勾勒了一遍,從耳垂之下一路寫到後頸。

在寫什麽東西。少年想。

如月時雨不明就裏地歪了歪頭。於是五條悟在他脖子上寫下第三遍。

不是日語……如月時雨安靜地陷入思考。

五條悟的指尖少見地帶上了一點迷茫和踟躕。於是少年擡手扶住對方的手腕,示意再寫一遍。

在第五遍的時候,如月時雨感到胸口像是被鹿狠狠撞了一下,整個人都大笑起來。

都說小鹿亂撞,他這麽一下,那只鹿怕不是得撞斷了角。

五條悟用下巴用力戳了他一下:“你這反應挺傷人的。”

“痛。”如月時雨笑說。

五條悟窘迫道:“有什麽不對嗎?”

“沒有。”如月時雨後退一步想要擡頭,青年又跟上去,下巴壓著少年的腦袋就是不想讓他擡頭。

推推搡搡著小小地過了幾招,如月時雨幹脆啪地一下一屁股坐到地上,五條悟腳步一頓,又嘆了一口氣,認命地、焦躁地撓了撓頭。

少年心滿意足地看著青年依然有些泛紅的耳朵和局促的神情,心滿意足地瞇起眼睛,笑得無聲卻足夠燦爛。

“Grazie。(【意】謝謝您。)”他說。

五條悟自然是聽不懂,尷尬地挑了挑眉,故意嗆道:“幹什麽,開嘲諷欺負人呢?”

“怎麽會。”如月時雨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的臉頰,道,“我是說,Thanks。”

五條悟這才幹巴巴地回了一句「」,少年又情不自禁地咯咯地笑起來,被青年忍不住彈了一下腦殼。

“痛啊。”

“你是沒見我怎麽彈別人的,還嫌痛。”五條悟強硬地牽起少年,對後面的人頭也不回道,“這只咒靈我帶走了啊。”

“快走快走。”

“今天別回來啦——”

“拜拜。”

走在走廊上,如月時雨用了點力氣讓自己的手腕解脫,又勾住對方的手指,二者的手指像是彈琴一樣敲來碰去,最終十指交叉著相握在一起。

如月時雨好笑道:“什麽時候查的?”

五條悟捏了捏對方的手:“啰嗦。”

“痛噢。”

“少來吧,你哪有那麽脆。”

青年在少年皮膚上寫下的是一行意大利語,也不知是何時查過,又特地記在了心裏。五條悟不會意大利語,這個認知讓如月時雨在對方寫下第五次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感知到內容。——【Amore a prima vista。】——【一見鐘情。】

如月時雨嘴角還帶著笑意,開口道:“把危險的事物憋在心裏是我的壞習慣。”

五條悟有些陰陽怪氣地說:“你能意識到可真是太好了。”

對方的這種置氣也讓他感到可愛。

他慢慢地將自己穿越到平安時代的事情,和羂索的事情,核想要拉攏他的事情,包括碎片融入影子裏日夜對他虎視眈眈的事情,都一一說了出來。

包括他和太宰治聊的內容,織田作之助的靈魂開始融合的內容,也都一並吐露出聲。

兩個人坐到咒術高專的操場一側樹蔭之下,在少年柔軟的敘述聲中,感受風的流速。

如月時雨頓了頓,說:“這些是全部了。”

五條悟擡頭看著晃動的枝丫,在更高處,有一個空蕩蕩的鳥巢。

他輕聲道:“嗯,我知道了。”

“織田作之助的事情,我的立場和太宰治一樣。只是說對於你能不能跨過這道坎,其他人很難給你什麽建議。”青年腳尖有節奏地點著地,說,“其實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對他那麽小心翼翼,你可以更加自由一點,甚至可以無理取鬧一點。我想,那個叫織田作之助的人,也會更希望你這麽做。”

“我和您說過,織田作先生是在我眼前去世的。[1]”如月時雨垂著眸,輕聲道,“一開始我恨自己為什麽偏偏在那個時機爆發出死氣之火的能力。只要早一分,我就能救下恩人;哪怕晚一分,我也能隨他一起走了。”

少年晃了晃腿,說:“後來彭格列的大家對我很好,我也有了很多守護者,實力也越來越強。但當時的那種絕望紮根在心裏。和PTSD一樣,根本消除不掉,不知不覺地就有了一點自毀傾向。就是這一點,讓幾個守護者和一些家族人員反對我的繼位。”

“我能理解,家族的boss應該是一丸定心劑,而不是一個定時炸彈。”如月時雨勾了勾嘴角,但沒能笑出來,“可我沒有辦法,只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鞋後跟輕輕地磕到石階上,少年停下了前後搖晃的腿:“那是一種……好不容易觸碰到的太陽,像水一樣從指間流逝的感覺,抓不住、又攔不下。之後,我感覺連自己都是虛無縹緲的。除了無力,也只剩下無力。”

他頓了頓,慢慢地吸了一口氣,又一次重覆道:“真的很無力。”

五條悟點點頭:“嗯。”

風吹落樹葉,一日更比一日涼。

少年將頭靠到對方的肩膀上,喃喃道:“秋天要到了。”

五條悟頓了頓,又道:“嗯。”

如月時雨輕笑一聲,用腳碰了一下對方的:“說點什麽啊。”

五條悟也用腳尖碰了一下對方的,說:“你說過,你生於如月,在時雨月被織田作之助領養。所以被起名為「如月時雨」。[2]”

少年低語道:“對,生於二月,又重生於十月。”

五條悟淺笑道:“雖然方式比較直男,但起得挺好的——誕於冬日的終結,人生又覆始於楓葉最紅的時分。以前生日都是怎麽過的?”

如月時雨乖乖回答道:“因為不知道具體日期,所以是二月一日過的。”

青年想了想,說:“那、二月的和大家一起熱熱鬧鬧地過,十月的歸我。一年過兩次好了。”

少年問他:“為什麽?”

“因為十月對你也有相當非凡的意義。但其實說白了,還有兩個原因。”五條悟閉上眼睛,側頭抵上對方的,“第一,我等不及,二月太遠,十月剛剛好,大戰也能收尾。其次嘛——”

“我也想要一點特權。”他說。

如月時雨終於又一次揚起笑容,在令人舒適的清風中一起閉上眼睛。

一高一矮兩個人相依著坐在石階上,雙手相握,樹蔭覆蓋其上閃爍著點點光芒。

二者像是睡著了一樣,在輕柔的風聲中,長久無言。

【作話】

談起戀愛根本不管周圍有誰.jpg

附:

[1] 時雨對5t5說起自己兒時的事情:本文。

[2] 時雨的名字由來,同樣在本文提及。

第三卷 夜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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