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迷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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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迷妹
羅納爾迪尼奧永遠不會驚訝。術賜
但凡有記者拿裏奧的最新消息來問他，他總能淡定地齜牙笑，說：哦，我早就知道了。
記者大吃一驚：難道，在很早以前……
有多早？
巴西人故作深沈地摸了摸下巴：“我不會告訴你的。”
*
那天，訓練結束之後，羅納爾迪尼奧在更衣室的角落裏找到了裏奧。
其他人都去洗澡了，唯獨他一人不合群地留了下來，還穿著訓練時的背心，坐在地板上靠著衣櫃慢吞吞地穿鞋帶，不知不覺就開始發呆。
看他專心埋頭的樣子，似乎並沒有發現自己靠近，羅納爾迪尼奧出其不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惡作劇的笑容。
“嘿，小不點。”
球鞋啪嗒一聲掉在地上，裏奧跟著一抖，下意識往後縮，結果頭又砰地撞在了櫃門上。
等他擡起頭，看到巴西人熟悉的面龐，才放松下來，但眼睛仍然睜得大大的，嗔怪地嘟囔了一聲。
“羅尼！”
羅納爾迪尼奧覺得最近他有點不對勁。
總是躲著大家，也不像之前那麽黏人，就只是被碰一下肩膀都會特別緊張。
他還記得小朋友剛來到一線隊的時候就很害羞，一個人坐在角落裏不和任何人說話，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麽敏感……像是，應激的小動物。
是因為步入青春期了嗎？
羅納爾迪尼奧琢磨著，覺得很合理。
是時候拿出自己豐富的（實戰）經驗來開導小朋友了。他這麽想著，也就問了。
在再三追問下，裏奧終於吞吞吐吐地訴說了自己的煩惱。
“我……做了個夢。”
裏奧一邊說，一邊歪頭摸著耳朵，羞於啟齒似地，半天不肯說下去。
“沒事，這很正常。”巴西人用寬慰的語氣說道，“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早就去夜店裏泡妞了。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他卻依然搖頭，只想把臉埋進膝蓋裏。
“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
過了會兒，才從他環抱的臂彎下發出悶悶的解釋：“不是那樣的。哪有人夢見……的時候，是被綁起來的啊……”
“啊？”
巴西人大驚失色：什麽情況？
這麽刺激的嗎？
“就是……”裏奧擡起頭，與他對視片刻，咬住下唇含糊地開了個頭，“一開始，我夢見我被綁架了。”
這的確和羅納爾迪尼奧想象得很不一樣。
他聽得一楞，隨即想，哦，那應該是他想家了吧。
但裏奧的表情反應又讓他覺得不僅僅如此。
他耐心地等著下文。
裏奧幾乎不用特意去回憶，夢境裏的一切依然清晰得就像是剛發生過一樣。
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被綁著，眼睛也被蒙了起來，就知道是在做夢，所以沒怎麽害怕，轉而開始觀察環境。
房間裏靜悄悄的，並沒有其他人盯著他。
裏奧能感覺到自己背靠著椅子，繩索的一端松松垮垮地纏在椅背上，很隨意的樣子，便琢磨起了怎麽解繩索。
“綁架犯”大約過了一會兒才出現，手裏拿著杯子給他喝水。
“是馬黛茶的味道。”裏奧補充。
雖然是夢，不需要有什麽警覺心，但他也因為是夢，一切劇情都會合理化，他迅速地入戲，把它當做是一場密室逃脫游戲，思索著下一步對策。
壞人給的東西是不能喝的，但……
他說著說著，臉更紅了，不自覺用手捂住。
“然後他就，強行餵給我喝……”
羅納爾迪尼奧露出深思的表情，馬黛茶本來就是共享吸管的，為什麽要臉紅？
所以——“你是指，嘴對嘴的那種方式嗎？”
裏奧害羞地點了點頭，擰住了自己的手指，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是不是很奇怪？”
羅納爾迪尼奧到底見多識廣，很鎮定地搖搖頭，只是示意他繼續。
他心想，最多也就算是一個比較特別的春夢。
“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裏奧抱住自己的手臂，整個人都變得通紅：“過了一會兒，我就覺得好熱……”
嘶，一聽就是很糟糕的發展。
羅納爾迪尼奧是這麽想的，他還懷疑裏奧夢到這些，是不是跟著家裏的哥哥看了不可言說的小電影。但他忍住了沒有說，以免打斷裏奧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
裏奧繼續說，那時候的他也意識到水裏大概放了迷藥，藥效逐漸發揮，他漸漸失去了力氣。本來已經快要解開繩子了，但是手上出了很多汗，一直在打滑，一不小心，就被綁匪發現了……
說到這裏，他微微打了個寒噤。
“他發現我想逃，就很生氣，說要懲罰我，把我從椅子上拽了下來。”
然後，然後……
羅納爾迪尼奧還在等著下文，但裏奧停了下來。
兩人對視片刻，裏奧又低下頭不吭聲了。
巴西人敏銳地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註意到他小心翼翼，又羞澀地並攏了腿，手指搭在膝蓋上畫著圈。
羅納爾迪尼奧頓時了然，比了個下流的手勢：“所以他把你睡了。”
“……”
好羞恥啊，裏奧紅著臉，艱難地點頭承認。
那種感覺對他來說很陌生。
在被扔到床上，潦草地扒光衣服以後，他也意識到了事情的性質，危機感油然而生。
那個人居然想、想對他……
他以為自己會很抗拒的。
雖然只是個夢，但自己會夢到這些，不就代表了自己心底深處在幻想著什麽……那也太羞恥了。
可夢裏的他只是在床上撲騰了幾下，就莫名其妙地放棄了掙紮。臉埋在柔軟的枕頭裏，四肢陷入棉被的陷阱裏，愈發燥熱，只渴望著找到一個紓解的缺口。
之後，就像是吹出的泡泡飄到了雲巔上，又像是在波浪中漂浮的木頭，他努力想要抓住什麽，卻只能無助地嗚咽。大腦被前所未有的奇妙電流襲擊，變得暈乎乎的。
直到真正醒來之後，裏奧才意識到，他在夢裏被人侵-犯了，但他竟然還覺得很……舒服。
——天哪，他墮落了！
做了這麽銀亂的夢，還沈浸其中……
羅納爾迪尼奧摸了摸小家夥的腦袋，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安慰道：“沒什麽，只是一個夢。你就把它當做是一種，正常的……嗯，生理現象就好。”
“不是一個。”裏奧卻突然又說。
他的手微微停住，遲疑地問：“你是說，你接連幾天都夢到了這種……事情？”
裏奧點點頭，又搖搖頭。
“每次都不一樣。”
“也不是每次都在，做那種事情的……”
裏奧努力為自己的節操辯解著。
大部分時候，他都在想辦法找到鑰匙逃離，並不想像被綁匪像馴養小狗一樣關在房間裏，迷失在糖衣炮彈中。
對方有時候會給他投餵巧克力和焦糖餅幹，有時候又會強迫他吃菜葉子，實在可怕得很。
還有一次，他開車帶他去了室外，在一個足球場，把他壓在球網上……
很好，還是個連續劇。羅納爾迪尼奧望天花板。
“那你逃出來了嗎？”
裏奧遲疑地搖頭，沈默著。
所以，這個劇情夢還沒有結束。
這也就是為什麽最近他都沈默寡言，也不肯和隊友們親密接觸了。
羅納爾迪尼奧嘆了口氣，表示理解。
小家夥突然意識到自己喜歡男人，對更衣室裏的相處模式當然也就覺得別扭起來了。
“其實也沒什麽，”他再次安慰裏奧，“每個人可能都有一些特殊的癖好，沒什麽可恥的。”
“但是，他是男的——”
“不管是什麽癖好，又沒有傷害到現實中的什麽人，不是嗎？再說，夢是內心欲望的一種反映，重點不在於和誰，而是做了什麽事。到了這個年紀，有那方面的沖動是很正常的，你只是在夢裏幻想出一個……”
羅納爾迪尼奧說到一半，又發現他不安地晃了晃膝蓋，手指也悄悄揪住了褲線。
“呃，”他突然不確定了，表情微微僵硬，問，“你夢裏的性幻想對象是沒有臉的，對吧？”
“……”
“裏奧？”
巴西人愈發懷疑：你不是說你的眼睛被綁匪蒙住了，什麽也看不見嗎？
裏奧扭開頭不看他，慢吞吞地說：“有一天——我是說，在夢裏——發生了一點意外。”
每次被親得意亂情迷時，他逐漸發現自己很享受這個過程。有時候對方的吻只是稍縱即逝，就會覺得無法滿足，那一次，他忍不住仰起頭主動去索吻。
突然，眼睛上的布傾斜滑下，他也就順勢看到了被自己幻想出來的那個人……
真的是！
發現裏奧對現實中的某個人有一些別樣的企圖，羅納爾迪尼奧大受震撼，顧不上表示驚訝，連忙追問：“你看到了誰？”
這下裏奧真的不肯說了。
不過，羅納爾迪尼奧根據他的反應，大概也有了一個猜測方向，試探著問：“是不是你喜歡的那個——”
“不是！”裏奧跳起來大聲說，一邊慌亂用手去捂他的嘴，“我才沒有幻想艾馬爾！”
好，知道了，就是他。
怪不得沒有反抗，幾乎一下子就接受了夢境裏都顯得荒誕的設定，這麽沈浸其中……
其實他早就猜到了，心裏還挺期待繼續的是不是？
羅納爾迪尼奧緩緩按住了額頭，不願直視。
他就說呢，除了足球，還有什麽能把小家夥迷成這樣，如果是艾馬爾就不奇怪了。
不怎麽在意同性外表的巴西人也得承認，那個瓦倫西亞的中場長了一副好看的皮囊，笑起來神采飛揚，清秀的氣質又是那種很招惹女孩的類型……呃，不是說裏奧和女孩一樣。但毫無疑問，他就是個看臉的小笨蛋。
但也不僅僅是看臉。
南美人與生俱來的飄逸優雅的球風，正是裏奧所喜歡的。
羅納爾迪尼奧想起來，瓦倫西亞上次來他們主場比賽的時候，裏奧就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期待，提前幾天就地定下了球衣計劃。
不僅如此，精力過於旺盛的小朋友將這份雞血持續到了隊內訓練。
原本還有人擔心他不適應強度，然後就被打消了疑慮——因為他一個人帶球就把一線隊這幫主力後衛攪得人仰馬翻，差點讓人懷疑人生。
雖然只能和其他青訓小朋友一起坐在觀眾席上觀賽，但並不影響他在比賽一結束，就溜進球員通道去找偶像。
至於那件球衣之後是怎麽處理的……
羅納爾迪尼奧並沒有主動問過，但小家夥自己憋不住，興奮地宣布了：“我把它掛在房間裏了！”
“……”
當時他怎麽吐槽來著，對了，他故意和他開玩笑：“掛墻上？難道你還想每天晚上都夢見他啊？”
“也，也不是不可以。”他嘀嘀咕咕地說著，眼睛悄然亮了起來。
離正式參加一線隊比賽還早，但是能在夢裏一起踢球也不錯啊！
沒想到一語成讖。
只不過夢的內容……有點危險。
羅納爾迪尼奧抱起手臂，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自己喜歡的，那還能怎麽辦。
巴西人大多生性風流，對早戀，甚至早婚早育更是習以為常。
他沒打算勸阻，只是有點在意，小朋友明顯不擅長掩飾自己的感情，會不會把自己憋壞了。
雖然說做夢也是一種方式，但……既然喜歡，為什麽不直接說出來？
他嘗試著提起：“你就沒想過當面去找本人——”
話還沒說完，就被裏奧更慌亂地打斷了。
“不行，這怎麽好意思，他可能都還不認識我呢。”他小聲說，看起來更像個懷春的小迷妹了，給點糖就能被騙得團團轉的那種。
這讓羅納爾迪尼奧產生了新的擔憂，如果真的讓他去了……該不會被吃得骨頭都不剩了吧。
“先別想那麽多了，”羅納爾迪尼奧按住了後輩的肩膀：“總之，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因此疏遠和大家的關系。”
他又委婉地提醒裏奧，最近你走神太嚴重了，會讓隊友都起疑心的。
裏奧乖乖認錯：“對不起。”
這又讓羅納爾迪尼奧糾結起來了，他也不是責怪他，或是想要阻止他。
“我是想說，這個……年輕人還是要節制一點。”巴西人難得露出了愁容，“你還小，現在還是漲球的年紀，不要被耽誤了。”
“……”
裏奧慚愧地低下頭，做了深刻的自我反省。
是啊，不能再這麽墮落下去了。
光顧著做夢怎麽行呢，得提升球技啊！
就算睡不著，也可以多看幾個比賽錄像。
總之……絕對不能再夢到那種事情了！裏奧下定決心地點點頭，就從今晚開始努力吧。
想到這裏，他立刻信誓旦旦地向羅納爾迪尼奧表示：“我今晚就去練球！不睡了！”
“那也不必……”
當天晚上，裏奧就留在基地裏練球，準備了充足的運動飲料和能量棒。
任意球的人墻逐漸在眼前模糊。不知道什麽時候，他靠在草坪邊筋疲力盡地睡著了，又不知道被哪個前輩撿到送回了家裏。
明明都已經這麽雷了……
等到第二天起床的時候，裏奧猛然驚醒，又忽然脫力，抱住自己的膝蓋夾著腿重新倒回床上，用力地把枕頭翻過來壓住了自己的臉，自閉了。
他恍惚地回想起剛結束的夢。
劇情承接了上一次的情景。非但沒有停止，居然還更過分了。
“裏奧呀裏奧，說好的要意志堅定呢？”
當他試圖說服自己，先把手從糾纏著的球網上掙脫的時候，艾馬爾朝他微微一笑。望著那張清秀俊俏的臉，因為情動而微微瞇起眼眸，他頓時又忘記自己應該幹什麽了。
剩下的畫面都變得模糊了，只依稀記得，耳邊還傳來了隊友熟悉的說話聲，把他緊張得差點哭出來……
裏奧爬起來對著鏡子揉了揉眼睛。
果然有點紅。
訓練時，羅納爾迪尼奧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只眼睛紅通通的兔子，心情覆雜。
“你這樣要是讓教練看到，還以為我們怎麽欺負你了。”
“哦，我沒睡好。”裏奧又忍不住去揉眼睛，被他按住。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羅納爾迪尼奧幾乎是立刻拿定了主意：“你等會就去請假，然後到停車場來找我。”
“去哪裏？”裏奧茫然地問。
“帶你去解決問題。”他說得幹脆利落。
*
“在想什麽？”
隊友叫住了艾馬爾，發現他又一次對著更衣室的櫃子走神。
“最近做了一些奇怪的夢。”他沈吟著，“夢見我養了一只兔子。它一直想逃出去，我不得不把它抓回來關進籠子裏，感覺自己有點變態。”
隊友不以為意：“這有什麽奇怪的？我還經常夢見我和我家的狗激情搏鬥呢。唉，跟你分享一個經驗教訓，以後養什麽都別養比格，不然真的會精神變態的。”
“……我們應該說的不是一件事。”
艾馬爾不打算再說下去，把東西整理好就關上了櫃門，把手收回到外套口袋時，摸到了一張小紙條。
球迷的熱情總會延續到場外，他收到過很多女球迷的小紙條，也有一些男球迷的。
但也僅此而已，沒有當面拒絕，只是為了避免尷尬，隨後就都被他私下處理掉了。
這一個是例外。
他想起來，是上次巴塞羅那的一個小朋友塞給他的。
他大概是太緊張了，連名字都忘記說就跑了。
幸好艾馬爾認識他。
早早在西班牙踢球而差點被阿根廷人遺漏的珍寶，在幾個月前，AFA意外收到消息，為此緊急組織了一場友誼賽，準備搶在西班牙之前將他招入國家隊。
仿佛是天降的命運之子，誰都想要得到。
隊友又在喊他了。
“巴勃羅，外面有人找你——”
野生的兔子是關不住的。
除非……他自己鉆進來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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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納爾迪尼奧永遠不會驚訝。術賜
但凡有記者拿裏奧的最新消息來問他，他總能淡定地齜牙笑，說：哦，我早就知道了。
記者大吃一驚：難道，在很早以前……
有多早？
巴西人故作深沈地摸了摸下巴：“我不會告訴你的。”
*
那天，訓練結束之後，羅納爾迪尼奧在更衣室的角落裏找到了裏奧。
其他人都去洗澡了，唯獨他一人不合群地留了下來，還穿著訓練時的背心，坐在地板上靠著衣櫃慢吞吞地穿鞋帶，不知不覺就開始發呆。
看他專心埋頭的樣子，似乎並沒有發現自己靠近，羅納爾迪尼奧出其不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惡作劇的笑容。
“嘿，小不點。”
球鞋啪嗒一聲掉在地上，裏奧跟著一抖，下意識往後縮，結果頭又砰地撞在了櫃門上。
等他擡起頭，看到巴西人熟悉的面龐，才放松下來，但眼睛仍然睜得大大的，嗔怪地嘟囔了一聲。
“羅尼！”
羅納爾迪尼奧覺得最近他有點不對勁。
總是躲著大家，也不像之前那麽黏人，就只是被碰一下肩膀都會特別緊張。
他還記得小朋友剛來到一線隊的時候就很害羞，一個人坐在角落裏不和任何人說話，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麽敏感……像是，應激的小動物。
是因為步入青春期了嗎？
羅納爾迪尼奧琢磨著，覺得很合理。
是時候拿出自己豐富的（實戰）經驗來開導小朋友了。他這麽想著，也就問了。
在再三追問下，裏奧終於吞吞吐吐地訴說了自己的煩惱。
“我……做了個夢。”
裏奧一邊說，一邊歪頭摸著耳朵，羞於啟齒似地，半天不肯說下去。
“沒事，這很正常。”巴西人用寬慰的語氣說道，“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早就去夜店裏泡妞了。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他卻依然搖頭，只想把臉埋進膝蓋裏。
“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
過了會兒，才從他環抱的臂彎下發出悶悶的解釋：“不是那樣的。哪有人夢見……的時候，是被綁起來的啊……”
“啊？”
巴西人大驚失色：什麽情況？
這麽刺激的嗎？
“就是……”裏奧擡起頭，與他對視片刻，咬住下唇含糊地開了個頭，“一開始，我夢見我被綁架了。”
這的確和羅納爾迪尼奧想象得很不一樣。
他聽得一楞，隨即想，哦，那應該是他想家了吧。
但裏奧的表情反應又讓他覺得不僅僅如此。
他耐心地等著下文。
裏奧幾乎不用特意去回憶，夢境裏的一切依然清晰得就像是剛發生過一樣。
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被綁著，眼睛也被蒙了起來，就知道是在做夢，所以沒怎麽害怕，轉而開始觀察環境。
房間裏靜悄悄的，並沒有其他人盯著他。
裏奧能感覺到自己背靠著椅子，繩索的一端松松垮垮地纏在椅背上，很隨意的樣子，便琢磨起了怎麽解繩索。
“綁架犯”大約過了一會兒才出現，手裏拿著杯子給他喝水。
“是馬黛茶的味道。”裏奧補充。
雖然是夢，不需要有什麽警覺心，但他也因為是夢，一切劇情都會合理化，他迅速地入戲，把它當做是一場密室逃脫游戲，思索著下一步對策。
壞人給的東西是不能喝的，但……
他說著說著，臉更紅了，不自覺用手捂住。
“然後他就，強行餵給我喝……”
羅納爾迪尼奧露出深思的表情，馬黛茶本來就是共享吸管的，為什麽要臉紅？
所以——“你是指，嘴對嘴的那種方式嗎？”
裏奧害羞地點了點頭，擰住了自己的手指，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是不是很奇怪？”
羅納爾迪尼奧到底見多識廣，很鎮定地搖搖頭，只是示意他繼續。
他心想，最多也就算是一個比較特別的春夢。
“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裏奧抱住自己的手臂，整個人都變得通紅：“過了一會兒，我就覺得好熱……”
嘶，一聽就是很糟糕的發展。
羅納爾迪尼奧是這麽想的，他還懷疑裏奧夢到這些，是不是跟著家裏的哥哥看了不可言說的小電影。但他忍住了沒有說，以免打斷裏奧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
裏奧繼續說，那時候的他也意識到水裏大概放了迷藥，藥效逐漸發揮，他漸漸失去了力氣。本來已經快要解開繩子了，但是手上出了很多汗，一直在打滑，一不小心，就被綁匪發現了……
說到這裏，他微微打了個寒噤。
“他發現我想逃，就很生氣，說要懲罰我，把我從椅子上拽了下來。”
然後，然後……
羅納爾迪尼奧還在等著下文，但裏奧停了下來。
兩人對視片刻，裏奧又低下頭不吭聲了。
巴西人敏銳地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註意到他小心翼翼，又羞澀地並攏了腿，手指搭在膝蓋上畫著圈。
羅納爾迪尼奧頓時了然，比了個下流的手勢：“所以他把你睡了。”
“……”
好羞恥啊，裏奧紅著臉，艱難地點頭承認。
那種感覺對他來說很陌生。
在被扔到床上，潦草地扒光衣服以後，他也意識到了事情的性質，危機感油然而生。
那個人居然想、想對他……
他以為自己會很抗拒的。
雖然只是個夢，但自己會夢到這些，不就代表了自己心底深處在幻想著什麽……那也太羞恥了。
可夢裏的他只是在床上撲騰了幾下，就莫名其妙地放棄了掙紮。臉埋在柔軟的枕頭裏，四肢陷入棉被的陷阱裏，愈發燥熱，只渴望著找到一個紓解的缺口。
之後，就像是吹出的泡泡飄到了雲巔上，又像是在波浪中漂浮的木頭，他努力想要抓住什麽，卻只能無助地嗚咽。大腦被前所未有的奇妙電流襲擊，變得暈乎乎的。
直到真正醒來之後，裏奧才意識到，他在夢裏被人侵-犯了，但他竟然還覺得很……舒服。
——天哪，他墮落了！
做了這麽銀亂的夢，還沈浸其中……
羅納爾迪尼奧摸了摸小家夥的腦袋，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安慰道：“沒什麽，只是一個夢。你就把它當做是一種，正常的……嗯，生理現象就好。”
“不是一個。”裏奧卻突然又說。
他的手微微停住，遲疑地問：“你是說，你接連幾天都夢到了這種……事情？”
裏奧點點頭，又搖搖頭。
“每次都不一樣。”
“也不是每次都在，做那種事情的……”
裏奧努力為自己的節操辯解著。
大部分時候，他都在想辦法找到鑰匙逃離，並不想像被綁匪像馴養小狗一樣關在房間裏，迷失在糖衣炮彈中。
對方有時候會給他投餵巧克力和焦糖餅幹，有時候又會強迫他吃菜葉子，實在可怕得很。
還有一次，他開車帶他去了室外，在一個足球場，把他壓在球網上……
很好，還是個連續劇。羅納爾迪尼奧望天花板。
“那你逃出來了嗎？”
裏奧遲疑地搖頭，沈默著。
所以，這個劇情夢還沒有結束。
這也就是為什麽最近他都沈默寡言，也不肯和隊友們親密接觸了。
羅納爾迪尼奧嘆了口氣，表示理解。
小家夥突然意識到自己喜歡男人，對更衣室裏的相處模式當然也就覺得別扭起來了。
“其實也沒什麽，”他再次安慰裏奧，“每個人可能都有一些特殊的癖好，沒什麽可恥的。”
“但是，他是男的——”
“不管是什麽癖好，又沒有傷害到現實中的什麽人，不是嗎？再說，夢是內心欲望的一種反映，重點不在於和誰，而是做了什麽事。到了這個年紀，有那方面的沖動是很正常的，你只是在夢裏幻想出一個……”
羅納爾迪尼奧說到一半，又發現他不安地晃了晃膝蓋，手指也悄悄揪住了褲線。
“呃，”他突然不確定了，表情微微僵硬，問，“你夢裏的性幻想對象是沒有臉的，對吧？”
“……”
“裏奧？”
巴西人愈發懷疑：你不是說你的眼睛被綁匪蒙住了，什麽也看不見嗎？
裏奧扭開頭不看他，慢吞吞地說：“有一天——我是說，在夢裏——發生了一點意外。”
每次被親得意亂情迷時，他逐漸發現自己很享受這個過程。有時候對方的吻只是稍縱即逝，就會覺得無法滿足，那一次，他忍不住仰起頭主動去索吻。
突然，眼睛上的布傾斜滑下，他也就順勢看到了被自己幻想出來的那個人……
真的是！
發現裏奧對現實中的某個人有一些別樣的企圖，羅納爾迪尼奧大受震撼，顧不上表示驚訝，連忙追問：“你看到了誰？”
這下裏奧真的不肯說了。
不過，羅納爾迪尼奧根據他的反應，大概也有了一個猜測方向，試探著問：“是不是你喜歡的那個——”
“不是！”裏奧跳起來大聲說，一邊慌亂用手去捂他的嘴，“我才沒有幻想艾馬爾！”
好，知道了，就是他。
怪不得沒有反抗，幾乎一下子就接受了夢境裏都顯得荒誕的設定，這麽沈浸其中……
其實他早就猜到了，心裏還挺期待繼續的是不是？
羅納爾迪尼奧緩緩按住了額頭，不願直視。
他就說呢，除了足球，還有什麽能把小家夥迷成這樣，如果是艾馬爾就不奇怪了。
不怎麽在意同性外表的巴西人也得承認，那個瓦倫西亞的中場長了一副好看的皮囊，笑起來神采飛揚，清秀的氣質又是那種很招惹女孩的類型……呃，不是說裏奧和女孩一樣。但毫無疑問，他就是個看臉的小笨蛋。
但也不僅僅是看臉。
南美人與生俱來的飄逸優雅的球風，正是裏奧所喜歡的。
羅納爾迪尼奧想起來，瓦倫西亞上次來他們主場比賽的時候，裏奧就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期待，提前幾天就地定下了球衣計劃。
不僅如此，精力過於旺盛的小朋友將這份雞血持續到了隊內訓練。
原本還有人擔心他不適應強度，然後就被打消了疑慮——因為他一個人帶球就把一線隊這幫主力後衛攪得人仰馬翻，差點讓人懷疑人生。
雖然只能和其他青訓小朋友一起坐在觀眾席上觀賽，但並不影響他在比賽一結束，就溜進球員通道去找偶像。
至於那件球衣之後是怎麽處理的……
羅納爾迪尼奧並沒有主動問過，但小家夥自己憋不住，興奮地宣布了：“我把它掛在房間裏了！”
“……”
當時他怎麽吐槽來著，對了，他故意和他開玩笑：“掛墻上？難道你還想每天晚上都夢見他啊？”
“也，也不是不可以。”他嘀嘀咕咕地說著，眼睛悄然亮了起來。
離正式參加一線隊比賽還早，但是能在夢裏一起踢球也不錯啊！
沒想到一語成讖。
只不過夢的內容……有點危險。
羅納爾迪尼奧抱起手臂，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自己喜歡的，那還能怎麽辦。
巴西人大多生性風流，對早戀，甚至早婚早育更是習以為常。
他沒打算勸阻，只是有點在意，小朋友明顯不擅長掩飾自己的感情，會不會把自己憋壞了。
雖然說做夢也是一種方式，但……既然喜歡，為什麽不直接說出來？
他嘗試著提起：“你就沒想過當面去找本人——”
話還沒說完，就被裏奧更慌亂地打斷了。
“不行，這怎麽好意思，他可能都還不認識我呢。”他小聲說，看起來更像個懷春的小迷妹了，給點糖就能被騙得團團轉的那種。
這讓羅納爾迪尼奧產生了新的擔憂，如果真的讓他去了……該不會被吃得骨頭都不剩了吧。
“先別想那麽多了，”羅納爾迪尼奧按住了後輩的肩膀：“總之，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因此疏遠和大家的關系。”
他又委婉地提醒裏奧，最近你走神太嚴重了，會讓隊友都起疑心的。
裏奧乖乖認錯：“對不起。”
這又讓羅納爾迪尼奧糾結起來了，他也不是責怪他，或是想要阻止他。
“我是想說，這個……年輕人還是要節制一點。”巴西人難得露出了愁容，“你還小，現在還是漲球的年紀，不要被耽誤了。”
“……”
裏奧慚愧地低下頭，做了深刻的自我反省。
是啊，不能再這麽墮落下去了。
光顧著做夢怎麽行呢，得提升球技啊！
就算睡不著，也可以多看幾個比賽錄像。
總之……絕對不能再夢到那種事情了！裏奧下定決心地點點頭，就從今晚開始努力吧。
想到這裏，他立刻信誓旦旦地向羅納爾迪尼奧表示：“我今晚就去練球！不睡了！”
“那也不必……”
當天晚上，裏奧就留在基地裏練球，準備了充足的運動飲料和能量棒。
任意球的人墻逐漸在眼前模糊。不知道什麽時候，他靠在草坪邊筋疲力盡地睡著了，又不知道被哪個前輩撿到送回了家裏。
明明都已經這麽雷了……
等到第二天起床的時候，裏奧猛然驚醒，又忽然脫力，抱住自己的膝蓋夾著腿重新倒回床上，用力地把枕頭翻過來壓住了自己的臉，自閉了。
他恍惚地回想起剛結束的夢。
劇情承接了上一次的情景。非但沒有停止，居然還更過分了。
“裏奧呀裏奧，說好的要意志堅定呢？”
當他試圖說服自己，先把手從糾纏著的球網上掙脫的時候，艾馬爾朝他微微一笑。望著那張清秀俊俏的臉，因為情動而微微瞇起眼眸，他頓時又忘記自己應該幹什麽了。
剩下的畫面都變得模糊了，只依稀記得，耳邊還傳來了隊友熟悉的說話聲，把他緊張得差點哭出來……
裏奧爬起來對著鏡子揉了揉眼睛。
果然有點紅。
訓練時，羅納爾迪尼奧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只眼睛紅通通的兔子，心情覆雜。
“你這樣要是讓教練看到，還以為我們怎麽欺負你了。”
“哦，我沒睡好。”裏奧又忍不住去揉眼睛，被他按住。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羅納爾迪尼奧幾乎是立刻拿定了主意：“你等會就去請假，然後到停車場來找我。”
“去哪裏？”裏奧茫然地問。
“帶你去解決問題。”他說得幹脆利落。
*
“在想什麽？”
隊友叫住了艾馬爾，發現他又一次對著更衣室的櫃子走神。
“最近做了一些奇怪的夢。”他沈吟著，“夢見我養了一只兔子。它一直想逃出去，我不得不把它抓回來關進籠子裏，感覺自己有點變態。”
隊友不以為意：“這有什麽奇怪的？我還經常夢見我和我家的狗激情搏鬥呢。唉，跟你分享一個經驗教訓，以後養什麽都別養比格，不然真的會精神變態的。”
“……我們應該說的不是一件事。”
艾馬爾不打算再說下去，把東西整理好就關上了櫃門，把手收回到外套口袋時，摸到了一張小紙條。
球迷的熱情總會延續到場外，他收到過很多女球迷的小紙條，也有一些男球迷的。
但也僅此而已，沒有當面拒絕，只是為了避免尷尬，隨後就都被他私下處理掉了。
這一個是例外。
他想起來，是上次巴塞羅那的一個小朋友塞給他的。
他大概是太緊張了，連名字都忘記說就跑了。
幸好艾馬爾認識他。
早早在西班牙踢球而差點被阿根廷人遺漏的珍寶，在幾個月前，AFA意外收到消息，為此緊急組織了一場友誼賽，準備搶在西班牙之前將他招入國家隊。
仿佛是天降的命運之子，誰都想要得到。
隊友又在喊他了。
“巴勃羅，外面有人找你——”
野生的兔子是關不住的。
除非……他自己鉆進來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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