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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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可以嗎？
賺錢買大房子是為了什麽，當然是為了在這種時候可以大膽說出來！
裏奧完全忽視了球場裏的混亂，專心地等著艾馬爾回答。但後者卻遲疑了。
不是因為不想，而是就這麽答應下來，太明目張膽，恐怕要引起公憤。他沒有馬上回答，微微偏頭往後看。
果然，一堆人目光幽幽盯著他們，一雙又一雙的眼睛裏寫滿了：卑鄙！
來巴黎的第一天就（借著職務之便）住進裏奧家裏，那之後呢，豈不是要這樣那樣*#￥%@……
直到斯卡洛尼走過來，替他做了回應。
作為習慣和媒體、足協打交道的主教練，理由也很冠冕堂皇，讓人挑不出毛病——在裏奧能回歸賽場前，教練組會嚴格監督他的衣食起居。
這話一出，破水管的一眾球員都啞口無言。
……好有道理！
齊耶赫想到那次被裏奧裝滿了零食的背包，不知道現在還剩下多少存貨……當然，很可能在當天比賽結束後的沒多久就清空了。
這還只是被他目睹到的“罪證”。
其他隊友口袋裏時不時會出現的珍寶珠和巧克力餅幹，是從哪裏來的，又是用來投餵誰的，齊耶赫完全能猜到——看破不說破，他才來巴黎沒多久，就已經掌握了更衣室默契的秘密。
毫無疑問，這麽孩子氣又任性的毛病，就是被身邊人寵出來的。
家人給了他足夠的愛，到了足球隊，也理所當然地被人偏愛。
畢竟，沒人狠得下心來拒絕裏奧——連阿什拉夫都不得不歸罪於某種邪惡的魔力——PSG主席也做不到。
為了續約，他們都能重新重用南美人了，哪裏還敢限制裏奧做什麽？就怕從他口中聽到一句“要不你們把我賣了吧”。這話他敢對巴薩說，就敢跟他們說。
無法無天的小朋友，好像也只能交給更老辣的人來制裁了。
希望他家裏的冰箱和儲物櫃不會被無情查封吧。齊耶赫默默想道。
於是，在全體無聲的註目禮下，主教練正大光明摟著他的小朋友離開。
一種隱隱憋屈的苦悶感油然而生。
“我們就不能做點什麽嗎？”
內馬爾看著他們的背影，想到了一些美洲杯的痛苦記憶，那時他只能看著阿根廷人在自己面前如膠似漆地糾纏在一起，現在還是這樣！
他微微磨牙：“我是說，現在的我們可以做點什麽阻止裏奧？唉，他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麽……”
就是啊，怎麽可以這麽單純地邀請別的男人去他家裏住？太危險了！拉莫斯慷慨激昂地附和道。
維拉蒂欲言又止。
“可是，最先邀請裏奧去家裏的不是你們嗎？”意大利人不禁感到疑惑，打量著幾位隊友，你們當初又是懷著什麽心思？
內馬爾當做沒聽到，唉聲嘆氣，難道他們就只能眼睜睜看著羊入狼口？萊安德羅，你說話啊！
帕雷德斯：“……”
外表看起來是個兇悍的巨型犬，實際上只能委屈巴巴地說，“那可是斯卡洛尼啊。”
一個是他們國家隊教練，另外一個是他們隊長，哪個是他敢得罪的？哦，雖然小裏奧沒有隊長的自覺，欺負起來也很可愛……
內馬爾一想也對，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嗯，你也不容易。”
阿什拉夫有些忍無可忍了：“你們到底把他當成什麽了？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溺愛也有點分寸吧！”
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停下來，在後面偷聽了多久，他們居然沒發現他的存在。
內馬爾回頭看到他，也不意外，冷靜地反駁：“那是因為你不了解他。”
接著，他搖頭嘆息，以他對裏奧的了解，他對身邊人完全沒有防備。
哪怕是完全不認識的球迷突然沖到身邊，裏奧也不會躲開，不管是簽名還是擁抱，有應必求。
當這種習慣被全世界熟知，隨時可能成為弱點，但他從來不改。
“那不是還有安保在嗎？”阿什拉夫幹巴巴地說。
巴西人卻望向遠處，幽幽道：“如果進了屋子，有安保也沒用。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沒救了。”摩洛哥人搖頭嘆息。
*
助教組發生了一點分歧。
阿亞拉表示，年紀大了，就不去跟他們湊這個熱鬧了。
薩穆埃爾卻說，他也想去裏奧在巴黎的家參觀。當然，沒說出口的話是，他不太放心另外兩個人……
阿亞拉已經在附近酒店訂了房間，於是在俱樂部門口和他們分別。
結果，令他惆悵的是，裏奧只是朝他揮了揮手，便又轉過去纏著艾馬爾了，那黏糊勁能讓人驚掉眼睛。
阿亞拉明明記得，裏奧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他會大大方方地跳上裏克爾梅的懷抱，而對艾馬爾，卻只有短暫的擁抱，站在旁邊還要扭捏半天。
……真是小孩子，變得真快。助教憤憤不平地嘟囔著，卻還是走上前去，給了裏奧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在俱樂部的時候還要顧忌其他球員的存在，現在就可以盡情抱個夠了。
裏奧措手不及，被抱得差點喘不過氣來，突然楞了一下。昔日的國家隊大哥，現在連胡子都發白了，看著那麽穩重又嚴肅，抱著他的手卻微微顫抖。
“羅伯托？”他輕輕揪住對方的袖子，有點擔心。
“沒什麽，我很高興。”阿亞拉沒松手，嘆道，“我們從來沒敢想到會有今天……做夢都沒這麽美好啊。”
裏奧掙紮無果，艱難地擡起胳膊朝斯卡洛尼投去求助的目光。
主教練卻袖手旁觀，只是微微一笑。
“等回國你就知道他們有多熱情了，早點習慣吧。”他不緊不慢道。
“對了，還沒祝賀你獲得足球先生的前三提名……雖然現在還是提名，但我們都知道沒有懸念。”
FIFA官方剛剛公布的消息。
繼最佳教練、門將等提名之後，終於來到了最佳運動員——也就是“世界足球先生”。
提名的另外兩個法國人，一個沒有參加世界杯，欠缺了最重要的榮譽經驗，另一個在決賽正面對決中落敗，差距顯而易見。
看著年長者們交換著意味深長的目光，裏奧只是低下頭，腳尖劃過地面磨蹭著。
國家隊等了那麽多年，終於迎來了大豐收的時候，但他有點良心不安，感覺就像是……頂替了別人辛辛苦苦的勝利果實。
“不用想那麽多。”阿亞拉終於松開了他的肩膀，又按住他的腦袋，完全看穿了那點糾結的小心思。
“如果2023年的你回到了2008年，應該也在享受著和老隊友們一起踢比賽的時光。不用擔心，不管在哪裏，他都會很快樂的。”
是這樣的。
裏奧被說服了，剛剛還有些傷感的情緒都被一筆勾銷，突然想到了什麽。
他是從巴薩更衣室來的，那另一個他如果出現在那裏……
“肯定會把人嚇一跳的。”他忍不住想象著那樣的畫面，自己當時可被破水管嚇得不輕，還以為要被不明狂熱分子綁架了，心有餘悸。
“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認出‘我’……”
畢竟，我以後留的胡子實在太難看了，裏奧苛刻地評價道，完全不顧自己未來的死活。
“……”
教練們互相看看那，深以為然地點頭，希望他的審美能繼續保持下去。
剛一到家，裏奧就高高興興地去收拾房間了。
斯卡洛尼也是在這個時候突然起疑的。他站在房間門口，環顧四周，意識到一個問題。
客房沒有人睡過的痕跡，那昨晚……嗯？？
斯卡洛尼回頭看艾馬爾，他還在那裏裝無事發生，含笑的眼睛微微彎起。
“哦，我昨天接到裏奧的時候，他喝得有點昏頭……我只能留下來照顧他。”他解釋得神態自若。
“……”
薩穆埃爾在旁邊大驚失色：所以這就照顧到床上去了嗎？！
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
他捂住嘴，確定自己沒說出口，但斯卡洛尼的表情飛快地變得冰冷堅硬，說明他也想到了。
當裏奧從房間裏跑出來問要準備幾個房間的時候，薩穆埃爾趕緊輕咳一聲：“我睡沙發就行，別管我，你們慢慢玩。”
人有點多，他就不加入了！
裏奧：“……？”
*
當然，沒有人忘了正事。
晚餐後，裏奧抱著球在沙發上坐下，做好了準備聽斯卡洛尼解釋他那份新的戰術構想。
“讓我來當中鋒嗎？”他微微驚訝。
裏奧知道自己以後肯定會逐漸轉型。隊伍陣容，自己身體狀態的變化都會要求他做出改變，比如回撤接球，從終結者到專註組織進攻。這些都是可以預料的，沒關系，反正他也有信心讓自己去適應。
但沒想到來得這麽快。
他看向戰術板上的禁區部分，被紅筆在後衛與門將之間畫出了一塊空白。
這讓裏奧感到有些新奇，但他順利地就展開了想象。
既是中鋒，也是組織核心。
他依然要在中場活動，不斷地跑位，接球，發動進攻，不斷地拉扯著對方的後防線，而一旦有機會，他就可以出現在那片空白區域，沒有人能阻止他……
順著這個思路深入，他躍躍欲試，心跳砰砰加快了，被他抱在懷裏的皮球順著膝蓋滑到腳背，然後又被輕輕一頂，穩穩當當地落在了胸前。
然而斯卡洛尼搖搖頭，給出了嚴謹的糾正：“這不是我的想法。”
早在十多年前，剛升上巴薩一線隊教練的瓜迪奧拉就開啟了這個大膽的念頭。
但非要說的話，其實並不是瓜迪奧拉發現了那個位置——而是因為，他發現裏奧更適合那裏。在他離開巴薩以後，就再也沒有人能夠做到了。
留在巴薩的裏奧也因為球隊的需求改變了打法，那時候他們都以為，很可能再也不會看到這麽精彩的偽九號戰術了。
現在的斯卡洛尼靜靜地看著裏奧，用眼神告訴他：這就是為你而誕生的，也是因你而誕生的。
被他註視的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是他無比信任的存在。
“那……我明天能上球場嗎？”裏奧眼巴巴地望著他，好像如果他說可以，他現在就能蹦起來，飛奔到訓練基地去。
艾馬爾不得不把過於興奮的他按回到沙發上。
“還不行。你要是不想睡覺，那就看錄像。”
“……好吧。”裏奧失落地說，開始咬指甲。
往日這招都很管用，他還在羅薩裏奧的時候就學會了，每次露出這種可憐巴巴的表情，又擡起眼睛看人的時候，沒有哪個人忍得住拒絕。
但今天不行，教練們表現出了無與倫比的冷酷，一點也沒松口。
……
時間一點點過去，斯卡洛尼停下來喝水，確定裏奧全部理解後，剩下的事情就比較簡單了。
他們不是第一次接觸這個領域，賽事錄像裏已經留有足夠多的教材——那甚至就是裏奧自己。
沒有誰比他更了解自己在想什麽，學起來只會事半功倍。
早在啟程來巴黎之前，艾馬爾和薩穆埃爾他們就整理好了資料。
剪輯好的錄像被投映到電視屏幕上，不涉及比分和比賽結果，但每個關鍵點都有多角度的回放。裏奧投入其中，很快就把他們都拋在了一旁。
艾馬爾叮囑他不要太晚睡，也不知道他聽進去了沒有。
晚上十一點半，客廳裏的燈已經熄滅，只剩下電視機前幽幽的白光。
斯卡洛尼靠在床上翻開記事本，迫使自己將註意力從裏奧的未來回到明日的比賽首發上。他想，其實拉莫斯的主意也不錯，他們可以多利用角球戰術，發揮他的作用……
就在這時，客坊的門被輕輕推開了。微弱的光線從門廊裏投射進來，照出了門縫裏彎著腰的黑影。
斯卡洛尼的思緒再次被打斷。
他看著裏奧貓貓祟祟地鉆進來——可能沒穿鞋，走路的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呲溜地就爬上了床，轉眼間在自己身旁躺下了。
斯卡洛尼合上了筆記，驚訝而不解地看著這位小主人。
“你要在這裏睡？”
他還以為，如果裏奧選擇偷襲的話，一定會去找艾馬爾的——或許是因為他已經找過了？
裏奧嗯了一聲，身體滑到了棉被下面，只露出一雙眼睛，眨巴眨巴。
“不可以嗎？”
斯卡洛尼還算鎮定，保持著成年人的從容，攏了攏被拉扯得淩亂的被子。他很快想到一種可能性，然後告訴裏奧：“我們會根據隊醫的結果來決定你能不能上場的，不要急，聽話。”
“我知道。”裏奧在被窩裏悶悶地應了一聲，說，“明天的比賽是不是很重要？”
“沒有哪一場比賽不重要。”斯卡洛尼答道。
“我是說……對你們。”裏奧把被角往下拽了拽，露出下巴，眼睛透過黑暗直直地望過來。
“法國，”他頓了頓，改口，“巴黎對外來人不太友好，如果明天球隊沒有發揮好，我擔心——”
他悄悄地把手伸過去，握住了年長者的手。
哪怕他們才剛上任，根本來不及為這個隊伍做什麽。
但球迷不在乎，只要輸了比賽，任何理由都是借口，如果俱樂部請來的新教練不能為他們帶來勝利，曾經施加給加爾蒂埃的壓力會再次降臨。
斯卡洛尼當然清楚。他下意識皺了皺眉，但並不是如裏奧所想在擔心賽後的輿論。
然後他笑了，語氣稱得上輕松：“在經歷過世界杯後，不會再有什麽比賽更具有壓力了。”
他反過來安慰裏奧：“有時候，輸一場比賽並不是壞事，反而能讓我們看到更多問題。”
陷入逆境並不可怕，沒有人會永遠順風順水，但有的人就能絕處逢生。
幸運的是，他們擁有能帶來奇跡的那個人。
“裏奧，就算是你，也不可能贏得每一次比賽。你知道的。”斯卡洛尼用很少見的柔和語氣對他說，“所以我希望，至少在艱難的時候，有人能陪著你。”
不僅僅是對這一個“裏奧”，隔著遙遠的時空，另一個裏奧或許也能聽到他們的心聲。
再困難的時候，我們都一起走過了。現在，我們也不願意看你一個人在巴黎受苦。
裏奧被他說得臉紅，偷偷地鉆回了被子下面。
“Lio，你真好。”
斯卡洛尼沒有被他動搖，想起了他最初的問題，又板起了臉：“你昨天和艾馬爾做了什麽？”
“……”
裏奧沒吭聲，斯卡洛尼感覺床的另一邊又往下陷了一些。
看來他打定要裝作睡著了。
很好，斯卡洛尼心裏嘆氣。
他們這麽小的隊長已經學會了雨露均沾，等到國際比賽日的時候，估計能把國家隊那群狗狗騙得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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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為不想，而是就這麽答應下來，太明目張膽，恐怕要引起公憤。他沒有馬上回答，微微偏頭往後看。
果然，一堆人目光幽幽盯著他們，一雙又一雙的眼睛裏寫滿了：卑鄙！
來巴黎的第一天就（借著職務之便）住進裏奧家裏，那之後呢，豈不是要這樣那樣*#￥%@……
直到斯卡洛尼走過來，替他做了回應。
作為習慣和媒體、足協打交道的主教練，理由也很冠冕堂皇，讓人挑不出毛病——在裏奧能回歸賽場前，教練組會嚴格監督他的衣食起居。
這話一出，破水管的一眾球員都啞口無言。
……好有道理！
齊耶赫想到那次被裏奧裝滿了零食的背包，不知道現在還剩下多少存貨……當然，很可能在當天比賽結束後的沒多久就清空了。
這還只是被他目睹到的“罪證”。
其他隊友口袋裏時不時會出現的珍寶珠和巧克力餅幹，是從哪裏來的，又是用來投餵誰的，齊耶赫完全能猜到——看破不說破，他才來巴黎沒多久，就已經掌握了更衣室默契的秘密。
毫無疑問，這麽孩子氣又任性的毛病，就是被身邊人寵出來的。
家人給了他足夠的愛，到了足球隊，也理所當然地被人偏愛。
畢竟，沒人狠得下心來拒絕裏奧——連阿什拉夫都不得不歸罪於某種邪惡的魔力——PSG主席也做不到。
為了續約，他們都能重新重用南美人了，哪裏還敢限制裏奧做什麽？就怕從他口中聽到一句“要不你們把我賣了吧”。這話他敢對巴薩說，就敢跟他們說。
無法無天的小朋友，好像也只能交給更老辣的人來制裁了。
希望他家裏的冰箱和儲物櫃不會被無情查封吧。齊耶赫默默想道。
於是，在全體無聲的註目禮下，主教練正大光明摟著他的小朋友離開。
一種隱隱憋屈的苦悶感油然而生。
“我們就不能做點什麽嗎？”
內馬爾看著他們的背影，想到了一些美洲杯的痛苦記憶，那時他只能看著阿根廷人在自己面前如膠似漆地糾纏在一起，現在還是這樣！
他微微磨牙：“我是說，現在的我們可以做點什麽阻止裏奧？唉，他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麽……”
就是啊，怎麽可以這麽單純地邀請別的男人去他家裏住？太危險了！拉莫斯慷慨激昂地附和道。
維拉蒂欲言又止。
“可是，最先邀請裏奧去家裏的不是你們嗎？”意大利人不禁感到疑惑，打量著幾位隊友，你們當初又是懷著什麽心思？
內馬爾當做沒聽到，唉聲嘆氣，難道他們就只能眼睜睜看著羊入狼口？萊安德羅，你說話啊！
帕雷德斯：“……”
外表看起來是個兇悍的巨型犬，實際上只能委屈巴巴地說，“那可是斯卡洛尼啊。”
一個是他們國家隊教練，另外一個是他們隊長，哪個是他敢得罪的？哦，雖然小裏奧沒有隊長的自覺，欺負起來也很可愛……
內馬爾一想也對，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嗯，你也不容易。”
阿什拉夫有些忍無可忍了：“你們到底把他當成什麽了？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溺愛也有點分寸吧！”
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停下來，在後面偷聽了多久，他們居然沒發現他的存在。
內馬爾回頭看到他，也不意外，冷靜地反駁：“那是因為你不了解他。”
接著，他搖頭嘆息，以他對裏奧的了解，他對身邊人完全沒有防備。
哪怕是完全不認識的球迷突然沖到身邊，裏奧也不會躲開，不管是簽名還是擁抱，有應必求。
當這種習慣被全世界熟知，隨時可能成為弱點，但他從來不改。
“那不是還有安保在嗎？”阿什拉夫幹巴巴地說。
巴西人卻望向遠處，幽幽道：“如果進了屋子，有安保也沒用。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沒救了。”摩洛哥人搖頭嘆息。
*
助教組發生了一點分歧。
阿亞拉表示，年紀大了，就不去跟他們湊這個熱鬧了。
薩穆埃爾卻說，他也想去裏奧在巴黎的家參觀。當然，沒說出口的話是，他不太放心另外兩個人……
阿亞拉已經在附近酒店訂了房間，於是在俱樂部門口和他們分別。
結果，令他惆悵的是，裏奧只是朝他揮了揮手，便又轉過去纏著艾馬爾了，那黏糊勁能讓人驚掉眼睛。
阿亞拉明明記得，裏奧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他會大大方方地跳上裏克爾梅的懷抱，而對艾馬爾，卻只有短暫的擁抱，站在旁邊還要扭捏半天。
……真是小孩子，變得真快。助教憤憤不平地嘟囔著，卻還是走上前去，給了裏奧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在俱樂部的時候還要顧忌其他球員的存在，現在就可以盡情抱個夠了。
裏奧措手不及，被抱得差點喘不過氣來，突然楞了一下。昔日的國家隊大哥，現在連胡子都發白了，看著那麽穩重又嚴肅，抱著他的手卻微微顫抖。
“羅伯托？”他輕輕揪住對方的袖子，有點擔心。
“沒什麽，我很高興。”阿亞拉沒松手，嘆道，“我們從來沒敢想到會有今天……做夢都沒這麽美好啊。”
裏奧掙紮無果，艱難地擡起胳膊朝斯卡洛尼投去求助的目光。
主教練卻袖手旁觀，只是微微一笑。
“等回國你就知道他們有多熱情了，早點習慣吧。”他不緊不慢道。
“對了，還沒祝賀你獲得足球先生的前三提名……雖然現在還是提名，但我們都知道沒有懸念。”
FIFA官方剛剛公布的消息。
繼最佳教練、門將等提名之後，終於來到了最佳運動員——也就是“世界足球先生”。
提名的另外兩個法國人，一個沒有參加世界杯，欠缺了最重要的榮譽經驗，另一個在決賽正面對決中落敗，差距顯而易見。
看著年長者們交換著意味深長的目光，裏奧只是低下頭，腳尖劃過地面磨蹭著。
國家隊等了那麽多年，終於迎來了大豐收的時候，但他有點良心不安，感覺就像是……頂替了別人辛辛苦苦的勝利果實。
“不用想那麽多。”阿亞拉終於松開了他的肩膀，又按住他的腦袋，完全看穿了那點糾結的小心思。
“如果2023年的你回到了2008年，應該也在享受著和老隊友們一起踢比賽的時光。不用擔心，不管在哪裏，他都會很快樂的。”
是這樣的。
裏奧被說服了，剛剛還有些傷感的情緒都被一筆勾銷，突然想到了什麽。
他是從巴薩更衣室來的，那另一個他如果出現在那裏……
“肯定會把人嚇一跳的。”他忍不住想象著那樣的畫面，自己當時可被破水管嚇得不輕，還以為要被不明狂熱分子綁架了，心有餘悸。
“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認出‘我’……”
畢竟，我以後留的胡子實在太難看了，裏奧苛刻地評價道，完全不顧自己未來的死活。
“……”
教練們互相看看那，深以為然地點頭，希望他的審美能繼續保持下去。
剛一到家，裏奧就高高興興地去收拾房間了。
斯卡洛尼也是在這個時候突然起疑的。他站在房間門口，環顧四周，意識到一個問題。
客房沒有人睡過的痕跡，那昨晚……嗯？？
斯卡洛尼回頭看艾馬爾，他還在那裏裝無事發生，含笑的眼睛微微彎起。
“哦，我昨天接到裏奧的時候，他喝得有點昏頭……我只能留下來照顧他。”他解釋得神態自若。
“……”
薩穆埃爾在旁邊大驚失色：所以這就照顧到床上去了嗎？！
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
他捂住嘴，確定自己沒說出口，但斯卡洛尼的表情飛快地變得冰冷堅硬，說明他也想到了。
當裏奧從房間裏跑出來問要準備幾個房間的時候，薩穆埃爾趕緊輕咳一聲：“我睡沙發就行，別管我，你們慢慢玩。”
人有點多，他就不加入了！
裏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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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沒有人忘了正事。
晚餐後，裏奧抱著球在沙發上坐下，做好了準備聽斯卡洛尼解釋他那份新的戰術構想。
“讓我來當中鋒嗎？”他微微驚訝。
裏奧知道自己以後肯定會逐漸轉型。隊伍陣容，自己身體狀態的變化都會要求他做出改變，比如回撤接球，從終結者到專註組織進攻。這些都是可以預料的，沒關系，反正他也有信心讓自己去適應。
但沒想到來得這麽快。
他看向戰術板上的禁區部分，被紅筆在後衛與門將之間畫出了一塊空白。
這讓裏奧感到有些新奇，但他順利地就展開了想象。
既是中鋒，也是組織核心。
他依然要在中場活動，不斷地跑位，接球，發動進攻，不斷地拉扯著對方的後防線，而一旦有機會，他就可以出現在那片空白區域，沒有人能阻止他……
順著這個思路深入，他躍躍欲試，心跳砰砰加快了，被他抱在懷裏的皮球順著膝蓋滑到腳背，然後又被輕輕一頂，穩穩當當地落在了胸前。
然而斯卡洛尼搖搖頭，給出了嚴謹的糾正：“這不是我的想法。”
早在十多年前，剛升上巴薩一線隊教練的瓜迪奧拉就開啟了這個大膽的念頭。
但非要說的話，其實並不是瓜迪奧拉發現了那個位置——而是因為，他發現裏奧更適合那裏。在他離開巴薩以後，就再也沒有人能夠做到了。
留在巴薩的裏奧也因為球隊的需求改變了打法，那時候他們都以為，很可能再也不會看到這麽精彩的偽九號戰術了。
現在的斯卡洛尼靜靜地看著裏奧，用眼神告訴他：這就是為你而誕生的，也是因你而誕生的。
被他註視的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是他無比信任的存在。
“那……我明天能上球場嗎？”裏奧眼巴巴地望著他，好像如果他說可以，他現在就能蹦起來，飛奔到訓練基地去。
艾馬爾不得不把過於興奮的他按回到沙發上。
“還不行。你要是不想睡覺，那就看錄像。”
“……好吧。”裏奧失落地說，開始咬指甲。
往日這招都很管用，他還在羅薩裏奧的時候就學會了，每次露出這種可憐巴巴的表情，又擡起眼睛看人的時候，沒有哪個人忍得住拒絕。
但今天不行，教練們表現出了無與倫比的冷酷，一點也沒松口。
……
時間一點點過去，斯卡洛尼停下來喝水，確定裏奧全部理解後，剩下的事情就比較簡單了。
他們不是第一次接觸這個領域，賽事錄像裏已經留有足夠多的教材——那甚至就是裏奧自己。
沒有誰比他更了解自己在想什麽，學起來只會事半功倍。
早在啟程來巴黎之前，艾馬爾和薩穆埃爾他們就整理好了資料。
剪輯好的錄像被投映到電視屏幕上，不涉及比分和比賽結果，但每個關鍵點都有多角度的回放。裏奧投入其中，很快就把他們都拋在了一旁。
艾馬爾叮囑他不要太晚睡，也不知道他聽進去了沒有。
晚上十一點半，客廳裏的燈已經熄滅，只剩下電視機前幽幽的白光。
斯卡洛尼靠在床上翻開記事本，迫使自己將註意力從裏奧的未來回到明日的比賽首發上。他想，其實拉莫斯的主意也不錯，他們可以多利用角球戰術，發揮他的作用……
就在這時，客坊的門被輕輕推開了。微弱的光線從門廊裏投射進來，照出了門縫裏彎著腰的黑影。
斯卡洛尼的思緒再次被打斷。
他看著裏奧貓貓祟祟地鉆進來——可能沒穿鞋，走路的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呲溜地就爬上了床，轉眼間在自己身旁躺下了。
斯卡洛尼合上了筆記，驚訝而不解地看著這位小主人。
“你要在這裏睡？”
他還以為，如果裏奧選擇偷襲的話，一定會去找艾馬爾的——或許是因為他已經找過了？
裏奧嗯了一聲，身體滑到了棉被下面，只露出一雙眼睛，眨巴眨巴。
“不可以嗎？”
斯卡洛尼還算鎮定，保持著成年人的從容，攏了攏被拉扯得淩亂的被子。他很快想到一種可能性，然後告訴裏奧：“我們會根據隊醫的結果來決定你能不能上場的，不要急，聽話。”
“我知道。”裏奧在被窩裏悶悶地應了一聲，說，“明天的比賽是不是很重要？”
“沒有哪一場比賽不重要。”斯卡洛尼答道。
“我是說……對你們。”裏奧把被角往下拽了拽，露出下巴，眼睛透過黑暗直直地望過來。
“法國，”他頓了頓，改口，“巴黎對外來人不太友好，如果明天球隊沒有發揮好，我擔心——”
他悄悄地把手伸過去，握住了年長者的手。
哪怕他們才剛上任，根本來不及為這個隊伍做什麽。
但球迷不在乎，只要輸了比賽，任何理由都是借口，如果俱樂部請來的新教練不能為他們帶來勝利，曾經施加給加爾蒂埃的壓力會再次降臨。
斯卡洛尼當然清楚。他下意識皺了皺眉，但並不是如裏奧所想在擔心賽後的輿論。
然後他笑了，語氣稱得上輕松：“在經歷過世界杯後，不會再有什麽比賽更具有壓力了。”
他反過來安慰裏奧：“有時候，輸一場比賽並不是壞事，反而能讓我們看到更多問題。”
陷入逆境並不可怕，沒有人會永遠順風順水，但有的人就能絕處逢生。
幸運的是，他們擁有能帶來奇跡的那個人。
“裏奧，就算是你，也不可能贏得每一次比賽。你知道的。”斯卡洛尼用很少見的柔和語氣對他說，“所以我希望，至少在艱難的時候，有人能陪著你。”
不僅僅是對這一個“裏奧”，隔著遙遠的時空，另一個裏奧或許也能聽到他們的心聲。
再困難的時候，我們都一起走過了。現在，我們也不願意看你一個人在巴黎受苦。
裏奧被他說得臉紅，偷偷地鉆回了被子下面。
“Lio，你真好。”
斯卡洛尼沒有被他動搖，想起了他最初的問題，又板起了臉：“你昨天和艾馬爾做了什麽？”
“……”
裏奧沒吭聲，斯卡洛尼感覺床的另一邊又往下陷了一些。
看來他打定要裝作睡著了。
很好，斯卡洛尼心裏嘆氣。
他們這麽小的隊長已經學會了雨露均沾，等到國際比賽日的時候，估計能把國家隊那群狗狗騙得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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