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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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半夜被人爬床這種經典小電影劇情，本該充滿了遐想空間。
但……什麽也沒發生。裏奧睡得規規矩矩的，雙手交疊放在胸前一動不動，活像個被毒蘋果放倒的白雪公主。
斯卡洛尼卻遲遲無法入睡，琢磨了許久，感覺他這副架勢似乎是在和自己解釋：如果你不放心我和艾馬爾睡的話，那我也可以和你一起睡的，別生氣呀。
嗯……
表面上裝作無事發生透露出心虛的樣子，反而讓斯卡洛尼更加確信他們之間有點貓膩。
心情覆雜。
可能是因為當教練的難免要想很多事情。
這一整晚，斯卡洛尼都沒睡好。
比賽陣容，裏奧和每一個隊友的名字……各種片段不斷地閃回，偶爾還穿插著助教炫耀般的笑容，令他憂慮不已。
快到後半夜的時候，過分活躍的大腦皮層終於疲憊下來，這就導致他錯過了設定的鬧鐘。
直到第二遍鬧鐘鈴聲響起，斯卡洛尼睜開了眼睛。
沒想到剛醒來，就出事了。
肩膀莫名有些發酸，沈重，與某種熱源緊緊貼在一起，斯卡洛尼覺得很不對勁。
他下意識一轉頭，就對上了一團亂翹的卷羊毛。
在阿根廷少帥的印象中，裏奧的睡相不算太差，就算他們共用同一條被子，也不至於一覺醒來被他卷走被子的全部，然後害自己感冒發燒……
然而，睡前那規規矩矩的睡姿只是一種臨時表象，裏奧更習慣半蜷著身體側臥，讓自己處於最舒服最放松的狀態。
正因為如此，和他隔了半個手臂距離的裏奧在夢中的某個時候，不經意但又本能的一個翻身，就滾到了他身邊。
現在，正對著他側臥的小羊羔那熱乎乎的腦袋近在咫尺，乖巧地依偎著他的肩膀，手臂和大腿都壓了上來，以一個近似於擁抱的姿勢……
斯卡洛尼怔了一下。
來不及思考這是什麽時候發生的，更令他在意的是，熱乎乎的不僅是靠在自己肩上的腦袋，還有橫在腰上的小羊腿，以及……唔，無法忽視的存在。
他分心地想到，雖然是小羊，但還是很有分量的。
等等。
斯卡洛尼心中一動，突然明白過來，所以昨天……
就在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沒等他回應，門就被人從外面一把推開——
“該起床了，”薩穆埃爾站在門外，拿著手機一邊看消息，一邊說，“你給他們定的集合時間可是八點半，別遲到……”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發出的動靜驚動了裏奧，模糊地發出了一點哼聲。
但他還不肯醒，晃了晃又埋頭繼續睡，一邊憑借本能抱緊了他認定的“枕頭”，膝蓋微微彎曲，胡亂地蹭來蹭去，親昵得可怕。
仿佛電影裏的捉奸場面在現實中上演，死一般的寂靜將他們籠罩，只剩下裏奧的呢喃囈語。
斯卡洛尼：“……”
薩穆埃爾：“……”
主教練露出了平日球員們所熟悉的表情，讓人看不透的高深莫測，同時也苦大仇深。
而助教則是完全僵住了。
好半天，他幹巴巴地擠出一句：“其實，是艾馬爾讓我來叫你們……”
他試圖用這種方式委婉地澄清，不是他主動想來“捉奸”的！
薩穆埃爾久久凝視著房間裏的這一幕，拔腿而逃的欲望油然而生。
太遭罪了，他想著，一邊緩緩後退，一邊不著痕跡地伸出手，打算關上門離開。但是，在實現這個目標之前，他就被斯卡洛尼出聲叫住了。
“稍等，我馬上就好。”
他頂著一張因為沒睡好而略顯陰沈的臉，將裏奧壓在腰上的手臂挪開，又嘗試在不驚醒人的情況下擡起他的腿。
“嗯……”裏奧猛地翻身，又轉向了另一邊。
斯卡洛尼這才松了口氣。
助教也只能硬著頭皮留下來，等他換衣服。
安靜太讓人尷尬了，他試圖說點什麽轉移註意力，清了清嗓子：“呃，裏奧怎麽在這裏？我記得他一直在看錄像，催他睡覺也不聽……”
斯卡洛尼朝他投來一瞥，目光十分清醒，銳利。
聽薩穆埃爾的語氣，裏奧並沒有去找他——所以，這並不是他企圖端水的睡前談心活動。
那就只能是因為艾馬爾了。
但他無法責怪裏奧什麽，任何一個青春期的男孩都抵擋不了偶像的誘惑……這當然是可以理解的，他還年輕，是被動的一方。
所以，只能是年長一方的過錯，他憤然在心裏給艾馬爾記下了一筆。
“可能是走錯房間了吧。”
斯卡洛尼狀似隨意的回答，薩穆埃爾不是很相信，但也不敢深入猜想，順著這話點點頭。
不多時，斯卡洛尼已經穿上了外套，整理著領口。
他回頭往床上看了一眼，想了想，沒有叫醒裏奧。他們還要趕早班的飛機，就讓小家夥多睡會兒吧，也免了舟車勞頓，影響休息。
“等裏奧醒來，會不會怪我們把他拋下了？”薩穆埃爾問，“他肯定很想去看比賽的，他和內馬爾關系也不錯。”
斯卡洛尼搖了搖頭：“還是讓他留在巴黎吧，俱樂部那邊還有活動，避不開的，他也該接受采訪了。”
*
大巴黎官方準備的采訪節目，當然早就錯過了宣傳世界杯冠軍的最佳時機。
別的俱樂部可不一樣，休假期一結束，就熱熱鬧鬧地迎接了他們歸隊的冠軍球員。
曼城精心準備了紀錄片，本菲卡分別為兩個球員安排了兩輪賽前慶祝……還有些不出名的小俱樂部，還是第一次誕生世界杯冠軍，更是珍惜。
唯有大巴黎，為了他們心愛的法國核心（的顏面），從一開始就打算堅定地冷處理。
他們打定主意裏奧不會“在意”這些儀式，不會為自己爭取待遇，更不會同俱樂部翻臉。
想得很美，可上帝偏不讓他們如願，以最不可思議的方式，再次讓裏奧成為風暴中心，全世界的焦點。
接著，一茬又一茬的事情接連而來，再想補償的時候，也沒了時間，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裏奧被拉上節目的時候，還是有些迷糊的，坐在椅子上，把玩著自己的手指。
他戴著毛線帽，微微歪著頭，眼神落在空氣的某個角落，沒有焦點，一看就沒睡醒。
節目特意挑在了黃金時段，比賽前的直播，所有觀眾都能看到——演播室裏，他一邊揉眼睛，一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搖來晃去。
主持人知道這是裏奧一貫緊張的表現，卻也不禁為他捏了一把汗。
畢竟是直播，如果一不留神，踩進了某個問題的陷阱……雖然節目能獲得巨大的流量，可對他本人就很不妙了。
還好裏奧的巴薩老隊友亨利也在。這位巴黎出身，曾經也在摩納哥效力過的大哥，在節目開始前，就把裏奧拉過去嘮叨了許久，看著他一點點鎮定下來。
隨後，采訪開始。
主持人按慣例問了幾個沒什麽營養的問題，裏奧也一一回答，一如既往地選擇了最體面的方式。
——裏奧，你覺得PSG是一個怎樣的俱樂部？
“這裏的人們都很友好。”裏奧說，被追問到具體怎麽表現“友好”時，卻沈默了片刻。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大巴黎是怎麽回事，追究這個問題只會令他為難，但主持人拿著任務，也只能強顏歡笑。
裏奧想了一會兒，另辟蹊徑：“我的隊友，他們都很好，經常給我帶家裏自制的肉餡卷餅和甜奶巧克力，還有披薩……”
“我是說，在之前。”他說到一半臉色微微一變，慌慌張張地補上後半句，“是加爾蒂埃先生還在任的時候，現在不會了。”
他確信在法國另一端的盡頭，摩納哥的路易斯二世球場，球隊結束熱身後，一定會抽空來看他的節目。
俱樂部早就對此明令禁止，他還能得到投餵，說明……
匆忙的補救，令沐浴在教練深沈目光下的隊友們如釋重負。
——喜歡巴黎嗎？
“這是一個很有歷史的地方，可惜下雨的時候太冷了，我，呃。”裏奧頓了頓，糾結著怎麽形容，以免情不自禁拿去和巴塞羅那作比較，讓巴黎人生氣。
他改口道：“我都快發黴了。”
主要是因為好久沒踢球了，裏奧在心裏怨念地補充。
“……不知道會不會長蘑菇。”他又嘀嘀咕咕地小聲說。
主持人很感興趣：“哦，裏奧，所以你很喜歡吃蘑菇？”
“我喜歡采蘑菇，以前經常和朋友去。”裏奧答道，露出微微的笑容。
——對於今天對陣摩納哥的比賽無法上場，有什麽想法呢？
當然很遺憾。
裏奧的目光望著某一處，突然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要是我能早點來……說不定有機會和塞斯克比一場，真可惜。”
“塞斯克·法布雷加斯？”主持人楞了下，反應過來，“哦對，去年夏天之前，他還效力於摩納哥俱樂部，你們是老朋友了，對嗎？”
裏奧輕輕嘆氣：“我很想念他們。”
主持人微微動容，繼續翻著資料。
——裏奧，在PSG，你們合作了一個月，到現在為止，也一起經歷了不少比賽……你比較欣賞的球員是誰？
裏奧微微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與此同時，路易斯二世球場的更衣室裏，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緊緊註視著屏幕。
如果他回答了某個特定的名字……那完了，還沒等比賽開始，他們內部就先要打起來了！
齊耶赫悄悄用餘光環顧四周。
內馬爾嘀嘀咕咕地抱著手臂，顯得很緊張。
維拉蒂倒是很從容，神情泰然自若。畢竟他一向很受阿根廷人的青睞，但在帕雷德斯回到巴黎之後，他是否還能保持這份優勢，還不好說……
帕雷德斯呢，也糾結地咬著自己的指甲蓋，時不時瞄一眼教練組的大佬們。
他不確定裏奧的標準是什麽，如果看球場表現，他是中場，也是冠軍隊成員……如果看臉，那他，應該也還不錯……吧？
裏奧遲遲沒有選擇，這讓人充滿了幻想空間。
連維蒂尼亞都躍躍欲試：就你們能爭嗎？裏奧說過，他很喜歡我的胡子哎？
“那根本不叫喜歡吧。”內馬爾毫不留情地拆臺，“他只是說你的胡子像羊——”
“哪又有什麽不行？”
“身為足球運動員，值得喜歡的當然是球場上的表現！”內馬爾說得義正辭嚴。
維拉蒂想了想：“也許裏奧更關註和他一起訓練的同齡人？”
“說的也有道理，”內馬爾點點頭，直接越過了同齡人埃基蒂克的存在，看向了另一個年輕人，“裏奧都跟我說了，他覺得埃梅裏就很不錯，希望教練能多給他上場的機會。”
埃梅裏赧然地低下了頭。
17歲不到的紮伊爾·埃梅裏，高中生的年紀，卻相當冷靜和穩定，在球場上的發揮已經勝過許多人了。
由於大巴黎傷患滿營，作為青訓中最有希望的“太孫”，他早早就被提上一線隊當牛做馬。
雖然是更擅長進攻的中場選手，但在加爾蒂埃的手下，卻不得不成為哪裏需要就補上漏洞的一塊磚……
被忽略的埃基蒂克微微不忿。
一定要踢得好才算嗎？作為年輕球員，他也不算太差吧？這賽季剛來巴黎的時候，可是裏奧最先歡迎他、容納他進球隊的……還給他取了“鐵棍”的綽號呢！
最無端自信的當屬拉莫斯，一撩頭發，揚起下巴：“啊哈，那肯定是我。我這麽可靠，球隊後防的重要保證！”
頓時引來眾人一致側目：最不可能的就是你了吧！來自皇馬的死敵！
所有人互相看著，氣氛十分緊張，礙於斯卡洛尼的冷眼鎮壓，沒有人敢率先發作。
齊耶赫心想，為了比賽著想，一定得回答的話……他希望能從裏奧嘴裏聽到一個不在現場的名字。
今天沒上大名單的自然都是傷員，比如基利安……
呃，裏奧好像也不太可能選他。他肯定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正胡思亂想著，終於，從屏幕裏傳來裏奧支支吾吾的聲音：
“是吉安……多納魯馬，因為……有他在，我們會覺得很安心。”
！！
多納魯馬的眼睛倏然亮了起來。
他不自覺整理著自己的手套，或許前一刻他還在心裏想著，以自己在破水管的重要性，是不是能博得一點好感呢？
沒想到真的被裏奧註意著！年輕的意大利門將感動得都快要哭了，絲毫不顧隊友們嫉妒羨慕的目光掃射。
鬥志起來了！
很好，他今天一定要爭取零封獎金！
——那麽，你最喜歡的球員呢？我是說，在所有人當中。
主持人趁勝追擊，這種問題一直是熱點，每個球員都要經歷的。
裏奧不假思索地：“當然是艾——”
等等，他突然急剎車，面露疑惑。
“這個問題，我記得以前就有……問過很多次了吧？”裏奧遲疑著說。
雖然他不介意回答，但這提問會不會太無聊了？難道過了十五年，大家又忘了嗎？
“咳，”主持人也想起了這一茬，趕緊完善了一下問題，“是現役的。”
“噢……”
劃了現役的範圍，這似乎就難倒裏奧了。
對現役球員，他就沒那麽熟悉了。現在活躍在球場上的大多是生面孔，而如果要說喜歡，自然要有充分的了解……
大概率會挑一個阿根廷人吧。他們猜測。
而從裏奧表達過的偏好來看，馬拉多納，艾馬爾，齊達內……無疑都是十號位的球員。
範圍又縮小了一圈，不過眾所周知，阿根廷最不缺的就是十號位。
裏奧低頭認真思索了一會兒，豁然開朗：“迪巴拉！”
——果然是看臉啊！
屏幕前的空氣頓時凝固了。
當初集體跑來巴黎一日游的阿根廷人不少，身在羅馬的迪巴拉因為當天有比賽無法趕到，至於阿根廷世界杯的比賽上，他也幾乎沒有什麽出場機會。
……就這樣還能被裏奧註意到，還能因為什麽？
內馬爾驚呼，脫口而出：太過分了，這不公平！
“就是！”維蒂尼亞用力點頭。
說好的更喜歡中場呢！
帕雷德斯也心碎了：說好的近水樓臺呢？
如果裏奧說的是德保羅，為他在世界杯的拼命所折服，自己忍忍也就算了……
他不服！
在無數人咬手帕不甘心的時候……當然，另一邊也有人為之雀躍。
開心得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同一時間，在為賽前備戰的羅馬隊更衣室裏，主教練穆裏尼奧重重地嗤了一聲，朝自家球員投去嫌棄的怒瞪：
在傻樂什麽，臭小子！別太得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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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什麽也沒發生。裏奧睡得規規矩矩的，雙手交疊放在胸前一動不動，活像個被毒蘋果放倒的白雪公主。
斯卡洛尼卻遲遲無法入睡，琢磨了許久，感覺他這副架勢似乎是在和自己解釋：如果你不放心我和艾馬爾睡的話，那我也可以和你一起睡的，別生氣呀。
嗯……
表面上裝作無事發生透露出心虛的樣子，反而讓斯卡洛尼更加確信他們之間有點貓膩。
心情覆雜。
可能是因為當教練的難免要想很多事情。
這一整晚，斯卡洛尼都沒睡好。
比賽陣容，裏奧和每一個隊友的名字……各種片段不斷地閃回，偶爾還穿插著助教炫耀般的笑容，令他憂慮不已。
快到後半夜的時候，過分活躍的大腦皮層終於疲憊下來，這就導致他錯過了設定的鬧鐘。
直到第二遍鬧鐘鈴聲響起，斯卡洛尼睜開了眼睛。
沒想到剛醒來，就出事了。
肩膀莫名有些發酸，沈重，與某種熱源緊緊貼在一起，斯卡洛尼覺得很不對勁。
他下意識一轉頭，就對上了一團亂翹的卷羊毛。
在阿根廷少帥的印象中，裏奧的睡相不算太差，就算他們共用同一條被子，也不至於一覺醒來被他卷走被子的全部，然後害自己感冒發燒……
然而，睡前那規規矩矩的睡姿只是一種臨時表象，裏奧更習慣半蜷著身體側臥，讓自己處於最舒服最放松的狀態。
正因為如此，和他隔了半個手臂距離的裏奧在夢中的某個時候，不經意但又本能的一個翻身，就滾到了他身邊。
現在，正對著他側臥的小羊羔那熱乎乎的腦袋近在咫尺，乖巧地依偎著他的肩膀，手臂和大腿都壓了上來，以一個近似於擁抱的姿勢……
斯卡洛尼怔了一下。
來不及思考這是什麽時候發生的，更令他在意的是，熱乎乎的不僅是靠在自己肩上的腦袋，還有橫在腰上的小羊腿，以及……唔，無法忽視的存在。
他分心地想到，雖然是小羊，但還是很有分量的。
等等。
斯卡洛尼心中一動，突然明白過來，所以昨天……
就在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沒等他回應，門就被人從外面一把推開——
“該起床了，”薩穆埃爾站在門外，拿著手機一邊看消息，一邊說，“你給他們定的集合時間可是八點半，別遲到……”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發出的動靜驚動了裏奧，模糊地發出了一點哼聲。
但他還不肯醒，晃了晃又埋頭繼續睡，一邊憑借本能抱緊了他認定的“枕頭”，膝蓋微微彎曲，胡亂地蹭來蹭去，親昵得可怕。
仿佛電影裏的捉奸場面在現實中上演，死一般的寂靜將他們籠罩，只剩下裏奧的呢喃囈語。
斯卡洛尼：“……”
薩穆埃爾：“……”
主教練露出了平日球員們所熟悉的表情，讓人看不透的高深莫測，同時也苦大仇深。
而助教則是完全僵住了。
好半天，他幹巴巴地擠出一句：“其實，是艾馬爾讓我來叫你們……”
他試圖用這種方式委婉地澄清，不是他主動想來“捉奸”的！
薩穆埃爾久久凝視著房間裏的這一幕，拔腿而逃的欲望油然而生。
太遭罪了，他想著，一邊緩緩後退，一邊不著痕跡地伸出手，打算關上門離開。但是，在實現這個目標之前，他就被斯卡洛尼出聲叫住了。
“稍等，我馬上就好。”
他頂著一張因為沒睡好而略顯陰沈的臉，將裏奧壓在腰上的手臂挪開，又嘗試在不驚醒人的情況下擡起他的腿。
“嗯……”裏奧猛地翻身，又轉向了另一邊。
斯卡洛尼這才松了口氣。
助教也只能硬著頭皮留下來，等他換衣服。
安靜太讓人尷尬了，他試圖說點什麽轉移註意力，清了清嗓子：“呃，裏奧怎麽在這裏？我記得他一直在看錄像，催他睡覺也不聽……”
斯卡洛尼朝他投來一瞥，目光十分清醒，銳利。
聽薩穆埃爾的語氣，裏奧並沒有去找他——所以，這並不是他企圖端水的睡前談心活動。
那就只能是因為艾馬爾了。
但他無法責怪裏奧什麽，任何一個青春期的男孩都抵擋不了偶像的誘惑……這當然是可以理解的，他還年輕，是被動的一方。
所以，只能是年長一方的過錯，他憤然在心裏給艾馬爾記下了一筆。
“可能是走錯房間了吧。”
斯卡洛尼狀似隨意的回答，薩穆埃爾不是很相信，但也不敢深入猜想，順著這話點點頭。
不多時，斯卡洛尼已經穿上了外套，整理著領口。
他回頭往床上看了一眼，想了想，沒有叫醒裏奧。他們還要趕早班的飛機，就讓小家夥多睡會兒吧，也免了舟車勞頓，影響休息。
“等裏奧醒來，會不會怪我們把他拋下了？”薩穆埃爾問，“他肯定很想去看比賽的，他和內馬爾關系也不錯。”
斯卡洛尼搖了搖頭：“還是讓他留在巴黎吧，俱樂部那邊還有活動，避不開的，他也該接受采訪了。”
*
大巴黎官方準備的采訪節目，當然早就錯過了宣傳世界杯冠軍的最佳時機。
別的俱樂部可不一樣，休假期一結束，就熱熱鬧鬧地迎接了他們歸隊的冠軍球員。
曼城精心準備了紀錄片，本菲卡分別為兩個球員安排了兩輪賽前慶祝……還有些不出名的小俱樂部，還是第一次誕生世界杯冠軍，更是珍惜。
唯有大巴黎，為了他們心愛的法國核心（的顏面），從一開始就打算堅定地冷處理。
他們打定主意裏奧不會“在意”這些儀式，不會為自己爭取待遇，更不會同俱樂部翻臉。
想得很美，可上帝偏不讓他們如願，以最不可思議的方式，再次讓裏奧成為風暴中心，全世界的焦點。
接著，一茬又一茬的事情接連而來，再想補償的時候，也沒了時間，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裏奧被拉上節目的時候，還是有些迷糊的，坐在椅子上，把玩著自己的手指。
他戴著毛線帽，微微歪著頭，眼神落在空氣的某個角落，沒有焦點，一看就沒睡醒。
節目特意挑在了黃金時段，比賽前的直播，所有觀眾都能看到——演播室裏，他一邊揉眼睛，一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搖來晃去。
主持人知道這是裏奧一貫緊張的表現，卻也不禁為他捏了一把汗。
畢竟是直播，如果一不留神，踩進了某個問題的陷阱……雖然節目能獲得巨大的流量，可對他本人就很不妙了。
還好裏奧的巴薩老隊友亨利也在。這位巴黎出身，曾經也在摩納哥效力過的大哥，在節目開始前，就把裏奧拉過去嘮叨了許久，看著他一點點鎮定下來。
隨後，采訪開始。
主持人按慣例問了幾個沒什麽營養的問題，裏奧也一一回答，一如既往地選擇了最體面的方式。
——裏奧，你覺得PSG是一個怎樣的俱樂部？
“這裏的人們都很友好。”裏奧說，被追問到具體怎麽表現“友好”時，卻沈默了片刻。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大巴黎是怎麽回事，追究這個問題只會令他為難，但主持人拿著任務，也只能強顏歡笑。
裏奧想了一會兒，另辟蹊徑：“我的隊友，他們都很好，經常給我帶家裏自制的肉餡卷餅和甜奶巧克力，還有披薩……”
“我是說，在之前。”他說到一半臉色微微一變，慌慌張張地補上後半句，“是加爾蒂埃先生還在任的時候，現在不會了。”
他確信在法國另一端的盡頭，摩納哥的路易斯二世球場，球隊結束熱身後，一定會抽空來看他的節目。
俱樂部早就對此明令禁止，他還能得到投餵，說明……
匆忙的補救，令沐浴在教練深沈目光下的隊友們如釋重負。
——喜歡巴黎嗎？
“這是一個很有歷史的地方，可惜下雨的時候太冷了，我，呃。”裏奧頓了頓，糾結著怎麽形容，以免情不自禁拿去和巴塞羅那作比較，讓巴黎人生氣。
他改口道：“我都快發黴了。”
主要是因為好久沒踢球了，裏奧在心裏怨念地補充。
“……不知道會不會長蘑菇。”他又嘀嘀咕咕地小聲說。
主持人很感興趣：“哦，裏奧，所以你很喜歡吃蘑菇？”
“我喜歡采蘑菇，以前經常和朋友去。”裏奧答道，露出微微的笑容。
——對於今天對陣摩納哥的比賽無法上場，有什麽想法呢？
當然很遺憾。
裏奧的目光望著某一處，突然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要是我能早點來……說不定有機會和塞斯克比一場，真可惜。”
“塞斯克·法布雷加斯？”主持人楞了下，反應過來，“哦對，去年夏天之前，他還效力於摩納哥俱樂部，你們是老朋友了，對嗎？”
裏奧輕輕嘆氣：“我很想念他們。”
主持人微微動容，繼續翻著資料。
——裏奧，在PSG，你們合作了一個月，到現在為止，也一起經歷了不少比賽……你比較欣賞的球員是誰？
裏奧微微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與此同時，路易斯二世球場的更衣室裏，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緊緊註視著屏幕。
如果他回答了某個特定的名字……那完了，還沒等比賽開始，他們內部就先要打起來了！
齊耶赫悄悄用餘光環顧四周。
內馬爾嘀嘀咕咕地抱著手臂，顯得很緊張。
維拉蒂倒是很從容，神情泰然自若。畢竟他一向很受阿根廷人的青睞，但在帕雷德斯回到巴黎之後，他是否還能保持這份優勢，還不好說……
帕雷德斯呢，也糾結地咬著自己的指甲蓋，時不時瞄一眼教練組的大佬們。
他不確定裏奧的標準是什麽，如果看球場表現，他是中場，也是冠軍隊成員……如果看臉，那他，應該也還不錯……吧？
裏奧遲遲沒有選擇，這讓人充滿了幻想空間。
連維蒂尼亞都躍躍欲試：就你們能爭嗎？裏奧說過，他很喜歡我的胡子哎？
“那根本不叫喜歡吧。”內馬爾毫不留情地拆臺，“他只是說你的胡子像羊——”
“哪又有什麽不行？”
“身為足球運動員，值得喜歡的當然是球場上的表現！”內馬爾說得義正辭嚴。
維拉蒂想了想：“也許裏奧更關註和他一起訓練的同齡人？”
“說的也有道理，”內馬爾點點頭，直接越過了同齡人埃基蒂克的存在，看向了另一個年輕人，“裏奧都跟我說了，他覺得埃梅裏就很不錯，希望教練能多給他上場的機會。”
埃梅裏赧然地低下了頭。
17歲不到的紮伊爾·埃梅裏，高中生的年紀，卻相當冷靜和穩定，在球場上的發揮已經勝過許多人了。
由於大巴黎傷患滿營，作為青訓中最有希望的“太孫”，他早早就被提上一線隊當牛做馬。
雖然是更擅長進攻的中場選手，但在加爾蒂埃的手下，卻不得不成為哪裏需要就補上漏洞的一塊磚……
被忽略的埃基蒂克微微不忿。
一定要踢得好才算嗎？作為年輕球員，他也不算太差吧？這賽季剛來巴黎的時候，可是裏奧最先歡迎他、容納他進球隊的……還給他取了“鐵棍”的綽號呢！
最無端自信的當屬拉莫斯，一撩頭發，揚起下巴：“啊哈，那肯定是我。我這麽可靠，球隊後防的重要保證！”
頓時引來眾人一致側目：最不可能的就是你了吧！來自皇馬的死敵！
所有人互相看著，氣氛十分緊張，礙於斯卡洛尼的冷眼鎮壓，沒有人敢率先發作。
齊耶赫心想，為了比賽著想，一定得回答的話……他希望能從裏奧嘴裏聽到一個不在現場的名字。
今天沒上大名單的自然都是傷員，比如基利安……
呃，裏奧好像也不太可能選他。他肯定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正胡思亂想著，終於，從屏幕裏傳來裏奧支支吾吾的聲音：
“是吉安……多納魯馬，因為……有他在，我們會覺得很安心。”
！！
多納魯馬的眼睛倏然亮了起來。
他不自覺整理著自己的手套，或許前一刻他還在心裏想著，以自己在破水管的重要性，是不是能博得一點好感呢？
沒想到真的被裏奧註意著！年輕的意大利門將感動得都快要哭了，絲毫不顧隊友們嫉妒羨慕的目光掃射。
鬥志起來了！
很好，他今天一定要爭取零封獎金！
——那麽，你最喜歡的球員呢？我是說，在所有人當中。
主持人趁勝追擊，這種問題一直是熱點，每個球員都要經歷的。
裏奧不假思索地：“當然是艾——”
等等，他突然急剎車，面露疑惑。
“這個問題，我記得以前就有……問過很多次了吧？”裏奧遲疑著說。
雖然他不介意回答，但這提問會不會太無聊了？難道過了十五年，大家又忘了嗎？
“咳，”主持人也想起了這一茬，趕緊完善了一下問題，“是現役的。”
“噢……”
劃了現役的範圍，這似乎就難倒裏奧了。
對現役球員，他就沒那麽熟悉了。現在活躍在球場上的大多是生面孔，而如果要說喜歡，自然要有充分的了解……
大概率會挑一個阿根廷人吧。他們猜測。
而從裏奧表達過的偏好來看，馬拉多納，艾馬爾，齊達內……無疑都是十號位的球員。
範圍又縮小了一圈，不過眾所周知，阿根廷最不缺的就是十號位。
裏奧低頭認真思索了一會兒，豁然開朗：“迪巴拉！”
——果然是看臉啊！
屏幕前的空氣頓時凝固了。
當初集體跑來巴黎一日游的阿根廷人不少，身在羅馬的迪巴拉因為當天有比賽無法趕到，至於阿根廷世界杯的比賽上，他也幾乎沒有什麽出場機會。
……就這樣還能被裏奧註意到，還能因為什麽？
內馬爾驚呼，脫口而出：太過分了，這不公平！
“就是！”維蒂尼亞用力點頭。
說好的更喜歡中場呢！
帕雷德斯也心碎了：說好的近水樓臺呢？
如果裏奧說的是德保羅，為他在世界杯的拼命所折服，自己忍忍也就算了……
他不服！
在無數人咬手帕不甘心的時候……當然，另一邊也有人為之雀躍。
開心得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同一時間，在為賽前備戰的羅馬隊更衣室裏，主教練穆裏尼奧重重地嗤了一聲，朝自家球員投去嫌棄的怒瞪：
在傻樂什麽，臭小子！別太得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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