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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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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情人

段弈響所在的聖徒隊是夏季聯賽的奪冠熱門,也是蟬聯四次冠軍的名牌球隊。

說白點,從他來京成就沒輸過。

和爸媽在曼哈頓生活的那幾年,他天天和白人一起打球,被遣送回國念高中後特招進了隊伍。

他愛玩,起初隊友沒一個人服他。

後來真的實戰了,一個個就閉嘴了。

他和許伊白也是那時候認識的。

在北苑的觀眾席上給京成喊加油的人,就許伊白一個。

下場後隊友都拿這事和他打趣。

“那姑娘嗓子都喊啞了你們聽見沒。”

“能沒聽見嗎,段弈響段弈響的,前鋒就是惹眼啊……”

幾個男生陰陽怪氣地等著段弈響反應,卻只等來了他丟過去的毛巾。

“人家就是來看球的。”

他沒裝,是真這麽覺得。

那年段弈響高一,心裏從來沒想過女人。

回國之後被父母斷了卡,他就自己幹私活掙錢,靠倒騰車結識了不少同級別的朋友,不但有腦子,兜裏還有幾個子。

所以即便後來他通過了她的好友申請,即便他在家庭聚會上看到她,即便她高調到逢人就說他是她男友。

他也只是把她當作普通朋友。

再後來段弈響紋了無名指的紋身,許伊白急著越過那條線問他紋身的意義。

他沒解釋,許伊白不了解他是什麽貨色。

但許伊白生氣了,那是她唯一一次聰明。

她把兩家的關系擺出來說事,強迫他跟自己好。

段弈響當時的做法和現在的叢也很像。

他說:“如果你想要戀愛的感覺,我可以給,如果你想做戀人做的事,我做不了,並且這段關系在我真的有女人的時候就得結束。”

許伊白答應了。

她享受和段弈響在一起得到的好處,不管是外人的羨慕還是嫉妒,她照單全收。

沒過多久,叢也就出現了。

許伊白剛開始還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覺得可能段弈響只是無聊久了,一時興起。

直到他斜倚在窗前,咬著煙蒂,整個人陷進煙霧裏,臉上是她看不懂的表情。

“你們學校是不是有個拍過廣告的女孩。”

“沒有啊。”

他低眉一笑。

許伊白心裏明白,她不說不代表他不會知道。

在烤肉店那天是他們最後一頓飯。

他心意已決,不管她再怎麽說也於事無補,所以她把所有恨都怪到叢也身上,哪怕未來都會活在恨裏。



難得周末。

相同的店,相同的位置。

叢也穿了一條修身連衣裙來赴約,和平時的感覺很不一樣。

她到的早,服務員給她倒了一杯水就去忙別的事了,店裏空空蕩蕩的就她一個人。

她原本以為再也收不到季蔓的消息了。

可是接連不斷的雨天迫使季蔓爸爸的哮喘病發作,不得已送進了醫院。她和叢也一樣,從小就只有爸爸。

沒有錢也沒有人脈,在危急關頭也沒有尊嚴。

不得已,她求助了叢也。

烤肉店裏的叢也眼底是霧氣,眼球上布滿了紅血絲,她對季蔓是下意識的護短。

因為知曉彼此的不堪,所以這種幫助也像幫助落魄的自己。

她喝了口桌上的冰水試圖讓自己清醒。

此刻,門被推開了。

女孩穿著附近奶茶店的工作服,頭發半紮著,發絲因為汗水貼在了額前。

“有點來晚了,不好意思……”

季蔓坐在她對面,兩人格格不入地沈默了一會兒。

她和段弈響的區別就在於,她看到了叢也的美和純,而段弈響看到的是叢也想藏起來的壞。

“不晚,來的剛好。”叢也先開口打破僵局。

“你點了嗎?要不你先看看。”季蔓舉著菜單客氣。

“你點就好。”

叢也撩了下頭發,招呼服務員給她倒了一杯水。

季蔓少了很多做學生的靈氣,仿佛一夜之間就累垮了一樣。

叢也吸了口氣:“你在做兼職嗎?平時會不會很忙?”

女孩無奈地笑,然後看向窗外避開了她的眼睛:“還行……畢竟周圍都是學校嘛,高峰時期人是多了點,不過掙得也多。”

每一個字都釘在叢也心裏。

去年生日,她拍廣告的事剛有起色,兩人都還在做兼職的工作,為了買一個六寸的蛋糕給她慶祝生日來回奔波。

秩序轉動,好像只有季蔓一個人困在那裏。

又是一陣沈默。

點完單後,氛圍才在烤盤滋啦滋啦的聲音中略有緩和。

叢也一手端著南瓜粥一手用勺子去舀,手腕處一條亮晶晶的細鏈搭在腕骨上。

她戴什麽都好看。

季蔓的唇角情不自禁地彎起:“手鏈好適合你啊。”

叢也看了看,那是她送的生日禮物。

“感覺今天比較搭就戴了。”

其實從拿到那天她就戴著,連洗澡都沒摘。

季蔓把烤好的五花肉夾到她盤裏,回想著她去找叢也那天她所在的車行,還有坐在裏面的段弈響。

雖然她不清楚段弈響是誰,但在北苑這麽久也聽許伊白說過,加上三人對峙那天許伊白的反應。

她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我去找你那天……那個男生是誰啊……”季蔓試探地說出這句話。

叢也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又恢覆正常:“你不認識。”

她知道自己沒資格再多問就幹脆轉移了話題。

“那你在新學校怎麽樣啊……聽說京成……”

“季蔓,”叢也打斷了她的話,“咱們不用一直都有話說。”

肉在篦子上炙烤,火焰形成一股微小的熱浪烘得她喘不過氣。

正巧服務員來替換烤盤,兩人都從尷尬中得到了一絲緩解。

叢也翻著身邊的托特包,等人走後,從裏面拿出一個黑色的口袋放在桌上,然後慢慢推到季蔓跟前。

“這裏面是三萬塊錢,不好轉給你只能是現金了,你先給叔叔用著,不夠了再說。”

這些都是她一點點攢的。

治療哮喘是足夠了,叢也主要也不想她這麽累。

季蔓真的困難,她甚至沒有推脫,盯著那個帶著半天,然後死死抓著,眼淚一滴一滴砸在上面。

她為了區區幾百塊把自己愛人的那種照片散了出去,現在又舔著臉接受她的幫助。

“也……對不起……”淚水終於決堤。

她的抽泣聲都很小,好像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叢也能聽見。

而聽見的人也雙眼通紅,一萬句的不可言說。

帶著恨的愛,特別有意思。

叢也甚至開始想如果她足夠有錢,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些,不會讓季蔓這樣。

自己真的無藥可救了。

兩人吃到陸續開始來了客人就離開了,走在外面,季蔓才感覺到叢也在人群裏的出挑。

她之前穿校服的樣子很帥,是女生少有的颯氣,聽說京成的校服是裙子,季蔓忍不住聯想。

“過一陣要夏季聯賽了,今年好像是京成國際主場,聽說北苑還會進去看比賽呢。”

季蔓聲音清甜,顧左右而言他。

叢也沒回,任憑陽光照在臉上。



周末的京成國際有點空蕩,校園裏只有個別在備戰夏賽的隊伍。

訓練如火如荼。

許伊白借了別人的id卡混進來。

剛上二樓,就透過玻璃看見對面空蕩的走廊有幾個身影,他們走的不慢。

拐角處,先是看到飄出來的繚繞煙霧,接著那個身影就緊隨其後登場了。

他穿了黑色帽衫,戴著帽子,只露出碎發和高挺的鼻梁,邊走邊抽著煙。手上的紋身出門前讓叢也幫忙用遮瑕遮了。

後面跟著兩三個男生,都是運動裝扮,幾個人側身從另一側下樓。

雖然沒露臉,但百分之百是他。

“段弈響!”

聲音穿過長廊,引得一眾球員回頭。

“我去,這姑娘這都能找來。”其中一個打趣。

段弈響掐了煙,覺得糾纏,示意其他人先去場內。

兩人走到走廊中間停下。

許伊白似乎有所冷靜,先對他打了個感情牌:“抱歉,沒和你說就來了,我想著你時間估計緊。”

他擡了下眉。

一陣穿堂風吹過,一直到風停都沒有動靜。

許伊白只好硬著頭皮往下說:“季蔓和叢也私下見了,就在今天。”

“你怎麽知道。”

段弈響明明目如朗星,卻因為眉宇間的戲謔多了盛氣淩人的味道

“季蔓告訴我的。”

叢也愛耍的小手段,段弈響也清楚,只要在他圈出的範圍裏放縱,偶爾過火,他也樂意收拾爛攤子。

但季蔓就是那個範圍的邊界。

因為他知道叢也真的愛她,他知道她送的生日禮物叢也寶貝似的沒摘過。

“你和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提醒我?”段弈響皺了下眉。

這個反應許伊白已經很滿意了。

“我是怕你被那個女人騙的團團轉,到時候人財兩空。”

幾乎是她說完的同一刻,段弈響開口。

“人的話,她已經騙到手了,錢的話,我有,而且還會再賺,謝謝你跟我說這事,不過她想好了會自己跟我說。”

許伊白楞在原地說不出話,張了半天嘴沒說出一個字。

“還有,id卡只能進,出門要掃臉的。”

他轉身下樓,恨不得翹了訓練沖去找叢也。

不記得從哪裏看過一句話。

x欲、愛欲、死欲,三者達到極限的時候是一致的。

他現在就是這個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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