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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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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 回家

不知他把自己抱到了何處, 眼前被大片濃蔭籠罩,空氣涼涼的,仔細聞還有甜絲絲的味道。

姜舒月睜開眼, 終於不再天旋地轉。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雕花的拔步床上,床邊放著兩盆冰。印四坐在床沿,用水將布巾浸濕,輕輕提起擰幹, 覆在她腦門上。

見她睜開眼, 沈凝的臉色才緩和幾分。

姜舒月掙紮起身, 被人按住肩頭,重新按回枕上:“你中了暑氣,好好躺著。”

“我帶來的那些人呢?”姜舒月不放心。

四阿哥垂眼看她:“我讓他們回去歇著了,明日再來。”

姜舒月這才躺實:“謝謝你。”

四阿哥挑眉:“救命之恩,如何報答?”

姜舒月眨眨眼:“以身相許?”

四阿哥含笑,不看她:“不知羞。”

姜舒月撇嘴:“那算了。”

手腕被人捉住, 仍是不肯看她, 轉而說起別的:“玉米種子和手搖脫粒機被農事司呈到禦前,龍顏大悅,皇上封你為六品格格。”

姜舒月睜大眼睛, 關註點明顯跑偏:“六品格格有食邑嗎?”

她對封號、俸祿什麽的都不感興趣, 只想要土地。

越多越好。

結果換來一聲哼笑:“本朝公主都沒有食邑。”

沒有就沒有, 嘲笑別人就不禮貌了,姜舒月瞬間蔫下來, 聽對方又道:“皇上對你有些想法。”

姜舒月蔫巴巴的:“宮裏的娘娘也沒有食邑啊。”

“想什麽呢你!”手腕被人捏了一下, 姜舒月想縮回來沒成功, 對方的聲音忽然變得沈郁,“皇上想把你許給太子做側妃。”

姜舒月聞言騰地坐起來, 不期印四低頭看她,腦門對腦門磕了一個天昏地暗,眼冒金星。

被迫躺回去,揉著額頭,急切道:“我不做妾!太子的也不行!”

穿過來之後,姜舒月自認過得還算如意,只婚事一樣讓她焦心。

古人講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況且還有大選,主動權一日不在自己手中,姜舒月一日難安。

害怕烏拉那拉家拿她做交易,搞聯姻,更怕皇上把她隨便指給誰誰誰,平衡勢力。

好容易找到一個家世好、模樣好,且願意簽訂契約的印四,結果還是事與願違。

指給誰不好,偏偏是太子胤礽。

哪怕她是個穿越者,知道每個人的結局,可她只會種地,金手指也只與種地有關。與天鬥,與地鬥,她都在行,唯一不擅長與人鬥。

她能力有限,沒辦法幫太子逆天改命。

想到若幹年後的兩廢兩立,和後半生的圈禁,姜舒月差點崩潰。

身體被人拉起來,抱住:“別怕,有我呢。”

姜舒月伏在他懷裏,抱緊他的腰:“印四,我們跑吧,天涯海角總有容身之處。”

只要有地,她就能活得很好,大不了隱姓埋名。

“還沒到那一步。”四阿哥覺得自己瘋了,才會認真思考逃跑的可能性,“交給我,我來想辦法。”

姜舒月莫名就很相信印四的本事,聽他這樣說當真放下心來。

“皇上給你的封賞,烏拉那拉家已經知道了,他們很快會來接你。”四阿哥將人放平在床上,繼續擰布巾給她敷額頭降溫,“聖旨頒到烏拉那拉家,你得回家接旨。”

之後把接旨的步驟和註意事項說了,最後提示:“不管他們怎樣留你,都不要住下,回田莊更安全。若有人刻薄你,全數還回去便是,不必委屈自己。烏拉那拉家除了覺羅氏,沒人有封誥。”

姜舒月定定看他:“索綽羅氏名義上是我母親。”

“母親怎樣,又不是親的。”

對親生的沒辦法,一個繼室怕什麽,四阿哥捏捏她臉蛋,“你現在是皇上親封的六品格格,有俸祿的,索綽羅氏白身一個,怕她什麽?她若敢擺長輩的譜兒,自有你祖母和覺羅氏為你出頭。”

“萬一我阿瑪和索綽羅氏一條心呢?”姜舒月第一次回去宅鬥,心中難免惴惴。

捏完一邊臉,又捏另一邊,捏得十分對稱:“烏拉那拉家現在你祖母最大,之後是二房。你拍好老太太的馬屁,誰拿你也沒轍。”

姜舒月受教點頭,想起大堂姐,就道:“我在二房有大堂姐,t她對我很好。”

想起那個背後嚼他的長舌婦,四阿哥自然沒有好感:“明年大選,你們有競爭關系,離她遠點。”

就小丫頭這傻乎乎、軟綿綿的性子,落在精明算計的二房手裏,被賣了還得給人數錢呢。

與此同時,烏拉那拉家也在開會,商量明天把姜舒月接回來住。

“那孩子一看就是個有福的,大選還沒開始呢,就憑自己的本事得了皇上的封賞。”

那可是六品的格格,只有入八分國公爺的嫡女才可能得到這樣的封賞。

老太太現在對這個孫女再滿意不過,堅信有了她,烏拉那拉家的騰飛指日可待:“都是六品的格格了,住在田莊不合適,明天把她接回來,由我親自教導。”

寧嬤嬤每半個月過去一趟教規矩,反饋很好,再加上有太子那邊的壓力,不然老太太早讓把人接回來了。

封賞的消息是費揚古帶回來的,同時帶回來的還有皇上誇人的原話,把全家聽得一楞一楞的。

舒月會種地,不但種出了高產玉米,還發明了手搖脫粒機和自動播種機……聽著好像神話。

可費揚古不會講神話故事,更不敢拿皇上打岔,於是全家消化幾天,被迫接受了這個不可思議的現實。

這會兒聽老太太說要把人接回來,見丈夫沒反應,索綽羅氏先開口了:“額娘說得很是,明兒一早我就派人去田莊接舒月回來。”

老太太從眾人身上收回目光,仿佛沒聽見索綽羅氏的話,轉頭對覺羅氏道:“明兒你親自去一趟。”

索綽羅氏暗自咬牙。

忽然被點到名,覺羅氏有些尷尬,面上卻不顯,緩聲應下。

老太太給了妻子沒臉,諾穆齊這才反應過來,笑呵呵說:“等弟妹把舒月接來,還讓她住回原來的院子。”

當年舒月前腳被掃地出門,舒蘭後腳就把她的院子給占了,老太太還記著呢:“舒月原來住的院子不是叫舒蘭占了嗎?怎麽,舒蘭搬出去了?”

諾穆齊臊眉耷眼:“兒子這就讓她搬!”

“舒蘭東西多,現在搬也來不及收拾。”索綽羅氏咬碎銀牙,面上仍舊笑吟吟的,“不如讓小姐妹倆住一個院子,畢竟是親姐妹……”

話沒說完便被老太太截斷:“算了,讓舒月跟我住吧,省得搬來搬去的都不自在。”

索綽羅氏是個什麽德行,老太太早看明白了。讓舒月住在長房,她不放心。

諾穆齊聞言橫了索綽羅氏一眼,趕緊央求:“額娘,您有了春秋,身體一直不好,院子裏多一個人就多一分打擾,還是讓舒月住到長房來吧。”

老太太確實怕吵,可又不放心讓舒月住去長房那個虎狼窩,正猶豫,就聽舒心接話:“祖母,我住的院子大,不如讓二妹妹住到我院裏來。反正明年大選也是我姐妹二人同行,早晚要住一起。”

同族姐妹一起參加選秀,通常被安排同住。

舒心與舒月雖是堂姐妹,還去田莊探望過一回,比舒蘭這個嫡親妹妹不知強了多少。

覺羅氏雖精明,卻知道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懂得凡是以家族為重的道理。

老太太笑容慈和地看向舒心:“大姐兒有心了,就讓你二妹妹住你院裏吧。”

接人是二房去接,人接回來住二房的院子,諾穆齊氣死:“舒月是我的女兒,又不是二弟的,額娘為何不肯讓她與長房親近?”

老太太本來想給他些臉面,不願把話說得太白,奈何長子實在不上道兒,連連逼迫。

“你還知道舒月是你的女兒!”老太太冷笑一聲,“自打繼室進門有了自己的孩子,舒月可曾過上一天好日子!”

見老太太撕破臉,不等諾穆齊說什麽,索綽羅氏先不幹了:“額娘,您把話說清楚,誰不讓舒月過好日子了?”

當初將人趕出門是有原因的,全家無異議,怎麽現在把屎盆子往她一個人頭上扣!

老太太盯著索綽羅氏,連說了三聲好:“咱們這就把話說清楚。”

說完老太太給寧嬤嬤使了個眼色,寧嬤嬤站出來把調查結果說了,最後道:“當年出事,老太太讓奴婢去查,二姑娘好端端的為何跑到街上玩耍。奴婢幸不辱命,一直查到了大福晉身邊的丫鬟。那丫鬟事後被大福晉發賣,奴婢讓人將她買了下來。”

寧嬤嬤說到這裏,老太太接過話頭,對索綽羅氏道:“當時沒有追究你,不過是因為你生下一對龍鳳胎,也算給長房留了後。”

主要是老太太心疼孫子,怕孫子沒了娘。

諾穆齊聞言立起眼睛質問索綽羅氏,索綽羅氏心虛一瞬,卻梗著脖子不認。

怕老太太詐她。

其實她想的沒錯,老太太就是在詐她。

當年二姑娘出事,老太太確實讓寧嬤嬤查過,結果什麽都沒查出來。

倒是風波之後幾日,長房忽然發賣了一個丫鬟,引起了老太太的懷疑。

可惜寧嬤嬤慢了一步,並沒找到人。

不過都不重要了,只憑索綽羅氏剛剛那一瞬的目光閃躲,老太太還有什麽看不出來。

“行了,要吵架回去吵,我見不得這些。”老太太擺手趕人,“以後舒月的事,不用你們管。”

回到長房院中,諾穆齊擡手打了索綽羅氏一耳光,指著她低吼:“現在讓舒蘭搬出來,騰院子!”

索綽羅氏被打到耳鳴,卻一滴眼淚也沒有,只是朝諾穆齊冷笑:“舒月又不回來住,你折騰舒蘭做什麽!”

等諾穆齊再次揚起手,索綽羅氏不閃不避,還朝前湊了湊:“老太太當著人把什麽都說了,舒月早晚會知道。她恨我,也會恨你。是你娶了我,是你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沒有好好保護她,你覺得她還會認你嗎?”

索綽羅氏將臉湊到諾穆齊手邊,讓他打:“大爺,舒月住到二房去了,你現在已經沒有這個女兒了。再折騰舒蘭,她沒準兒也會恨你,不認你。”

諾穆齊頹然垂下手臂,瞬間像老了十歲。他誰也不理,佝僂著身子回了自己院子。

索綽羅氏輕蔑一笑,仰起頭挺直腰背往前走,恨只恨當初太子的馬不夠快,沒把人當場踩死。

不過沒關系,還有下一回,等著吧。

姜舒月身上的暑氣才消,覺羅氏就親自帶人來接她了,與覺羅氏一起來的,還有大堂姐。

見姜舒月把行裝都準備好了,覺羅氏半點不意外,認為是太子告訴她的。

一行人離開小院,馬車很快駛上大路。路過皇家圍場的時候,姜舒月叫停了馬車,下車去看堆肥池。

此時圍場劃撥出來的那五十畝地已經完成了除草、撒灰和深翻曬土,下一步便是基肥。

五十畝地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靠山吃山,聽說附近幾個村很多農戶養羊,姜舒月決定基肥用羊糞。

說起農家有機肥這一塊很有意思,城裏人口密集,賣糧食有糧霸,賣布有布霸,賣糞也有糞霸。

但糞霸只存在城裏。

山裏養羊的人家多,又不會堆肥,有人把羊糞直接撒地裏,營養物質吸收不了,還經常燒苗。

什麽多了都不值錢,羊糞在霧隱山根本沒人要,趕上清理羊圈的時候扔得到處都是,臭烘烘的。

於是姜舒月讓佃戶們上門給人清理羊圈,清理得幹幹凈凈,還不收錢,代價是將羊糞帶走。附近村民無不歡喜答應,感覺占了大便宜。

等收集到足夠的羊糞,姜舒月教佃戶們堆肥之法。

此時在離圍場最遠的那一邊已經挖了好幾個堆肥池,裏面滿滿當當全是正在腐熟的肥料。

姜舒月挨個看過,發現臭味比之前淡了許多,顏色卻在加深,就告訴專門看管堆肥池的左寶樹,再有十幾天就可以用了。

左寶樹第一次見她穿戴如此華麗,人都看呆了。

“姑娘,你還會回來嗎?”早知道她被皇上封了六品格格,要回家接旨,左寶樹還是很憂心。

怕她一去不覆返。

姜舒月笑著說會:“這裏才是我的家。”

返回馬車,舒心給她撲了好幾遍香粉才算遮住不好的氣味。

“二妹妹,你是怎麽想起種地的啊?”放著大家閨秀不當,非要跑到田間地頭吃土,舒心很不理解。

理由是現成的,姜舒月想都不用想:“之前什麽都缺,靠種地填飽肚子。後來種出一點名堂,就放不下了。”

何止是一點名堂,把皇上都驚動了,舒心覺得小堂妹自謙太過:“種出名堂就t好,你看你,馬上就是六品的格格了。”

都是浮雲,姜舒月糟心地想。

如果可以,她寧願不要這封賞,免得與太子扯上關系。

進城之後,馬車慢下來,外頭響起各種吆喝聲,聽著很熱鬧。

姜舒月想掀開車簾看看,卻被大堂姐按住了:“姑娘家的,不能隨便露臉。”

才進城,就已經感覺到了不自由,仿佛整個人都被什麽框了起來。

進府之後,束縛感越發強烈。

這時候寧嬤嬤每次來教的那些規矩終於派上用場,雖然有些不習慣,姜舒月亦步亦趨倒也沒出什麽錯。

“這些日子沒見又長高了一些,臉上也有肉了。”行禮過後,老太太招呼姜舒月坐到她身邊去。

又看舒心,笑呵呵說:“大姐兒也來。”

於是老太太身邊一左一右坐著舒心和舒月兩個孫女,等舒蘭擠過去發現根本沒她坐的地方,只得扭著帕子與庶出的姐妹們坐在一起。

舒心和舒月都是原配福晉生的,而舒蘭是繼室所出。又聽見寧嬤嬤她們左一句二姑娘右一句二姑娘地喊,舒蘭看看身邊庶出的姐妹,心裏越發不是滋味。

時隔三年,再看那小傻子,已然完全變了模樣。

尤其與容貌寡淡的大堂姐坐在一處,更顯得楚楚動人,好似清晨開出的第一朵薔薇花,上頭還帶著露珠兒呢。

才封了一個六品的格格就猖狂成這樣,若是將來封妃還不得上天。

想起來之前額娘的警告,舒蘭抿緊嘴唇,只坐著一言不發。

聽見祖母叫她,讓她過去給小傻子行禮,舒蘭還勉強裝得下去。直到寧嬤嬤引薦的時候,稱她作三姑娘,舒蘭沒忍住紅了眼圈。

“怎麽了?誰著惹你了?”大喜的日子哭喪著臉,老太太只覺晦氣。

舒蘭狠狠盯著姜舒月,聲音哽咽:“祖母,我是府裏的二姑娘,不是三姑娘。”

平時坐在祖母身邊的,也不是小傻子,而是她。

憑什麽小傻子一回來,她坐的地方沒了,還一下從二姑娘變成了三姑娘!

老太太聞言板起臉,烏拉那拉家從前對不住舒月,舒月不計較,一床被子蓋上就算揭過去了。

連她說話都加著小心,生怕觸碰到什麽,誰知半路殺出來一個舒蘭,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二姐姐比你早出生,她才是烏拉那拉家正兒八經的二姑娘。”老太太語帶警告。

結果不但沒嚇到舒蘭,反而把她惹急了:“祖母,她就是個傻子,不配我喊她姐姐,更不配做烏拉那拉家的二姑娘!”

老太太正要發作,被姜舒月扶住。

想起印四說過的話,姜舒月沒打算慣著誰:“三妹妹,莫說我現在病好了,不傻了,便是沒好,我也是你二姐姐,烏拉那拉家的二姑娘。我活著一日,你總越不過我去。”

她既占了原主的身子,就得替原主說上幾句公道話。

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即便她不擅長宅鬥,也不能才進府就被人揉圓搓扁。

在舒蘭的記憶中,小傻子脾氣軟得很。被她欺負了,只會哭。可哭也沒用,阿瑪看不見,額娘瞧見了只當沒瞧見,把額娘哭煩了還要罰跪。

當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誰能想到會有今日的張狂。

奈何明年大選,對方的病卻在今年好了,還成了祖母眼中的香餑餑,舒蘭自是招惹不起。

想到大選,她眼珠一轉,看向坐在祖母另一邊的大堂姐:“不就是封了一個六品的格格,大選還沒開始呢,狂什麽狂!”

她招惹不起,自然有人招惹得起。

明年大選,大堂姐和小傻子都報了名,存在競爭關系。

二房為了明年的選秀,準備了很久,結果大選還沒開始,就被小傻子在身份上壓了一頭,心裏能好受才怪。

小傻子只敢在她面前叫囂,對上心機深沈的大堂姐,啥也不是。

自以為給兩邊拴好,隨時準備作壁上觀,卻見大堂姐眼神犀利的朝她看過來,十分不客氣地說:“來人,三姑娘早飯吃撐了,凈說胡話,快把她扶出去消食。”

含沙射影地罵誰呢,知道今天要見小傻子,昨天晚飯她都沒心情吃,更不要說早飯了。

姜舒月含笑附和:“我猜三妹妹早飯吃了臭豆腐,一張嘴全是味兒。”

舒蘭氣得跳腳:“小傻子,你……”

“跟著來的都死了不成,沒聽見大姐兒的話嗎,還不快扶三姑娘出去消食!”老太太斂笑截斷話頭,目光冷冰冰掃向舒蘭身後。

這回根本不用長房的下人動手,老太太院中的兩個婆子便將氣急敗壞地三姑娘“扶”出了會客廳。

消息很快在府中傳開,三姑娘因為早起吃了臭豆腐口氣重,被老太太趕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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