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逆反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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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逆反之心
鄢文帝元年三月。
親自查閱過考試用的試卷。尹脈走到殿外迎著陽光，忍不住呼出一口氣。
父皇剛剛登基便開殿試，朝中老臣無不希望將家中子嗣推舉上來充盈家族勢力。這卻也是父皇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他親自一一檢查了試卷，希望在這些瑣事上不會出問題，卻沒想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緩緩走來。
尹脈收斂心中雀躍迎上去，又克制著行禮，“小叔叔怎麽沒回封地？雅兒以為又要許久見不到小叔叔了。”
尹寒鏑雖未露喜色，卻還是擡手為太子理理衣袖，說道，“陛下剛剛登基就忙著開殿試，本王本準備早些離開，但也忍不住想要帶幾個能人志士回去。”
“父皇朝中忠臣寥寥無幾才忙於選才，小叔叔這時候說要挖父皇墻角未免有些太張揚。何況宮中一直謠言小叔叔要起兵謀反，小叔叔這樣父皇恐怕會生氣。”
“本王要反的言論不是自本王出生時便有人這麽說？倒是雅兒今年還未滿十四吧？說話就這麽老城小心，怕是未來當了皇帝也十分無趣。”
“小叔叔又在說胡話了。”尹脈無奈搖頭，那些大逆不道的話從尹寒鏑口中說出他倒是也已經習慣。因著幼時在寺廟中被尹寒鏑救起，尹脈便一直與尹寒鏑親近，也因此被先皇父皇屢屢懲罰。
只是他如今年歲漸長，再關禁閉多少也有些不好看。
尹脈看著隨行的太監一會兒又要向父皇打小報告，幹脆破罐子破摔請尹寒鏑去東宮小坐。
尹寒鏑思索了下要不要幹脆廢了那小太監，看尹脈拉著他衣袖催他趕緊走，便還是克制下來。
“雅兒這樣多受多少皮肉苦？倒不如殺了他。”
“皇孫出生時便天降祥瑞，又一直以仁厚標榜，怎麽能因為一己之私殺人性命？”尹脈今年雖然長了些個頭，在尹寒鏑面前卻仍像孩童。
他快步跟著尹寒鏑，還要極力擺出太子風範，尹寒鏑看著累人，便放慢了腳步。
“你就算不這麽做你父皇也會傳位給你，當年的戲碼已經演夠了。”
“不，還不夠。”尹脈駐道，“你還不信。”
尹寒鏑腳步頓了頓，他情緒控制的很好，沒有人可以察覺到他現在在想什麽。可他一樣想不明白尹脈在想什麽。
他信他什麽？
信太子天生仁厚就算知道他有謀反之心也不會殺他，還是因為太子仁慈就算他最終謀反太子也只會束手就擒？
尹寒鏑突然覺得尹脈長大了，雖然尹脈還像小時候那樣依賴他，甚至口不擇言，但他確實開始防備自己了。
尹寒鏑難以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他應該習以為常，那畢竟是出生就被封為太孫，未來必然成為皇帝的孩子。
從尹脈四歲時在寺廟中被擒時展現的姿態就足以看出他的天子之資。可那時的尹寒鏑又在做什麽？
他救了太孫，用一支箭。那時的他只是個還沒出府的王爺，就算不被寵愛也尚且衣食無憂。
可如果他不救，至少可以讓自己晚幾年踏入漩渦之中。
有時候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反，又是從何時開始要反。
長廊下的風寂靜無聲，卻將佇立二人分割開，新塗刷過的紅柱立在其中，遠遠看去二人恍若形同陌路。
尹脈垂在袖中的手絞緊了衣襟，冰冷的指肚在不知不覺中麻木，他卻還是收斂情緒與往常一般對尹寒鏑說，“小叔叔走吧，應該到飯時了。”
東宮的廚子最近一直做松鼠桂魚，起初下人都以為是太子喜歡吃，直到燕王拿起筷子撿了第一嘴，有心人才發現那看似對燕王只是仁義的太子其實還有幾分多情。
可惜原本尹脈以為尹寒鏑不會來了，便命人把松鼠桂魚換下，做了其他。誰知今天兩人突然偶遇。
尹脈不無感慨，卻也沒有多嘴自己多吃了那麽多天的魚，只讓尹寒鏑坐在自己身邊。親手撿了包子給尹寒鏑。
尹寒鏑本無意與尹脈平起平坐，或許是因為剛剛的對話讓他有了逆反，倒也覺得坐了就是坐了，龍椅坐一坐也不是不可。
誰知包子進了口，咬下第一口，肉餡雖然鮮美卻與尋常肉類有所差異。尹寒鏑咀嚼幾下眉頭越皺越緊，突然將面前的桌子一把推翻，“大膽，是誰給太子準備的吃食？滾上來！”
尹脈楞了楞，手中的包子被尹寒鏑搶過去。尹寒鏑神色冷峻，話中怒意隨著跪下的侍從更勝幾分。
一直伺候太子的太監不禁多了幾分懼意，跪在地上哆嗦道，“太子的包子是奴才命人從外面買的……”
“聽說味新佳的包子好吃，是孤讓伴伴買的，燕王怎麽了嗎？”
尹寒鏑將包子撕開給尹脈看，包子裏已經發黑的肉餡還散發著香氣。因為混作一團而難以分辨肉質來源。但如果仔細品嘗就會發現……
“菜人之食。”尹寒鏑說著，看著跪地的太監，“謝一夕，你真得不知道？”
“奴才真得不知，殿下，殿下……奴才真得不知道啊！求王爺給奴才給機會，奴才去調查清楚，奴才一片赤心絕無妄念啊。”
“調查清楚什麽？”
尹脈沒有看尹寒鏑，尹寒鏑有意在他之前向下人發難，也打定主意他沒辦法再問尹寒鏑是如何分辨這是人肉。
可若這其中並無人搗鬼，那這個名為味新佳的包子便是店主有意為之。
他看著謝一夕，“孤要親自查。”
“不行。”
尹脈驚訝地看著尹寒鏑，他不明白尹寒鏑為什麽要阻止他。
尹寒鏑讓下人將包子撤掉，又換了些飯菜上來。
“太子還要為陛下的科考分憂。這件事交給本王如何？”
尹脈皺眉揮退下人，看著尹寒鏑，“為什麽不讓我查？”
“查什麽？謝一夕在你身邊十幾年，吃穿用度無一不過他的手，這來自民間的吃食他采買時不會調查？這次偷梁換柱，那下次呢？”
“那就不需要燕王關心了。”尹脈冷著聲音道。
尹寒鏑從未想過尹脈會在自己面前展露逆反之心，而就是這點差池，讓他再信不得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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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自查閱過考試用的試卷。尹脈走到殿外迎著陽光，忍不住呼出一口氣。
父皇剛剛登基便開殿試，朝中老臣無不希望將家中子嗣推舉上來充盈家族勢力。這卻也是父皇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他親自一一檢查了試卷，希望在這些瑣事上不會出問題，卻沒想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緩緩走來。
尹脈收斂心中雀躍迎上去，又克制著行禮，“小叔叔怎麽沒回封地？雅兒以為又要許久見不到小叔叔了。”
尹寒鏑雖未露喜色，卻還是擡手為太子理理衣袖，說道，“陛下剛剛登基就忙著開殿試，本王本準備早些離開，但也忍不住想要帶幾個能人志士回去。”
“父皇朝中忠臣寥寥無幾才忙於選才，小叔叔這時候說要挖父皇墻角未免有些太張揚。何況宮中一直謠言小叔叔要起兵謀反，小叔叔這樣父皇恐怕會生氣。”
“本王要反的言論不是自本王出生時便有人這麽說？倒是雅兒今年還未滿十四吧？說話就這麽老城小心，怕是未來當了皇帝也十分無趣。”
“小叔叔又在說胡話了。”尹脈無奈搖頭，那些大逆不道的話從尹寒鏑口中說出他倒是也已經習慣。因著幼時在寺廟中被尹寒鏑救起，尹脈便一直與尹寒鏑親近，也因此被先皇父皇屢屢懲罰。
只是他如今年歲漸長，再關禁閉多少也有些不好看。
尹脈看著隨行的太監一會兒又要向父皇打小報告，幹脆破罐子破摔請尹寒鏑去東宮小坐。
尹寒鏑思索了下要不要幹脆廢了那小太監，看尹脈拉著他衣袖催他趕緊走，便還是克制下來。
“雅兒這樣多受多少皮肉苦？倒不如殺了他。”
“皇孫出生時便天降祥瑞，又一直以仁厚標榜，怎麽能因為一己之私殺人性命？”尹脈今年雖然長了些個頭，在尹寒鏑面前卻仍像孩童。
他快步跟著尹寒鏑，還要極力擺出太子風範，尹寒鏑看著累人，便放慢了腳步。
“你就算不這麽做你父皇也會傳位給你，當年的戲碼已經演夠了。”
“不，還不夠。”尹脈駐道，“你還不信。”
尹寒鏑腳步頓了頓，他情緒控制的很好，沒有人可以察覺到他現在在想什麽。可他一樣想不明白尹脈在想什麽。
他信他什麽？
信太子天生仁厚就算知道他有謀反之心也不會殺他，還是因為太子仁慈就算他最終謀反太子也只會束手就擒？
尹寒鏑突然覺得尹脈長大了，雖然尹脈還像小時候那樣依賴他，甚至口不擇言，但他確實開始防備自己了。
尹寒鏑難以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他應該習以為常，那畢竟是出生就被封為太孫，未來必然成為皇帝的孩子。
從尹脈四歲時在寺廟中被擒時展現的姿態就足以看出他的天子之資。可那時的尹寒鏑又在做什麽？
他救了太孫，用一支箭。那時的他只是個還沒出府的王爺，就算不被寵愛也尚且衣食無憂。
可如果他不救，至少可以讓自己晚幾年踏入漩渦之中。
有時候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反，又是從何時開始要反。
長廊下的風寂靜無聲，卻將佇立二人分割開，新塗刷過的紅柱立在其中，遠遠看去二人恍若形同陌路。
尹脈垂在袖中的手絞緊了衣襟，冰冷的指肚在不知不覺中麻木，他卻還是收斂情緒與往常一般對尹寒鏑說，“小叔叔走吧，應該到飯時了。”
東宮的廚子最近一直做松鼠桂魚，起初下人都以為是太子喜歡吃，直到燕王拿起筷子撿了第一嘴，有心人才發現那看似對燕王只是仁義的太子其實還有幾分多情。
可惜原本尹脈以為尹寒鏑不會來了，便命人把松鼠桂魚換下，做了其他。誰知今天兩人突然偶遇。
尹脈不無感慨，卻也沒有多嘴自己多吃了那麽多天的魚，只讓尹寒鏑坐在自己身邊。親手撿了包子給尹寒鏑。
尹寒鏑本無意與尹脈平起平坐，或許是因為剛剛的對話讓他有了逆反，倒也覺得坐了就是坐了，龍椅坐一坐也不是不可。
誰知包子進了口，咬下第一口，肉餡雖然鮮美卻與尋常肉類有所差異。尹寒鏑咀嚼幾下眉頭越皺越緊，突然將面前的桌子一把推翻，“大膽，是誰給太子準備的吃食？滾上來！”
尹脈楞了楞，手中的包子被尹寒鏑搶過去。尹寒鏑神色冷峻，話中怒意隨著跪下的侍從更勝幾分。
一直伺候太子的太監不禁多了幾分懼意，跪在地上哆嗦道，“太子的包子是奴才命人從外面買的……”
“聽說味新佳的包子好吃，是孤讓伴伴買的，燕王怎麽了嗎？”
尹寒鏑將包子撕開給尹脈看，包子裏已經發黑的肉餡還散發著香氣。因為混作一團而難以分辨肉質來源。但如果仔細品嘗就會發現……
“菜人之食。”尹寒鏑說著，看著跪地的太監，“謝一夕，你真得不知道？”
“奴才真得不知，殿下，殿下……奴才真得不知道啊！求王爺給奴才給機會，奴才去調查清楚，奴才一片赤心絕無妄念啊。”
“調查清楚什麽？”
尹脈沒有看尹寒鏑，尹寒鏑有意在他之前向下人發難，也打定主意他沒辦法再問尹寒鏑是如何分辨這是人肉。
可若這其中並無人搗鬼，那這個名為味新佳的包子便是店主有意為之。
他看著謝一夕，“孤要親自查。”
“不行。”
尹脈驚訝地看著尹寒鏑，他不明白尹寒鏑為什麽要阻止他。
尹寒鏑讓下人將包子撤掉，又換了些飯菜上來。
“太子還要為陛下的科考分憂。這件事交給本王如何？”
尹脈皺眉揮退下人，看著尹寒鏑，“為什麽不讓我查？”
“查什麽？謝一夕在你身邊十幾年，吃穿用度無一不過他的手，這來自民間的吃食他采買時不會調查？這次偷梁換柱，那下次呢？”
“那就不需要燕王關心了。”尹脈冷著聲音道。
尹寒鏑從未想過尹脈會在自己面前展露逆反之心，而就是這點差池，讓他再信不得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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