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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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兩人在黃昏的小巷裏走了很久。
直到手心溫熱的觸感變得異常清晰，陸玙才反應過來，她剛剛情急之下抱了路星城，又牽他的手，後知後覺才有點類似於不好意思的情緒上來。
——但實話說，還有一點異樣的開心。
不知道路星城是什麽時候回牽她的，他手比她大一些，整個把手掌包裹在自己的掌心裏，像安慰、也像一種保護。
陸玙正好看到一家奶茶店，就對他說道：“我去買杯喝的，你在這兒等我一下。”
然後就輕輕抽出自己的手、轉身去買奶茶了。
她不是不喜歡和路星城的親密接觸，但她怕對方會排斥。
出於安慰的舉動一直持續到剛剛，已經很好了。
但路星城感覺其實不是特別好。
他沈默地靠在路燈桿上等她，剛剛動手的拳頭現在才開始火辣辣地泛著疼，但他只是看了一眼，微微皺了皺眉，沒什麽多餘的表示。
他第一次對著一個活人有那麽暴戾的念頭。
以前對上那些初中不懂事搞群體霸淩的同學，他也頂多是回擊而且多半是有分寸的，今天卻有某個時刻是實打實地想打死一個人。
——如果不是陸玙當時通過抱他的方式阻止他的話。
路星城的世界很豐富也很單純，他喜歡很多東西，對一件事情有輕而易舉的熱情，雖然因為經常很容易就得到往往失去興趣也很快。但他從小被教育成為一個能明辨是非、知廉恥懂進退的人，在家裏任性是一回事、自己確實有某些方面的優越是一回事，但他從不認為自己可以憑借這一點去欺壓誰。
喜歡什麽，那就自己爭取，而不是用下三濫的手段強行讓什麽“在別人眼裏成為自己的”。
他是真心看不上趙澤耀這樣的人。
他一開始跟著陸玙只是出於一種非常簡單的覺得她丟下他出去找朋友有點不開心的心理，想看看哪個朋友讓她這麽上心，嘴上安慰自己“為了安全”，哪想得到最後一語成讖。
陸玙在等奶茶制作的過程中，又看了一眼手機，夏琪在一分鐘前才回覆：【沒有啦 我去你們那兒會提前和你說的～只是前幾天聽你說起所以隨便問一句】
【玩得還開心嗎？】
陸玙嘆了口氣，這誤會還真是恰到好處。
夏琪但凡早回個幾分鐘，都不會有剛剛那場碰面。
事已至此也沒什麽了。陸玙回了她消息，鎖了屏，接過奶茶然後來到路星城眼前，遞過一杯給他。
路星城接過。陸玙這才註意到他的手擦破了皮，還滲著血，頓時大驚失色：“你的手！”
路星城自己看了一眼，不甚在意道：“沒事，回家抹一下藥就好了。”
陸玙道：“不行。你現在跟我去醫院包紮一下。萬一有什麽內傷呢？”
路星城笑了：“姐姐，我們這可不是在演武俠劇。”
陸玙正色道：“我沒和你開玩笑，現在立刻馬上和我去醫院。”
路星城收斂了玩笑的神色，道：“真的沒事。我從小練拳擊受傷已經習慣了，我家有專門的藥，回去塗一下就好了。”
看她狐疑，又補充道：“特別貴特別貴的特效藥，專治拳傷。我媽專門托人從國外帶的。”
便宜你了紅花油，給你安這麽多高大上的名頭。
陸玙稍微松了口氣：“那你快點回家塗藥去。”
路星城咬著奶茶吸管，歪了歪頭道：“姐姐。”
“你就這麽不想和我待一起嗎。”
陸玙怔了一下，隨即道：“當然不是。”
她只是覺得，路星城貌似經常因為她的事情受傷。
記得有一次在學校，下午的課結束、晚自習之前，他們在回教室的路上碰到了，就並排走，經過操場的時候，一只失控的足球直直朝陸玙背上砸過來，路星城眼疾手快，直接扶著她的肩膀在她背後擋了一下，陸玙感受到路星城胸腔重重地撞上她的後背，聽到了一聲悶哼，而後才發現那顆落在遠處的足球，回頭才發現路星城替她擋了那一砸。
——由撞擊的那一下重量也可知足球砸在他背上多重多疼，後來陸玙執意要帶他去醫務室，路星城無奈，被值班的醫生開了一堆家裏已經有的外傷藥，享受了陸玙接連一個星期的關心，最後在玩笑著問“需不需要我脫了衣服給你看真的已經好了”而陸玙回三個點之後，這一段才正式告終。
此時此刻，路星城直視著她，眼睛在接近傍晚的時刻，卻有一種白晝的光。他說道：“姐姐。”
“你不用因為這種事情覺得虧欠我或者感激我怎樣，你應該感激自己，從來都沒有因為別人的誤會破罐破摔勉強自己。”
陸玙笑了：“我明白你意思。”
路星城點點頭。
某些事情上，他們有這樣的默契。無需說得太清楚，可是彼此都會懂。
陸玙朝巷子口的方向指了指：“走吧，我送你回家。然後你回家塗藥。”
路星城頓了一下，然後歪頭道：“姐姐，還是我送你回家吧。”
“我覺得你更嬌貴。”
*
所以最後仍然是路星城陪著陸玙一路坐公交回了家，到目標站臺時，天色已經幾乎完全暗了，陸玙熟練地輸入目的地然後幫他打車：“到家以後記得給我發個消息。”
路星城笑了：“姐姐，我是大男人，不是小公主。”
陸玙無語：“你是大男孩，當一當小公主也沒事。”
路星城也不辯駁，只要她高興，隨便怎麽說。
他是只要站著就習慣性地倚靠什麽東西，此刻他斜靠著站臺的墻邊，低頭看陸玙專註在屏幕上輸入他家小區名字的認真模樣，輪廓在這樣的天色下不太清晰，落入他眼睛裏卻一如既往動人。
——他又想起不久之前的擁抱。
對她來說也許不算是擁抱了，只能說是為了勸住他停手一種不得已而為之的動作而已，可是他記得那份溫度和那種觸感。
也許會記很久。
自從幼兒園開始有性別意識之後，就沒再和女生有過太近的身體接觸，盡管他好友裏絕對不缺異性，但他自己會註意這些事情。
他不想當沒輕沒重沒上沒下的登徒子。
可是今天還是為這份情急之下的突發動作而沈溺了。
明知不該，還是希望那個擁抱不要結束，牽著他的手也不要放開。
陸玙打到車以後就站在原地陪他等，路星城又笑了：“姐姐，如果我送你回家就是為了讓你幫我打車，那我也太撈了吧？我起碼得看著你安全進小區啊。”
這個小區的安保不錯，在住戶裏評價很高，他剛剛在公交上的時候特意用本市寶查了查。
陸玙道：“已經都到這兒了，真的沒事了。這個城市還是挺安全的，那個人是意外情況。”
路星城的笑容收斂了一下，然後道：“姐姐，剛剛打人的那個地方應該是有監控的，回頭如果有什麽事情，你先別一個人擔著，等我一起。”
說完自己想了想，又道：“等等，打人的本來就是我……好像確實本來沒你什麽事情，我的意思就是說——”
陸玙：“好啦！”
她拍了拍路星城的頭：“這句話應該我說。如果有什麽事發生記得等我一起作證，你別一個人什麽都認了。我走之前特意看了看，他身上是一些不太重的皮外傷，常年打架的也不會那麽不經揍，但事後如果他來找事，可能會有點麻煩，我會把前因後果全都說清楚的。”
路星城不太高興：“你走之前還特意看了看他傷得怎麽樣？”
還有，你怎麽知道他常年打架，你跟他那麽熟嗎。
陸玙道：“因為我怕你因為動手惹火上身，怕你惹上麻煩。”
四兩撥千斤，路星城沒有不高興了。
他唇角翹了翹，然後道：“雖然我確實有那麽一秒鐘很想弄死他，但是我也還是有分寸的。”
當然，主要是因為一開始看到趙澤耀扯著陸玙的那一幕、氣血攻心沖過去之後留給拳頭的力量有限，也沒打到要緊的地方，到後面再提勁的時候卻已經被陸玙拉住了。
也就看上去嚇人，實際上那人回去躺幾天塗點跌打損傷藥也就差不多好了。
“而且——”他慢悠悠道：“我覺得他確實沒我好看啊。”
雖然當時天色昏暗他又怒火正盛，根本沒看清對方長什麽樣。
陸玙被逗笑，戳了戳他得瑟的臉：“我本來就覺得他沒你好看呀。”
正插科打諢著，陸玙剛才在網上約的車到了。
路星城彎下腰，從副駕駛位和司機師傅說了聲麻煩您稍微等一下，然後起身對陸玙道：“好了姐姐你快回去吧，我看你進小區大門就走，到家了會給你打電話報平安。”
陸玙也不再推辭，朝他笑著揮揮手：“再見，路星城。”
路星城學她的樣子揮手：“再見，陸玙。”
陸玙這次是真的走了，高挑纖細的背影逐漸離他遠去。到小區門口的時候，還特意回頭，發現路星城還靠在車門上等，再次朝他揮揮手，然後就刷臉進了大門，直到路星城再也看她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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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黃昏的小巷裏走了很久。
直到手心溫熱的觸感變得異常清晰，陸玙才反應過來，她剛剛情急之下抱了路星城，又牽他的手，後知後覺才有點類似於不好意思的情緒上來。
——但實話說，還有一點異樣的開心。
不知道路星城是什麽時候回牽她的，他手比她大一些，整個把手掌包裹在自己的掌心裏，像安慰、也像一種保護。
陸玙正好看到一家奶茶店，就對他說道：“我去買杯喝的，你在這兒等我一下。”
然後就輕輕抽出自己的手、轉身去買奶茶了。
她不是不喜歡和路星城的親密接觸，但她怕對方會排斥。
出於安慰的舉動一直持續到剛剛，已經很好了。
但路星城感覺其實不是特別好。
他沈默地靠在路燈桿上等她，剛剛動手的拳頭現在才開始火辣辣地泛著疼，但他只是看了一眼，微微皺了皺眉，沒什麽多餘的表示。
他第一次對著一個活人有那麽暴戾的念頭。
以前對上那些初中不懂事搞群體霸淩的同學，他也頂多是回擊而且多半是有分寸的，今天卻有某個時刻是實打實地想打死一個人。
——如果不是陸玙當時通過抱他的方式阻止他的話。
路星城的世界很豐富也很單純，他喜歡很多東西，對一件事情有輕而易舉的熱情，雖然因為經常很容易就得到往往失去興趣也很快。但他從小被教育成為一個能明辨是非、知廉恥懂進退的人，在家裏任性是一回事、自己確實有某些方面的優越是一回事，但他從不認為自己可以憑借這一點去欺壓誰。
喜歡什麽，那就自己爭取，而不是用下三濫的手段強行讓什麽“在別人眼裏成為自己的”。
他是真心看不上趙澤耀這樣的人。
他一開始跟著陸玙只是出於一種非常簡單的覺得她丟下他出去找朋友有點不開心的心理，想看看哪個朋友讓她這麽上心，嘴上安慰自己“為了安全”，哪想得到最後一語成讖。
陸玙在等奶茶制作的過程中，又看了一眼手機，夏琪在一分鐘前才回覆：【沒有啦 我去你們那兒會提前和你說的～只是前幾天聽你說起所以隨便問一句】
【玩得還開心嗎？】
陸玙嘆了口氣，這誤會還真是恰到好處。
夏琪但凡早回個幾分鐘，都不會有剛剛那場碰面。
事已至此也沒什麽了。陸玙回了她消息，鎖了屏，接過奶茶然後來到路星城眼前，遞過一杯給他。
路星城接過。陸玙這才註意到他的手擦破了皮，還滲著血，頓時大驚失色：“你的手！”
路星城自己看了一眼，不甚在意道：“沒事，回家抹一下藥就好了。”
陸玙道：“不行。你現在跟我去醫院包紮一下。萬一有什麽內傷呢？”
路星城笑了：“姐姐，我們這可不是在演武俠劇。”
陸玙正色道：“我沒和你開玩笑，現在立刻馬上和我去醫院。”
路星城收斂了玩笑的神色，道：“真的沒事。我從小練拳擊受傷已經習慣了，我家有專門的藥，回去塗一下就好了。”
看她狐疑，又補充道：“特別貴特別貴的特效藥，專治拳傷。我媽專門托人從國外帶的。”
便宜你了紅花油，給你安這麽多高大上的名頭。
陸玙稍微松了口氣：“那你快點回家塗藥去。”
路星城咬著奶茶吸管，歪了歪頭道：“姐姐。”
“你就這麽不想和我待一起嗎。”
陸玙怔了一下，隨即道：“當然不是。”
她只是覺得，路星城貌似經常因為她的事情受傷。
記得有一次在學校，下午的課結束、晚自習之前，他們在回教室的路上碰到了，就並排走，經過操場的時候，一只失控的足球直直朝陸玙背上砸過來，路星城眼疾手快，直接扶著她的肩膀在她背後擋了一下，陸玙感受到路星城胸腔重重地撞上她的後背，聽到了一聲悶哼，而後才發現那顆落在遠處的足球，回頭才發現路星城替她擋了那一砸。
——由撞擊的那一下重量也可知足球砸在他背上多重多疼，後來陸玙執意要帶他去醫務室，路星城無奈，被值班的醫生開了一堆家裏已經有的外傷藥，享受了陸玙接連一個星期的關心，最後在玩笑著問“需不需要我脫了衣服給你看真的已經好了”而陸玙回三個點之後，這一段才正式告終。
此時此刻，路星城直視著她，眼睛在接近傍晚的時刻，卻有一種白晝的光。他說道：“姐姐。”
“你不用因為這種事情覺得虧欠我或者感激我怎樣，你應該感激自己，從來都沒有因為別人的誤會破罐破摔勉強自己。”
陸玙笑了：“我明白你意思。”
路星城點點頭。
某些事情上，他們有這樣的默契。無需說得太清楚，可是彼此都會懂。
陸玙朝巷子口的方向指了指：“走吧，我送你回家。然後你回家塗藥。”
路星城頓了一下，然後歪頭道：“姐姐，還是我送你回家吧。”
“我覺得你更嬌貴。”
*
所以最後仍然是路星城陪著陸玙一路坐公交回了家，到目標站臺時，天色已經幾乎完全暗了，陸玙熟練地輸入目的地然後幫他打車：“到家以後記得給我發個消息。”
路星城笑了：“姐姐，我是大男人，不是小公主。”
陸玙無語：“你是大男孩，當一當小公主也沒事。”
路星城也不辯駁，只要她高興，隨便怎麽說。
他是只要站著就習慣性地倚靠什麽東西，此刻他斜靠著站臺的墻邊，低頭看陸玙專註在屏幕上輸入他家小區名字的認真模樣，輪廓在這樣的天色下不太清晰，落入他眼睛裏卻一如既往動人。
——他又想起不久之前的擁抱。
對她來說也許不算是擁抱了，只能說是為了勸住他停手一種不得已而為之的動作而已，可是他記得那份溫度和那種觸感。
也許會記很久。
自從幼兒園開始有性別意識之後，就沒再和女生有過太近的身體接觸，盡管他好友裏絕對不缺異性，但他自己會註意這些事情。
他不想當沒輕沒重沒上沒下的登徒子。
可是今天還是為這份情急之下的突發動作而沈溺了。
明知不該，還是希望那個擁抱不要結束，牽著他的手也不要放開。
陸玙打到車以後就站在原地陪他等，路星城又笑了：“姐姐，如果我送你回家就是為了讓你幫我打車，那我也太撈了吧？我起碼得看著你安全進小區啊。”
這個小區的安保不錯，在住戶裏評價很高，他剛剛在公交上的時候特意用本市寶查了查。
陸玙道：“已經都到這兒了，真的沒事了。這個城市還是挺安全的，那個人是意外情況。”
路星城的笑容收斂了一下，然後道：“姐姐，剛剛打人的那個地方應該是有監控的，回頭如果有什麽事情，你先別一個人擔著，等我一起。”
說完自己想了想，又道：“等等，打人的本來就是我……好像確實本來沒你什麽事情，我的意思就是說——”
陸玙：“好啦！”
她拍了拍路星城的頭：“這句話應該我說。如果有什麽事發生記得等我一起作證，你別一個人什麽都認了。我走之前特意看了看，他身上是一些不太重的皮外傷，常年打架的也不會那麽不經揍，但事後如果他來找事，可能會有點麻煩，我會把前因後果全都說清楚的。”
路星城不太高興：“你走之前還特意看了看他傷得怎麽樣？”
還有，你怎麽知道他常年打架，你跟他那麽熟嗎。
陸玙道：“因為我怕你因為動手惹火上身，怕你惹上麻煩。”
四兩撥千斤，路星城沒有不高興了。
他唇角翹了翹，然後道：“雖然我確實有那麽一秒鐘很想弄死他，但是我也還是有分寸的。”
當然，主要是因為一開始看到趙澤耀扯著陸玙的那一幕、氣血攻心沖過去之後留給拳頭的力量有限，也沒打到要緊的地方，到後面再提勁的時候卻已經被陸玙拉住了。
也就看上去嚇人，實際上那人回去躺幾天塗點跌打損傷藥也就差不多好了。
“而且——”他慢悠悠道：“我覺得他確實沒我好看啊。”
雖然當時天色昏暗他又怒火正盛，根本沒看清對方長什麽樣。
陸玙被逗笑，戳了戳他得瑟的臉：“我本來就覺得他沒你好看呀。”
正插科打諢著，陸玙剛才在網上約的車到了。
路星城彎下腰，從副駕駛位和司機師傅說了聲麻煩您稍微等一下，然後起身對陸玙道：“好了姐姐你快回去吧，我看你進小區大門就走，到家了會給你打電話報平安。”
陸玙也不再推辭，朝他笑著揮揮手：“再見，路星城。”
路星城學她的樣子揮手：“再見，陸玙。”
陸玙這次是真的走了，高挑纖細的背影逐漸離他遠去。到小區門口的時候，還特意回頭，發現路星城還靠在車門上等，再次朝他揮揮手，然後就刷臉進了大門，直到路星城再也看她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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