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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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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安

躲過了大庭廣眾之下的責難,嫻妃和長公主的問詢卻是不得不好好交代一番的。

出了昭明殿,趙言先行告退,推說去皇帝跟前匯報練武場的比賽結果,好為後面一年一度的武試選拔賽做準備。

趙言的性子,嫻妃和長公主一向是清楚的,不好強留他,只好任由他去。

看著趙言漸漸遠去的背影,蘇錦不由地腹誹,這男人真是絕情地很!明知她接下來要遭到什麽樣的事情,他竟然連個安慰的眼神都沒有,徑直轉身走了······

可是,轉念一想,畢竟是自己理虧在先,無緣無故跑去做別人的眼線,還被人家識破了,換做別人,只怕早都將她丟給刑部審理了。

這樣想著,腳下卻沒有惰慢半步,思想來去之間,已經到了嫻妃的宮殿門前。

戚嫻宮。

是個很好聽的名字。

這個地方不大,院子裏滿滿地擺上了一圈百合花。仔細一看,不是什麽名貴的品種,竟像是野生的。

這個嫻妃娘娘,品味倒是很民間。

嫻妃很平易近人,安排宮人給蘇錦擺上了早膳和水果,詳細講了些大成的飲食風俗,而後關切地問了問她是否住的習慣等等,仿佛將蘇錦當成她的女兒一般,言語之間甚是慈愛。

蘇錦一面仔細應答,一面覺得心裏像是有一股暖流淌過。母親離世時她也就十三四歲左右,念起來,也很多年沒有感受得到母親一般的關懷了。

閑話敘了一半,嫻妃突然停了下來,含蓄道:“言兒這個孩子,雖然寡言少語,可是心腸不壞的。這些年光在塞外打仗,沒有個親人在身邊,所以性子可能冷了些。”

聽嫻妃這麽說,蘇錦率先笑了。

“他性子冷,我倒是認同。你說他寡言少語?可不見得。”

長公主一聽便知道這裏面有故事,好奇地問道:“聽起來,你們倆倒不像是剛認識的?不然,何以得出他並非寡言少語的意思呢?”

蘇錦搖搖頭,道:“公主說笑了。我自幼待字閨中,鮮少有接觸外男的機會,更不要說睿王這麽隔山隔水的人了。”

“那麽——”嫻妃忍不住插話,“你不要怪我多嘴。只是太後的意思,一定要我問個明白,所以我才不得已來問你。”

說話間,嫻妃便要將長公主和隸王妃支使出去。

長公主不解地看著嫻妃,這倒是賣的什麽關子。

隸王妃倒是懂得大體,便要出去。

蘇錦笑了笑:“沒什麽的。我知道娘娘要問什麽,我也準備好了要告訴娘娘答案,隸王嫂嫂和公主也一起留下聽一聽吧。”

“就是說嘛!這宮裏真有什麽事情,瞞得過初一,還能瞞得過十五麽?”長公主覆又拉著隸王妃一起坐了下來。

如此一來,嫻妃倒比蘇錦先尷尬了幾分。

想了一瞬,嫻妃還是張了口。

“你喜床上的帕子,是怎麽回事?李嬤嬤對太後說的話,無非是你不守婦道雲雲。看你的性子也不像那類水性楊花之人,我想,這裏面應該有什麽內情吧。”

不顧長公主和隸王妃的驚訝。

蘇錦回道:“沒有什麽內情。不過是新婚之夜,被自己的丈夫冷落了而已。”

想起昨夜的場景,蘇錦說起話來,覺得舌頭有些打結。明明是她拒絕了他,現在卻回頭來倒打一耙······

不過,事實也差不多如此,畢竟沒有夫妻之實,左右不能向宮裏交代就是了。

長公主一向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此時已經顧不上什麽公主儀態,急忙起身靠坐在蘇錦跟前的凳子上,無比吃驚地問:“怎麽?老四那方面不行?”

蘇錦聽的面色一窘,臉上的兩抹緋紅瞬間蔓延到了耳朵根下。

隸王妃忍不住用手帕掩住嘴角低聲地笑了起來。

“休得胡言!”

嫻妃見狀,急忙打斷了長公主的問話。

“哪有這樣說自己弟弟的?看看你自己還有沒有一點公主的樣子?一個女兒家什麽葷話都往出口說!”

長公主一向不拿母親的訓話當回事的,當下便回道:“我已嫁做人婦,男女那些事有什麽可遮掩的。何況弟妹又不是少不更事的小孩子,若是他們倆人之間為了這事起了隔閡,母妃為著姨母泉下有知,少不得又要費些腦筋。何不早日問個清楚?”

嫻妃被女兒的一番話堵地不知所以。

此時,隸王妃插話道:“長姐說的在理,姨母的臨終遺言一直是母妃的心病。這麽多年了,可不就是眼巴巴等著老四娶妻生子,這下娶妻算是落定塵埃了,只等著生子了。這等大事,可馬虎不得。咱們還是聽弟妹好好說一說個中緣由再做定奪。”

嫻妃覺得有道理,一時,母女三人齊齊望著蘇錦,等她的確定答覆。

蘇錦聽她們言語了半天,早就羞窘地不知所以,她哪裏想得到,大成的皇室公主和妃子們,竟是這般“豪放”。

看她們這個樣子,似乎很緊張睿王趙言的身體。

蘇錦穩了下心神,才故作委屈地說:“不怪殿下,都是我不好,大抵是我蒲柳之姿不合殿下的心意,所以才被冷落至此。”

說罷,蘇錦佯裝傷心,撚起袖口往眼下按去。

長公主輕輕拍著蘇錦的背,事情不是她想的那麽誇張,不免有些失望。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來有之。只是再怎麽樣,也不該這樣對待新婚的妻子。這個老四,該好好安頓才是。”長公主雖然沒有被滿足刺探別人隱私的好奇心,但是當下也不得不生出一些可憐心。

嫻妃悄悄舒了一口氣,待蘇錦情緒稍微緩和,才說:“你遠道而來,不了解言兒的性子,他不是那般不講道德的人。無論如何,你們再相處一段時日,好歹——先有了夫妻之實,相處久了感情慢慢也就生出來了。男人都是一個樣子,你不要太過於灰心了。”

蘇錦聽著,在心裏暗暗回道:誰要和他有夫妻之實?這感情誰愛要誰要吧。她等不及三月之期就想離開這是非之地了。

“那麽,還請娘娘在太後跟前好好替我說個情,畢竟這事兒,也不是我自個兒能做得了主的。”

蘇錦仍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令嫻妃三人看了不免又心生一絲不忍。嫻妃點頭道:“這是自然的。如今我們是一家人了,你也不用這麽客氣。有事只管來和我講就是了。”

隸王妃也關切道:“是了,你生的這樣一副好相貌,若是在這京城裏,準是世家大戶搶著求娶的。睿王再怎樣,也絕不會因為你的外貌冷落於你。待回頭,我讓隸王殿下好好問問他,興許是有別的事也未可知。”

隸王殿下?

蘇錦暗暗嘆氣:這傻女人,竟是什麽也不知道。她若是知道自己是隸王殿下安插在趙言身邊的探子,估計會後悔管這爛攤子的事吧。

“皇嫂還是別對隸王殿下說了吧,畢竟,這等私密之事,越多的人知道,只怕睿王會不高興的。”

隸王妃見蘇錦婉言拒絕,也就不再說什麽,只連連答應。

正說著,有宮人來傳話,說睿王與皇帝議事完畢,晌午要在尚熙殿擺家宴。

“哦,看來午飯要在皇後那裏吃了。既是家宴,隸王殿下也該到了吧?”

聽嫻妃問話,那宮人回道:“給隸王殿下通傳了。凡是在京的王爺公主都得了陛下的口諭,一一通傳下去了。”

聽那宮人如此說,長公主轉了轉眼珠子,才問:“想必太子殿下也能出來了吧?”

“公主猜的沒錯兒。陛下一早就讓人解了太子殿下的門禁,這會兒已經在東宮了。”

那宮人說著臉上已帶了兩分喜色,不必說,定是皇後身邊的人了。

長公主忍不住翻個白眼:真是個狗仗人勢的東西!

打發了送話的宮人,嫻妃便命人給蘇錦和長公主、隸王妃理了理儀容。

嫻妃最是註重儀容的人,雖年歲上了一些,眼角也有些細紋,可是穿著打扮卻是一絲不茍,宮裏負責梳妝打扮的宮女一天到晚總是忙忙碌碌的。

看著長公主略有怒色的面容,嫻妃只好拉著這個唯一的女兒,語重心長地安慰道:“你如今都是當了母親的人了,說話不可再一味地圖自己快意。你再不喜歡太子,他也是大成的儲君,未來的陛下。何苦為了一時快活,不為孩子好好打算呢?”

聽到這裏,長公主不免悲從心來。

“我的第一個孩子,便是無故糟了東宮的毒手才沒了。母親是知道的,我沒有招他惹他,他竟為了區區侍妾對我的孩子下毒手。這口氣,要我如何忍地下去?”

說著,她的眼淚已經大顆大顆地滾了下來。

“私鑄錢幣這麽大的事,上上下下倒臺了多少官員,他倒沒什麽事。我原以為······原以為······”

長公主終於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我以為老天終於開眼了······母親親眼看見的,我那可憐的孩子,他都已經是個成形的胎兒了!我的心好疼啊母親!”

蘇錦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可是被長公主的哭聲震撼地久久不能回神。適才還談笑自如的女子,在聽到太子的消息,突然崩潰大哭起來,令她心裏也升起了幾分悲戚。

嫻妃的眼裏蓄滿了淚水,可是仍然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做母親的心,只有當了母親的人才能夠切身體會。她的手輕輕撫著女兒的頭發,一聲聲安慰她。

“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好寧兒!如今你也有了兩個可愛的兒女,不應該再為以前的事情計較許多了。想一想你的一雙兒女,他們往後要走的路還長著,你犯不上再得罪太子。這麽多年了,每次見著他你都不肯好言好語地說話。今日,正好趁這個機會,向他服個軟,就當是給孩子求一個護身符吧。”

“長姐,母妃說的是。如今你也看到了,太子根基深厚,又得父皇庇護,誰也奈何不了他。你何苦抓著過去不放呢?”

這樣的場景,隸王妃早看了幾十遍了,算是沒有那麽悲傷失態。

“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去那邊了。”

隸王妃又提醒一番,支使宮女端了些水進來給長公主和嫻妃梳洗。

如此,母女兩人才不再悲感傷懷。

蘇錦靜靜立在一旁,什麽也不過問。她不過在這裏叨擾三個月而已,皇家的是非誰能說得清呢,她也沒有那麽多的心思要去打聽。

只是過了許久,在踏上去尚熙殿的路上,長公主的悲聲卻久久縈繞在她的耳邊,揮之不去。無故喪子,對於母親來講,是莫大的悲痛。這樣的悲聲,竟讓她的心底生出許多熟悉的感覺來,仿佛在很久之前,她也曾這樣放聲悲哭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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