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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珍惜高中生涯最後一個漫長的假期，該吃吃該喝喝，別轉頭把知識忘光就行。提前祝大家新年快樂。”
韓楊看著臺下歸心似箭的學生，簡短交代完假期註意事項，便大手一揮讓他們離開，自己也回辦公室收拾東西。
蔣南隅依依不舍地抱著江童：“我媽決定今年早點回老家過年，得年後才能和你們一起玩了。”
吳鳴剛收拾好書包：“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等你在屋裏吹著暖氣吃著雪糕，一天炫耀八百遍堂妹的時候就會樂不思蜀。”
兩人打鬧著和蘇嘉淮告別，並再三叮囑江童，假期要多看企鵝號，保持聯系。
蘇嘉淮正打算問江童假期有什麽計劃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在喊江童。
江童看見在教室後面朝自己揮手的韓楊，便起身和蘇嘉淮告別：“假期愉快，年後見。”
蘇嘉淮看著兩人有說有笑地走遠，感覺心裏有一股氣堵著，悶悶的。他摸了摸手繩上的小老虎，慢慢地才緩過勁來。
江童在離家還有幾百米的路口讓韓楊把車停下來：“謝謝韓楊哥順路捎我回來。再往裏就不好掉頭，我從這裏回去就行。”
她下車時看見了好久不見的江天緣。
江天緣剛在附近朋友家喝酒，身上的味道很重，整個人看著有點吊兒郎當。
江童和他走在一起，兩人都沒說話。
突然江天緣笑了起來：“韓楊這小子真有出息啊，每次看到我都在想，這要是我兒子就好了。欸，我剛才看見你倆在車上，他看起來也沒比你大多少，說不定可以當我女婿。”
江童停住腳步，認真地厲聲道：“韓楊哥是一個認真負責的好老師，你說話放尊重點，別讓人聽了笑話。”說完就直接往家裏走，沒管後面的罵罵咧咧。
江童答應了給一個親戚的小孩補習，一次三小時，同時要給小孩做午飯，小孩奶奶會提前買好菜，江童可以跟著一起吃。一份工資兩份活，但是江童看在工資挺高的份上答應了。
按道理來說這份工作落不到江童一個高中生頭上，奈何請了好幾個大學生都被小孩氣走。前段時間小孩見過幾次江童，莫名其妙地很喜歡她，再一次氣走家教老師時嚷著要找江童姐姐。
家長想著江童好歹是重點高中的學生，便讓她直接過來試一下。第四天的時候親戚就確定了讓江童幹滿十五天。
蘇嘉淮是有一天游泳回來，在小區樓下碰到離開的江童，才知道她在隔壁那棟樓輔導小孩功課已經一個星期了。
兩人坐在附近公園長椅上，吃著第二份半價的圓筒冰淇淋。
“那個小孩子乖嗎？”蘇嘉淮問道。
“聽說我是他媽媽找的第六個家教了。不過他在我面前一直很乖巧，可能是因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偶然教過他讀古詩吧。小孩是奶奶帶大的，說話現在有方言口音。他說之前的老師會取笑他，他就把他們氣跑了。”
江童覺得其實小孩子的世界很單純，你怎樣對他他就怎樣對你，“他家是暴發戶，平常時父母忙著工作，就奶奶平常時帶著。小孩子的基礎很差，二年級了還不太會拼音，十以內的加減法也會算錯。我花了兩天給他重新學習了一遍，幸好他也努力，我走之後會自覺做習題，還在練習字帖，現在寫字也總算不再歪歪扭扭。”
“是個被鼓勵誇獎後就能偷偷學習的小朋友。看著他一點點進步還蠻有成就感的，我有點能理解韓楊老師了。”江童說到這裏不自覺地露出笑意。
“你好像很喜歡韓老師？”蘇嘉淮發現她每次提到韓楊都會變得很柔和。
“嗯。我小學放學會在他家開的便利店等我媽，經常能碰到韓老師。他那個時候也和我們現在一樣大，他會輔導我做功課，也送了我很多資料和課外書。他在我的成長過程中，給予了很多幫助。我很感激他。”
其實江童曾經有過輟學的想法，是韓楊告訴她，學習才是最理智最優質的逃離方式。
蘇嘉淮不想再聽到她討論韓楊，便問她平常時家教結束會做什麽。
江童指了指公園中間的圖書館，她喜歡坐在窗邊看書，偶爾還會看到不錯的日落，等到夜幕完全降臨的時候她就會回家。
等到江童出門坐公交，看到車身貼著巨大的鉆戒廣告時才知道是情人節，車上有幾個年輕人手上都拿著美麗的花束。
江童看了一下日歷的備註，還有兩天她的家教就可以結束。
這天家教結束走到樓下的時候，江童就看到團團圓圓邁著小短腿向她跑來，蘇嘉淮在後面看著笑。
團團圓圓分別站在江童兩邊牽住她的手，圓圓激動地說道：“姐姐，姐姐，我們又見面了，哥哥帶我們來給你送禮物，是哥哥親手做的哦。”
蘇嘉淮遞給她一個精致的盒子：“和小朋友們一起做了點巧克力。他們知道你在這邊，便要過來看看你。”
“是哥哥問我們要不要給姐姐送巧克力，我們才知道姐姐這裏的哦。”圓圓捏了捏江童的手，“巧克力是超級可愛的小動物圖案，我都舍不得吃。”
團團在旁邊說道：“你吃了四個。”
江童忍俊不禁，她打開盒子，是九宮格動物版巧克力，確實很可愛。
“我媽說味道還行，團團圓圓挺愛吃的，你可以試一下。”蘇嘉淮期待地看著她。
江童吃了一個小熊圖案的，口感綿軟柔滑，不是很甜，還能吃出淡淡的奶香：“謝謝，真挺好吃的。”
圓圓眼巴巴地看著江童手中的巧克力：“姐姐，我還想再吃一個。”
蘇嘉淮制止：“不行哦，你今天的零食份額已經超標，要保護牙齒。”
圓圓癟癟嘴：“好吧。”
倆人帶著團團圓圓去了圖書館，兩個小朋友坐在椅子上安靜看著兒童讀物。江童和蘇嘉淮坐在對面看課外書，安靜而美好。
蘇嘉淮上完洗手間回來就看見團團圓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江童坐在他們對面，偷偷地用手指去戳他們軟乎乎的臉，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窗外的陽光這會剛好落在小朋友臉上，江童拿起書本為他們遮擋著。蘇嘉淮仿佛看到經年以後的他們，也會出現相似的場景。
他拿出手機拍下這一幕，殊不知快門聲響起，江童正好轉過頭來。
蘇嘉淮才想起團團圓圓拍照很喜歡快門聲，這段時間他都沒有關閉相機聲音，他下意識地去設置裏關掉。
“哥哥，你在拍照嗎？我也想和姐姐拍。”團團率先醒來，睡眼朦朧中看到蘇嘉淮拿著手機，他好像有聽到快門聲。這時圓圓也擡起頭，雙手握拳輕輕地揉著眼睛。
蘇嘉淮見這邊桌椅沒人，於是走到江童旁邊，拿著手機打開自拍模式，找到讓四個人同時入鏡的角度：“團團圓圓，一、二、三。”
團團圓圓雙手捧臉，超配合地異口同聲地小聲說著“茄子”。
兩小孩圍著江童拍了好幾張照片，圓圓突然認真地說道：“哥哥，你也要把我們放在床頭哦。”
蘇嘉淮笑著點頭。
江童回到家裏的時候，江天緣和陳桔又不知道為什麽爭吵起來。兩個人仿佛沒看到她走進來，在忙著翻陳年爛賬找出一條條芝麻小事指責對方。
她司空見慣地回到房間坐下，拿出MP4帶上耳機，音量調到最大，熟悉的女聲也沒能蓋住門外的爭吵。
江童拿出下午收到的巧克力，還有七個，栩栩如生的動物巧克力被她一口一個塞進嘴裏，最後她覺得喉嚨已經甜膩到發苦。像生活一樣，每當她吃到一點點甜的時候，就會迎來無盡的苦。
最後一天的家教也很快結束，麥冬冬依依不舍地拉著江童手，想說點什麽又不好意思。
麥冬冬奶奶專門給她準備了全新的一沓現金，還給了她幾份昂貴的年貨禮盒和一包自制臘腸。
“辛苦你了孩子，每天照看冬冬，還得給我倆做飯。都怪我前段時間左手被重物砸傷，不然還能幫點忙。”
江童沒要年貨禮盒，只拿了那份臘腸。之前她做飯的時候有吃過，這個味道會讓她想起小時候在外婆家認識的鄰居楊奶奶。那個總是愛給她講神話故事給她蒸臘腸飯的老人在前年去世了。
年關將至，江童和陳桔把家裏裏裏外外大掃除了一遍。走到那個常年沒人的房間，其實很幹凈整潔，桌子上都沒什麽灰，江童知道陳桔會經常過來打掃，但她還是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遍。
江天緣前段時間接的活賺到了點小錢，昨天負責人剛把尾款打到他賬上，所以安安分分地待在家等著過年，偶爾還會主動幹活。
這一份難得的安寧終究還是在除夕被打破了。
那天江童在廚房裏幫忙，和陳桔做了八菜一湯，她把熱油澆在蒸好的鱸魚上，滋滋滋聲中散發著香味。
她把魚端出去的時候，就看見江天緣和好久沒出現過的江溪一臉陰沈地互瞪著坐在飯桌上。陳桔坐在江溪旁邊，臉色也不是太好。
江童默默拿出四副碗筷，添好飯放在每個人面前，然後說了句：“新年快樂！”就自顧自地吃起來。
桌上那盤白切雞，是陳桔養了很久的老母雞，一整只用來燉了很久的雞湯，然後撈起來白斬。江童小口小口地嘬著還很燙的雞湯，很鮮美，就是雞肉韌勁太大不好咬。不應該做白斬的，江童心想。
麥冬冬奶奶送的臘腸，江童用來炒了荷蘭豆，臘腸甜甜的，但是配上荷蘭豆還蠻解膩。
香芋燜鵝是陳桔喜歡吃的，江童夾了一塊香芋，粉粉的，她還是比較喜歡地瓜。
糖醋排骨是江童喜歡吃的，她一連吃了好幾塊。
鱸魚是江天緣喜歡的，所以每一年除夕象征年年有餘的菜都是鱸魚。
蒜蓉粉絲蒸扇貝用來擺盤真的很好看，江童一口一個。
紅薯葉是早上起來江童在後院菜地摘的，很新鮮。
紅燒肉沫茄子很適合拌飯，江童很喜歡它的湯汁。
香辣蟹是江溪喜歡吃的，但江童會過敏。
除了螃蟹，江童把其他菜都吃了一遍。
這是一年裏面他們家最豐盛的一頓，人也算是比較齊的，平常時四個人能湊夠兩個以上坐一起已經不容易。
不管過去發生了什麽，年夜飯是所有人最為平和的時候。雖然這種虛假平和在三年前被江天緣掀桌、江溪三年沒回過家的結局狠狠戳破。
三年前的情景再現，江童這一次好歹吃飽飯了。她吃得很快，不到十分鐘，其他三人還沒吵起來。上一次她都沒機會吃口飯，鱸魚就被摔在地上，突出的魚眼挨著江童的腳。黏膩的湯汁觸感，江童現在都還記得。
“不吃嗎？再不吃菜都涼了。”江童說完就往房間走。
陳桔看著走遠的江童嘆口氣，還是動起了筷子：“這一桌基本上都是江童準備的，愛吃不吃，不吃就滾。”
其他兩人沒說話，但也開始動筷。
晚上江童在寫卷子時，江溪敲了敲門就進來了。她也沒說話，直接在桌上放下一個紅包，看了眼江童的卷子就走了。
沒多久爭吵的聲音還是響徹整個屋子。陳桔的哭聲、江溪的咒罵聲、江天緣摔東西的聲音，以及電視機裏觀眾看著小品發出的笑聲。
外面是新年不間斷的煙花聲音，它們混雜在一起，透過並不隔音的墻壁傳到江童耳朵裏。
“我怎麽就生了個你這樣的女兒？”
“你就沒怎麽養過我，小時候奶奶帶大我的，十六歲我就出去打工養活自己。”
“你養活自己，你就把多年積蓄拿去養男人，還為情自殺，這消息都傳回村裏丟人丟到家了。”
“總比你一年到頭也賺不到錢養活一家人要強，好不容易賺到點又拿去充大頭請客吃飯。投胎成你孩子才是倒了八輩子黴。”
隨之而來是巨大的摔門聲響，還有陳桔焦急的聲音“大晚上的你去哪啊？”
“讓她滾，走了就別回來。”江天緣氣急敗壞地罵著。
桌上的手機一直在震動，終於讓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淚流滿面的江童回過神來。是蘇嘉淮打來的電話。
江童清了清嗓子，發現還是掩飾不了濃重的鼻音。但她此刻還是很想聽到蘇嘉淮的聲音。
“江童，在幹嘛呀？”蘇嘉淮的聲音響起。
“我在做卷子。”江童發現外面的爭吵聲已經停止了，幸好啊。
“你是感冒了嗎？”蘇嘉淮聽出了她聲音的不對勁。
江童沒有否認：“是有點。”
“我被孤立了，外公外婆在客廳下棋，其他人在放煙花。我爸也過來這邊和我們一起過年，現在和我媽膩歪著呢。舅舅舅媽超幼稚的，在比誰的煙花最後放得高，明明都是同一款煙花。連團團圓圓都牽著手在放仙女棒。哼。”蘇嘉淮的聲音充滿委屈實則洋溢著幸福，“江童，我現在有點想快點十八歲了。”
“姐姐，新年好呀。”電話那頭傳來團團圓圓的聲音，“我們在和哥哥放煙花。”
“團團圓圓新年好。”江童真的很喜歡這兩個乖巧的小孩。
零點的鐘聲響起，江童聽到來自蘇嘉淮的新年祝福時再次淚流滿面。
“新年快樂，江童。新的一年平安健康，事事如意，要繼續多笑笑，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新的一年，我們還要一直做同桌。”
江童再次向神明許下願望：希望蘇嘉淮的生活能一直和今天一樣幸福，不，是一定要比今天更幸福。
——
【蘇嘉淮日記節選】
31
新買的模具不錯，可愛的動物巧克力，她應該會喜歡吧，會喜歡吧，會喜歡。
32
新年快樂！想快點十八歲，身邊會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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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南隅依依不舍地抱著江童：“我媽決定今年早點回老家過年，得年後才能和你們一起玩了。”
吳鳴剛收拾好書包：“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等你在屋裏吹著暖氣吃著雪糕，一天炫耀八百遍堂妹的時候就會樂不思蜀。”
兩人打鬧著和蘇嘉淮告別，並再三叮囑江童，假期要多看企鵝號，保持聯系。
蘇嘉淮正打算問江童假期有什麽計劃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在喊江童。
江童看見在教室後面朝自己揮手的韓楊，便起身和蘇嘉淮告別：“假期愉快，年後見。”
蘇嘉淮看著兩人有說有笑地走遠，感覺心裏有一股氣堵著，悶悶的。他摸了摸手繩上的小老虎，慢慢地才緩過勁來。
江童在離家還有幾百米的路口讓韓楊把車停下來：“謝謝韓楊哥順路捎我回來。再往裏就不好掉頭，我從這裏回去就行。”
她下車時看見了好久不見的江天緣。
江天緣剛在附近朋友家喝酒，身上的味道很重，整個人看著有點吊兒郎當。
江童和他走在一起，兩人都沒說話。
突然江天緣笑了起來：“韓楊這小子真有出息啊，每次看到我都在想，這要是我兒子就好了。欸，我剛才看見你倆在車上，他看起來也沒比你大多少，說不定可以當我女婿。”
江童停住腳步，認真地厲聲道：“韓楊哥是一個認真負責的好老師，你說話放尊重點，別讓人聽了笑話。”說完就直接往家裏走，沒管後面的罵罵咧咧。
江童答應了給一個親戚的小孩補習，一次三小時，同時要給小孩做午飯，小孩奶奶會提前買好菜，江童可以跟著一起吃。一份工資兩份活，但是江童看在工資挺高的份上答應了。
按道理來說這份工作落不到江童一個高中生頭上，奈何請了好幾個大學生都被小孩氣走。前段時間小孩見過幾次江童，莫名其妙地很喜歡她，再一次氣走家教老師時嚷著要找江童姐姐。
家長想著江童好歹是重點高中的學生，便讓她直接過來試一下。第四天的時候親戚就確定了讓江童幹滿十五天。
蘇嘉淮是有一天游泳回來，在小區樓下碰到離開的江童，才知道她在隔壁那棟樓輔導小孩功課已經一個星期了。
兩人坐在附近公園長椅上，吃著第二份半價的圓筒冰淇淋。
“那個小孩子乖嗎？”蘇嘉淮問道。
“聽說我是他媽媽找的第六個家教了。不過他在我面前一直很乖巧，可能是因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偶然教過他讀古詩吧。小孩是奶奶帶大的，說話現在有方言口音。他說之前的老師會取笑他，他就把他們氣跑了。”
江童覺得其實小孩子的世界很單純，你怎樣對他他就怎樣對你，“他家是暴發戶，平常時父母忙著工作，就奶奶平常時帶著。小孩子的基礎很差，二年級了還不太會拼音，十以內的加減法也會算錯。我花了兩天給他重新學習了一遍，幸好他也努力，我走之後會自覺做習題，還在練習字帖，現在寫字也總算不再歪歪扭扭。”
“是個被鼓勵誇獎後就能偷偷學習的小朋友。看著他一點點進步還蠻有成就感的，我有點能理解韓楊老師了。”江童說到這裏不自覺地露出笑意。
“你好像很喜歡韓老師？”蘇嘉淮發現她每次提到韓楊都會變得很柔和。
“嗯。我小學放學會在他家開的便利店等我媽，經常能碰到韓老師。他那個時候也和我們現在一樣大，他會輔導我做功課，也送了我很多資料和課外書。他在我的成長過程中，給予了很多幫助。我很感激他。”
其實江童曾經有過輟學的想法，是韓楊告訴她，學習才是最理智最優質的逃離方式。
蘇嘉淮不想再聽到她討論韓楊，便問她平常時家教結束會做什麽。
江童指了指公園中間的圖書館，她喜歡坐在窗邊看書，偶爾還會看到不錯的日落，等到夜幕完全降臨的時候她就會回家。
等到江童出門坐公交，看到車身貼著巨大的鉆戒廣告時才知道是情人節，車上有幾個年輕人手上都拿著美麗的花束。
江童看了一下日歷的備註，還有兩天她的家教就可以結束。
這天家教結束走到樓下的時候，江童就看到團團圓圓邁著小短腿向她跑來，蘇嘉淮在後面看著笑。
團團圓圓分別站在江童兩邊牽住她的手，圓圓激動地說道：“姐姐，姐姐，我們又見面了，哥哥帶我們來給你送禮物，是哥哥親手做的哦。”
蘇嘉淮遞給她一個精致的盒子：“和小朋友們一起做了點巧克力。他們知道你在這邊，便要過來看看你。”
“是哥哥問我們要不要給姐姐送巧克力，我們才知道姐姐這裏的哦。”圓圓捏了捏江童的手，“巧克力是超級可愛的小動物圖案，我都舍不得吃。”
團團在旁邊說道：“你吃了四個。”
江童忍俊不禁，她打開盒子，是九宮格動物版巧克力，確實很可愛。
“我媽說味道還行，團團圓圓挺愛吃的，你可以試一下。”蘇嘉淮期待地看著她。
江童吃了一個小熊圖案的，口感綿軟柔滑，不是很甜，還能吃出淡淡的奶香：“謝謝，真挺好吃的。”
圓圓眼巴巴地看著江童手中的巧克力：“姐姐，我還想再吃一個。”
蘇嘉淮制止：“不行哦，你今天的零食份額已經超標，要保護牙齒。”
圓圓癟癟嘴：“好吧。”
倆人帶著團團圓圓去了圖書館，兩個小朋友坐在椅子上安靜看著兒童讀物。江童和蘇嘉淮坐在對面看課外書，安靜而美好。
蘇嘉淮上完洗手間回來就看見團團圓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江童坐在他們對面，偷偷地用手指去戳他們軟乎乎的臉，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窗外的陽光這會剛好落在小朋友臉上，江童拿起書本為他們遮擋著。蘇嘉淮仿佛看到經年以後的他們，也會出現相似的場景。
他拿出手機拍下這一幕，殊不知快門聲響起，江童正好轉過頭來。
蘇嘉淮才想起團團圓圓拍照很喜歡快門聲，這段時間他都沒有關閉相機聲音，他下意識地去設置裏關掉。
“哥哥，你在拍照嗎？我也想和姐姐拍。”團團率先醒來，睡眼朦朧中看到蘇嘉淮拿著手機，他好像有聽到快門聲。這時圓圓也擡起頭，雙手握拳輕輕地揉著眼睛。
蘇嘉淮見這邊桌椅沒人，於是走到江童旁邊，拿著手機打開自拍模式，找到讓四個人同時入鏡的角度：“團團圓圓，一、二、三。”
團團圓圓雙手捧臉，超配合地異口同聲地小聲說著“茄子”。
兩小孩圍著江童拍了好幾張照片，圓圓突然認真地說道：“哥哥，你也要把我們放在床頭哦。”
蘇嘉淮笑著點頭。
江童回到家裏的時候，江天緣和陳桔又不知道為什麽爭吵起來。兩個人仿佛沒看到她走進來，在忙著翻陳年爛賬找出一條條芝麻小事指責對方。
她司空見慣地回到房間坐下，拿出MP4帶上耳機，音量調到最大，熟悉的女聲也沒能蓋住門外的爭吵。
江童拿出下午收到的巧克力，還有七個，栩栩如生的動物巧克力被她一口一個塞進嘴裏，最後她覺得喉嚨已經甜膩到發苦。像生活一樣，每當她吃到一點點甜的時候，就會迎來無盡的苦。
最後一天的家教也很快結束，麥冬冬依依不舍地拉著江童手，想說點什麽又不好意思。
麥冬冬奶奶專門給她準備了全新的一沓現金，還給了她幾份昂貴的年貨禮盒和一包自制臘腸。
“辛苦你了孩子，每天照看冬冬，還得給我倆做飯。都怪我前段時間左手被重物砸傷，不然還能幫點忙。”
江童沒要年貨禮盒，只拿了那份臘腸。之前她做飯的時候有吃過，這個味道會讓她想起小時候在外婆家認識的鄰居楊奶奶。那個總是愛給她講神話故事給她蒸臘腸飯的老人在前年去世了。
年關將至，江童和陳桔把家裏裏裏外外大掃除了一遍。走到那個常年沒人的房間，其實很幹凈整潔，桌子上都沒什麽灰，江童知道陳桔會經常過來打掃，但她還是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遍。
江天緣前段時間接的活賺到了點小錢，昨天負責人剛把尾款打到他賬上，所以安安分分地待在家等著過年，偶爾還會主動幹活。
這一份難得的安寧終究還是在除夕被打破了。
那天江童在廚房裏幫忙，和陳桔做了八菜一湯，她把熱油澆在蒸好的鱸魚上，滋滋滋聲中散發著香味。
她把魚端出去的時候，就看見江天緣和好久沒出現過的江溪一臉陰沈地互瞪著坐在飯桌上。陳桔坐在江溪旁邊，臉色也不是太好。
江童默默拿出四副碗筷，添好飯放在每個人面前，然後說了句：“新年快樂！”就自顧自地吃起來。
桌上那盤白切雞，是陳桔養了很久的老母雞，一整只用來燉了很久的雞湯，然後撈起來白斬。江童小口小口地嘬著還很燙的雞湯，很鮮美，就是雞肉韌勁太大不好咬。不應該做白斬的，江童心想。
麥冬冬奶奶送的臘腸，江童用來炒了荷蘭豆，臘腸甜甜的，但是配上荷蘭豆還蠻解膩。
香芋燜鵝是陳桔喜歡吃的，江童夾了一塊香芋，粉粉的，她還是比較喜歡地瓜。
糖醋排骨是江童喜歡吃的，她一連吃了好幾塊。
鱸魚是江天緣喜歡的，所以每一年除夕象征年年有餘的菜都是鱸魚。
蒜蓉粉絲蒸扇貝用來擺盤真的很好看，江童一口一個。
紅薯葉是早上起來江童在後院菜地摘的，很新鮮。
紅燒肉沫茄子很適合拌飯，江童很喜歡它的湯汁。
香辣蟹是江溪喜歡吃的，但江童會過敏。
除了螃蟹，江童把其他菜都吃了一遍。
這是一年裏面他們家最豐盛的一頓，人也算是比較齊的，平常時四個人能湊夠兩個以上坐一起已經不容易。
不管過去發生了什麽，年夜飯是所有人最為平和的時候。雖然這種虛假平和在三年前被江天緣掀桌、江溪三年沒回過家的結局狠狠戳破。
三年前的情景再現，江童這一次好歹吃飽飯了。她吃得很快，不到十分鐘，其他三人還沒吵起來。上一次她都沒機會吃口飯，鱸魚就被摔在地上，突出的魚眼挨著江童的腳。黏膩的湯汁觸感，江童現在都還記得。
“不吃嗎？再不吃菜都涼了。”江童說完就往房間走。
陳桔看著走遠的江童嘆口氣，還是動起了筷子：“這一桌基本上都是江童準備的，愛吃不吃，不吃就滾。”
其他兩人沒說話，但也開始動筷。
晚上江童在寫卷子時，江溪敲了敲門就進來了。她也沒說話，直接在桌上放下一個紅包，看了眼江童的卷子就走了。
沒多久爭吵的聲音還是響徹整個屋子。陳桔的哭聲、江溪的咒罵聲、江天緣摔東西的聲音，以及電視機裏觀眾看著小品發出的笑聲。
外面是新年不間斷的煙花聲音，它們混雜在一起，透過並不隔音的墻壁傳到江童耳朵裏。
“我怎麽就生了個你這樣的女兒？”
“你就沒怎麽養過我，小時候奶奶帶大我的，十六歲我就出去打工養活自己。”
“你養活自己，你就把多年積蓄拿去養男人，還為情自殺，這消息都傳回村裏丟人丟到家了。”
“總比你一年到頭也賺不到錢養活一家人要強，好不容易賺到點又拿去充大頭請客吃飯。投胎成你孩子才是倒了八輩子黴。”
隨之而來是巨大的摔門聲響，還有陳桔焦急的聲音“大晚上的你去哪啊？”
“讓她滾，走了就別回來。”江天緣氣急敗壞地罵著。
桌上的手機一直在震動，終於讓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淚流滿面的江童回過神來。是蘇嘉淮打來的電話。
江童清了清嗓子，發現還是掩飾不了濃重的鼻音。但她此刻還是很想聽到蘇嘉淮的聲音。
“江童，在幹嘛呀？”蘇嘉淮的聲音響起。
“我在做卷子。”江童發現外面的爭吵聲已經停止了，幸好啊。
“你是感冒了嗎？”蘇嘉淮聽出了她聲音的不對勁。
江童沒有否認：“是有點。”
“我被孤立了，外公外婆在客廳下棋，其他人在放煙花。我爸也過來這邊和我們一起過年，現在和我媽膩歪著呢。舅舅舅媽超幼稚的，在比誰的煙花最後放得高，明明都是同一款煙花。連團團圓圓都牽著手在放仙女棒。哼。”蘇嘉淮的聲音充滿委屈實則洋溢著幸福，“江童，我現在有點想快點十八歲了。”
“姐姐，新年好呀。”電話那頭傳來團團圓圓的聲音，“我們在和哥哥放煙花。”
“團團圓圓新年好。”江童真的很喜歡這兩個乖巧的小孩。
零點的鐘聲響起，江童聽到來自蘇嘉淮的新年祝福時再次淚流滿面。
“新年快樂，江童。新的一年平安健康，事事如意，要繼續多笑笑，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新的一年，我們還要一直做同桌。”
江童再次向神明許下願望：希望蘇嘉淮的生活能一直和今天一樣幸福，不，是一定要比今天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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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嘉淮日記節選】
31
新買的模具不錯，可愛的動物巧克力，她應該會喜歡吧，會喜歡吧，會喜歡。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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