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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 訴諸愛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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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 訴諸愛語

“......盡管如此, 蘭德仍舊認為‘利他主義’錯誤地宣稱,為了他人利益,采取的任何行動都是善的, 為自己利益而采取的任何行為的都是惡的。她始終認為,這種‘利他主義’對人類社會存在有病態的敵意, 並且這種宣稱應高為‘整個歷史中人際關系和人類社會始終處於沖突和矛盾狀態’承擔責任。”

“母親”加布艾爾·卡略多讓智能管家關掉收音機。她操縱輪椅前往窗邊。精彩的、刺目的陽光從天上投射下來, 在加布艾爾眼中的雲層處投下可愛的影子。雲早就把屬於地底世界所有廢墟都遮擋住了。但是, 加布艾爾盯著那些腳底下的厚雲想:地面上應該在下雨。

接著,她覺得氣溫有點低, 可能是排風扇那裏出了問題。

她早就郵件聯系過修理工, 但是, 他們還得挑著日子來。本月,高塔上層的放行日在下周三至周五。

在另一個房間裏,收音廣播還在播放:

“她還主張, 倫理要求人要自私。這是一種事實,並且我們中的許多人——悔悟或仍在執迷不悟的罪人——覺得和認為這種事實是一個好消息,即可以完全赦免利己主義和自我中心主義的罪行——乖張的現代哲學思想錯誤地把罪行、羞恥或罪過歸因於利己主義和自我中心主義,並從中獲得無罪。”

“甚至有更多的人——那些想自私一下卻又不敢犯罪的人會歡迎它,認為那是一種先天獲得的嗜好,所以未來會犯罪。然而,我們也可以將它當成一種預警:‘要行得正,站得直’, 因為它受到‘客觀主義倫理’提供的大規模寬恕和放縱性質的影響。在它們之間, ‘客觀倫理’帶來的好消息與壞消息都可能導致人類個體‘合理的自私’只不過是一種自我實現和自我應驗的假說。”

玻璃沒有擋住天空之外星體的陽光,雲層下的世界下著雨, 加布艾爾坐在輪椅上,一遍一遍給女兒打電話。

-

寶琪發出生銹小鉸鏈的聲響, 它坐在審訊室的椅子上,手也搭在審判椅那塊刷著紅漆的橫著的木頭上,它在想:我真的是一臺愚蠢的機器嗎?

它本能地覺得自己不是。

所有的機器都是從流水線上下來的,它們的在伊甸的子宮中得到智慧,身體與精神不會有任何缺陷。

但是,它也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這種事情,當它還在游戲場做支線任務的npc的時候就發現了。

寶琪能夠給游戲場留下痕跡——在某天下午,它跑到懸崖邊上,把一塊巖石推下去。巖石在下墜過程撞到其他石塊,留下白色的印記。這種印記第二天、第三天......第一年之後還存在,這不正是它自我意識的證明嗎?

因為有過自我意識,有過自我思考,所以對外的,機器才會產生性格,才會區別以智愚?

它不知道,因為在過去,聰明與愚蠢不會給它的生活帶來任何區別。人類不在乎這個,機器也不在乎。

機器只是在劇本中無數次重覆之前的行為;人類不會在意一段程序是否會產生自我思考。他們每一個個體都像是不同空間上不同方向的橫線。從某個特定角度來看,他們確實是重疊的,但是仔細研究就會發現——

這些線一輩子都不會相交。

所以,寶琪將謊言、惡意、恐懼混做一談,把它們偽裝成自我的智慧。在真正的差距未暴露前,在人類為“正視”它之前,將自己認定為一個“聰明”的機器。

只是這次,它的“聰明”失效了。

因為在城鎮裏,它不再是一個按照劇本走的npc,也不是什麽服務機器人。它參與城鎮勞動,享受城鎮公民的權利,也承擔公民義務。

在扁平的世界裏,它變成了城鎮裏的“人”!

不是物種的改變,而是地位的變化。

寶琪坐在椅子上,遲鈍地想到:人類與機器不同,所以,他們格外渴望那些不朽的東西,功名利祿,餘蔭子孫。財富是人類爭端的起源,它也加入到爭奪財富的隊列,所以,也就成為人類的對手。

對手是平等的。

對手是互害的。

對手同樣在說謊、綁架。謀殺,甚至比它曾經對人類所做的更加狠毒。

人類比起同類能夠做到比異類更加果決殘忍。

所以,機器想,我的失敗不僅是因為我不夠聰明,還因為我不夠狠毒。如果我一開始就不去管什麽小孩子、什麽人類助手,根本不去管他們,就像卡特羅拉告訴我的那樣,把他當成一個寵物,我就不會失敗。

人類不同於機器,他們的權欲心永恒膨脹,永不滿足。寶琪不了解規則,它以為機器是絕對安全的,但是奧瑪帶著茱麗葉走到它眼前。它以為這只是一次簡單的交鋒,卻沒有想到如果它落敗之後該如何處理。

卡特羅拉失勢後自己應該怎麽辦。

說到底,它本身就是一個傲慢地還沒有真正落到地上的“天使”。

是我的愚蠢連累到了卡特羅拉,它想,還有露西,我應該和她一樣,至少不拖他們的後腿。但是此時此刻,我要弄丟他們給我找的工作,拖累他們和我一起接受教訓了。

蒼白色的燈光下,機器第一次感到有些委屈和自責。

這一切就像我們的觀測者描述的那樣:一只蒼白的手握住它的腳腕。

現實之中並沒有什麽“毒蛇”,天使就這樣緩慢地落到地面上。

當迪亞斯打開門的時候,寶琪正低著頭。它像是一個做錯事的人類小孩子,膽怯地盯著機器那只握著鎖鏈的手。

“看來你已經找到自己的定位。”迪亞斯朝它笑了一下,他沒有在寶琪對面坐下來,而是輕輕推開桌子,蹲在這個幼稚的同類面前,輕聲說:“歡迎來到‘自我中心主義社會’。”

“我會去哪裏?”寶琪問他。

“根據領袖的最新指示,你將調職到烏爾多爾夫人那裏,法令部將徹底銷毀你的檔案。現在,你是阿方索·阿裏斯提的妹妹。”迪亞斯站直身體,“稍後,露西·阿裏斯提作為你的親人,將帶你回家。”

寶琪盯著他,許久之後,這臺處於混亂中的機器才問道:“迪亞斯,在這裏,我們能夠得到什麽?”

“你能夠想到的一切,小阿裏斯提。”他帶著寶琪走出審訊室。走上樓梯,露西正在那裏等著它。

“寶琪......”t她幾乎是立刻抱住它,溫熱的手掌蓋在寶琪的額頭上,將機器因為長時間精神折磨而淩亂地蓋在眼睛前面的頭發拂開。緊接著,露西就看見機器那雙憂郁的眼睛。

她的嘴角動了動,但是也什麽都沒有說。

在車上,寶琪坐在副駕駛,它問露西:“卡特羅拉還好嗎?”

“他很好,別擔心。”露西的聲音也很輕,“領袖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他不會這麽快被放棄。”

她又說:“你接下來就住在家裏。這一陣子外面都會比較亂,你不在法令部也挺好的,那些戰士、特務的工作不適合我們。”

“迪亞斯說,我要被徹底調去夫人那邊了。”

“嗯。”露西的聲音更溫和了,“你不喜歡她嗎?”

“很奇怪。”寶琪說,“我以前覺得她是喜歡我的,所以我折磨她,就像對那些玩家那樣。但是現在,露西,我所能夠獲得的一切都得指望她,我反而不清楚她喜歡什麽樣的人了。”

露西盯著前面的路,慢慢把車子停在路邊。她在座位上探出半個身子,俯身抱住寶琪。寶琪接受這個擁抱,覺得同類像是一團柔軟的不會下雨的雲。

“因為寶琪本身就是一個引人喜愛的孩子。”她說著,另一只手也放在懷中機器的後腦上,將它的臉也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你不用去想別人怎樣才會愛你。我、卡特羅拉、烏爾多爾都很愛你。”

她說著,語氣也變得輕飄飄的:“我愛你,寶琪,愛不會因為你是什麽身份,什麽地位而產生變化,它只針對你這個真實的個體。”

“那露西為什麽愛我呢?”

“寶琪愛我嗎?”

兩臺機器幾乎是同時問道。

他們雙方都沒有回答。

最後,露西松開它。她又端正地坐在駕駛位上,把車開回家。

她也習慣了得不到寶琪的答覆。

它還是那個擅長折磨人的回避者。

今天是個好天氣。阿方索下班回家,一個人哼著歌在廚房煎土豆餅。他在鍋裏放了很多黃油,土豆把這些油脂都吸收掉,變得松軟可口。

他把鍋裏的食物盛起來,分別放在三個餐盤裏,然後朝樓上喊:“女士們,晚餐時間到了!”

晚上,他又喝了一小杯朗姆酒,微笑著在房間入睡。

阿方索從來不考慮露西是否愛他這個問題。他愛自己就足夠了。

有時候,阿方索也會產生那麽一點點的煩惱:因為他太愛自己了,以至於海灣之家那些女士都快迷上他了。

不過,他是個對婚姻保持忠誠的好男人,自從他結婚,就再也沒有去過那個地方。

畢竟,他也不想鬧出醜聞,然後像某位前輩一樣被機器沈屍湖底。哦,對了,那位前輩叫做傑裏·拉紮羅。對,就是那個搞醫療公司的拉紮羅。

他的腎在活著的時候就被機器從體內扯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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