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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4章 揚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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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4章 揚帆

任性一回

頭天晚上老韓頭掛斷電話之前, 跟韓沈又聊了一會兒,把發生在謝楚華和羅裳之間的事講了講,當時韓沈就決定盡快把謝楚華請走。

他跟謝楚華之間本來就只是街坊, 都不是一個圈子裏的人,連熟悉都談不上,哪來的特別關系?

這事兒他也跟老韓頭說清了, 因為老韓頭抹不開面子,不好意思張嘴把老鄰居的孩子請走, 韓沈就決定由他來做這個惡人。

要不是剛才謝楚華的那些行為, 韓沈是打算等人散了再說的, 但現在他不想再等下去了。

“我先出去, 大哥你是跟我一塊過去, 還是留在這兒再抽根煙?”韓沈問道。

羅騰從煙盒裏拿出一根煙, 擺了擺手:“你先去吧, 我等會再過去。”

韓沈沒再說什麽,沈默著回到大院裏。

這時天色已暗下來,日暮的光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那影子移動得並不快,卻給在場的人帶來不小的壓力。

謝楚華微垂著頭, 擡起眼皮看了看韓沈,又低下頭去。

沒過多久, 一雙皮鞋出現在她眼前,周圍沒人說話, 只有韓沈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小謝, 天色不早了,去收拾收拾行李。一會兒我讓人送你去你大姑家, 如果你不願意去那裏,也可以去你二叔那兒。實在不行, 去賓館訂個房也行。”

韓靜和另外兩個女孩面色發白,不敢出聲。她們都認識韓沈,只是她們沒見過這樣的韓沈。他說話的語氣挺平和的,卻給人一種不容拒絕的感覺。

謝楚華仍低著頭,嘴唇卻開始哆嗦起來,眼淚叭嗒叭嗒往下掉。韓靜下意識想勸,卻被方遠拽到了一邊。

方遠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管這件事。韓靜只好縮回手,咬著嘴唇不敢說話。

這時韓沈看了下表:“才六點多,這時候去了也不算打擾他們。我爺爺白天打聽到了你大姑的電話,也跟她通了話。”

“她說歡迎你過去,只是她事先也不知道你過來,所以沒聯系你。走吧,讓小齊開車送你。”

謝楚華收回哭泣聲,站了起來,眼神覆雜中還帶著恨意,看了韓沈一眼,問道:“就因為她,你要趕我走?再怎麽說,我們也有些鄰裏之情吧?”

“談不上趕,你來之前,我這裏一直很平靜。我希望繼續維持這種平靜的生活,沒別的意思。”

韓沈說完,回頭看了眼小齊。小齊一個激靈,立刻站起來,笑著跟謝楚華說:“姐姐,我送你去吧,我開車技術可好了。”

謝楚華回頭又看了眼韓靜,見她也沒什麽表示,她便用手背狠狠把眼淚抹掉,帶著一股氣說:“那就走唄,天下又不是沒有我容身的地方。”

她正要離開,這時羅裳淡淡地跟她說:“昨天算卦沒算完,送你一個提示吧。你不適合在青州工作,留在這兒不會順利的。非要待下去的話,你會發現,今天你碰到的這些事都是小兒科。”

“如果回你父母那邊,你肯定會發展得更好,信不信隨你。”

“沒必要,不用了。”謝楚華頭也沒回,明顯很排斥羅裳。

羅裳無所謂的翻了翻烤架上的肉,再把烤好的挑出來放到了盤子裏。

方遠連忙道:“老板,都串好了,剩下的我來就行。”

沒過多久,謝楚華提著自己的行李走了出來,老韓頭想幫她提,她也沒讓。她走得很快,轉眼就從大門出去了。

老韓頭揉著額頭,感覺自己牙疼剛好,頭也開始疼了。韓沈現在就把人送走,肯定又發生了什麽事。這樣的話,可就不光是謝楚華一個人不高興了,連羅裳和她哥也會不痛快。

這頓燒烤沒用多長時間就結束了,因為大家都沒什麽胃口。收拾完院內的東西,羅騰想帶著羅裳一起回家,韓沈卻叫住他:“大哥,我送她回去吧,我想跟她談談。”

韓沈感覺得出來,羅裳看他的眼神比以前要淡了些。即使這件事他也是無辜的,但羅裳也受到了一些無妄之災,她不高興也正常。

羅騰看了眼羅裳,嘆了口氣,說:“行,你倆坐公交回去吧,別騎摩托。”

韓沈也沒打算騎摩托,最近晚上有飛車黨出沒,沒有前一陣安全。這些飛車黨以社會小青年成群結隊飆t車為主,也有雌雄大盜騎摩托車搶包的。

他們隊裏正打算聯合其他部門準備一次專項行動,以整頓青州市夜間的安全環境。

兩人剛走到車站,一輛長長的公交車就來了。車上人不算很多,韓沈和羅裳往後走,在車尾找了個清靜的地方坐下。

“今天事發突然,我也沒防備,沒能及時阻止,讓你不開心了,對不起啊。”

韓沈在心裏醞釀了一番,見羅裳看向車窗外,始終不說話,他只好先表示歉意。

羅裳的位置靠窗,外面路燈亮起,車輛行進時,路邊的行道樹不斷後退。她無聊地數著,韓沈開口說話時,她剛數完十五棵。

“這件事其實也不能怪你。”羅裳沒看韓沈,繼續看著窗外。

她嘴上說不怪韓沈,卻不看他,這讓韓沈心裏沒底,他感覺羅裳心裏肯定有疙瘩。

這時羅裳又輕聲說:“其實仔細想想,在這一整個事件裏,你沒有錯,你妹韓靜也沒有錯,韓爺爺更沒有錯。”

“但謝楚華很明顯是奔著你來的,她也是你妹親自領到你家裏來的,還是韓爺爺帶著她來找我算的命。你們誰都沒錯,但整件事串起來,我受到了很大的冒犯,我心裏很不舒服。”

“我現在不想戴著面具,不想不高興還要裝成無所謂的樣子。”

羅裳頭一次在韓沈面前表現出了任性的一面,她也並不想把自己偽裝成聖人,明明不高興了還要強顏歡笑地說沒關系沒事。

要是婚前她都不敢表露出自己的真實情緒,不好意思抱怨,不能讓自己的內心得到放松,那她和韓沈再處下去還有什麽意義?

韓沈無奈地搓了搓臉,不知要怎麽解釋才能讓羅裳郁悶的心情緩解。

等了一會兒,羅裳沒說話,他只好問道:“那你說要我怎麽做你才能舒服點?”

羅裳並沒有直接回答這件事,反倒說:“我要出門辦事的話,如果連著發生好幾件不順的事,比如車子突然壞了,比如剛出門就被水潑了,路邊又躥出一條狗對我叫,那我就會考慮,這個門是不是非得出不可。”

“今天的事也讓我不太舒服,我想靜一靜,暫時把心思放到工作上。”

羅裳這句話讓韓沈心裏一沈,他連忙追問道:“咱們不是說好了,等郭毅好了,雙方家長就見面嗎,你……”

“也不用那麽急,你也給自己點時間考慮下,不要光看到我的好。我要是不高興了,其實也很任性的。”羅裳說。

韓沈煩惱地抓著把手,拿羅裳沒辦法。

眼看著再過兩站就要下車了,韓沈就道:“如果有一天,你跟我在一起,很多事都順了,那你會不會改主意?”

羅裳點了點頭,卻說:“也許會。對了,大畫家袁程上個月問過我,要不要跟他再進一步,我拒絕了。”

韓沈仰頭長籲了一口氣,兩條長腿屈曲在座椅之間,無奈地看著羅裳,直到下車都沒說話。

看著羅裳進了巷子,又進了單元門,他才轉身回到車站,重新站在墨綠色遮雨棚下等車。

第二天一早,方遠趁著沒人第一時間湊過來,小聲問羅裳:“老板,昨天回家,有沒有好好收拾收拾老韓?”

“有什麽好收拾的?我這邊一大攤子事呢。”方遠就是想聽八卦,羅裳就不告訴他。

方遠打聽不到這件事,仍不死心,又問羅裳:“昨天你跟謝楚華說她不適合在青州工作,回她父母身邊會發展得更好,這事兒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算命這種事我可不會隨便騙人,我是有職業操守的。”

羅裳說話時推開方遠,擰開一只鋼筆帽,將筆尖插/到藍黑色墨水瓶裏,吸足了墨水。

“為什麽,你跟我說說,是什麽原因?”方遠問話時,江少華也豎起了耳朵。一大一小兩個人擺明了態度,要弄清楚這件事。

羅裳拿他倆沒辦法,只好說:“看在你們倆昨天表現不錯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們。但你們知道就行,沒必要說出去。謝楚華的事,以後咱們都不要跟外人提。”

“都聽你的,你趕緊說吧。”方遠早就等不及了。

羅裳這才告訴他們倆:“謝楚華要是執意在青州上班的話,會遇上一位老熟人,很可能就是那位學霸。巧的是,那位學霸現在站的位置比較高。”

“事情具體進展我也不清楚,但我算出來的結果不算好。她視我為仇人,聽不進去,我也沒辦法。”

“你說的學霸就是我弟同學方文禮吧?他倆要是碰上,得是什麽情況?”方遠腦子裏已經開始想象了。

這兩人要真碰上了,是會覆合還是報覆呢……

羅裳咳了一聲,說:“別再說這些閑話了,你最近準備準備,跟崔大夫他們派過去的兩位藥師一起去川省。”

“有什麽不懂的,你盡可以問他們。但路上不太平,你得多費點心了,有什麽事也顧著點他倆。總之你們幾個在外,也算是互補,能互相照應。”

這事兒羅裳之前跟方遠說過,他有心理準備。但他不放心診所,就道:“我走了,這邊要是有事的話,誰幫你?”

“我讓梁喬幫我找人了,估計她最近就會給我信兒。”

方遠聽了,心想羅裳何必舍近求遠呢,這種事找韓沈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嘛,估計這倆人是鬧別扭了。

羅裳不肯說,他也就不問了,他就道:“那就等梁老板把人找來了,我見見他再說。”

去川省的事也不急,能在入冬前定下要合作的農戶、做好準備工作就可以,時間上倒是不用太趕,羅裳就同意了。

十點左右,安裝電話的人來了。韓沈家就有電話,但羅裳仍然在診室裏安了一部。

看著那人忙著安電話,方遠暗地裏盤算著安裝費、每個月的月租和通話費,算完後他難免有些心疼,這小小的電話還真挺費錢的。

電話裝好後,安裝師傅拎著工具包走了。羅裳拿起話筒,連續撥通了幾個人的電話,讓他們有事時直接打這個電話聯系她。

工商局的老邱在電話裏還告訴羅裳,他們單位有幾個同事想結伴來她這兒看病,兩個人約好了時間也就掛了。

江少華看著羅裳不停打電話,小聲跟方遠說:“老板安電話雖然費錢,但真的太方便了,有事打個電話就能聯系上人,我覺得還是值的。”

方遠問他:“那你也安一個唄。”

江少華面無表情地給了他一個後腦勺:“我窮,安不起。”

江少華窮得理直氣壯,方遠“呵”了一聲,說:“這小子,脾氣見漲了。”

中午,幾個人吃完飯,羅裳就接到了四院季常明的電話。

“小羅,你這電話安得真是好,我這邊有事要找你可太方便了。以前還得專門往你那兒跑一趟,太麻煩了。”

“季大夫,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有事?”上午安完電話,羅裳曾聯系過四院的幾個熟人。現在季常明又給她撥過來,說不定是有事。

“就是看病的事,這邊有幾個病號,我打算跟你一起商量下,人都在住院。你看你今天能過來不?別太晚就行。”

羅裳就道:“我這邊放號了,得把這些人看完,不能讓人白跑,忙完我就過去。”

掛斷電話後,羅裳繼續給人看病。老韓頭在門外徘徊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沒進來。

回屋後,他躺在躺椅上看著天花板發呆。老韓太太戴著老花眼鏡,正在縫一件小娃娃的小衣服,看他有氣無力的樣子,就道:“診所不敢去了吧?要不你還是找人釣魚去吧。”

“不想去,你不用管我。”

聽他這麽說,老韓太太笑了:“你在家唉聲嘆氣地我聽著鬧心,誰想管你?”

老韓頭:……

看診結束時,已經四點半了,羅裳收拾好東西,臨走前囑咐方遠:“梁喬今天應該會過來取藥,藥是給她媽拿的,下班前大概能到。”

“我本來打算在這兒等她的,臨時有事,等不了了,你給她也行。”

“行,這點小事交給我。老板你真不用我送?”

“不用,現在還早,四院門口就有公交車。我在那邊忙完了,在門口等車,直接到家旁邊,不會有事的。”

公交車快到四院時,售票員忽然高聲說道:“都往裏走,別往一塊擠,快點快點。”

羅裳剛開始有點疑惑,因為這個車上並不擠。

一般情況下,在上下班高峰時間段,車上特別擠的時候,售票員愛這麽t喊。

事有反常必有妖,車上不會有扒手吧?

羅裳沒有回頭,將包放在身前,迅速往前挪了幾步,若無其事地註意著周圍的動靜,等車門一開,她就下了車。

下車後,她拍了拍胸口,讓心情安定下來,才走進四院。

這時她冷不丁地想起了韓沈,在扒手、盜匪橫行的年代,韓沈要面對的可不僅僅是公交車上這種最普通的扒手。

他們要辦的案子,往往都是團夥性的暴力案件。

挺不容易的,這次謝楚華的事要不是把她惹毛了,她其實也沒想遠著韓沈。

算了,也給他個重新思考的時間吧……

“小羅,跟我去住院部,先去二樓看一個病人。這人原來的大夫是按腎陽虛治的,服藥無效。”

“我有些想法,但不確定,想跟你商量下,你先看看人再說吧。”

患者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在內科病房住院。這間病房裏住著三個患者,但羅裳一打量,就猜到了季常明跟她說的患者是哪個了。

因為那個患者面色黧黑,很像是腎病的水色。

“是他吧?”羅裳回頭看了眼季常明。

“對對,就是二號床的。”季常明說著,把羅裳領到那中年患者的病床前。

這時候病房裏不限陪床家屬的數量,所以這間病房裏除了另外兩個患者,還有五個家屬在。

看到有幾個大夫進來,他們自覺地讓出一條路,散到不礙事的地方觀看。

季常明和羅裳是由內科一位大夫領著進入病房的,那大夫進來後,跟患者介紹道:“這位是羅大夫,她跟季大夫一樣,都是我跟你說的中醫專家。今天他們要給你會診下,這種機會難得,一會兒你要好好配合大夫。”

患者不僅對季常明沒意見,對羅裳也沒意見。羅裳身上有股子大專家的味,就算臉嫩點,那股子氣勢也是在的。所以患者不但配合,還很客氣。

“先把下脈。”季常明已經給這位患者做過檢查,這次輪到羅裳了。

脈沈弦緊,沈為裏,緊則寒。

在這個病人身上,弦脈的話,代表著水飲。

他面色黑是黑,但身上並無浮腫現象。羅裳沒有急於發表意見,在患者胸下按了一會兒,隨後問道:“消化怎麽樣?”

病人抻直上身長吸了一口氣,正欲回答,家屬就代他答了:“不行,不愛消化,吃不了多少東西。”

“平時常喝熱的還是冷的?”羅裳繼續詢問。

“他經常吃涼的,說了不聽。”患者老婆抱怨道。

羅裳又問了幾個問題,隨後回頭跟季常明說:“我覺得不是腎陽虛的問題,患者有心下痞硬,飲食難進。你怎麽看?”

季常明就道:“是宿食堵住了吧,如果他喜歡吃熱的,情況還好一點。吃涼的影響胃的功能,胃蠕動緩慢,寒濕堵在這邊,就容易堵塞,最開始應該是導致膈間有飲停。”

他只說到這裏,隨後問羅裳:“你說呢?”

“嗯,差不多,這是第一階段,病勢不重,一般不會來院求診的。其實就算去醫院求診,也查不出什麽毛病,因為x光照不出來。它畢竟不是腫瘤,就是宿食嘛。”

“再往下發展的話,就嚴重些,這位患者病程較久了,飲積累得多了,會慢慢積累,慢慢滲透,轉移到別的地方。他胸下痞硬,這是大量痰飲聚集停留在胸膈引起的,都硬了,這個痰飲的程度可不輕。”

羅裳說著,又在患者患處按了兩下。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商量著,有人覺得挺驚訝的,宿食這個詞他們能聽懂,只是沒想到一個宿食還能讓人生病。

看那個患者的臉,就像生了一場大病一樣,竟然是宿食引起的嗎?

不對,大夫剛才也說了,也跟經常吃涼的有關,如果吃熱的就能好不少……

有個歲數大的人重視養生,聽大夫講話,就暗暗記下來。她還決定,以後不光她自己不吃涼的,也不讓家裏孫輩吃涼的。就算非吃不可,也得少吃。

那位內科大夫在旁邊聽了一會兒,找了個合適的時機,問道:“季大夫,羅大夫,你們這是看出了問題了?”

季常明示意羅裳來說,羅裳也沒推托,就道:“嗯,先開三天的藥,服完後要換方子。用藥上,是以防己為主。”

防己,這是什麽藥?

聽著不像是很常用的藥,那位內科大夫倒是聽說過白術,茯苓還有甘草這些常用藥,但防己他真是頭一次聽到。

這時羅裳又道:“他這個病,診斷上容易誤診,但治起來也不算太難。”

患者聽她這麽說,不禁期待起來。隨後他好奇地問道:“大夫,那防己是幹什麽用的,我都沒聽說過。”

內科大夫心想,連他都沒聽過。你一個病人沒聽過不是很正常嗎?

但他沒吱聲,也想聽聽羅裳和季常明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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