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致命決戰（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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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
“要不要去看一下封月？”
“……好。”顧惜諾回頭看了眼飯桌上依舊歡樂的家人，問江弈彤，“我去哪找你？”
那頭的江弈彤回道，“我來接你，下來吧，我在你家樓下。”
江弈彤話落，顧惜諾隨即知道，或許，她來叫她並不是簡單的去看看而已。
顧惜諾掛斷電話回到客廳，“爸媽，爺爺奶奶……我出去一下。”
“這麽晚了去哪裏？”程諾放下筷子，似是不滿她這個舉動。
兩家人這會正為了她和季揚的婚事操心呢，她怎麽這個節骨眼要出門，真是……
“我去去看看封月。”顧惜諾回程諾的話，看向的卻是吳小莉。
季揚率先起身表態，“我送你。”
顧惜諾穿上外套，開口委婉拒絕，“江弈彤來接我，已經到樓下了。”
言外之意是不用麻煩他特意送她。
可聽在幾個長輩耳裏卻理解成為了她還在氣季揚，所以不想讓他送。
季揚沒有堅持，他與顧惜諾之間從來不需要任何一方勉強，他懂她是需要空間的人。
顧惜諾收集到幾位長輩顯然想岔了表情，她扯扯嘴角扯出一抹淺笑，“快回來的時候我再打電話給你。”到時候你來接我回家。
“嗯。”季揚自然明白她想說的是什麽。“讓江弈彤開車慢點。”
一則江弈彤身上的傷並沒有好徹底，雖然這樣的身體狀況對於她來說開個車並不是問題，但該註意安全的時候還是得叮囑。
二則，他是見識過江弈彤開車車速之驚人程度的，無論何時何地都跟馬路是她家開的一樣。如果只是江弈彤一個人，開多快他都沒有意見，甚至還會站在欣賞的角度去讚美一番。
可如果顧惜諾坐在她的車上，就不一樣了。
“知道了。”顧惜諾應下季揚的叮囑時擡眸看了眼坐在主位上的父親。
顧鎮國端著酒杯，裏面的果汁已經所剩無幾，他晃了晃杯子示意她可以走。
顧惜諾沒猶豫。
她知道江弈彤在等自己，封月也在等自己。
事情發展到今天這一步，沒有人比她更適合出面去見封月了。
她私心裏希望她們仨之間的關系不受影響，也祈禱封月和季晨之間的關系不要受影響。
可這世上有個詞叫做事與願違。
而這個詞，在她和江弈彤趕去見到一聲不發地坐在Vego辦公室時得到了印證。
“封月……”顧惜諾很想開口安慰她幾句，可真正開口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並沒有立場。
她的丈夫和小叔子抓了她最好閨蜜的母親……這事無論放在誰身上，都不可能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坦然面對。
封月回神，從電腦屏幕前擡頭看向顧惜諾和江弈彤。
眼裏布滿了讓人一眼就能看透的喪。
兩人在和封月目光對上的時候，齊齊被被她眼底的無所求無所欲給鎮靜。
“我名下Vego的股份我已經做好分割了，分別平分贈給你們，還有我在Vego的總編輯總監職位也會一並辭去，這是經過律師公證的文件，我已經簽好字了，只要你們簽下字馬上就能生效。”
江弈彤掃了一眼封月遞出來的文件，不滿道，“你這麽做什麽意思？”
股份分割？
職位辭退？
接下來他是不是要說連姐妹都沒得做？
“沒什麽意思。”封月語氣平淡，“你們簽字就行了，我真的沒有多餘的精力和你爭執這個決定對不不對該不該的問題，放我輕松一點好嗎？”
封月向來強勢，很少有軟下來求人的時候。
此刻的她讓江弈彤和顧惜諾心都揪到了一起，到底，還是傷到她了。
“你如果想休息一下，你請多長的假期都可以，Vego早就上軌道了，就算你不在也不會運作不下去，但我勸你，如果你是想要這點這一切為你母親做傻事，你最好放棄這個念頭。已經有一個做錯了，你也要撲進去嗎？”
“我們認識多少年了，你心裏怎麽想的我們會不知道嗎？”
江弈彤將幾份文件隨手放進一旁的碎紙機裏，直截了當地打斷封月的念頭，作為姐妹，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封月想法偏差卻不去阻止。
“你是封家的希望，封月。”顧惜諾必須提醒她，眼瞎這種情況，她母親牽扯進了這單案子，並且據她所知，她母親在其中扮演的角色還不是普通的角色，這也是為什麽中方參與進去這麽多年都沒能破案的原因，這種情況之下，她的父親勢必也會受到上頭的審查。
不僅如此，就連封月，應該也是必須要接受調查。今天之所以她還可以自由活動，肯定是季晨或者季揚從中調解了，他們肯定絕對相信封月。
但他們的相信沒有用。
上頭該走的程序還是會走，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所以，她們必須阻止封月在接受審查之前犯傻，掐斷她妄想通過自己一己之力去挽救她的母親的念頭。
這樣的她，一旦被有心人利用，整個封家就真的完了。
“我知道。”封月顯露出比以往更理智的心態，“所以我才不能坐以待斃。”
顧惜諾並不認同封月的想法，她覺得現在的封月想法已經很極端了，“這不是坐以待斃……”
“不是坐以待斃是什麽？”封月蹭的起身，身下的辦公椅因為她起身的力度快速向後彈開，但又因為受到了墻面的阻力彈了回來，直直撞在她的小腿肚處。
她臉上沒有一絲的疼痛感，更多的是顧惜諾和江弈彤都無法化解的無能為力。
“不是坐以待斃那你去吧，我不攔你。”江弈彤也火了。
“Ellen！”
顧惜諾出聲打斷江弈彤的話，避免她暴脾氣發出來火上澆油，她知道因為阿駱和李可兒的事，江弈彤正憋屈著呢。
“你閉嘴！”江弈彤上前一步，伸手大力將顧惜諾推開，大聲罵封月，“你想做什麽？劫獄還是炸運送車？你做的來嗎？我給你槍你開的來嗎？什麽都做不了你就給我乖乖待著。”
“被抓的不是你媽你當然能說風涼話。也是，你不就是因為爹不親娘不要，最後他們都活該死在聲色犬馬的場所所以你才被她父親領養的嚒？從小缺愛的你懂什麽是父母情嗎？做了幾年養女就真的以為自己很優越了對嗎？”
顧惜諾被封月指著，“封月！”
“幹什麽？鐵打的事實還不能了說嗎？”封月急紅了眼，開始口無遮攔。
江弈彤放聲嘲笑，“能說，當然能說。”
她說的對，鐵打的事實。
有什麽不能說的呢，更難聽的她都在那人的父親那聽過了，封月這會不痛不癢的幾句真的對她沒有造成絲毫的傷害。
“我的話你不想聽也聽不進去了是吧？行，槍給你，你去啊。”
江弈彤蹭的一下將腰後的手槍抽出來放到桌面上推到封月面前，封月也沒猶豫，桌上的槍轉瞬就到了手裏。
“封月你瘋了你？把槍放下。”顧惜諾連忙上前用掌心將槍口撥離沒有人的方向，順帶罵仍舊無動於衷地站在一旁的江弈彤，“你也是，沒事刺激她幹什麽？”這萬一要是差槍走火，後果不堪設想。
“放下！”
“開槍啊，開槍的勇氣都沒有怎麽去救你母親，沒本事逞什麽能？”
顧惜諾和江弈彤的話接連在封月耳邊響起刺激著她的神經，持槍的手完全不受控制地收緊。
驚叫聲和槍聲同步響起。
顧惜諾連忙跑過去將槍口還在發燙的手槍奪下，憑借季揚所教的信息將子彈卸下，“Ellen你有沒有受傷？封月你呢？”
差槍走火的後果是不可估計的，何況實在這種情緒失控的情況下。
“死不了。”江弈彤也有些被嚇到，她沒想到封月真的會開槍，情急之下只能上前將她的手推開，讓子彈改變射擊軌道，這才沒有傷到人。
但夜裏的槍聲，不管有沒有傷到人都是一個棘手的問題。
“給你男人打電話讓他來處理一下。”江弈彤掃了一眼封月，按理來說季晨是警察，讓他來最合適不過，但看到封月這個樣子，也知道她並不想讓季晨看到她這樣。
她和季晨之間的矛盾會不會輸給這次信任危機還未得知。
顧惜諾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不敢耽擱，立馬給家中正在陪老丈人喝果汁聊天的男人打電話。
“季揚，我們在Vego大樓，你能過來一下嗎？”
“好。”季揚接起電話，聽了顧惜諾的話便應到，應完又和家裏幾位長輩說明情況，說是去接顧惜諾回來。
顧惜諾在電話那頭全程聽著，直到關門聲響起，她才聽到季揚洞悉一切的詢問。
“發生什麽事了？”
“我們剛剛開槍了，大樓裏還有其他公司的人在上班，估計已經有人報警了。”
“有人受傷嗎？”
“沒有。”
“嗯，我馬上過來。”話間電梯已經抵達停車場，季揚啟動車子離開，順道安慰顧惜諾“沒事，有我在呢。”
她當然知道有他在，“好……”
“先別掛電話，我問問接警的是哪個分隊的人。”
等季揚回覆的間隙，顧惜諾向江弈彤和封月說明了眼下的情況。
季揚問到接警分隊後給領隊的人打了電話，就情況做以說明。
“季隊，真的是你們的人在執行任務嗎？”
“嗯。”
這是季揚首次公然撒謊，聽顧惜諾的話雖然沒有明說，但他也能猜到開槍的是誰，能幫一點是一點。
至於剩下的就要交給季晨去處理了。
“收到，但是季隊，我們既然接到了報警並且已經出警了，不管怎麽樣現場總是要到一下並且報告也是要交的，您看……”
“理解。”季揚通情達理的樣子讓領隊吃驚。
自古軍隊就不喜歡警隊插手自己的事，這次這麽痛快，倒是驚人驚奇。
“感謝理解！”領隊誠懇道謝。
季揚淡淡應了聲，掛斷和他的通話轉回跟顧惜諾的聯系。
“在哪開的槍？”
“封月辦公室。”
“嗯。”季揚算了一下路程，交代到，“一會會有人上去取證，不用擔心，就是走一下流程而已，如果被問到就說不清楚，只是聽到槍聲響了，還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事。”
“好。”
“我還有十多分鐘到，你們先去會客室等我。”
“好的。”
季揚交代完一切，也沒有掛完電話。
顧惜諾將季揚的話轉達給封月和江弈彤，江弈彤知道季揚讓她們這麽做的原因，沒有多說什麽，上前撈起還在槍聲驚嚇中沒緩過來的封月一起去了會客區。
沒多久，警隊的人就來了。
幾人從大門進來，看到會客區顧惜諾三人就直接走了過來。
“你好同志，我們是城南三分隊的刑警，剛剛接到報警說這棟大樓有槍聲，請問你們有聽到嗎？”
“有。”顧惜諾站在封月面前抱著她，也一副被嚇得不輕的樣子。
“槍聲離你們近嗎？”報警的人只是說在這棟大樓裏有槍聲，具體幾樓也說不清楚，程序上他們只得一層一層去盤問。
“好……好像是那……”顧惜諾擡手虛虛指了指辦公室的方向。
系統上來的幾個人對視一眼，分為兩隊，一隊留下來保護顧惜諾等三人，一隊正式進入到防禦模式開始往辦公室的位置走。
砰的一聲巨響。
封月辦公室的門被踢開，室內的淩亂映入眾人眼簾。
顧惜諾抱著封月待在待客區裏，江奕彤出面和前來進行調查工作的警方進行交涉。
順便為她們拖延時間，好讓季揚的出現來得自然一些。
“放心吧，季揚會處理的，你今晚想住哪，還是去我那？”顧惜諾第一次在三人的關系中扮演一個能夠照顧人的角色，以往都是封月和江奕彤照顧她更多。
封月保持著被顧惜諾抱著的姿勢，埋首在顧惜諾的腰間，並沒有回話。
顧惜諾無聲嘆了口氣，覺的有些無奈。
幸和好這個時候季揚出現了，他走進來，看了會客區一眼，朝她點點頭讓她放心，便和江奕彤進了封月的辦公室。
在時間臨近零點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再度打開。
前來辦案的領隊和季揚、江奕彤一一握手告辭，季揚和江奕彤將一行人送進了電梯又折回會客區這邊。
“沒事了。”季揚看著顧惜諾說道，頓了會又問依舊沒什麽動靜的封月，“要不要讓季晨來接你？”
不管現在的局面如何， 她和季晨都必須面對。
況且現在沒有比季晨更適合照顧她的人。
江奕彤見狀，開口打斷道，“今晚讓她和我回去吧，我陪著她，你們該幹嘛幹嘛去。”換做是她，她也不想自己如此狼狽的模樣讓自己喜歡了很多年的人看到。
何況，她現在應該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對季晨。
愛還在，恨也許也不少。
愛恨交織決鬥，在還沒有一個明顯的結果的時候，很有可能傷害到他們雙方。
再者她不是不知道顧惜諾和季揚的家長今晚碰面吃飯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為她實在擔心封月會做傻事，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刺激到封月，她也不會在今晚叫呼吸諾出來。
以上的任何一種情況發生，如果沒有一個熟悉且能影響她們的人攔一攔，結果只會更糟糕。
如今眼前的問題暫時得到解決，剩下來的事情她可以搞定。
“可是……”顧惜諾還是有些不放心。
“好啦，你們兩趕緊回去，婚前婚後加在一起首次雙方家長吃放，你們兩個出來這麽久本身就不合適。”本來程諾媽媽和顧振國爸爸也有叫她回去吃飯的，但她還是選擇在警察局裏等一等封月。
江奕彤不耐地罷罷手，催促顧惜諾趕緊走，“我們這些年吵過的架還少嗎？你看我們有哪次視對方為仇敵了，少擔心這些有的沒的。”
“讓她靜靜。”季揚擡眸，也勸顧惜諾。
嚴格說來，如果封月對季晨和季揚抓了她媽媽這件事有記恨，依照親屬關系，顧惜諾也會在她所記恨的範圍之中。
即使她們曾經是好姐妹。
這個時候，唯有讓封月自己冷靜下來想清楚。其他人不要試圖強行將她從這個情緒中拖出來就是最好的幫助了。
等她自己經歷完整個情緒的變化過程，她自然會想明白的。
顧惜諾還是有些不放心，“那你們到了給我打個電話，如果有什麽事要我們幫忙，不管多晚，一定要打電話給我。”
“嗯。”江奕彤伸手去拉封月。
顧惜諾退出來。
江奕彤帶著封月先行出了工作室進電梯離去，季揚陪著顧惜諾一起將封月的辦公室一點一點恢覆原樣。
原本永遠充滿的熱情洋溢時尚氣息的辦公室即使恢覆了原本的陳列模樣，顧惜諾還是能感受到一種生氣逐漸流失漸漸冰冷的趨勢。
“這樣的生活到底還要多久？”她目光落在墻上那個彈孔上，手心握著空彈殼，像是問自己又像是在征求季揚的答案。
季揚神色一樣難以讓人辨明。
他最終什麽也沒說。
上前牽住顧惜諾的手，帶她回家！
這一晚，顧惜諾睡得並不安穩，一部分是因為季揚，一部分是因為對封月和江奕彤的擔心。
她大汗淋漓地翻身趴在枕頭上，試圖讓自己的氣息能夠平緩一點，她知道等到天亮的時候季揚就要出發了，她和他所剩的時間也僅有眼前這短短的幾個小時。
可是她仍舊沒有辦法全身心地將心思放到他的身上。
顧惜諾心酸又懊惱……
氣息平緩了一些，她習慣性地翻身去找季揚，雙手圈在他的脖子上埋首在他的側頸處。
她想讓他記住今晚，想讓他不要忘記和自己的約定。
更想讓他知道自己的恐慌。
希望他能在前方奮不顧身的時候想起往日的點點滴滴，想他不要那麽……為了任務不惜一切代價。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想法很自私。
根本不是一個成熟女人，更不是一個軍屬該有的想法。
可是怎麽辦……
這就是她此刻最想要的。
顧惜諾習慣性地張嘴，卻在牙齒碰到他同樣汗津津的皮膚時停了下來。
進而，他們都分不清彼此交頸相纏間的熱量到底是因為彼此滾燙的呼吸，還是因為有什麽抑制不住的情緒在傾斜認出。
天快亮的時候，顧惜諾終於從這種疲憊中解脫，安安境靜靜、呼吸平緩猶如一個不知新生兒童一樣地安詳入睡。
季揚側躺在她身側，目光始終停留在她平靜的側臉，眸中布滿貪戀貪戀。
放在床頭上的通訊設備發出細微的聲音。
輕得幾乎不存在。
但季揚還是第一時間捕捉到了，他按掉設備起身去浴室簡單清洗。
他從浴室出來的時候，顧惜諾還保持著之前的睡姿未有絲毫的察覺他就快要出門了。
季揚穿戴整齊，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條半鏈半繩的手鏈給她手腕帶上，又放回被子裏。
他俯身，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很快就會結束了！”
無頭無尾的一句話，是他回答顧惜諾在封月辦公室裏提出的疑問。
是的，他很清楚地知道，很快就會結束了。
不管是她所指的事情，還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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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去看一下封月？”
“……好。”顧惜諾回頭看了眼飯桌上依舊歡樂的家人，問江弈彤，“我去哪找你？”
那頭的江弈彤回道，“我來接你，下來吧，我在你家樓下。”
江弈彤話落，顧惜諾隨即知道，或許，她來叫她並不是簡單的去看看而已。
顧惜諾掛斷電話回到客廳，“爸媽，爺爺奶奶……我出去一下。”
“這麽晚了去哪裏？”程諾放下筷子，似是不滿她這個舉動。
兩家人這會正為了她和季揚的婚事操心呢，她怎麽這個節骨眼要出門，真是……
“我去去看看封月。”顧惜諾回程諾的話，看向的卻是吳小莉。
季揚率先起身表態，“我送你。”
顧惜諾穿上外套，開口委婉拒絕，“江弈彤來接我，已經到樓下了。”
言外之意是不用麻煩他特意送她。
可聽在幾個長輩耳裏卻理解成為了她還在氣季揚，所以不想讓他送。
季揚沒有堅持，他與顧惜諾之間從來不需要任何一方勉強，他懂她是需要空間的人。
顧惜諾收集到幾位長輩顯然想岔了表情，她扯扯嘴角扯出一抹淺笑，“快回來的時候我再打電話給你。”到時候你來接我回家。
“嗯。”季揚自然明白她想說的是什麽。“讓江弈彤開車慢點。”
一則江弈彤身上的傷並沒有好徹底，雖然這樣的身體狀況對於她來說開個車並不是問題，但該註意安全的時候還是得叮囑。
二則，他是見識過江弈彤開車車速之驚人程度的，無論何時何地都跟馬路是她家開的一樣。如果只是江弈彤一個人，開多快他都沒有意見，甚至還會站在欣賞的角度去讚美一番。
可如果顧惜諾坐在她的車上，就不一樣了。
“知道了。”顧惜諾應下季揚的叮囑時擡眸看了眼坐在主位上的父親。
顧鎮國端著酒杯，裏面的果汁已經所剩無幾，他晃了晃杯子示意她可以走。
顧惜諾沒猶豫。
她知道江弈彤在等自己，封月也在等自己。
事情發展到今天這一步，沒有人比她更適合出面去見封月了。
她私心裏希望她們仨之間的關系不受影響，也祈禱封月和季晨之間的關系不要受影響。
可這世上有個詞叫做事與願違。
而這個詞，在她和江弈彤趕去見到一聲不發地坐在Vego辦公室時得到了印證。
“封月……”顧惜諾很想開口安慰她幾句，可真正開口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並沒有立場。
她的丈夫和小叔子抓了她最好閨蜜的母親……這事無論放在誰身上，都不可能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坦然面對。
封月回神，從電腦屏幕前擡頭看向顧惜諾和江弈彤。
眼裏布滿了讓人一眼就能看透的喪。
兩人在和封月目光對上的時候，齊齊被被她眼底的無所求無所欲給鎮靜。
“我名下Vego的股份我已經做好分割了，分別平分贈給你們，還有我在Vego的總編輯總監職位也會一並辭去，這是經過律師公證的文件，我已經簽好字了，只要你們簽下字馬上就能生效。”
江弈彤掃了一眼封月遞出來的文件，不滿道，“你這麽做什麽意思？”
股份分割？
職位辭退？
接下來他是不是要說連姐妹都沒得做？
“沒什麽意思。”封月語氣平淡，“你們簽字就行了，我真的沒有多餘的精力和你爭執這個決定對不不對該不該的問題，放我輕松一點好嗎？”
封月向來強勢，很少有軟下來求人的時候。
此刻的她讓江弈彤和顧惜諾心都揪到了一起，到底，還是傷到她了。
“你如果想休息一下，你請多長的假期都可以，Vego早就上軌道了，就算你不在也不會運作不下去，但我勸你，如果你是想要這點這一切為你母親做傻事，你最好放棄這個念頭。已經有一個做錯了，你也要撲進去嗎？”
“我們認識多少年了，你心裏怎麽想的我們會不知道嗎？”
江弈彤將幾份文件隨手放進一旁的碎紙機裏，直截了當地打斷封月的念頭，作為姐妹，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封月想法偏差卻不去阻止。
“你是封家的希望，封月。”顧惜諾必須提醒她，眼瞎這種情況，她母親牽扯進了這單案子，並且據她所知，她母親在其中扮演的角色還不是普通的角色，這也是為什麽中方參與進去這麽多年都沒能破案的原因，這種情況之下，她的父親勢必也會受到上頭的審查。
不僅如此，就連封月，應該也是必須要接受調查。今天之所以她還可以自由活動，肯定是季晨或者季揚從中調解了，他們肯定絕對相信封月。
但他們的相信沒有用。
上頭該走的程序還是會走，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所以，她們必須阻止封月在接受審查之前犯傻，掐斷她妄想通過自己一己之力去挽救她的母親的念頭。
這樣的她，一旦被有心人利用，整個封家就真的完了。
“我知道。”封月顯露出比以往更理智的心態，“所以我才不能坐以待斃。”
顧惜諾並不認同封月的想法，她覺得現在的封月想法已經很極端了，“這不是坐以待斃……”
“不是坐以待斃是什麽？”封月蹭的起身，身下的辦公椅因為她起身的力度快速向後彈開，但又因為受到了墻面的阻力彈了回來，直直撞在她的小腿肚處。
她臉上沒有一絲的疼痛感，更多的是顧惜諾和江弈彤都無法化解的無能為力。
“不是坐以待斃那你去吧，我不攔你。”江弈彤也火了。
“Ellen！”
顧惜諾出聲打斷江弈彤的話，避免她暴脾氣發出來火上澆油，她知道因為阿駱和李可兒的事，江弈彤正憋屈著呢。
“你閉嘴！”江弈彤上前一步，伸手大力將顧惜諾推開，大聲罵封月，“你想做什麽？劫獄還是炸運送車？你做的來嗎？我給你槍你開的來嗎？什麽都做不了你就給我乖乖待著。”
“被抓的不是你媽你當然能說風涼話。也是，你不就是因為爹不親娘不要，最後他們都活該死在聲色犬馬的場所所以你才被她父親領養的嚒？從小缺愛的你懂什麽是父母情嗎？做了幾年養女就真的以為自己很優越了對嗎？”
顧惜諾被封月指著，“封月！”
“幹什麽？鐵打的事實還不能了說嗎？”封月急紅了眼，開始口無遮攔。
江弈彤放聲嘲笑，“能說，當然能說。”
她說的對，鐵打的事實。
有什麽不能說的呢，更難聽的她都在那人的父親那聽過了，封月這會不痛不癢的幾句真的對她沒有造成絲毫的傷害。
“我的話你不想聽也聽不進去了是吧？行，槍給你，你去啊。”
江弈彤蹭的一下將腰後的手槍抽出來放到桌面上推到封月面前，封月也沒猶豫，桌上的槍轉瞬就到了手裏。
“封月你瘋了你？把槍放下。”顧惜諾連忙上前用掌心將槍口撥離沒有人的方向，順帶罵仍舊無動於衷地站在一旁的江弈彤，“你也是，沒事刺激她幹什麽？”這萬一要是差槍走火，後果不堪設想。
“放下！”
“開槍啊，開槍的勇氣都沒有怎麽去救你母親，沒本事逞什麽能？”
顧惜諾和江弈彤的話接連在封月耳邊響起刺激著她的神經，持槍的手完全不受控制地收緊。
驚叫聲和槍聲同步響起。
顧惜諾連忙跑過去將槍口還在發燙的手槍奪下，憑借季揚所教的信息將子彈卸下，“Ellen你有沒有受傷？封月你呢？”
差槍走火的後果是不可估計的，何況實在這種情緒失控的情況下。
“死不了。”江弈彤也有些被嚇到，她沒想到封月真的會開槍，情急之下只能上前將她的手推開，讓子彈改變射擊軌道，這才沒有傷到人。
但夜裏的槍聲，不管有沒有傷到人都是一個棘手的問題。
“給你男人打電話讓他來處理一下。”江弈彤掃了一眼封月，按理來說季晨是警察，讓他來最合適不過，但看到封月這個樣子，也知道她並不想讓季晨看到她這樣。
她和季晨之間的矛盾會不會輸給這次信任危機還未得知。
顧惜諾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不敢耽擱，立馬給家中正在陪老丈人喝果汁聊天的男人打電話。
“季揚，我們在Vego大樓，你能過來一下嗎？”
“好。”季揚接起電話，聽了顧惜諾的話便應到，應完又和家裏幾位長輩說明情況，說是去接顧惜諾回來。
顧惜諾在電話那頭全程聽著，直到關門聲響起，她才聽到季揚洞悉一切的詢問。
“發生什麽事了？”
“我們剛剛開槍了，大樓裏還有其他公司的人在上班，估計已經有人報警了。”
“有人受傷嗎？”
“沒有。”
“嗯，我馬上過來。”話間電梯已經抵達停車場，季揚啟動車子離開，順道安慰顧惜諾“沒事，有我在呢。”
她當然知道有他在，“好……”
“先別掛電話，我問問接警的是哪個分隊的人。”
等季揚回覆的間隙，顧惜諾向江弈彤和封月說明了眼下的情況。
季揚問到接警分隊後給領隊的人打了電話，就情況做以說明。
“季隊，真的是你們的人在執行任務嗎？”
“嗯。”
這是季揚首次公然撒謊，聽顧惜諾的話雖然沒有明說，但他也能猜到開槍的是誰，能幫一點是一點。
至於剩下的就要交給季晨去處理了。
“收到，但是季隊，我們既然接到了報警並且已經出警了，不管怎麽樣現場總是要到一下並且報告也是要交的，您看……”
“理解。”季揚通情達理的樣子讓領隊吃驚。
自古軍隊就不喜歡警隊插手自己的事，這次這麽痛快，倒是驚人驚奇。
“感謝理解！”領隊誠懇道謝。
季揚淡淡應了聲，掛斷和他的通話轉回跟顧惜諾的聯系。
“在哪開的槍？”
“封月辦公室。”
“嗯。”季揚算了一下路程，交代到，“一會會有人上去取證，不用擔心，就是走一下流程而已，如果被問到就說不清楚，只是聽到槍聲響了，還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事。”
“好。”
“我還有十多分鐘到，你們先去會客室等我。”
“好的。”
季揚交代完一切，也沒有掛完電話。
顧惜諾將季揚的話轉達給封月和江弈彤，江弈彤知道季揚讓她們這麽做的原因，沒有多說什麽，上前撈起還在槍聲驚嚇中沒緩過來的封月一起去了會客區。
沒多久，警隊的人就來了。
幾人從大門進來，看到會客區顧惜諾三人就直接走了過來。
“你好同志，我們是城南三分隊的刑警，剛剛接到報警說這棟大樓有槍聲，請問你們有聽到嗎？”
“有。”顧惜諾站在封月面前抱著她，也一副被嚇得不輕的樣子。
“槍聲離你們近嗎？”報警的人只是說在這棟大樓裏有槍聲，具體幾樓也說不清楚，程序上他們只得一層一層去盤問。
“好……好像是那……”顧惜諾擡手虛虛指了指辦公室的方向。
系統上來的幾個人對視一眼，分為兩隊，一隊留下來保護顧惜諾等三人，一隊正式進入到防禦模式開始往辦公室的位置走。
砰的一聲巨響。
封月辦公室的門被踢開，室內的淩亂映入眾人眼簾。
顧惜諾抱著封月待在待客區裏，江奕彤出面和前來進行調查工作的警方進行交涉。
順便為她們拖延時間，好讓季揚的出現來得自然一些。
“放心吧，季揚會處理的，你今晚想住哪，還是去我那？”顧惜諾第一次在三人的關系中扮演一個能夠照顧人的角色，以往都是封月和江奕彤照顧她更多。
封月保持著被顧惜諾抱著的姿勢，埋首在顧惜諾的腰間，並沒有回話。
顧惜諾無聲嘆了口氣，覺的有些無奈。
幸和好這個時候季揚出現了，他走進來，看了會客區一眼，朝她點點頭讓她放心，便和江奕彤進了封月的辦公室。
在時間臨近零點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再度打開。
前來辦案的領隊和季揚、江奕彤一一握手告辭，季揚和江奕彤將一行人送進了電梯又折回會客區這邊。
“沒事了。”季揚看著顧惜諾說道，頓了會又問依舊沒什麽動靜的封月，“要不要讓季晨來接你？”
不管現在的局面如何， 她和季晨都必須面對。
況且現在沒有比季晨更適合照顧她的人。
江奕彤見狀，開口打斷道，“今晚讓她和我回去吧，我陪著她，你們該幹嘛幹嘛去。”換做是她，她也不想自己如此狼狽的模樣讓自己喜歡了很多年的人看到。
何況，她現在應該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對季晨。
愛還在，恨也許也不少。
愛恨交織決鬥，在還沒有一個明顯的結果的時候，很有可能傷害到他們雙方。
再者她不是不知道顧惜諾和季揚的家長今晚碰面吃飯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為她實在擔心封月會做傻事，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刺激到封月，她也不會在今晚叫呼吸諾出來。
以上的任何一種情況發生，如果沒有一個熟悉且能影響她們的人攔一攔，結果只會更糟糕。
如今眼前的問題暫時得到解決，剩下來的事情她可以搞定。
“可是……”顧惜諾還是有些不放心。
“好啦，你們兩趕緊回去，婚前婚後加在一起首次雙方家長吃放，你們兩個出來這麽久本身就不合適。”本來程諾媽媽和顧振國爸爸也有叫她回去吃飯的，但她還是選擇在警察局裏等一等封月。
江奕彤不耐地罷罷手，催促顧惜諾趕緊走，“我們這些年吵過的架還少嗎？你看我們有哪次視對方為仇敵了，少擔心這些有的沒的。”
“讓她靜靜。”季揚擡眸，也勸顧惜諾。
嚴格說來，如果封月對季晨和季揚抓了她媽媽這件事有記恨，依照親屬關系，顧惜諾也會在她所記恨的範圍之中。
即使她們曾經是好姐妹。
這個時候，唯有讓封月自己冷靜下來想清楚。其他人不要試圖強行將她從這個情緒中拖出來就是最好的幫助了。
等她自己經歷完整個情緒的變化過程，她自然會想明白的。
顧惜諾還是有些不放心，“那你們到了給我打個電話，如果有什麽事要我們幫忙，不管多晚，一定要打電話給我。”
“嗯。”江奕彤伸手去拉封月。
顧惜諾退出來。
江奕彤帶著封月先行出了工作室進電梯離去，季揚陪著顧惜諾一起將封月的辦公室一點一點恢覆原樣。
原本永遠充滿的熱情洋溢時尚氣息的辦公室即使恢覆了原本的陳列模樣，顧惜諾還是能感受到一種生氣逐漸流失漸漸冰冷的趨勢。
“這樣的生活到底還要多久？”她目光落在墻上那個彈孔上，手心握著空彈殼，像是問自己又像是在征求季揚的答案。
季揚神色一樣難以讓人辨明。
他最終什麽也沒說。
上前牽住顧惜諾的手，帶她回家！
這一晚，顧惜諾睡得並不安穩，一部分是因為季揚，一部分是因為對封月和江奕彤的擔心。
她大汗淋漓地翻身趴在枕頭上，試圖讓自己的氣息能夠平緩一點，她知道等到天亮的時候季揚就要出發了，她和他所剩的時間也僅有眼前這短短的幾個小時。
可是她仍舊沒有辦法全身心地將心思放到他的身上。
顧惜諾心酸又懊惱……
氣息平緩了一些，她習慣性地翻身去找季揚，雙手圈在他的脖子上埋首在他的側頸處。
她想讓他記住今晚，想讓他不要忘記和自己的約定。
更想讓他知道自己的恐慌。
希望他能在前方奮不顧身的時候想起往日的點點滴滴，想他不要那麽……為了任務不惜一切代價。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想法很自私。
根本不是一個成熟女人，更不是一個軍屬該有的想法。
可是怎麽辦……
這就是她此刻最想要的。
顧惜諾習慣性地張嘴，卻在牙齒碰到他同樣汗津津的皮膚時停了下來。
進而，他們都分不清彼此交頸相纏間的熱量到底是因為彼此滾燙的呼吸，還是因為有什麽抑制不住的情緒在傾斜認出。
天快亮的時候，顧惜諾終於從這種疲憊中解脫，安安境靜靜、呼吸平緩猶如一個不知新生兒童一樣地安詳入睡。
季揚側躺在她身側，目光始終停留在她平靜的側臉，眸中布滿貪戀貪戀。
放在床頭上的通訊設備發出細微的聲音。
輕得幾乎不存在。
但季揚還是第一時間捕捉到了，他按掉設備起身去浴室簡單清洗。
他從浴室出來的時候，顧惜諾還保持著之前的睡姿未有絲毫的察覺他就快要出門了。
季揚穿戴整齊，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條半鏈半繩的手鏈給她手腕帶上，又放回被子裏。
他俯身，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很快就會結束了！”
無頭無尾的一句話，是他回答顧惜諾在封月辦公室裏提出的疑問。
是的，他很清楚地知道，很快就會結束了。
不管是她所指的事情，還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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