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致命決戰（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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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八章
回老家的高速上，顧惜諾已經可以熟練開車出行。
車子經過當初出事的路段，被車子撞毀的欄桿已經修繕完成，好像這裏從來就是如此安靜一般。
顧惜諾駕車經過，後視鏡裏漸漸看不清那一處地方。
許是顧惜諾自己出神的原因，又或者同行的車子有意逗她，左右朝同一個方向行駛的車輛像是商量好了一樣對她的車子進行夾擊碰撞。
很輕，但車子被擠得傾斜不受控的感覺也不容忽視。
可正顧惜諾以為歷史要重演的時候，兩輛夾擊她的車又像是約好了一樣同時散開回到自己的車道上加速離去。
顧惜諾穩了穩心神將車子開平穩來。
前方車子車燈突然雙閃，行駛速度也越越來越快。車頂的車窗被打開，有個右手伸出來沖顧惜諾揮手，最後揚長而去。
顧惜諾帶著疑惑和不安驅車到老家樓下。
上次和季揚來時所見的那些警隊設下的監控都已經撤離。想來是因為她的父親已經不需要隱藏身份，警隊想要的東西都已經從他父親那得知了。
顧惜諾停好車上樓，門口鎖把上和門上一塵無染，對門被石磊他們征用的房子卻早已落灰。
她開門進去。
屋內同樣趕緊整潔，完全不像是一間長年無人居住的房子。
顧惜諾帶著疑惑走進自己當年住的房間，裏面同樣纖塵不染，甚至連她小時候不小心摔斷了底座的水晶球都還擺放在原來的位置。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自己，這座被她遺忘已久的房子在她不留意期間同樣有著她所不知道的事情在發生。
她想到好幾種可能，也清楚自己此刻腦海裏所出現的可能很可能就是這幾年的真實情況。
顧惜諾握緊雙手，企圖用力將心底的湧動起來的沖動埋在心底。
她走到自己的梳妝臺前拉開抽屜。
裏面的舊書籍整齊幹凈地擺放在原位，唯獨，少了她父親送給她的那支筆。
顧惜諾動手輕輕地將抽屜合上。
然後離開房間，關門，站在客廳裏環視了一圈這個一家三口待過但更多的時候只是她和母親一起生活的房子。
陽臺上她四歲時中下的仙人球已經老成了它該有的樣子。
一如現在的她。
也該有她該有的樣子。
顧惜諾收回目光開門離開。
原本就清凈無比的房子因為顧惜諾的離去變得越發靜謐。
顧惜諾關上車門。
沈悶的車門關閉聲中，依稀有鎖扣被打開的聲音參雜在其中。
吧嗒一聲，很輕，很輕！
顧惜諾沒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但卻因此了然的很多事情，是以，她驅車離去的時候，絲毫沒有猶豫也沒有回頭。
車子行駛的聲音消失在空間裏。
樓上房子裏顧惜諾小時候居住的房間隔壁，房門被輕緩地從裏拉開。
被安置在這裏執行任務的兩人從裏屋走出來。
肖月站在客廳裏回頭看了眼陽臺上的仙人球，有些不明白剛剛顧惜諾離去之前看向仙人球的眼神。
“席總，這仙人球是有什麽特殊故事嗎？她剛剛走的時候為什會看著這個仙人球露出那樣的表情？”肖月忍不住提出心中的疑問。
一旁的男人聞言也回頭看了眼陽臺上的仙人球，只淺淺笑了笑沒接話。
席總收回目光，“走吧，讓人上來把痕跡清理幹凈，這個安全屋報廢了。”原以為她不會再回來這裏，沒想到還是碰上了。
埋了七年的安全屋，曝光在她視線下了，挺可惜的。
肖月點頭應到，跟在席總身後下樓，順帶聯系聯絡人將這一處安全屋從名單上劃掉，讓所有人等待新安全屋的下一步指示。
顧惜諾剛回到市裏就接到陳姐的電話讓她回一趟工作室。
車子駛入季氏集團停車場。
顧惜諾先是上去看忘了一下老爺子季巖，又陪他說了會話才從回廊走到自己辦公室所在大樓。
長廊中上一次槍擊留下的子彈痕跡已經全部修繕幹凈。
陳姐好不容易等道顧惜諾上來，連忙把她拉進來讓她做好，“有兩個活動，都很重要，所以你先聽聽再決定參加哪個！”
“說說看！”顧惜諾微笑，還真很少見到陳姐這麽鄭重其事的樣子。
“一個是圈內最權威的協會發來的聚會邀請，一個是你作品獲獎的頒獎典禮，兩個活動對於你下一步的事業規劃都有很重要的影響，現在這兩個活動時間重合了都在明天下午，我想聽聽你的你的意見再安排。”關乎到工作室和顧惜諾個人的發展前景，陳姐也不敢像以前一樣全權替她安排。
“作品獲獎？”顧惜諾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有送作品去參賽，“什麽作品？”
“雪山日出圖！”
“雪山日出圖？”
“嗯，就是你和季隊去接伯爵的時候拍回來的那張。”陳姐見顧惜諾是真沒想起來有這麽一回事，連忙提醒她。
顧惜諾聽了，雖然有些疑惑，但疑惑很快就找到答案了，“是季揚給你的吧？”她並沒有和誰說過這張照片的存在，也沒公開發表過，怎麽會拿去參賽呢。
肯定是季揚安排的！
陳姐吃驚，“不是你讓季隊給我送去參賽的？”
“不是！”顧惜諾搖搖頭。
“這……”陳姐有些為難了，如果不是顧惜諾本人的意願送去參賽的，如今獲了獎她是不是也不會出席頒獎典禮……
“那就去頒獎典禮吧！”顧惜諾在陳姐追問之前不假思索地做出決定。
“不再考慮一下？”
“不用考慮！”既然是季揚安排去參賽恰巧又獲了獎的，她當然要去參加。
嚴格說來，這獎杯軍功章還有他一半功勞呢。
她必須親自去將他們共同的榮譽帶回來！
“行吧！”陳姐被顧惜諾眼底的笑意感染到，也跟著笑了起來，“看你這樣子，這應該也是季隊給你制造的浪漫之舉吧， 你們這小別勝新婚啊，甜蜜都快溢出來了！”
“有嗎？”
“當然！不信你問小陳！”
“嗯嗯嗯！”一旁正在幫李可兒一起選出席活動的戰袍的小陳點頭如搗蒜，“反正每次季隊回來，諾姐的快樂都會從眼底流露出來，即使我知道你已經很克制了，但還是閃瞎了我的鋁合金狗眼！”
顧惜諾輕笑，“誇張！”
陳姐也笑笑，“那我先去回絕協會的邀請吧，小陳你給可兒選好衣服以後聯系一下出席頒獎典禮的藝人助理們，問問她們的藝人都穿什麽衣服，可千萬不要撞衫了。”
“好的！”小陳頭也沒擡應下。
顧惜諾見她是真的在認真替李可兒忙活，想到李可兒和阿駱的關系以及以後有可能和江奕彤之間存在的關系，也沒生氣，開口攬下置辦出席活動衣服的任務。
“衣服的事情我自己來安排！”
陳姐不解：“嗯？”
小陳惶恐，意識到自己拿著顧惜諾的工作卻在替李可兒操心是不是不太恰當，“諾姐對不起，我馬上去聯系！”
“不是！”顧惜諾罷罷手表示沒關系，“香山一號的衣帽間裏有很多季揚安排的禮服，應該不會撞衫！”他當時說的可是高定款。
既然是高定款，全球撞衫的幾率都不會很大，更何況是中國。
最重要的一點，她想穿著季揚為自己選擇的衣服出席頒獎典禮，領回他替自己安排參賽的作品而獲獎的獎杯。
“陳姐……陳姐……是斷電了嗎？我怎麽什麽都看不見了，好黑啊！”小陳聲情並茂地叫喚著。
陳姐沒好氣笑道，“你又整什麽幺蛾子？”
小陳收起表情，正襟坐好，“我瞎了……被狗糧閃瞎的！”
顧惜諾：“……”
“對了，你爸媽回去了嗎？”顧惜諾突然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導致小陳進了醫院，她父母還過來陪了一段時間的事，小陳這兩天才開始覆工也不知道回去了沒有。
“還沒，我給買了後天的機票，我爸媽說還要逛兩天。”
“陳姐你選個地方吧，明天下午頒獎典禮結束之後，叫上小陳的爸媽還有你的家裏人一起吃個飯，算是感謝他們對你們以及對工作室工作的理解！”這些年她一直奔波在外拍著，陳姐和小陳一個是經紀人一個是助理，在她工作的時候也都陪著她一起奔波。
結婚之後家庭生活熏陶讓顧惜諾漸漸意識到，家人給與一個人工作上的支撐是多麽重要。
就像她媽媽支持爸爸，爺爺支持奶奶、季揚、季晨，甚至包括於對自己也是一樣。
有抱怨，但還是無怨無悔地支持者他們前進。
“好的！”陳姐帶顧惜諾這麽多年了，自然懂她的意思。
小陳也明白其中的含義，連忙道謝，然後給父母發信息叫他們不要走得太遠，明天回來和她們一起吃飯。
敲定一切事情後，顧惜諾驅車回了香山一號。
到家整理好第二天要穿戴的衣服和首飾，顧惜諾進了書房剛想打開抽屜看季揚所說的東西，就接到了江奕彤的電話。
她將衣服首飾裝進禮服盒子裏放進副駕駛，趕去和江奕彤匯合。
這一晚！
因為封月突然的想不開，她們誰都沒有合眼……
顧惜諾在醫院裏幾次試圖聯系季晨想讓他來醫院一趟，可都沒法聯系上。就連顧惜諾能想到的周耀還有安向煙都失去了聯系。
“估計也一起執行任務去了！”江奕彤拍拍顧惜諾肩膀示意她冷靜下來。
執行任務的時候，聯系不上就是聯系不上。
打多少個電話，托多少關系都沒用。
“那你呢？”
江奕彤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解釋道，“我是國際刑警的身份，這件案子前幾天就已經徹底歸為中方全權處理了，所以我也不知道緊急聯系方式。”
顧惜諾有些煩躁，幹脆起身去找蔣平。
可蔣平也表示除了能幫她好好看好封月以外，其他的事情他也無能為力。“放心吧，不會有事的。”蔣平見顧惜諾是真的著急，明知道現在所有寬慰的話都是徒勞還是說了。
顧惜諾心領，“謝謝！”
“程教授這會還在急診樓手術室，如無意外情況的話，大概還需要三個小時才能結束，你是在這等一會還是先回去？”
“我去陪陪封月吧，我媽出來後麻煩告訴我一聲，謝謝師兄。”
“不客氣。”
顧惜諾起身正欲告別，不想會在蔣平辦公室的門口認識另一個熟人。
“趙師兄？”
“你好！”
“來了？”蔣平起身相迎，眼神閃過一瞬不自然，“師妹，我們還有一例手術細節需要討論，就不送你了。”
顧惜諾楞了下，有些詫異蔣平瞬間轉換的態度，“好的，你們忙！”
一個外科醫生和整形醫生討論手術細節，想必是有需要做手術但又害怕留疤的病人吧。
顧惜諾沒多想，一一道別後回去找江弈彤。
辦公室裏的兩人對視一眼，蔣平擡手按下辦公桌邊上的隱藏開關，墻邊的儀器櫃緩緩移開。
一個上了三重保險密碼鎖的門出現在兩人面前。
蔣平輸入不同的密碼開門。
裏邊躺著的人，血肉模糊得幾乎看不清楚原本的容貌。
只能憑一旁獲得允許進入手術室的人臉上的神色，推斷出他的身份。
“程教授！”
“止血鉗！”程諾頭也沒擡，依舊有條不紊地操作著手上的工作，可如果仔細看你就會發現，她眉宇間的神色，比以往任何一樁重大手術都要沈重。
做醫生的，最怕手術臺上躺著的是自己的親人，何況這個人的身份還不僅僅只是親人這麽簡單。
“副手換位！”蔣平穿戴好手術服走到手術床前，冷靜利落地接手手術，做程諾術中堅強的後盾。
顧惜諾走到電梯口，突然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她帶著疑惑折返蔣平辦公室門口，此時的辦公室，無論她是敲門還是按鈴都已經無人回應。
“怎麽了？去見一趟醫生回來心神不寧的？”一直守在封月病床前的了江弈彤見顧惜諾回來，起身問她。
顧惜諾搖搖頭，長嘆一口氣，“不知道，就是覺得心裏有點不舒服，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麽？”顧惜諾想了想又問江弈彤，“季揚是在境內執行任務嗎？”
“應該吧，不清楚！”江弈彤給顧惜諾倒了杯溫水放到她手心裏，“環宇大樓的工作結束之後所有的行動都對我保密了。”
“對了，我那天給你的東西還在你那嗎？”
“在。”顧惜諾想起那天她交給自己的手拿包和包裏的芯片，“在家裏，我放你房間了，你明天回去拿吧。”
“你明天不回去？”
“今晚我就在這守著。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來換我，我明天下午有個活動要參加，直接從醫院出發過去方便一點。”
江弈彤點頭，那東西她現在也不急著用，算了，“沒事，反正也睡不著，我陪你們。”
兩人和衣躺在封月病房裏的沙發上躺著，夜裏的時候封月有短暫的清醒過來，顧惜諾和江弈彤給她餵了點睡，許是安定藥物的作用，又或許是因為她太累了，封月喝完水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不同於這一室安寧的是蔣平辦公室後的手術室。
護士從暗門進進出出。
一袋袋血漿被送了進來。
止血鉗一次次被主刀醫生拿起。
吳小莉和顧鎮國穿著無菌服站在一側，看著程諾和蔣平無縫配合，看著護士助理醫生們忙碌，看著手術臺上的人生命跡象依舊毫無好轉的人。
心裏很不是滋味。
顧鎮國擡手抹了一把臉，壓下心底的焦躁。
他這個時候一定要冷靜。
萬一……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手術一直做到東方泛白之際仍未停止。
顧惜諾靠在江弈彤的肩膀上睡得很不安穩，夢裏再次出現亂七八糟的畫面。
不同於以往的是。
這一次，她終於能夠看清楚夢境中的那張臉。
五官、容貌、神色都和季揚如出一轍。
陡峭險峻的海崖邊上，巨浪一次比一次兇猛地拍打在他身上。
顧惜諾拼盡全力想要拉他上來。
可海水的幹擾和她手上的血液交融進兩人緊扣的掌心，滑膩濕潤給她拉季揚上來造成了很大的阻礙。
“季揚，你不許松手，不許松，不許松你聽到沒有，不許松。”
她想不明白，她明明……
那麽想要救他。
那麽想要他活著。
那麽想有機會再跟他並肩作戰……
他為什麽就是不肯配合？
季揚眸中帶著笑意，一點一點掰開她緊力握住的手，從她眼底滑落懸崖消失在無情翻滾的浪湧裏。
“季揚！”顧惜諾驚叫著從夢中驚醒。
嚇得江弈彤和封月，也跟著驚醒過來。
“怎麽了？”江弈彤就近關心著顧惜諾的狀態，她看上去好像並不太好。
顧惜諾低著頭抱著太陽穴不說話，只覺得自己快要頭疼欲裂了。
人體的大腦在常規的運作過程當中如果突然遭遇到驚變，導致腦部、血液循環、心臟突然間跳動過快就會出現劇痛感。
她很清晰自己為何這般難受，但她沒法開口說話。
她怕她一開口，就會打破現實。
她不希望夢裏的一切在現實中得到印證。
手術室裏的人像是感受到了顧惜諾的呼喚一樣，血壓突然急劇升高後出現斷崖式下跌。
“病人心跳開始衰弱，血壓也在下降。！”
“腎上腺素0.5㎎，皮下註射！”
“是，腎上腺素0.5㎎皮下註射！”
“擠血袋！”
“血壓還在下降！”
“腎上腺素1㎎皮下註射！”
突如其來的棘手狀況讓原本就緊張的手術室裏越發緊張忙亂起來。
封月病房裏的顧惜諾好不容易在江弈彤的安撫下平靜下來，陳姐聽說她在醫院，專門開車過來接她。
顧惜諾雖然一直心神不寧但還是在病房的洗手間裏簡單洗漱了一下換上衣服準備出發。
出門前，她再一次嘗試給季揚和她爸爸電話，打不通又打給她媽媽。電話一遍一遍，響到機械提示音響起，那頭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昨晚蔣平說她是哪個小時就能從手術室出來，這個時候聯系不上，是又進手術室了嗎？
顧鎮國看著一旁工作臺上一直震動不止的手機，愈發緊蹙眉頭。
整個手術室裏的人都能想到這個電話打入者會是誰，但沒有人肯上前一步去接聽。
“我們準備出發吧！”陳姐看了眼時間，小聲提醒她該動身了。
顧惜諾必須承認，這是她參加過的最難受的頒獎典禮，整個過程裏她都心神不寧飽受煎熬，就連主持人讓她發表獲獎感言的時候，她腦袋裏都是一片空白。
她捧著兩杯從臺上下來，不顧陳姐的阻攔直接出了會場。
頒獎典禮後的慶功宴她不想參加了。
後臺走廊裏。
顧惜諾推開門出去，撞上原本應該待在醫院裏陪封月的江弈彤。
“封月怎麽了？”顧惜諾穩住步子下意識問她。
江弈彤望著她，好一會才開口道，“……封月沒事，我來接你。”
“怎麽了？”
“走吧！”江弈彤上前牽住她沒拿獎杯的手，“我帶你回醫院。”
顧惜諾快步跟上，第一次覺得腳下的鞋子太礙事，讓她身上的長裙總是拌腳，“到底怎麽了？”
江弈彤沒回應，只是將顧惜諾帶回車上讓她坐好，安靜地啟動車子往醫院開去。
回醫院的路上，顧惜諾也安靜地坐著，腦袋不敢有一絲其他的想法。
她不能胡思亂想……
可是……
……車子緩緩開進醫院的停車場穩當地聽在特殊車位上，邊上是一輛軍牌越野。
這車她認識。
不僅認識，還坐過。
她當時進部隊給天狼小分隊拍宣傳片的時候趴過這車頂的車子，那時候，負責開車的季揚還總是變著法折騰他的部下，好幾次還蹭得她一臉迷彩……
說實話，這越野車開那樣的路實際上一點都不平緩，顛簸得她肚子疼死了，鏡頭也被顛簸撞裂了一個。
這些她都沒有和他說過。
因為那時候的他們其實並不熟，頂多算是有一張結婚證的陌生人。
回憶中的顧惜諾被江弈彤拉進電梯。
電梯廂裏誰都沒有出聲。
顧惜諾更是緊張到不可以，無形的壓力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她甚至想折身回電梯，好快離開這個讓她就要窒息的地方。
電梯抵達所在樓層的清脆提示音響起，顧惜諾被驚得險些站不住。
江弈彤眼疾手快地擡手扶住她的肩膀。
冰冷安靜的長廊裏空無一人，江弈彤帶著顧惜諾走進蔣平的辦公室。
大門推開的一刻，裏面站滿了顧惜諾所認識的人。
拄著拐杖的爺爺，穿著軍裝手拿軍帽的奶奶和爸爸，已經摘掉帽子、手套和口罩但未換下手術服的媽媽和蔣平，瘦骨嶙峋的周耀，眼底布滿遺憾的安向煙，坐在輪椅上吊著藥水封月，警服都已經臟破不堪季晨，還有他那一大隊身穿作戰服臉上塗滿迷彩的隊友。
……以及手術臺上安靜躺著的身影。
“爸……”顧惜諾開口，很想問問他為什麽他們都在這，卻空有一個嘴型根本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小諾……”顧鎮國上前將她輕輕攬在懷裏，輕撫著她的腦袋，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吳小莉轉身看著她。
良久後，正身開口，“敬禮！”
現場除了顧鎮國、季巖、程諾、封月和蔣平，其餘人整齊劃一地擡手放至眉間沖她敬禮。
顧惜諾第一次覺得，以往看閱兵典禮時聽到的那些統一、響亮且振奮人心的並步聲如此刺耳。
手中的獎杯跌落外地，撞破她的腳踝，鮮血在長裙下逐漸蔓延開來。她卻感受不到肉體上的任何疼痛，目光所及的焦點全是手術臺上那人手上緊抓著的項鏈。一條對於她來說有著特殊意義，他拿走後曾說過會在適當時機還給她的鏈子！
顧惜諾倒在顧振國懷裏的時，有三個熟悉的身影從辦公室外的走廊走過，進了電梯……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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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老家的高速上，顧惜諾已經可以熟練開車出行。
車子經過當初出事的路段，被車子撞毀的欄桿已經修繕完成，好像這裏從來就是如此安靜一般。
顧惜諾駕車經過，後視鏡裏漸漸看不清那一處地方。
許是顧惜諾自己出神的原因，又或者同行的車子有意逗她，左右朝同一個方向行駛的車輛像是商量好了一樣對她的車子進行夾擊碰撞。
很輕，但車子被擠得傾斜不受控的感覺也不容忽視。
可正顧惜諾以為歷史要重演的時候，兩輛夾擊她的車又像是約好了一樣同時散開回到自己的車道上加速離去。
顧惜諾穩了穩心神將車子開平穩來。
前方車子車燈突然雙閃，行駛速度也越越來越快。車頂的車窗被打開，有個右手伸出來沖顧惜諾揮手，最後揚長而去。
顧惜諾帶著疑惑和不安驅車到老家樓下。
上次和季揚來時所見的那些警隊設下的監控都已經撤離。想來是因為她的父親已經不需要隱藏身份，警隊想要的東西都已經從他父親那得知了。
顧惜諾停好車上樓，門口鎖把上和門上一塵無染，對門被石磊他們征用的房子卻早已落灰。
她開門進去。
屋內同樣趕緊整潔，完全不像是一間長年無人居住的房子。
顧惜諾帶著疑惑走進自己當年住的房間，裏面同樣纖塵不染，甚至連她小時候不小心摔斷了底座的水晶球都還擺放在原來的位置。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自己，這座被她遺忘已久的房子在她不留意期間同樣有著她所不知道的事情在發生。
她想到好幾種可能，也清楚自己此刻腦海裏所出現的可能很可能就是這幾年的真實情況。
顧惜諾握緊雙手，企圖用力將心底的湧動起來的沖動埋在心底。
她走到自己的梳妝臺前拉開抽屜。
裏面的舊書籍整齊幹凈地擺放在原位，唯獨，少了她父親送給她的那支筆。
顧惜諾動手輕輕地將抽屜合上。
然後離開房間，關門，站在客廳裏環視了一圈這個一家三口待過但更多的時候只是她和母親一起生活的房子。
陽臺上她四歲時中下的仙人球已經老成了它該有的樣子。
一如現在的她。
也該有她該有的樣子。
顧惜諾收回目光開門離開。
原本就清凈無比的房子因為顧惜諾的離去變得越發靜謐。
顧惜諾關上車門。
沈悶的車門關閉聲中，依稀有鎖扣被打開的聲音參雜在其中。
吧嗒一聲，很輕，很輕！
顧惜諾沒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但卻因此了然的很多事情，是以，她驅車離去的時候，絲毫沒有猶豫也沒有回頭。
車子行駛的聲音消失在空間裏。
樓上房子裏顧惜諾小時候居住的房間隔壁，房門被輕緩地從裏拉開。
被安置在這裏執行任務的兩人從裏屋走出來。
肖月站在客廳裏回頭看了眼陽臺上的仙人球，有些不明白剛剛顧惜諾離去之前看向仙人球的眼神。
“席總，這仙人球是有什麽特殊故事嗎？她剛剛走的時候為什會看著這個仙人球露出那樣的表情？”肖月忍不住提出心中的疑問。
一旁的男人聞言也回頭看了眼陽臺上的仙人球，只淺淺笑了笑沒接話。
席總收回目光，“走吧，讓人上來把痕跡清理幹凈，這個安全屋報廢了。”原以為她不會再回來這裏，沒想到還是碰上了。
埋了七年的安全屋，曝光在她視線下了，挺可惜的。
肖月點頭應到，跟在席總身後下樓，順帶聯系聯絡人將這一處安全屋從名單上劃掉，讓所有人等待新安全屋的下一步指示。
顧惜諾剛回到市裏就接到陳姐的電話讓她回一趟工作室。
車子駛入季氏集團停車場。
顧惜諾先是上去看忘了一下老爺子季巖，又陪他說了會話才從回廊走到自己辦公室所在大樓。
長廊中上一次槍擊留下的子彈痕跡已經全部修繕幹凈。
陳姐好不容易等道顧惜諾上來，連忙把她拉進來讓她做好，“有兩個活動，都很重要，所以你先聽聽再決定參加哪個！”
“說說看！”顧惜諾微笑，還真很少見到陳姐這麽鄭重其事的樣子。
“一個是圈內最權威的協會發來的聚會邀請，一個是你作品獲獎的頒獎典禮，兩個活動對於你下一步的事業規劃都有很重要的影響，現在這兩個活動時間重合了都在明天下午，我想聽聽你的你的意見再安排。”關乎到工作室和顧惜諾個人的發展前景，陳姐也不敢像以前一樣全權替她安排。
“作品獲獎？”顧惜諾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有送作品去參賽，“什麽作品？”
“雪山日出圖！”
“雪山日出圖？”
“嗯，就是你和季隊去接伯爵的時候拍回來的那張。”陳姐見顧惜諾是真沒想起來有這麽一回事，連忙提醒她。
顧惜諾聽了，雖然有些疑惑，但疑惑很快就找到答案了，“是季揚給你的吧？”她並沒有和誰說過這張照片的存在，也沒公開發表過，怎麽會拿去參賽呢。
肯定是季揚安排的！
陳姐吃驚，“不是你讓季隊給我送去參賽的？”
“不是！”顧惜諾搖搖頭。
“這……”陳姐有些為難了，如果不是顧惜諾本人的意願送去參賽的，如今獲了獎她是不是也不會出席頒獎典禮……
“那就去頒獎典禮吧！”顧惜諾在陳姐追問之前不假思索地做出決定。
“不再考慮一下？”
“不用考慮！”既然是季揚安排去參賽恰巧又獲了獎的，她當然要去參加。
嚴格說來，這獎杯軍功章還有他一半功勞呢。
她必須親自去將他們共同的榮譽帶回來！
“行吧！”陳姐被顧惜諾眼底的笑意感染到，也跟著笑了起來，“看你這樣子，這應該也是季隊給你制造的浪漫之舉吧， 你們這小別勝新婚啊，甜蜜都快溢出來了！”
“有嗎？”
“當然！不信你問小陳！”
“嗯嗯嗯！”一旁正在幫李可兒一起選出席活動的戰袍的小陳點頭如搗蒜，“反正每次季隊回來，諾姐的快樂都會從眼底流露出來，即使我知道你已經很克制了，但還是閃瞎了我的鋁合金狗眼！”
顧惜諾輕笑，“誇張！”
陳姐也笑笑，“那我先去回絕協會的邀請吧，小陳你給可兒選好衣服以後聯系一下出席頒獎典禮的藝人助理們，問問她們的藝人都穿什麽衣服，可千萬不要撞衫了。”
“好的！”小陳頭也沒擡應下。
顧惜諾見她是真的在認真替李可兒忙活，想到李可兒和阿駱的關系以及以後有可能和江奕彤之間存在的關系，也沒生氣，開口攬下置辦出席活動衣服的任務。
“衣服的事情我自己來安排！”
陳姐不解：“嗯？”
小陳惶恐，意識到自己拿著顧惜諾的工作卻在替李可兒操心是不是不太恰當，“諾姐對不起，我馬上去聯系！”
“不是！”顧惜諾罷罷手表示沒關系，“香山一號的衣帽間裏有很多季揚安排的禮服，應該不會撞衫！”他當時說的可是高定款。
既然是高定款，全球撞衫的幾率都不會很大，更何況是中國。
最重要的一點，她想穿著季揚為自己選擇的衣服出席頒獎典禮，領回他替自己安排參賽的作品而獲獎的獎杯。
“陳姐……陳姐……是斷電了嗎？我怎麽什麽都看不見了，好黑啊！”小陳聲情並茂地叫喚著。
陳姐沒好氣笑道，“你又整什麽幺蛾子？”
小陳收起表情，正襟坐好，“我瞎了……被狗糧閃瞎的！”
顧惜諾：“……”
“對了，你爸媽回去了嗎？”顧惜諾突然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導致小陳進了醫院，她父母還過來陪了一段時間的事，小陳這兩天才開始覆工也不知道回去了沒有。
“還沒，我給買了後天的機票，我爸媽說還要逛兩天。”
“陳姐你選個地方吧，明天下午頒獎典禮結束之後，叫上小陳的爸媽還有你的家裏人一起吃個飯，算是感謝他們對你們以及對工作室工作的理解！”這些年她一直奔波在外拍著，陳姐和小陳一個是經紀人一個是助理，在她工作的時候也都陪著她一起奔波。
結婚之後家庭生活熏陶讓顧惜諾漸漸意識到，家人給與一個人工作上的支撐是多麽重要。
就像她媽媽支持爸爸，爺爺支持奶奶、季揚、季晨，甚至包括於對自己也是一樣。
有抱怨，但還是無怨無悔地支持者他們前進。
“好的！”陳姐帶顧惜諾這麽多年了，自然懂她的意思。
小陳也明白其中的含義，連忙道謝，然後給父母發信息叫他們不要走得太遠，明天回來和她們一起吃飯。
敲定一切事情後，顧惜諾驅車回了香山一號。
到家整理好第二天要穿戴的衣服和首飾，顧惜諾進了書房剛想打開抽屜看季揚所說的東西，就接到了江奕彤的電話。
她將衣服首飾裝進禮服盒子裏放進副駕駛，趕去和江奕彤匯合。
這一晚！
因為封月突然的想不開，她們誰都沒有合眼……
顧惜諾在醫院裏幾次試圖聯系季晨想讓他來醫院一趟，可都沒法聯系上。就連顧惜諾能想到的周耀還有安向煙都失去了聯系。
“估計也一起執行任務去了！”江奕彤拍拍顧惜諾肩膀示意她冷靜下來。
執行任務的時候，聯系不上就是聯系不上。
打多少個電話，托多少關系都沒用。
“那你呢？”
江奕彤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解釋道，“我是國際刑警的身份，這件案子前幾天就已經徹底歸為中方全權處理了，所以我也不知道緊急聯系方式。”
顧惜諾有些煩躁，幹脆起身去找蔣平。
可蔣平也表示除了能幫她好好看好封月以外，其他的事情他也無能為力。“放心吧，不會有事的。”蔣平見顧惜諾是真的著急，明知道現在所有寬慰的話都是徒勞還是說了。
顧惜諾心領，“謝謝！”
“程教授這會還在急診樓手術室，如無意外情況的話，大概還需要三個小時才能結束，你是在這等一會還是先回去？”
“我去陪陪封月吧，我媽出來後麻煩告訴我一聲，謝謝師兄。”
“不客氣。”
顧惜諾起身正欲告別，不想會在蔣平辦公室的門口認識另一個熟人。
“趙師兄？”
“你好！”
“來了？”蔣平起身相迎，眼神閃過一瞬不自然，“師妹，我們還有一例手術細節需要討論，就不送你了。”
顧惜諾楞了下，有些詫異蔣平瞬間轉換的態度，“好的，你們忙！”
一個外科醫生和整形醫生討論手術細節，想必是有需要做手術但又害怕留疤的病人吧。
顧惜諾沒多想，一一道別後回去找江弈彤。
辦公室裏的兩人對視一眼，蔣平擡手按下辦公桌邊上的隱藏開關，墻邊的儀器櫃緩緩移開。
一個上了三重保險密碼鎖的門出現在兩人面前。
蔣平輸入不同的密碼開門。
裏邊躺著的人，血肉模糊得幾乎看不清楚原本的容貌。
只能憑一旁獲得允許進入手術室的人臉上的神色，推斷出他的身份。
“程教授！”
“止血鉗！”程諾頭也沒擡，依舊有條不紊地操作著手上的工作，可如果仔細看你就會發現，她眉宇間的神色，比以往任何一樁重大手術都要沈重。
做醫生的，最怕手術臺上躺著的是自己的親人，何況這個人的身份還不僅僅只是親人這麽簡單。
“副手換位！”蔣平穿戴好手術服走到手術床前，冷靜利落地接手手術，做程諾術中堅強的後盾。
顧惜諾走到電梯口，突然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她帶著疑惑折返蔣平辦公室門口，此時的辦公室，無論她是敲門還是按鈴都已經無人回應。
“怎麽了？去見一趟醫生回來心神不寧的？”一直守在封月病床前的了江弈彤見顧惜諾回來，起身問她。
顧惜諾搖搖頭，長嘆一口氣，“不知道，就是覺得心裏有點不舒服，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麽？”顧惜諾想了想又問江弈彤，“季揚是在境內執行任務嗎？”
“應該吧，不清楚！”江弈彤給顧惜諾倒了杯溫水放到她手心裏，“環宇大樓的工作結束之後所有的行動都對我保密了。”
“對了，我那天給你的東西還在你那嗎？”
“在。”顧惜諾想起那天她交給自己的手拿包和包裏的芯片，“在家裏，我放你房間了，你明天回去拿吧。”
“你明天不回去？”
“今晚我就在這守著。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來換我，我明天下午有個活動要參加，直接從醫院出發過去方便一點。”
江弈彤點頭，那東西她現在也不急著用，算了，“沒事，反正也睡不著，我陪你們。”
兩人和衣躺在封月病房裏的沙發上躺著，夜裏的時候封月有短暫的清醒過來，顧惜諾和江弈彤給她餵了點睡，許是安定藥物的作用，又或許是因為她太累了，封月喝完水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不同於這一室安寧的是蔣平辦公室後的手術室。
護士從暗門進進出出。
一袋袋血漿被送了進來。
止血鉗一次次被主刀醫生拿起。
吳小莉和顧鎮國穿著無菌服站在一側，看著程諾和蔣平無縫配合，看著護士助理醫生們忙碌，看著手術臺上的人生命跡象依舊毫無好轉的人。
心裏很不是滋味。
顧鎮國擡手抹了一把臉，壓下心底的焦躁。
他這個時候一定要冷靜。
萬一……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手術一直做到東方泛白之際仍未停止。
顧惜諾靠在江弈彤的肩膀上睡得很不安穩，夢裏再次出現亂七八糟的畫面。
不同於以往的是。
這一次，她終於能夠看清楚夢境中的那張臉。
五官、容貌、神色都和季揚如出一轍。
陡峭險峻的海崖邊上，巨浪一次比一次兇猛地拍打在他身上。
顧惜諾拼盡全力想要拉他上來。
可海水的幹擾和她手上的血液交融進兩人緊扣的掌心，滑膩濕潤給她拉季揚上來造成了很大的阻礙。
“季揚，你不許松手，不許松，不許松你聽到沒有，不許松。”
她想不明白，她明明……
那麽想要救他。
那麽想要他活著。
那麽想有機會再跟他並肩作戰……
他為什麽就是不肯配合？
季揚眸中帶著笑意，一點一點掰開她緊力握住的手，從她眼底滑落懸崖消失在無情翻滾的浪湧裏。
“季揚！”顧惜諾驚叫著從夢中驚醒。
嚇得江弈彤和封月，也跟著驚醒過來。
“怎麽了？”江弈彤就近關心著顧惜諾的狀態，她看上去好像並不太好。
顧惜諾低著頭抱著太陽穴不說話，只覺得自己快要頭疼欲裂了。
人體的大腦在常規的運作過程當中如果突然遭遇到驚變，導致腦部、血液循環、心臟突然間跳動過快就會出現劇痛感。
她很清晰自己為何這般難受，但她沒法開口說話。
她怕她一開口，就會打破現實。
她不希望夢裏的一切在現實中得到印證。
手術室裏的人像是感受到了顧惜諾的呼喚一樣，血壓突然急劇升高後出現斷崖式下跌。
“病人心跳開始衰弱，血壓也在下降。！”
“腎上腺素0.5㎎，皮下註射！”
“是，腎上腺素0.5㎎皮下註射！”
“擠血袋！”
“血壓還在下降！”
“腎上腺素1㎎皮下註射！”
突如其來的棘手狀況讓原本就緊張的手術室裏越發緊張忙亂起來。
封月病房裏的顧惜諾好不容易在江弈彤的安撫下平靜下來，陳姐聽說她在醫院，專門開車過來接她。
顧惜諾雖然一直心神不寧但還是在病房的洗手間裏簡單洗漱了一下換上衣服準備出發。
出門前，她再一次嘗試給季揚和她爸爸電話，打不通又打給她媽媽。電話一遍一遍，響到機械提示音響起，那頭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昨晚蔣平說她是哪個小時就能從手術室出來，這個時候聯系不上，是又進手術室了嗎？
顧鎮國看著一旁工作臺上一直震動不止的手機，愈發緊蹙眉頭。
整個手術室裏的人都能想到這個電話打入者會是誰，但沒有人肯上前一步去接聽。
“我們準備出發吧！”陳姐看了眼時間，小聲提醒她該動身了。
顧惜諾必須承認，這是她參加過的最難受的頒獎典禮，整個過程裏她都心神不寧飽受煎熬，就連主持人讓她發表獲獎感言的時候，她腦袋裏都是一片空白。
她捧著兩杯從臺上下來，不顧陳姐的阻攔直接出了會場。
頒獎典禮後的慶功宴她不想參加了。
後臺走廊裏。
顧惜諾推開門出去，撞上原本應該待在醫院裏陪封月的江弈彤。
“封月怎麽了？”顧惜諾穩住步子下意識問她。
江弈彤望著她，好一會才開口道，“……封月沒事，我來接你。”
“怎麽了？”
“走吧！”江弈彤上前牽住她沒拿獎杯的手，“我帶你回醫院。”
顧惜諾快步跟上，第一次覺得腳下的鞋子太礙事，讓她身上的長裙總是拌腳，“到底怎麽了？”
江弈彤沒回應，只是將顧惜諾帶回車上讓她坐好，安靜地啟動車子往醫院開去。
回醫院的路上，顧惜諾也安靜地坐著，腦袋不敢有一絲其他的想法。
她不能胡思亂想……
可是……
……車子緩緩開進醫院的停車場穩當地聽在特殊車位上，邊上是一輛軍牌越野。
這車她認識。
不僅認識，還坐過。
她當時進部隊給天狼小分隊拍宣傳片的時候趴過這車頂的車子，那時候，負責開車的季揚還總是變著法折騰他的部下，好幾次還蹭得她一臉迷彩……
說實話，這越野車開那樣的路實際上一點都不平緩，顛簸得她肚子疼死了，鏡頭也被顛簸撞裂了一個。
這些她都沒有和他說過。
因為那時候的他們其實並不熟，頂多算是有一張結婚證的陌生人。
回憶中的顧惜諾被江弈彤拉進電梯。
電梯廂裏誰都沒有出聲。
顧惜諾更是緊張到不可以，無形的壓力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她甚至想折身回電梯，好快離開這個讓她就要窒息的地方。
電梯抵達所在樓層的清脆提示音響起，顧惜諾被驚得險些站不住。
江弈彤眼疾手快地擡手扶住她的肩膀。
冰冷安靜的長廊裏空無一人，江弈彤帶著顧惜諾走進蔣平的辦公室。
大門推開的一刻，裏面站滿了顧惜諾所認識的人。
拄著拐杖的爺爺，穿著軍裝手拿軍帽的奶奶和爸爸，已經摘掉帽子、手套和口罩但未換下手術服的媽媽和蔣平，瘦骨嶙峋的周耀，眼底布滿遺憾的安向煙，坐在輪椅上吊著藥水封月，警服都已經臟破不堪季晨，還有他那一大隊身穿作戰服臉上塗滿迷彩的隊友。
……以及手術臺上安靜躺著的身影。
“爸……”顧惜諾開口，很想問問他為什麽他們都在這，卻空有一個嘴型根本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小諾……”顧鎮國上前將她輕輕攬在懷裏，輕撫著她的腦袋，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吳小莉轉身看著她。
良久後，正身開口，“敬禮！”
現場除了顧鎮國、季巖、程諾、封月和蔣平，其餘人整齊劃一地擡手放至眉間沖她敬禮。
顧惜諾第一次覺得，以往看閱兵典禮時聽到的那些統一、響亮且振奮人心的並步聲如此刺耳。
手中的獎杯跌落外地，撞破她的腳踝，鮮血在長裙下逐漸蔓延開來。她卻感受不到肉體上的任何疼痛，目光所及的焦點全是手術臺上那人手上緊抓著的項鏈。一條對於她來說有著特殊意義，他拿走後曾說過會在適當時機還給她的鏈子！
顧惜諾倒在顧振國懷裏的時，有三個熟悉的身影從辦公室外的走廊走過，進了電梯……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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