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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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十五
高憶到江鶴鳴家後已經醒來並且睡意消散，她服過藥安靜的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外的風景，可惜外面霧霾很大，幾乎看不到什麽。
在江鶴鳴第三次來到高憶面前放下果盤後，高憶開口，“我其實還好，我知道人終會有一死，而我也總會釋懷。”
“這個病，就更沒事了，也不用吃藥，我緩兩天就好。”
“所以江鶴鳴，你不用這麽守著我，為我擔心，我都這樣過來了，還會過不去嗎？”
江鶴鳴沒有停下動作，接著把水杯遞到高憶面前，“喝點水，餓了沒，想吃什麽？”
高憶大半天滴水未進，嗓子確實有些沙啞，加上高憶什麽也沒吃，按理說，她確實該餓了。
高憶卻搖頭，“我什麽都不想吃。”
“總該喝點水。”江鶴鳴維持遞水的動作。
高憶皺眉，接過水，抿一口，水杯拿在手中沒了其他動作。
“我讓人把那幅畫拿過來了，就在隔壁屋子裏，要去看看嗎？”江鶴鳴問。
高憶神情發生些許變化，握著杯子的雙手緊了又松。
“吃點東西我們再去，我煮了粥。”江鶴鳴說後不等高憶反應，已經走去廚房端來粥。
“喝一點。”江鶴鳴遞去碗，高憶這次沒有接來，“是想要我餵你嗎？”
“我不想喝。”高憶搖頭。
“喝一點，三口也好。”江鶴鳴柔聲哄道。
高憶還在搖頭，江鶴鳴已經舀起一勺粥遞到高憶嘴角旁。
“張口。”江鶴鳴說。
高憶當真是被震驚到，打她記事起，她就沒被人餵過。
江鶴鳴是有點手藝在身上的，他抓住時機，把那勺粥精準無誤的餵到高憶嘴裏。
高憶吞下粥，看著江鶴鳴，“你……”。
“我沒餵過人，這是第一次，多擔待。”江鶴鳴輕笑了聲，“還需要我餵嗎？”
高憶搖頭，立馬接過江鶴鳴手中的碗，急促喝下小半碗粥。
“可以了吧。”高憶放下碗。
“很不錯。”江鶴鳴誇獎道。
“你在哄小孩嗎？”從剛才高憶就想問了。
“對啊。”江鶴鳴坦然點頭。
“我又不是小孩。”高憶小聲說。
“你也可以是。”江鶴鳴笑著看向高憶。
高憶喜歡江鶴鳴此時看向她的神情，“江鶴鳴，你這般看著我，我很歡喜。”
“江鶴鳴，我喜歡你看向我的眼神，我喜歡你濃烈而又炙熱的愛，江鶴鳴，我喜歡的東西真的不多了。”
高憶縮在沙發的角落，一雙漂亮精致的眼睛看著江鶴鳴。
“我之前很喜歡芭蕾，在我接觸芭蕾後，我從未考慮過我未來會有其他選項。因為芭蕾，我相識了老師，老師見到我的第一眼，充滿了驚喜，不是因為我的天賦，而是長相，我長得實在太想她的首席弟子了……江鶴鳴，人一生不能割舍的東西有很多，我的容貌就是其一，我那般討厭，可終究也離不開，更別提割舍。”
“有了前人之例，老師更用心的來栽培我，甚至，老師還關照起我的生活，好在，我確實有天賦，對芭蕾也足夠熱愛，我繼她之後，再一次成為了老師的首席弟子。”
“江鶴鳴，你知道老師同我說的那一天我有多高興嗎？都高興得有些難過了……”
高憶擦去眼角的淚，“死人是沒辦法被超越替代的。這道理我從小就懂，可我就是不甘心，我明明比她更漂亮，更有天賦，更努力，我卻永遠只是'小天鵝公主'，江鶴鳴這不公平！十歲之前，我每天花十小時以上的時間在芭蕾上，一到周末，我幾乎都睡在了舞館！全國青少年的獎我都拿了個遍！”
“可這都證明什麽！證明了她的女兒確實繼承了她的天賦，證明我確實沒丟她的臉，哈哈哈哈哈哈。”
高憶抱腹大笑，笑聲如鈴，眼淚不止。
“高憶……”江鶴鳴心疼的靠近高憶，他手伸到高憶面前，卻被高憶抓住。
“如果結果最後是好的，我也可以不在意的。”
高憶擡頭，濕漉漉的眼睛看向江鶴鳴，模樣不止可憐，倒還有些可悲。
“其實外人的言論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而且老師知道我的努力，師兄也知道，我身邊的人知道就可以了……江鶴鳴，能讓我在乎的人真的很少。”可偏偏每一個人都能隨意擊垮高憶。
“江鶴鳴，如果讓你在最愛的人和最愛的事情上做選擇，你會怎麽做？”
不等江鶴鳴回答，高憶繼續說。
“是我太得意忘形了……我在廢寢忘食的練習芭蕾時，爸爸也在徹夜難眠。”
“其實我早就該想到，別人會透過我追憶故人，爸爸又怎不會，尤其是我在跳芭蕾時，太像她了、太像了！爸爸自己都沒有發覺，他看向我時，滿是愛意和悲傷。”
高憶嘆了口氣，“留下的人真的是最痛苦的，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的容貌也在變化，不過是變得越來越神似她了……為了減少爸爸的痛苦，我只會在爸爸看不到的地方練習芭蕾，我不再參加任何比賽，不再出演一切的舞臺劇，所有人都說，我在收斂鋒芒，就連老師也認為我在厚積薄發，只要我知道，我在一步一步遠離芭蕾。”
“可是我真的不甘心，芭蕾於我而言是我的靈魂！我花費了那麽多的時間、精力，豈能說放手就放手！可是有一次，爸爸喝多了，他看著我說。”
“歡歡，我們的女兒很像你，跳芭蕾的時候更像，她現在過得很好，我要是來找你的話，你就不會怪我了吧。”
高憶學著高界的語氣，那樣的悲涼。
“江鶴鳴，我可以失去一切，但是我不能沒有爸爸。”
後來高憶就放棄了芭蕾，老師同她決裂，再後來，就如同江鶴鳴看到的，葉訶叫高憶出演《堂吉柯德》。
高憶閉上眼睛，深吸口氣，再睜開眼時，眼底出奇的平靜。
“江鶴鳴，你可能不知道，如果十年都沒有碰過芭蕾舞的人，是不可能在短短兩周後跳完《堂吉柯德》主人公的，更別說跳好了。”
“那天落幕後，老師拉住我，她跟我說，高憶，你真是恬不知恥！當初說放棄的時候那樣決斷，私底下你還敢碰芭蕾！”
“老師最恨背叛者，所以老師做的一切我都能理解，我從不奢求能得到老師的原諒，至少在她死之前，我是這樣想的。”
“江鶴鳴，我也不想陷入回憶，我也不想練芭蕾，可是我一空下來，哪怕沒有時間，我都會去練芭蕾，一天少則兩個小時，多則、我都可以不用睡覺……江鶴鳴，我沒有奢想過重新回到芭蕾舞臺去，我只是、只是想給自己至生的熱愛留下個念想，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保持身材、鍛煉身體也好，為了工作也好，高憶一直在找理由讓自己能在練習芭蕾時有個稍微好受的理由。
江鶴鳴把高憶抱在懷裏，輕聲說，“高憶，去做你喜歡的，不需要在意任何人的看法，我是最忠實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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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憶到江鶴鳴家後已經醒來並且睡意消散，她服過藥安靜的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外的風景，可惜外面霧霾很大，幾乎看不到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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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病，就更沒事了，也不用吃藥，我緩兩天就好。”
“所以江鶴鳴，你不用這麽守著我，為我擔心，我都這樣過來了，還會過不去嗎？”
江鶴鳴沒有停下動作，接著把水杯遞到高憶面前，“喝點水，餓了沒，想吃什麽？”
高憶大半天滴水未進，嗓子確實有些沙啞，加上高憶什麽也沒吃，按理說，她確實該餓了。
高憶卻搖頭，“我什麽都不想吃。”
“總該喝點水。”江鶴鳴維持遞水的動作。
高憶皺眉，接過水，抿一口，水杯拿在手中沒了其他動作。
“我讓人把那幅畫拿過來了，就在隔壁屋子裏，要去看看嗎？”江鶴鳴問。
高憶神情發生些許變化，握著杯子的雙手緊了又松。
“吃點東西我們再去，我煮了粥。”江鶴鳴說後不等高憶反應，已經走去廚房端來粥。
“喝一點。”江鶴鳴遞去碗，高憶這次沒有接來，“是想要我餵你嗎？”
“我不想喝。”高憶搖頭。
“喝一點，三口也好。”江鶴鳴柔聲哄道。
高憶還在搖頭，江鶴鳴已經舀起一勺粥遞到高憶嘴角旁。
“張口。”江鶴鳴說。
高憶當真是被震驚到，打她記事起，她就沒被人餵過。
江鶴鳴是有點手藝在身上的，他抓住時機，把那勺粥精準無誤的餵到高憶嘴裏。
高憶吞下粥，看著江鶴鳴，“你……”。
“我沒餵過人，這是第一次，多擔待。”江鶴鳴輕笑了聲，“還需要我餵嗎？”
高憶搖頭，立馬接過江鶴鳴手中的碗，急促喝下小半碗粥。
“可以了吧。”高憶放下碗。
“很不錯。”江鶴鳴誇獎道。
“你在哄小孩嗎？”從剛才高憶就想問了。
“對啊。”江鶴鳴坦然點頭。
“我又不是小孩。”高憶小聲說。
“你也可以是。”江鶴鳴笑著看向高憶。
高憶喜歡江鶴鳴此時看向她的神情，“江鶴鳴，你這般看著我，我很歡喜。”
“江鶴鳴，我喜歡你看向我的眼神，我喜歡你濃烈而又炙熱的愛，江鶴鳴，我喜歡的東西真的不多了。”
高憶縮在沙發的角落，一雙漂亮精致的眼睛看著江鶴鳴。
“我之前很喜歡芭蕾，在我接觸芭蕾後，我從未考慮過我未來會有其他選項。因為芭蕾，我相識了老師，老師見到我的第一眼，充滿了驚喜，不是因為我的天賦，而是長相，我長得實在太想她的首席弟子了……江鶴鳴，人一生不能割舍的東西有很多，我的容貌就是其一，我那般討厭，可終究也離不開，更別提割舍。”
“有了前人之例，老師更用心的來栽培我，甚至，老師還關照起我的生活，好在，我確實有天賦，對芭蕾也足夠熱愛，我繼她之後，再一次成為了老師的首席弟子。”
“江鶴鳴，你知道老師同我說的那一天我有多高興嗎？都高興得有些難過了……”
高憶擦去眼角的淚，“死人是沒辦法被超越替代的。這道理我從小就懂，可我就是不甘心，我明明比她更漂亮，更有天賦，更努力，我卻永遠只是'小天鵝公主'，江鶴鳴這不公平！十歲之前，我每天花十小時以上的時間在芭蕾上，一到周末，我幾乎都睡在了舞館！全國青少年的獎我都拿了個遍！”
“可這都證明什麽！證明了她的女兒確實繼承了她的天賦，證明我確實沒丟她的臉，哈哈哈哈哈哈。”
高憶抱腹大笑，笑聲如鈴，眼淚不止。
“高憶……”江鶴鳴心疼的靠近高憶，他手伸到高憶面前，卻被高憶抓住。
“如果結果最後是好的，我也可以不在意的。”
高憶擡頭，濕漉漉的眼睛看向江鶴鳴，模樣不止可憐，倒還有些可悲。
“其實外人的言論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而且老師知道我的努力，師兄也知道，我身邊的人知道就可以了……江鶴鳴，能讓我在乎的人真的很少。”可偏偏每一個人都能隨意擊垮高憶。
“江鶴鳴，如果讓你在最愛的人和最愛的事情上做選擇，你會怎麽做？”
不等江鶴鳴回答，高憶繼續說。
“是我太得意忘形了……我在廢寢忘食的練習芭蕾時，爸爸也在徹夜難眠。”
“其實我早就該想到，別人會透過我追憶故人，爸爸又怎不會，尤其是我在跳芭蕾時，太像她了、太像了！爸爸自己都沒有發覺，他看向我時，滿是愛意和悲傷。”
高憶嘆了口氣，“留下的人真的是最痛苦的，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的容貌也在變化，不過是變得越來越神似她了……為了減少爸爸的痛苦，我只會在爸爸看不到的地方練習芭蕾，我不再參加任何比賽，不再出演一切的舞臺劇，所有人都說，我在收斂鋒芒，就連老師也認為我在厚積薄發，只要我知道，我在一步一步遠離芭蕾。”
“可是我真的不甘心，芭蕾於我而言是我的靈魂！我花費了那麽多的時間、精力，豈能說放手就放手！可是有一次，爸爸喝多了，他看著我說。”
“歡歡，我們的女兒很像你，跳芭蕾的時候更像，她現在過得很好，我要是來找你的話，你就不會怪我了吧。”
高憶學著高界的語氣，那樣的悲涼。
“江鶴鳴，我可以失去一切，但是我不能沒有爸爸。”
後來高憶就放棄了芭蕾，老師同她決裂，再後來，就如同江鶴鳴看到的，葉訶叫高憶出演《堂吉柯德》。
高憶閉上眼睛，深吸口氣，再睜開眼時，眼底出奇的平靜。
“江鶴鳴，你可能不知道，如果十年都沒有碰過芭蕾舞的人，是不可能在短短兩周後跳完《堂吉柯德》主人公的，更別說跳好了。”
“那天落幕後，老師拉住我，她跟我說，高憶，你真是恬不知恥！當初說放棄的時候那樣決斷，私底下你還敢碰芭蕾！”
“老師最恨背叛者，所以老師做的一切我都能理解，我從不奢求能得到老師的原諒，至少在她死之前，我是這樣想的。”
“江鶴鳴，我也不想陷入回憶，我也不想練芭蕾，可是我一空下來，哪怕沒有時間，我都會去練芭蕾，一天少則兩個小時，多則、我都可以不用睡覺……江鶴鳴，我沒有奢想過重新回到芭蕾舞臺去，我只是、只是想給自己至生的熱愛留下個念想，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保持身材、鍛煉身體也好，為了工作也好，高憶一直在找理由讓自己能在練習芭蕾時有個稍微好受的理由。
江鶴鳴把高憶抱在懷裏，輕聲說，“高憶，去做你喜歡的，不需要在意任何人的看法，我是最忠實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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