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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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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我敢保證這個臉頰吻不含任何暗示, 僅僅單純地傳達了各種意義上的關於喜歡的信號。而裏包恩明顯也接收良好。

他只是微不可查地一怔,隨後定定看了我一眼。

縱使囿於鴨舌帽檐的陰影之中,那雙烏黑的眼睛也仍然沈沈地忽掠著動人的神采。我望著它們, 心跳一聲比一聲高, 不自主地瞇起眼悶笑。裏包恩幾乎在同時勾起唇角。

明目張膽的氣息纏繞著兩方笑意。

男人並沒有直起身。他的手掌撫到腰側,隔著衣料也能感覺到棉紗白手套粗糙的觸感。

側著腦袋, 蹭蹭鼻尖。

然後是慢吞吞的吻。

一開始輕如羽毛,若即若離。一搭沒一搭地貼合、摩挲、輕舐。

我只單純覺得站在門口不太好, 拽著裏包恩肩膀制服的衣料往裏倒退了兩步, 打算最後再親他兩口終止。結果不知怎麽,或許是仰著頭承吻時方向感失靈, 只聽幾聲淩亂的腳步夾帶著關門聲, 脊背就抵到玄關鞋櫃邊的墻壁。緊隨著壓來的親吻越探越深。

鴨舌帽掉在腳邊。

呼吸又濕又熱, 交纏勾結。咫尺之間辨不清是誰更急促。一時半會兒, 耳邊盡是輕微而暧昧的換氣聲與唇舌吞吮的漬響。

後頸隱隱發麻。

我感受得到理智的清醒,卻又不受控地下沈。恍惚間發覺後腰一緊——是裏包恩的手臂摟在腰間,整個人貼著墻面被托起懸空幾厘米,拖鞋滑落在地。

懷裏的鮮花被抽走,放上櫃子。

手忽然沒得抱, 只好搭上裏包恩的肩背。距離輕而易舉地再縮小,壓近。令人錯覺在昏悶的熱帶裏相擁。

我回過神, 在細密紊亂的呼吸間隙裏別開臉, “好了。”

粗重的吻頓時印在耳垂。相比起估計燒紅得徹底的耳朵,他的嘴唇甚至泛著冷。溫度差激得我忍不住打了個顫。

裏包恩沒應聲。

又開始低頭親別的地方。臉頰、下頷,到喉嚨。

今天穿的休閑長袖是圓領, 他輕而易舉便吻到頸窩。還搞小動作。

我倍感不妙,只穿著襪子的腳踩在裏包恩小腿上穩住重心。一手揪著他後背的衣服扯一扯, 另一手緊急制動,捂住這個不務正業的快遞員的嘴。

“裏包恩,”我二次制止,“你放在外面的東西不要了?”

男人總算擡眼瞥來,細長的眉毛微微蹙起。

灼熱的氣息糾葛著鋪灑在掌心,有點癢。我見能停下,想要收手卻也沒來得及。手腕被猝然捉住,拖到唇邊;他偏過頭,慷慨地在掌根又親了一下。

殺手說:“無所謂,誰喜歡誰拿去。”

“不行,去收了。”我會被鄰居舉報的。

裏包恩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望回去,第一反應只是想著他睫毛好長。補充道:“待會兒還要錄一個開箱視頻給美久。你先放……”開。

沒說成。連著手腕也被死死按在墻上,蹬他腿也不起作用地被迫再接了半天吻。

快遞員這才聽話地出門回收物件。

我抱著紙箱和花束回客廳,仿佛靈魂都被磨平棱角。冷靜地反省了一番我到底為什麽會看上這個耐心比心眼還小、睚眥必報有仇必還、一不高興就要折騰人的幼稚鬼。

而且是不是太快了,跳過了什麽步驟?不太對吧?

哪家好人剛確定心意就抱著一陣啃的?

我凝重地繃著臉,沈思半晌。想要捋一捋邏輯,可情感上又不覺得有不習慣或排斥的地方。似乎一切都只是順其自然地發生。

手背捂捂臉。還是燙的。

於是把這輩子最難過的事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心頭赧然的熱意才消解幾許。

現在天慢慢冷下來,嘴巴本就會發幹破皮,親久了更容易裂。我簡單盤算一下家裏護膚品的存貨,回頭還得買兩支新唇膏。

隨手收拾收拾茶幾和地上亂放的游戲手柄。

裏包恩再出現在眼前時,已經換回了平常的黑西裝。

“你把史卡魯和那幾個孩子丟哪了?”我把桌上才吃了一半的曲奇扔進垃圾袋。

“三途川。”

“哦。”算了,應該沒大事。

“那家夥說要正式打敗我,一雪前恥。但連分給手下的武器都沒有。”

裏包恩輕哼一聲,倒是平靜道:“跑腿的就算給自己重新找了跑腿,到頭來也還是個沒長進的跑腿罷了。”

我:“不要用名言警句的語氣說這種話啊。”

裏包恩:“我餓了,新奈。”

我:“點外賣吧。”

家裏的食材也一樣即將告罄,改天再去趟超市。

等披薩外送期間,我心情很好地錄了個開箱視頻(由裏包恩版手機架執行錄制),熱烈歡迎哈士奇洗碗機:

小機器方方正正,並不怎麽占地,頭上頂了個拳頭大的灰白狗頭,憨態可掬。機身的塗裝則是哈士奇的毛色,左右側各畫了兩只腳。

插電檢查功能。

沒有損壞,齊全且靈敏。

我把視頻發給美久小姐。後者可能在忙,沒有馬上看消息。

接下來是衣服。

實物和下午在照片裏看到的沒有任何出入——一件淡黃色打底,胸口繡青龍的針織衫。摸起來質地柔軟親膚,不愧是萬能的家庭主夫手工縫制。

我坐在地毯,兩手拎著針織衫舉起,對準靠在沙發裏的裏包恩稍加比劃。

“正好就快到穿毛衣的季節了。”我思索道,“這是阿龍先生按自己的碼數縫的吧?你雖然骨架寬,但好像比他瘦一點,穿起來應該也挺合身的。”

保鏢正伸手給自己倒了杯熱茶,聞言睇來一眼。

“他最近確實吃胖了不少。”

裏包恩說,“我中午也順口提醒了一下。看他那副表情,回去大概會再報十節瑜伽課吧。”

我疊起衣服,禮貌地沈默一秒。

“你跟他說了什麽?”我問。

“正好說到隔壁樓有個人中年發福,身材走形後妻子經常加班不肯回家的事。”

“然後你就直接說他胖了?”

“我沒說。我的原話是‘你再這麽松懈下去不怕步他後塵嗎’。”

“有什麽區別!那還不如直說啊!”

茶香氤氳。裏包恩不緊不慢地啜飲一口紅茶。

“收攤後,他要去和主婦協會的會員一起去甜品店,我臨走前再好心說了一聲會胖的。總的來看,也就委婉地勸過兩次。”他說。

我誠心評價:“哪委婉了。他最後去了嗎?”

“沒去。”

“你真是富有壓迫感啊。”

“有嗎?還好吧。”嘴角又翹翹。

小樣,還得意上了。

沒多久外賣送到。就著電視的當紅熱播劇下飯,解決完晚餐。

天黑得很快,客廳早早地開了燈。

我從吃飽後就擼起袖子翻箱倒櫃。裏包恩中途下樓扔了個垃圾。直到屋門再次響起開合聲,我還踩在凳子上墊高,伸手去開吊櫃。

先是掛外套時衣料摩擦的細響,而後一靜,幾聲腳步由遠至近。身後站來一個人。

“你在找什麽?”

“花瓶。”我往櫃子深處探頭一看,“我記得剛搬過來的前兩個月還有嘗試插花。當初心血來潮,忙起來後就沒心思照顧,瓶子好像放到——”

喔,找到了。

由於呆在櫥櫃裏,倒沒有積出太厚的灰塵。

“只是透明的普通水晶工藝,不過這個紋路我還挺喜歡的。”

我說著,小心地關上吊櫃門,回過頭。

借助於三十多厘米的軟凳,我此時比裏包恩的個子還要高一些。

好令人懷念的視角。

保鏢這回沒有戴圓頂帽,微微擡頭看過來,我能清楚地瞧見暖色的燈光打在他眉眼上的模樣。

即使他長大成人,五官線條不再柔軟,也沒了以前小小一只的萌感。從這個角度看下去,我卻還是感到幾分親切。

把花瓶拿給裏包恩欣賞。

他接過透明的、底部如魚尾裙般收窄的瓶子。垂眼時,烏黑的睫毛也輕輕地搭下。

我忽然又覺得他其實並沒有長大。

被可愛到,忍不住伸手,沒用上多少力氣地捏捏臉。

反正能捏到就說明他不拒絕。因此就算裏包恩在下一秒不帶情緒地看了我一眼,我也沒收手。

可惜沒什麽肉。

我遺憾地緬懷一秒小嬰兒白皙軟嫩的小肥臉,轉而用掌心輕撫上他的臉龐。指腹觸摸到皮膚的細膩,以及些許剛從戶外挾來的涼意。

“太瘦了,還是吃胖點吧。”想了想,我承諾道,“我不會經常加班不肯回家的,在公司多呆一分鐘都是磨難。”

裏包恩不著痕跡地挑起眉毛。

不等他反應,我接著說:“頂多下班後坐在車裏聽音樂、玩手機、找朋友聊天,到了十一點才疲憊地回到家,把鍋推給領導,說對不起最近社裏特別忙太累了欠你一次……嗷!好痛!”

我目死地捂著腦門。本已經褪去的宿醉感仿若卷土重來。

果然一點變化都沒有!我都要問出“那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這種定番被渣臺詞了啊!

裏包恩這才沈聲開口。

“先不說我會接你下班。”他語氣不變,“某種程度上說,我也不喜歡有人欠我什麽不還。”

施施然收回魔爪的殺手後退半步,向我伸出手,掌心向上。

我只好哼哼一聲。一面扶著腦袋,一面搭住那只寬大的手掌,從凳子上慢慢下來。

說到平日裏的接送,我突然想起先前的計劃。但如今一想似乎失去了實施的理由:一是這位保鏢完全沒有想答應的苗頭;

二是在原來,我多少會覺得被誤認成暧昧關系有些麻煩,雖說不介意,解釋起來也累。而現在看來不再有什麽解釋的必要。

至於分床睡,我還是認為需要。

不過想到裏包恩那一通操作,我權衡片刻,還是算了。跟這種閑著不用上班、精力充沛還喜歡惡作劇的人士對著幹實在很耗精力。

在水池邊將花瓶洗洗,擦幹加水。放點食鹽。

再把玫瑰一朵朵插進瓶身。

塑料包裝塞給裏包恩處理。鮮花暫放在竈臺邊,我滿意地退兩步端詳。

很好,插花天才。

某些人原本還想插手幫忙,被我遣送回客廳喝他的涼茶。這會兒才拿著他的茶具路過來洗,順便也湊來看。

“打算放在哪?”裏包恩問。

“放茶幾我擔心容易打壞。”我說,“還是放電視櫃旁邊吧。”

“喔。”

我側過頭,看了他一眼。

男人穿的黑色襯衫此時解開一粒紐扣,領帶也松垮地耷拉著。正一手勾著茶杯耳,一手插著兜,與我一同並肩註視著透明瓶裏繾綣盛放的花朵。

隨即,他轉眼對上視線,神情顯露出一絲詫異。

我沒多想地伸出手臂。

轉身一步抱住他的腰。側耳正好對著裏包恩的胸膛,聽了兩秒穩健鮮活的怦怦的心跳。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悶在襯衫前襟裏:“謝謝你。我很喜歡花。”話音剛落,有邁出一步的勇氣就會有第二步,便仍然摟緊了保鏢緊實的腰身,腦袋從他胸前仰起。

迎上那一瞬不瞬的垂落的目光,我認真地小聲道:“也很喜歡你。”

“……”

他的心跳有沒有也加快了一點點?我不確定;他的情緒藏得好,我也讀不出。

只是能感覺到頃刻後,裏包恩原本忽地有些緊繃的身形隱約放松,似乎有一次無聲的嘆息,又或者是不易覺察地松了口氣。

我不由想到,這個看似萬能的殺手一定遇到過無數危急時刻,也一定從來不缺追求、討好與獻媚。

如今面對著這樣普通的擁抱,卻也會突然覺得有點緊張嗎?

不懂不懂。

只見裏包恩一言不發地移開視線,把杯子放到一邊的臺面上。一聲輕響。

緊接著俯身。

一只有力的臂膀攬過兩肩,環緊。體溫隔著衣料變得親密無間。這全然已經是一個專心的回應了。但我還是察覺到另一只手撫上後腦勺,手指從披落的發絲間輕柔地穿過,帶著我靠到他的頸肩前。

裏包恩側過頭,耳鬢相抵。

他的嘴唇幾乎貼在耳畔。低沈道出的嗓音裹挾著溫熱吐息鉆入耳朵,我莫名一陣脊背發麻,心率攀升。

然而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我又很快平靜下來。

一串嘰裏咕嚕的意大利語。

聽不懂。

像忘記背單詞結果剛好碰上那個單元的英語聽力,連蒙帶猜的同時還想吐槽這是誰發明的鳥語。

我沈默一瞬,立刻在他懷裏掙紮,裏包恩從善如流地放開。

“你剛剛說什麽?”

“我的家鄉話。”

“…………”本來面無表情都被逗笑了。我努力按捺,沒忍住笑,煩得輕輕捶了下他的肩膀,“我是問你剛才說的話什麽意思!”

始作俑者優哉游哉地勾著唇角,挨了一下,滿臉不痛不癢的雲淡風輕。晃去洗茶杯,鏗鏗鏘鏘地收茶具。一邊說:“誰知道呢。沒什麽意思啊。”

我:“好吧,那你再說一遍,我記個音。”

裏包恩:“不要。”

我:“求求你。”

裏包恩:“現在沒用。”

我:“我要把你偷偷塞進衣櫃裏的快遞員cos服掛二手平臺賣了。”

他邁去客廳的腳步一頓。

“你怎麽知道的?”

“我有什麽好不知道的!不要一臉‘你這家夥不可小覷’的表情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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