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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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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季辭一路將柳雲詩送到了顧璟舟的門口。

他站定, 面對著她,笑意溫柔而淡然,“進去吧, 他今夜不會發現你我

之事。”

他的話說得有些暧昧,柳雲詩不由耳朵一熱, 抿了抿唇小聲糾正, “今夜我與表哥本就沒什麽。”

季辭微微低頭, 削薄的眼皮下壓, 濃密卷翹的眼睫毛在眸中投出一抹黯色。

他視線在她面上逡巡而過, 最後落在她微紅的小耳朵上,微微瞇起眸,笑道:

“倒是我表達有誤了, 你我今夜——”

他頓住了, 手在背後摸出一條冰涼的鏈子, 無聲摩挲了一下,才笑著繼續開口:

“今夜,確實沒發生什麽。”

柳雲詩盯著地面,兩人的身影有一截重疊,看上去像是他將她壓桎梏住一樣。

柳雲詩的心裏無端竄起一陣悸動, 不知為何, 她總覺得季辭那句話的重音好意刻意壓在了“今夜”上。

她悄悄擡頭,覷了他一眼, 見他神色懶散,似乎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行了, 更深露重,你進去吧。”

季辭深看了她一眼, 轉身下了臺階。

“表哥!”

就在季辭的身影即將走出回廊的陰影,重新被月光籠罩的時候,柳雲詩咬了咬唇,一狠心,小聲叫出了聲。

季辭腳步一頓,並未立刻回頭。

而是在原地站住,閉了閉眼,喉結像是極度幹渴一般重重滾了一下,換上一副無害的溫良模樣。

然後才不緊不慢地回頭,笑看向她,“表妹還有什麽事?”

月光小少女宛若一個不谙世事的小仙子,純潔、清澈。

季辭不動聲色舔了舔後槽牙,再與她待下去,他怕下一瞬他便會忍不住。

想將手中的金鏈條拴在她白皙的嫩柳一般的腰肢上,想壓住她的膝窩,然後重重搗碎她。

想看到她哭到窒//息,因上不來氣而渾身潮//紅的模樣。

一股巨浪般的潮湧在季辭身體中滾燙、沸騰,將他眼尾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紅。

他愈發壓下眼簾,不讓情緒輕易傾瀉出來,唇角的笑反而更加端方持重。

“表妹?”

見她不答,他又耐著性子問了一遍。

他有足夠的耐心,幼時他曾親自給祖父熬過一只鷹,後來審訊犯人的時候,一年半載他也都磨得下來。

更何況是眼前如珠似寶的姑娘,哪怕有朝一日,即便是死同穴,他也可以耐心等到那一天。

柳雲詩絲毫不知他心中所想,她抿唇走下臺階。

季辭身形高挺,即便她立在最後一級臺階上,看著臺階之下的他仍要仰著頭。

她眨了眨眼,擡眸盯著他,似是被他的視線燙了一下般,又急忙垂下頭,視線落在他腰間玉佩上。

片刻後,似乎極難為情一般,小心而艱難地開口:

“表哥……表哥府中還有避子藥麽?”

眼前的玉佩微微晃了晃,玉佩下寶藍色的衣衫上銀絲雲紋折射出流動的光澤。

她將頭愈發埋下去,瞅著自己的繡花鞋尖,不敢出聲。

太尷尬了。

可若是不問他要,顧璟舟這些時日看她又看得緊,她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才能自己悄悄出府去買。

但若是日子一久,再喝藥怕是就來不及了。

“原是為這事。”

季辭輕笑,“表妹……不想擁有一個與你的南硯的孩子麽?”

柳雲詩覺得他的目光落在自己頭頂沈甸甸的。

她拼命絞著手中的帕子,搖了搖頭,隨後又似想到什麽一般,解釋道:

“不是不想,是……暫時不想。”

“隨我來吧,我去廚房煎給你——”

他掃了她一眼,轉身淡淡道:

“上次的,還剩一些。”

上次的,是她和他第一次那日,他離開後,派人給她送來的。

一些回憶又不自覺湧入腦海,柳雲詩掐了掐手心,讓自己不去想,乖順地默默跟在季辭身後。

季辭生得俊美,氣質又出挑,即便是燒火添柴的動作都異常賞心悅目。

藥在火上煎著,季辭端了圈椅過來,“先坐會兒吧,約莫還得一會兒時間。”

他此刻心情十分好,對於親手斬斷顧璟舟想要孩子這件事情,令他覺得愉悅。

但他的語氣中並未表現出來,一如既往地沈靜。

柳雲詩坐下後,季辭將自己的外裳脫下來,蓋在她身上。

她原本要拒絕,被季辭壓住,“夜裏涼,你也不想待會兒回去的時候,讓他察覺出身上的涼意吧?”

他這麽一說,柳雲詩心中不禁又是一陣忐忑,“南硯他……不會突然醒了吧?”

話剛說完,她的耳朵便悄悄紅了。

這句話怎麽說的,像是她當真與他在偷著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一般。

她悄悄擡眸覷了季辭一眼,幸虧他似乎並未察覺到她話中的不妥,依然一副平淡無波的樣子,溫聲笑道:

“不會,你應當讓他好好睡一覺。”

柳雲詩總覺得季辭話裏有話,還未品出一二,又聽他道:

“不過你放心,那藥不傷身子的。”

頂多讓他一個月不能人道而已。

季辭唇角掛著無害的笑,“怎麽說,他也是我的表弟和摯友,我怎麽可能傷害他。”

柳雲詩點點頭,聽他的語氣,他覺得他是徹底放下了。

雖然心中有些奇怪的情緒,但柳雲詩想,這對於他們三個人來說,是最好的結局。

她小小地擡頭看了他一眼,抿唇猶豫了一下,小聲開口,“表哥……謝謝你。”

她的語氣十分真誠,澄澈的眼神似乎不染一絲雜質。

季辭方才那股滾燙的情緒又開始躁動,他背在身後的手緩慢摩挲那條冰涼的鏈子。

極力隱忍,才沒有立刻將那鏈子套在她的身上。

傻傻的小白兔,感謝一只獵豹偽裝出來的仁慈,還真是——有意思。

季辭忽然有些後悔,早知道如此有趣,他之前又何苦繞那麽大一圈,還妄想她自己能主動回來呢。

他輕笑一聲,沒說話,背對著她站在竈臺跟前,墊著帕子將砂鍋中的藥緩慢倒進碗中。

嘩啦啦的水聲中,季辭的語氣意味不明:

“表妹,藥好了。”

柳雲詩起身要去接藥,季辭卻繞開她的手,“燙,晾一晾,怎麽總是記不住?”

之前她喝藥就被燙過,還是在之前她故意跳湖發燒那次。

想不到他居然知道。

柳雲詩臉一紅,不禁尷尬地捏了捏耳朵。

季辭喉嚨裏溢出一聲悶笑,放下藥碗,轉身去旁邊尋了一個小瓷瓶來。

他拔開瓷瓶的蓋子,將自己手上纏的紗布卸下來,用帕子沾了些清水擦拭幹凈,用重新從瓷瓶中倒了些藥粉在傷口上。

柳雲詩這才發現,他的傷口看起來很深,除了手背上的傷口外,手心看起來還有一道更深的傷口。

看樣子倒像是被什麽碎瓷片割破的。

她蹙了蹙眉,“表哥的手心……”

季辭動作一頓,回看她一眼。

不知是不是柳雲詩的錯覺,總覺得他剛看過來的一瞬間,眼底充滿陰鷙的冷意。

她楞了一下,再看過去的時候卻什麽都沒有,只聽他溫聲說,“玉佩碎了,不小心弄傷的。”

柳雲詩“哦”了一聲,不知為何,突然覺得自己記憶中似乎有那麽一道玉石碎裂落地的聲音,似乎……是那日自己中藥的時候。

那夜的記憶很混亂,醒來的時候又被顧璟舟纏哭,應該說那三日三夜她的記憶都是亂的,連白天和黑夜都分不清了,更是沒精力去想他。

她的視線落在他手心的傷口上,難不成那夜她和南硯……他聽到了?

柳雲詩慌亂地深吸一口氣,不敢去想。

正想回頭看看自己的藥怎麽樣了,餘光一瞥,察覺他單手纏紗布似乎有些不利索。

她猶豫了一下,佯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一般,平靜上前,“我來替你包紮吧。”

季辭動作一頓,淡淡往她臉上掃了一眼,松開手將紗布遞給她,“那就多謝表妹了。”

柳雲詩不敢看他,低著頭極力忽視他的視線和噴灑在頭頂的熱意,盡力不去觸碰他的掌心肌膚,小心翼翼將紗布纏繞好。

“好了。”

她松了口氣,語氣中帶著輕松,擡頭看他。

季辭卻在她擡眸的瞬間,立刻收了視線看向別處,“多謝。”

柳雲詩微一點頭,拿起藥碗盯著蹙了蹙眉,然後深吸一口氣一飲而盡。

溫熱的藥汁順著喉嚨滾落進胃裏,她仰著頭,總覺得季辭的視線似乎同那藥汁一樣,將她從上大小浸染了個遍。

她心中忐忑,連帶著藥汁的苦澀都被沖淡了。

剛一放下碗,眼前出現一顆包裹著油紙的蜜餞。

柳雲詩楞了一下,斂眸搖了搖頭,“已經不苦了。”

“這麽快就不苦了麽?”

季辭溫聲詢問,繼而將蜜餞收起,“也好,那我送你回去吧。”

柳雲詩盯著他將蜜餞放回盒中,心中一時五味雜陳地點點頭,“好。”

兩人沿著來時的路,一前一後地走回去,季辭始終在柳雲詩前方不遠不近地位置,像是永遠都保持著克制有禮的距離。

到了門口,他也未曾停留,看著她上了臺階便轉身離開。

直到身後的門發出輕輕的聲音,季辭方才在纏著綠枝的月洞門後停了下來。

他終於忍不住將金鏈子拿了出來。

泛著月色冷光的金鏈子雕工精美,極細,但極為結實,細看下去,與柳雲詩腳腕上被他親手帶上去的那條腳鏈看起來十分契合。

季辭撫摸著鏈子,輕聲笑了一下,眼眸中的情緒漸漸淡了下來,卻像是積蓄了更大的狂風巨浪,在平靜下蟄伏著。

“賀軒。”

季辭對著虛空開口,身邊黑影晃了一下,無聲出現在他身後。

季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讓你做的那件事,盡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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