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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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你那麽神通廣大， 能不能想個辦法把在人腦子裏這一直嗡嗡的警報關了，快把人煩死了，你給付精神損失費嗎？”
程庭蕭相當沒好氣， 活像是吃了炸藥， 可除了略有些緊蹙的眉頭， 整個人倒還很是有條不紊，在鍵盤上飛速地運轉， 很快敲定了一分粗擬的邊防方案， 繼續那顯示待處理狀態的幾百條事項， 且隨著郵件的不斷跳動， 這個數字還在增加。
辦公室的電話催命似的響了一遍又一遍，他任憑它們響著，倒也不理會。
梅筠楓眨了眨眼，把脖頸旁邊那位靠得太近、吐氣全灑在他臉上虎視眈眈的小瘋子推開一點：“收損失費的名單記得讓你秘書核對一下， 看來短時間倒是不用擔心你被餓死了， 不過， 另起爐竈還真不像你的風格。”
程庭蕭並不意外他看出來， 要是閻王看不出來，他才真要擔心梅筠楓馬上快掛了。
這位之前還拍著桌子跟領導們叫板的“中二義氣”熱血青年， 只是短短的半天時間，就仿佛平白多了數十年經驗沈澱一樣，格外的從容寧靜，在處處沸反盈天的喧囂之中平淡地說道：“基特局永遠都是基特局， 為所有華區遵紀守法的公民的合法權益負責。”
梅筠楓笑了下，正打算笑他用魔法打敗魔法， 搞這種形式主義的官腔，就聽他平靜地說道：“華區行政部門拖累為難基層、一線等實幹部門已經很久了， 沒有實踐就沒有發言權更沒有指揮權決定權的道理被扭曲了太久，在必要的時候撥亂反正是我身為基特局局長為了廣大人民群眾應該做的。”
程庭蕭頓了一下，緊接著說道：“人民群眾平等地享有我們對其生命權的保護，而功勳卓著之人應當享有優先保護。”
他意有所指，梅筠楓被沈青浩氣得過速的心跳又一次細微地波動些許，儼然有另一種新鮮而柔順的情緒平白流淌在了全身之中。
沈青浩卻忽地把手機掰了過來，鐵石心腸似的：“程局，你用什麽撥亂反正？”
這種事沈青浩從來都不如何管，上一次跟上面處理工業園區的特殊改造人、鬼煞與朱雀那個案件也是因為梅筠楓昏迷虛弱，這會兒居然打斷梅筠楓，中途插一嘴，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程庭蕭總感覺他語氣中藏著些許不同往常的郁氣似的，待要細細分辨，卻又無蹤無跡，依舊是那種客觀冷靜的模樣。
大概只是正常的疑問吧，倒也正常。畢竟想也知道，程庭蕭不可能直接派特能者把領導們都給綁架了，讓他們按照自己的指令行事，如果誰有異議就一梭子下去；他也不可能直接越級沖到中央，逼著**人把負責特能部門的領導都換了。
涉及到權力之間的博弈就是這樣，誰的底線底牌最先暴露被拿捏住，誰就是那個被捏住七寸的輸家，註定輸得一敗塗地。為什麽程庭蕭豪言壯志拍著桌子走人的時候，那些領導連臨時負責人都沒提上來一個？還不是靠著這些年的行為分析，拿捏住了程庭蕭始終不會坐視不管。
而果不其然，程庭蕭也的確不負他們預估，效率滿滿地主導了對北美區的施壓與問責，並且在全華區傳播開來。
浸淫了權力中心多年的老狐貍們，程庭蕭就算有特能，不也還是被這些眼力毒得驚人得老家夥看得明明白白的？
程庭蕭點了點頭：“那又如何？他們覺得我不敢也不能，可我為什麽不敢不能呢？從始至終，華區每一寸土地上的穩定永遠都不是靠著上面發號施令得來的。基特局是掌握全區每一寸脈絡、擁有數十年處理突發特能事件經驗、哪怕在各種敵對勢力的腐蝕滲透之下依舊屹立不倒的獨立基特局，可以擁有絕對的自主權。基特局中的每一個人，都是我的底氣與憑依。”
當特能部門領導層與基特局的分歧已經大到，自然會做一個權衡取舍，程庭蕭等待的就是這樣一個機會。
這其實是個傳銷的好苗子吧，梅筠楓一笑置之，並不打算去對程庭蕭的雄心壯志去發表什麽指揮和感言。
他只需要程庭蕭保證好特殊改造人的安全、保證鬼煞不被任何人針對利用就可以了。至於他所說的什麽功勳卓著，梅筠楓又忽而覺得意興闌珊，功勳卓著的英雄，這可是多麽諷刺又限時的字眼啊，有些事聽聽也就罷了。
他正想回絕了程庭蕭，沈青浩卻突然接著問道：“真的是嗎？程局，你憑什麽認為基特局的每一個人都想你所想呢？他們真的會站在你的陣營，聽你指揮嗎？”
沈青浩知道自己在鉆牛角尖，無論如何，到現在程庭蕭都畢竟當了幾年局長，已經完全站穩了腳跟，在基特局中不能說一言堂，但威信名望並不低，大抵能夠控制住局面，但還是忍不住想刨根問底。
那一段記憶困住的並不是只有在晉級期接連遭受噩耗打擊虛弱的梅筠楓，潛移默化間束縛住的更是沈青浩。
太過慘烈了，慘烈得足以讓沈青浩生出無限恐懼、怨懟與警惕。
他很想問問程庭蕭：既然你這樣自信，那段記憶之中為什麽除了你沒有來，基特局叫得上名字的頂級特能者幾乎都參與了對梅筠楓的圍剿？
他知道這樣的質疑毫無道理，畢竟在那段記憶之中，梅筠楓將自己變成了一座完全的孤島，與程庭蕭完全沒有現在的交情，程庭蕭也沒有必要為了他公然與領導指令作對。
而且那會兒沒了梅筠楓的幫襯，程庭蕭這個位置坐得多少有些不穩，除了“娘家”青龍，剩下的對他普遍都不怎麽信服。
所謂的情緒穩定只不過是未到肝腸寸斷處罷了，沈青浩只覺得自己像是拐來了一個小公主的惡龍，那些汙濁又骯臟的野心家已經令小公主遍體鱗傷，支離破碎。
而他也已然達到了一種過分應激的狀態，存在於記憶中的傷害，即使並非現行空間中的實際，難道造成的鮮血淋漓就能視而不見、一筆帶過嗎？更何況，在島上毫不猶豫的圍剿也並非是假的，似乎昭示了他們註定的結局。梅筠楓的萬念俱灰真的只是因為在最脆弱、最易被侵擾的晉級期得知了沒能改寫舒錦衾與夢寒的結局嗎？
縱使一個人將自己完全屏蔽在了感受之外，仿佛對於加諸於身的傷害都渾不在意、雲淡風輕，如有金剛不破之身、超然淩駕於塵世庸碌之上，就真的能夠豁達至此嗎？
沈青浩很清楚，他借題發揮，半推半就地裝瘋，將梅筠楓氣“活”了過來，到現在似乎梅筠楓又成了那個運籌帷幄、料事於先的閻王，只待熬過晉級期的波動，便可高枕無憂。可如果是這樣，現在與他完美契合相連的這個人，那古井無波到近乎如無人禁區的心緒又該作何解釋呢？
在他的眼前，梅筠楓周身的所有引線依舊若隱若現、暗淡無光，如同一艘勉強啟動防禦停泊在黑洞邊緣的破敗飛船，隨時都能夠墜入無邊深淵。他恨不能將小公主永遠地嵌在心口，與自己合二為一，咆哮著阻止任何覬覦與毒手的潛在風險。
沈青浩將那一段永遠無法對別人驗證的記憶吞了回去，輕嘲了一聲：“程局，在島上時，那四個特級，不說夏鏡和莫吟霜，只說郁晨翼與賀鋒鐸，他們跟著筠楓經歷過的生死與共並不在少數，但依舊堅定不移地對我們下了殺手，在場數十玄武無一不加入圍剿。”
程庭蕭臉色微變，正想說什麽，卻被沈青浩仿佛嘆息一聲，似乎洞察了因果一般地阻止了：“程局，你不必解釋，我明白他們所代表的立場與原因，將一切危險杜絕於萌芽之中，他們對於世界和平、職責任務是無比負責的。但，我並不相信他們所有人。”
他一句話將想要直接派遣一個小隊過來鎮守的程庭蕭噎了回去，無話可說，只好換人。
“那鬼煞總可以吧。”
“鬼煞我也不信，他們之中有多少對筠楓的嚴苛心存怨恨？”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面對數百項代辦事務依舊雲淡風輕的程局，那因為放飛自我而容光煥發的面容終於皸裂了開來，十分想說一句事兒逼幹脆自己分身得了。
梅筠楓百無聊賴，十分想把在他耳邊車軲轆半天一句話都說不到正點上的這倆廢物一並扔出去，徑直將手機奪了回來：“基特局你自己玩著，玩不下去歡迎來我這兒混口湯喝。還有，明天這個時間以前，在官方網站上，我要看到夢寒和錦衾的悼念儀式。”
在程庭蕭噴出國粹之前，梅筠楓利落地掛斷了電話，沈青浩剛想接過手機，卻失之交臂，眼看著手機滑落了下去，掉進了水中。
沈悶的一聲，像是什麽預兆，緊接著沈青浩便忽地感受到一種自靈魂中如同山崩海嘯一樣的沖擊波，梅筠楓已然臉色煞白，半昏迷過去了。於是瞬間如同颶風過境，除了和梅筠楓完美契合被認為是自己人的沈青浩，房中的一切都遭了殃，那即使削弱後都在特級中遙遙領先的空間屏障被瞬間撕碎，連沈青浩都沒反應過來。
他只來得及再一次將全部精神投入在與梅筠楓的交融之中，勉強去與那地動山搖的驚濤駭浪搏擊抗衡，終於直視了這史無前例第一人晉級的兇險。這種特能爆發甚至都沒有前兆，來勢洶洶，只夠梅筠楓將那一句話勉強說完便立刻放下電話。
俯臥著的卿寶瞬間炸了毛，像是和什麽共鳴一樣，幾乎是哀哀地叫了一聲，沖擊波摧枯拉朽地席卷到她面前，只柔柔地打了個旋便走了，像是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撫了一下。
還在緊急休整中的楚韻、路昭英與秦椿就沒那麽好運了，幸虧路昭英早磨練出了敏銳的感知與判斷，瞬間一左一右拉著兩個人連滾帶爬地飛奔了出去，接連在身後扔出了十多件防禦裝備，這才灰頭土臉地在千米外、沖擊波總算無以為繼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們心有餘悸地回望，沈青浩的家本是被他隱藏在了另一個空間，他們之前戰鬥的地方算得上是穩定的空間連接處，可現在卻被硬生生地炸了出來，下一瞬就會和現實重……
隨著一聲還帶著奶音卻憤怒的咆哮喵聲，他們才看到之前颶風所過的中心圈，一道矯健的貓影飛過，都齊刷刷地變了色，心跳了半截又放了下來。
他們居然把卿寶忘得一幹二凈，幸虧卿寶不知道為什麽沒出事，不然他們怎麽對梅筠楓交……
等等，這個颶風般的沖擊波簡直蓋了閻王大印，所以終究還是失控了嗎？
路昭英第一個反應過來，冷汗刷地落了下來，二話不說便往回闖，楚韻緊隨其後，不忘把一頭霧水的秦椿扯上。
可卻晚了一步，颶風摧毀的不僅是隱藏空間和連接處，沈青浩的家門不翼而飛，於是家也大敞四開、開門揖盜的。
在客廳突兀地出現了五個外國特能者，雖然同樣被颶風收拾得形容慘淡，但也只是外表狼狽，有些許外傷呲牙咧嘴的罷了。他們咒罵了幾句，投向臥室的目光便露出了如同惡狼一般陰狠垂涎、殘忍激動的目光。
路昭英還如何不知道，他們必定都是特級特能者，其中還有空間特能者的存在，已經不知道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潛藏了多久，只待找到空間連接處通向隱蔽空間的正確道路便立刻出手。
可現在，所有的空間術法都被摧毀殆盡，一覽無餘，來自臥室的混亂交纏卻控制隱忍著的波動顯示著梅筠楓和沈青浩正在最危急的關頭，無暇分身，不可打擾。橫亙在他們抵擋住這些特級道路上的是千米距離與等級人數間的巨大鴻溝。
再沒有一刻，絕望是這樣具象化的存在，他們想不出有任何天降神兵的奇跡。
對於特級特能者，一扇門是多遙遠的距離？
或許連一毫秒都不用，就能將鮮活的**碾碎，將死不瞑目的頭蓋骨帶回去當作記載不世之功的戰利品，自此作為終結閻王暴虐時代的英雄勇者，他們將名揚四海，彪炳千秋。
下半生的榮華富貴、崇高權柄已經近在咫尺，向著他們招手。
而或許……卻也足夠成為光年之外的天涯，被無限延長稀釋成再不可抵達的時空。
他們的鼓膜幾乎要被一聲尖利又長久的叫聲撕裂，那叫聲開始像是貓叫，卻在一秒內不知怎的像是尖利的女童聲音，細思極恐。緊接著，一個碩大到幾乎裝滿整個客廳，帶著梅花印，由格外精純而恐怖的白色能量組成的拳頭沖著他們當頭落下。
“給本長公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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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的電話催命似的響了一遍又一遍，他任憑它們響著，倒也不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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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庭蕭並不意外他看出來， 要是閻王看不出來，他才真要擔心梅筠楓馬上快掛了。
這位之前還拍著桌子跟領導們叫板的“中二義氣”熱血青年， 只是短短的半天時間，就仿佛平白多了數十年經驗沈澱一樣，格外的從容寧靜，在處處沸反盈天的喧囂之中平淡地說道：“基特局永遠都是基特局， 為所有華區遵紀守法的公民的合法權益負責。”
梅筠楓笑了下，正打算笑他用魔法打敗魔法， 搞這種形式主義的官腔，就聽他平靜地說道：“華區行政部門拖累為難基層、一線等實幹部門已經很久了， 沒有實踐就沒有發言權更沒有指揮權決定權的道理被扭曲了太久，在必要的時候撥亂反正是我身為基特局局長為了廣大人民群眾應該做的。”
程庭蕭頓了一下，緊接著說道：“人民群眾平等地享有我們對其生命權的保護，而功勳卓著之人應當享有優先保護。”
他意有所指，梅筠楓被沈青浩氣得過速的心跳又一次細微地波動些許，儼然有另一種新鮮而柔順的情緒平白流淌在了全身之中。
沈青浩卻忽地把手機掰了過來，鐵石心腸似的：“程局，你用什麽撥亂反正？”
這種事沈青浩從來都不如何管，上一次跟上面處理工業園區的特殊改造人、鬼煞與朱雀那個案件也是因為梅筠楓昏迷虛弱，這會兒居然打斷梅筠楓，中途插一嘴，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程庭蕭總感覺他語氣中藏著些許不同往常的郁氣似的，待要細細分辨，卻又無蹤無跡，依舊是那種客觀冷靜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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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及到權力之間的博弈就是這樣，誰的底線底牌最先暴露被拿捏住，誰就是那個被捏住七寸的輸家，註定輸得一敗塗地。為什麽程庭蕭豪言壯志拍著桌子走人的時候，那些領導連臨時負責人都沒提上來一個？還不是靠著這些年的行為分析，拿捏住了程庭蕭始終不會坐視不管。
而果不其然，程庭蕭也的確不負他們預估，效率滿滿地主導了對北美區的施壓與問責，並且在全華區傳播開來。
浸淫了權力中心多年的老狐貍們，程庭蕭就算有特能，不也還是被這些眼力毒得驚人得老家夥看得明明白白的？
程庭蕭點了點頭：“那又如何？他們覺得我不敢也不能，可我為什麽不敢不能呢？從始至終，華區每一寸土地上的穩定永遠都不是靠著上面發號施令得來的。基特局是掌握全區每一寸脈絡、擁有數十年處理突發特能事件經驗、哪怕在各種敵對勢力的腐蝕滲透之下依舊屹立不倒的獨立基特局，可以擁有絕對的自主權。基特局中的每一個人，都是我的底氣與憑依。”
當特能部門領導層與基特局的分歧已經大到，自然會做一個權衡取舍，程庭蕭等待的就是這樣一個機會。
這其實是個傳銷的好苗子吧，梅筠楓一笑置之，並不打算去對程庭蕭的雄心壯志去發表什麽指揮和感言。
他只需要程庭蕭保證好特殊改造人的安全、保證鬼煞不被任何人針對利用就可以了。至於他所說的什麽功勳卓著，梅筠楓又忽而覺得意興闌珊，功勳卓著的英雄，這可是多麽諷刺又限時的字眼啊，有些事聽聽也就罷了。
他正想回絕了程庭蕭，沈青浩卻突然接著問道：“真的是嗎？程局，你憑什麽認為基特局的每一個人都想你所想呢？他們真的會站在你的陣營，聽你指揮嗎？”
沈青浩知道自己在鉆牛角尖，無論如何，到現在程庭蕭都畢竟當了幾年局長，已經完全站穩了腳跟，在基特局中不能說一言堂，但威信名望並不低，大抵能夠控制住局面，但還是忍不住想刨根問底。
那一段記憶困住的並不是只有在晉級期接連遭受噩耗打擊虛弱的梅筠楓，潛移默化間束縛住的更是沈青浩。
太過慘烈了，慘烈得足以讓沈青浩生出無限恐懼、怨懟與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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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這樣的質疑毫無道理，畢竟在那段記憶之中，梅筠楓將自己變成了一座完全的孤島，與程庭蕭完全沒有現在的交情，程庭蕭也沒有必要為了他公然與領導指令作對。
而且那會兒沒了梅筠楓的幫襯，程庭蕭這個位置坐得多少有些不穩，除了“娘家”青龍，剩下的對他普遍都不怎麽信服。
所謂的情緒穩定只不過是未到肝腸寸斷處罷了，沈青浩只覺得自己像是拐來了一個小公主的惡龍，那些汙濁又骯臟的野心家已經令小公主遍體鱗傷，支離破碎。
而他也已然達到了一種過分應激的狀態，存在於記憶中的傷害，即使並非現行空間中的實際，難道造成的鮮血淋漓就能視而不見、一筆帶過嗎？更何況，在島上毫不猶豫的圍剿也並非是假的，似乎昭示了他們註定的結局。梅筠楓的萬念俱灰真的只是因為在最脆弱、最易被侵擾的晉級期得知了沒能改寫舒錦衾與夢寒的結局嗎？
縱使一個人將自己完全屏蔽在了感受之外，仿佛對於加諸於身的傷害都渾不在意、雲淡風輕，如有金剛不破之身、超然淩駕於塵世庸碌之上，就真的能夠豁達至此嗎？
沈青浩很清楚，他借題發揮，半推半就地裝瘋，將梅筠楓氣“活”了過來，到現在似乎梅筠楓又成了那個運籌帷幄、料事於先的閻王，只待熬過晉級期的波動，便可高枕無憂。可如果是這樣，現在與他完美契合相連的這個人，那古井無波到近乎如無人禁區的心緒又該作何解釋呢？
在他的眼前，梅筠楓周身的所有引線依舊若隱若現、暗淡無光，如同一艘勉強啟動防禦停泊在黑洞邊緣的破敗飛船，隨時都能夠墜入無邊深淵。他恨不能將小公主永遠地嵌在心口，與自己合二為一，咆哮著阻止任何覬覦與毒手的潛在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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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庭蕭臉色微變，正想說什麽，卻被沈青浩仿佛嘆息一聲，似乎洞察了因果一般地阻止了：“程局，你不必解釋，我明白他們所代表的立場與原因，將一切危險杜絕於萌芽之中，他們對於世界和平、職責任務是無比負責的。但，我並不相信他們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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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鬼煞總可以吧。”
“鬼煞我也不信，他們之中有多少對筠楓的嚴苛心存怨恨？”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面對數百項代辦事務依舊雲淡風輕的程局，那因為放飛自我而容光煥發的面容終於皸裂了開來，十分想說一句事兒逼幹脆自己分身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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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程庭蕭噴出國粹之前，梅筠楓利落地掛斷了電話，沈青浩剛想接過手機，卻失之交臂，眼看著手機滑落了下去，掉進了水中。
沈悶的一聲，像是什麽預兆，緊接著沈青浩便忽地感受到一種自靈魂中如同山崩海嘯一樣的沖擊波，梅筠楓已然臉色煞白，半昏迷過去了。於是瞬間如同颶風過境，除了和梅筠楓完美契合被認為是自己人的沈青浩，房中的一切都遭了殃，那即使削弱後都在特級中遙遙領先的空間屏障被瞬間撕碎，連沈青浩都沒反應過來。
他只來得及再一次將全部精神投入在與梅筠楓的交融之中，勉強去與那地動山搖的驚濤駭浪搏擊抗衡，終於直視了這史無前例第一人晉級的兇險。這種特能爆發甚至都沒有前兆，來勢洶洶，只夠梅筠楓將那一句話勉強說完便立刻放下電話。
俯臥著的卿寶瞬間炸了毛，像是和什麽共鳴一樣，幾乎是哀哀地叫了一聲，沖擊波摧枯拉朽地席卷到她面前，只柔柔地打了個旋便走了，像是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撫了一下。
還在緊急休整中的楚韻、路昭英與秦椿就沒那麽好運了，幸虧路昭英早磨練出了敏銳的感知與判斷，瞬間一左一右拉著兩個人連滾帶爬地飛奔了出去，接連在身後扔出了十多件防禦裝備，這才灰頭土臉地在千米外、沖擊波總算無以為繼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們心有餘悸地回望，沈青浩的家本是被他隱藏在了另一個空間，他們之前戰鬥的地方算得上是穩定的空間連接處，可現在卻被硬生生地炸了出來，下一瞬就會和現實重……
隨著一聲還帶著奶音卻憤怒的咆哮喵聲，他們才看到之前颶風所過的中心圈，一道矯健的貓影飛過，都齊刷刷地變了色，心跳了半截又放了下來。
他們居然把卿寶忘得一幹二凈，幸虧卿寶不知道為什麽沒出事，不然他們怎麽對梅筠楓交……
等等，這個颶風般的沖擊波簡直蓋了閻王大印，所以終究還是失控了嗎？
路昭英第一個反應過來，冷汗刷地落了下來，二話不說便往回闖，楚韻緊隨其後，不忘把一頭霧水的秦椿扯上。
可卻晚了一步，颶風摧毀的不僅是隱藏空間和連接處，沈青浩的家門不翼而飛，於是家也大敞四開、開門揖盜的。
在客廳突兀地出現了五個外國特能者，雖然同樣被颶風收拾得形容慘淡，但也只是外表狼狽，有些許外傷呲牙咧嘴的罷了。他們咒罵了幾句，投向臥室的目光便露出了如同惡狼一般陰狠垂涎、殘忍激動的目光。
路昭英還如何不知道，他們必定都是特級特能者，其中還有空間特能者的存在，已經不知道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潛藏了多久，只待找到空間連接處通向隱蔽空間的正確道路便立刻出手。
可現在，所有的空間術法都被摧毀殆盡，一覽無餘，來自臥室的混亂交纏卻控制隱忍著的波動顯示著梅筠楓和沈青浩正在最危急的關頭，無暇分身，不可打擾。橫亙在他們抵擋住這些特級道路上的是千米距離與等級人數間的巨大鴻溝。
再沒有一刻，絕望是這樣具象化的存在，他們想不出有任何天降神兵的奇跡。
對於特級特能者，一扇門是多遙遠的距離？
或許連一毫秒都不用，就能將鮮活的**碾碎，將死不瞑目的頭蓋骨帶回去當作記載不世之功的戰利品，自此作為終結閻王暴虐時代的英雄勇者，他們將名揚四海，彪炳千秋。
下半生的榮華富貴、崇高權柄已經近在咫尺，向著他們招手。
而或許……卻也足夠成為光年之外的天涯，被無限延長稀釋成再不可抵達的時空。
他們的鼓膜幾乎要被一聲尖利又長久的叫聲撕裂，那叫聲開始像是貓叫，卻在一秒內不知怎的像是尖利的女童聲音，細思極恐。緊接著，一個碩大到幾乎裝滿整個客廳，帶著梅花印，由格外精純而恐怖的白色能量組成的拳頭沖著他們當頭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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