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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下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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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下旨

在遞公文前,江無眠師徒三人早已看過一遍。

白楚寒仍舊未回,他來南康府是為水師一事,得知本地遭了海賊,後又從師弟這兒知道了火藥,見到新材料、傳教士、火炮打造諸事,自然是不想動彈。

當然,也和將要更換的新刀有關。近來幾日,鐵匠處還在鍛造材料,打磨劍坯,暫不到時候。

白楚寒順理成章留下,美其名曰考察南康衛兵器庫。

又逢休沐日,江無眠拿著擬好的公文去尋謝硯行,白楚寒隨之而來,他還抱著時下的荔枝,最早的一批已下果子,慢悠悠去了廚房清洗幹凈。

荔枝是預備要做水果罐頭的試驗品,嶺南當地一年四季,除卻冬日裏養枝條外,近乎全年都有荔枝樹結果。

北方少見的果子,南康府多有泛濫。

每逢此時,便有人丟掉爛果,背上竹筐摘下新鮮荔枝,嫩綠枝葉底下,鮮明的紅綠外殼層層疊疊近乎成串,引人註目。

白楚寒洗完,命人端來冰盆,裏頭是新制的冰,他挽起袖子,將枝葉與荔枝擺出幾層花來。

見謝硯行已是看起師弟的公文,他靈活剝開果子,放在一旁冰碗內,無聲推過去,碰到江無眠的手。

江無眠:“……”

明知師父近來脾胃不好,還非要在師父眼皮底下吃冰。

欠揍,太欠揍了。

這樣想著,他卻一同與師兄吃起荔枝,邊吃邊愉快地道:“玻璃在試驗中,過段日子出產。白糖有崖山商隊收購,方子交給師娘打理。”

水果罐頭關鍵在於兩點,玻璃瓶密封,白糖熬煮。

不用玻璃瓶能做罐頭,燒制的陶瓷、陶罐同樣能打成目的,然密封性算不得好,且不能看出水果罐頭內部情況,不適合。

將荔枝放在可食用冰碗中灞涼,江無眠自廚房翻出密封好的陶瓷花瓶。

“昨晚剛煮的青竹李。”江無眠指使白楚寒去拿碗勺,他小心揭開上頭蓋子,一股清甜味道席卷屋內。

撈出來的青竹李不再是青白色高掛枝頭的模樣,稍微靠近便是糖味,白楚寒拿過小一號木勺,送入嘴中。

香濃軟糯,甜味與果味綻開,品嘗過後又稍微回酸,沖淡過甜帶來的膩味,引得人口舌生津。

他試著加入冰塊,略等上一等,這會兒天熱,冰塊很快融化,冰鎮的甜是不同風味。

白楚寒轉著木勺,若有所思的眼神在水果與江無眠身上回轉,“保存時間多長?”

江無眠蓋回瓶蓋,接縫處系上紅色布條,盡力延長保存時間,“不長。視天氣情況,一旬到一月不等,具體詳情要等數據對比。”

“嶺南多水果,然水果易於腐爛,高溫之下不易保存,多做果幹果脯蜜餞,視為最佳。”

果幹果脯之類的能自然風幹,註意避開嶺南狂風暴雨、回南天等特殊情況即可,高溫與陽光能縮短這一周期。

然它仍然受制於自然條件,換句話說,看天吃飯。

而蜜餞一事,則更是難了些,因它需糖漬。嶺南道的石蜜雖然便宜,對一些人來講仍然是高價奢侈品,過於昂貴,這就導致即便是有法子加工,也限定於部分人群。

江無眠所設想的是建造成熟的水果罐頭加工作坊,白糖由師娘找人負責生產,由崖山商隊購入,轉而投入到水果作坊中。

摘來水果,經過挑撿,合格的入作坊內加工,這樣一來能提供不少做工位子。

這也意味著一年四季都有得忙,有錢拿。

白楚寒註意力全然被師弟提到的保存日期吸引,他看了眼花瓶,一算日子,“船速快些,直運至京城也不成問題。”

在京中,南地水果一直緊俏,價格也不菲,皆因運輸費用。

這提醒江無眠了,上回他借著建元帝的名聲,賣了不少本地的貨物,織造的絹紗、本地紙張、吃食等等,崖山商隊大賺一筆。

這回應該也能。

水果罐頭的售價顯然不是對標普通人,類似皇親國戚、權貴世家、富商巨賈、營中供應這類的,才是目標。

對他們而言,付出幾個錢而已,就能向他人彰顯自身人脈實力,成功壓過他人一頭。

若是能得建元帝張嘴誇獎,這東西身價還能繼續上漲。

江無眠心底盤算,今年貢品是否能加上水果罐頭。

一算時間,以當前的研制速度是不成的,回頭加快研制速度,希望那日早些到來。

他二人討論得如火如荼,另一邊謝硯行還在研究江無眠擬出的公文,仔細看完後,謝硯行才舒緩了緊張心情。

他對江無眠道:“你這方案做的有意思,不過起碼要三五十年的功夫,才能達到目的。”

江無眠的計劃格外簡陋,但另一方面講,又非常詳盡。一般人真不能像他一般腦洞大開,列出這等方法——主要是,以前各國這麽幹的都將之稱為“質子”。

當然,與純粹的“質子”不同,這是雙方互相派遣使臣駐紮。

江無眠提出的計劃很簡單,互相交流肯定是先熟悉對方的語言文字學說,這方面大周有優勢啊,各類經書子集講義一起上。

若是能自上而下改變一二看法,達成兵不血刃發動改革的目的,自然是上上之策。

若是不成,收集當地經典傳回國內,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以大周思想為指導,學之用之,也無妨。

江無眠還特意點明,去往他國駐紮的使臣,一定要有送行的甲士隨行,畢竟路途遙遠,安全實難保證,還是要有護衛才好。

只要對方同意,當然,不同意就換別的方法,交換生也成。

不過這都是我朝棟梁,天高地遠,難以維護人身安全,帶上護衛不是很難理解的事兒吧?

都不同意?

那暫時將兩人扣押,學習我朝文字,並在官學開設新的語言課,榨幹兩人剩餘價值再說。

離開母語環境習慣了本地生活,時日一長,再想出海回國便是難事。

計劃下半部分是對方同意後,如何了結蠶食當地。

一旦同意駐紮使臣,那邊就是大周對外使者館,我朝派人過去友好交流,再遣些仆從護衛駐紮是肯定的。

既然人到那兒了,想念家鄉時送去些特產總歸是行的,一來二去帶的多了,順便開設個貿易區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許是開始僅有部分人把持異國他鄉的東西,等到商隊來往多了,交易增多,變成習以為常的事情,久而久之,也成了慣例。

只要有一個國家打開對外大門,附近國家不甘落後,總是要合作的。

畢竟鄰國友人在商貿中獲得足夠的好處,國力增強,自己仍舊弱小,怎麽看處境都頗為危險,不甘落於人後,自然也會請求貿易往來。

唯一要註意的是,若是兩國守望相助,對大周商隊虎視眈眈,將本國士兵偽裝成匪盜之流針對商隊,做出被人搶劫殺害的假象,應如何應對。

江無眠列出的情況眾多,對他國各種試探的應對,如何挑撥離間保全自身、如何安插自己人或收買他人等手段皆在其上,林林總總不下十張。

謝硯行面不改色,直接用筆畫上一道墨色黑線,否決這部分公文,轉而化為比較保守的探聽戰略。

現在兩傳教士在他們手中,一時半刻回不去,有大把時間套出情報來,還不必考慮到遙遠日後,遣使者來往一事暫且放放。

於是,建元帝看到的折子便削薄了多處,但剩餘內容足以讓其思慮多日。

對照著公文謄寫的抄本,建元帝少有得猶豫不定,這兩人出身傳教士,雖有學識在身,難免讓人不喜。

猶記得,前朝末年時期,諸多教派林立,大多走的邪門歪道,祭祀之流。故而大周未有國教,對各教之中身份審查格外嚴苛,甚至於,一旦出家修行教義,還要有專職考核,不然只能讓人還俗歸家種田去了。

大周能杜絕教派泛濫的原因是交稅,甭管什麽身份,信不信教,全都交稅,根本沒有任何身份優惠。

因此,聽聞留下的兩人是傳教士,建元帝心中格外不喜。

但在反覆琢磨過江無眠的公文與諸多分析後,他最終決定還是留下兩人,就當是展現大周的氣度。

只有一點,絕不準許傳教。

關於此事,還上了大朝會上商議。江無眠洋洋灑灑的分析也傳至諸多大臣之中,另有部分著作,鴻臚寺上下翻書對證,核對言語。當日裏擺出來一書案的東西也交托給鴻臚寺估定價值,探訪來歷。

鴻臚寺卿核對過語言,嚴謹回覆建元帝,“陛下,以鴻臚寺當前所掌握的消息來看,這的確是新語言,體系完整,擁有一整套發音規則與算數規則。不出意外,應如江大人所言。”

韓昭鴻難免過多思量,這事兒是真是假,為何海賊恰巧此刻出現,又為何能留他二人性命?

人肯定是有的,不過是不是真的自海賊船上下來的人較為難說。

畢竟江無眠最後還多嘴了一句,想要擴建南康衛所的水師!

以當前南康府上經行的商隊、所設的鹽課來講,重要程度一度攀升,當前的水師數量並不滿足需要。

懇請陛下恩準,允許南康衛所水師營擴招。

就是這一條要求,使得韓昭鴻有了新猜想,是否是江無眠自導自演,以此來增強手中實力。

——江無眠身為按察副使,有權監軍、調度南康衛所的將士。

水師營擴招,嶺南道怕是要淪為江無眠的地盤!

韓昭鴻思來想去,對建元帝道:“既然如此,不若陛下將之召入京,有鴻臚寺上下研討,想來不用多日,即能掌握基礎對話。屆時當面對答,以觀其學,若是真材實料,留在京中就近學習探討,豈非妙事?”

若兩人不過是來自蕞爾小國,所謂的海賊僅是烏合之眾,他當揭露江無眠的不臣之心——

分明是件小事,還要大做文章,是否要養兵自重?

若非不然,那這兩人也不能放到江無眠手中!

這兩人背後是一整個國家,大周從未見過的國家,誰先與其接觸,誰就掌握了與其對話的主動權!

韓昭鴻這回說到了建元帝的心上,自貨物來看,兩人所在的地方商貿與紡織發達,可與之交易。畢竟以公文所言,兩地相隔甚遠,沒多少利益沖突,多半會以合作商貿往來為主。

但這僅是建立在公文上的猜測而已,對於新出現的陌生國度,建元帝自然警惕萬分,想多了解一些情報。

且江無眠要留人的理由也簡單,不過是學點禮儀與問候而已,上京後鴻臚寺有專人教導。

這樣一來,建元帝下旨,命兩個異國來客入京覲見,擇日出發,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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