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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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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國的味道

冰羽正坐在沐夕的身旁將手中的藥汁往他的身上塗抹,面無表情,但動作卻毫不優雅,甚至可以說是粗魯。

沐夕咧著嘴看他,想躲亦是想叫,卻皆是被冰羽的一個眼神扼殺在了搖籃之中。

“……冰羽,你去了那麽久,就是為了給我采藥啊!我還以為你打算丟下我不管了!雖然說你的魂力全部都恢覆了,但是這離開魔巖山脈的卻只有一條路。不如,我們還結伴而行吧!”

冰羽停下手中的動作,不鹹不淡地瞪著他。

沐夕被看得心裏有些發毛,忙道:“我為之前的事向你道歉,但我那不也是萬不得已嘛!你別這樣看著我,我都這樣了”

沐夕擡起手臂,將那縱橫交錯的傷口往冰羽眼前推了推。

因為感覺到冰羽對自己的態度並非如預想中的那般劍拔弩張,而且也沒有真正打算降罪的意思,沐夕自然而然又開始沒臉沒皮起來:“冰羽,你就饒了我吧”

打開沐夕的手,冰羽嫌棄地退到一旁盤膝而坐,看似隨意地道:“酸與是你殺的”

“呃!……酸與?”沐夕好不容易松下的一口氣又猛然間被提了起來。冰羽向來不會無緣無故地問什麽,而這句話又顯然不是問句。

沐夕知道以冰羽如今的實力,即便是他將魂獸們的屍體燒為灰燼,也是能夠從中嗅到一些氣息的。更何況那麽大的屠宰場沐夕自是不可能做到毫無遺漏。

洞穴內的氣氛僅一瞬間變得有些壓抑。沐夕掙紮了幾下,從地上坐起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能力,哪裏會是它的對手”

冰羽握著手中的千醉,懶得擡眼,只道:“我聞到了血國的味道”

“血國嘛!冰羽,我在預冢的時候就聽你提起過。這個血國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國度,為何人人得而誅之?而且聽起來,你……似乎與血國有仇。你說你是冰藍族的人,可我為何從未聽說過”

沐夕想從地上站起,卻發現根本沒了力氣。其實他想問這些問題已經很久了,只是因為他們之間的隔閡而遲遲沒敢開口。

而如今,他們中間再無脅迫。他自是不想稀裏糊塗地背負著這些看不清的罪惡。

但一問出口,沐夕又覺得以冰羽惜字如金的性格,實在無法想象若讓他講完一個故事會需要多久。所以當下又擺了擺手道:“算了算了,是我不該問。我只是……”

冰羽微微擡起頭,聲音中似毫無波瀾:“血國,亦被稱為泣之血嗜血種族,包括五國在內,同為十大種族之一。但血苒帝與百裏忘我一同修煉的卻為邪術,還妄圖稱霸整個魂術大陸。十幾年前突襲冰國……屠我族人,殺害無辜百姓萬餘人。致使冰藍國所剩無幾,父親犧牲,弟弟失蹤。我逃到預冢被一女孩所救,活活封在冰棺中數年”

沐夕始終望著冰羽,自是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聲音中微不可察的顫抖。只是他隱藏得太好,就像他那張萬年不變的臉。

沐夕道:“那麽血國為何要突然偷襲冰國,那時又為何只屠你們種族你可知道?”

冰羽沈默了一會道:“不知”

沐夕又問:“那個女孩救了你,為何要將你封在冰棺之中?”

冰羽皺了皺眉,似乎是被問得有些煩了,冷冷道:“不知”

沐夕道:“那你知道什麽?難不成就因為血帝與韋卡勿惡殘害生靈,你們就可以把所有的血國人都一概而論?前後上下那麽多的人,不是都有好壞之分嘛!”

沐夕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激動起來,但話音尚未落下四周的地面便竄出數支冰淩來,險些刺傷他的腳踝。

咽了咽口水,沐夕乖乖閉上了嘴。

“血國剛出生的人需飲一人血為祭,方能夠成長。所以血國中的人大多嗜血如癡,更是無一不沾染無辜人的鮮血”冰羽握著千醉的手骨骼分明。冰藍色的發絲散落在身側,而那張臉白得透明,卻似毫無遐思。

從出生起就滿是殺戮……沐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是如此。但那時他沒有記憶,自是無法左右得了。

沐夕的眼眸暗了暗,緩了緩心神。他知道冰羽雖然看似漠然,卻極重感情,更是嫉惡如仇。這看似輕松的語調中,卻是父親身死,弟弟失蹤,家族被滅,任何一個擔子壓在身上都足以讓人無法喘息。

而他沐夕都說了些什麽?竟然還能妄圖替血國人開脫……妄圖為自己開脫。

追根究底是他沐夕不想要與整個大陸為敵,更不想要與冰羽有兵戎相見的那麽一天。

沐夕咧了咧嘴想道歉,卻看到冰羽猛然站起身,極其陰冷地向自己走來。並且將聲音壓得極低道:“沐夕,我不管你身體裏的魂獸是何等級,又為何要隱藏自己的實力,但你最好不要與血國有任何的瓜葛,不然,我第一個不饒的便是你”

與血國的瓜葛?沐夕抿著嘴巴望著冰羽。許久則道:“既然你有所懷疑,又何必留我到現在。我此時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可隨你處置”

要說他與血國的關系怕是少不了吧!不說他這打斷骨頭連著肉的血脈,就光棲息在他國盾中的紅魄,便是血國中最為兇殘的魂獸。所以要解釋,他沐夕怕是一朝一夕都解釋不清楚。

而且謊言一旦說了,便永遠都無法停止。沐夕心中苦澀,唯有裝得很無賴,很無謂,卻大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架勢。

冰羽的臉色越加難看,已到了極力容忍的地步。

沐夕微微垂下眼簾,又突然笑了,忙道:“冰羽,你別這樣,怪嚇人的。趕緊坐下,我保證我的事情等救出爺爺之後都告訴你好吧!而且無論怎樣你只需記住,我沐夕是絕對不會做傷害你的事情”

沐夕說得有些玩世不恭,一雙眼則似笑非笑,無人能夠看到他壓制在眼底最深處的那絲邪氣。

冰羽雪白的靴子在沐夕的身前頓住,踩在腳下的冰淩吱吱作響。他委實是很想上去抽沐夕一頓,也很想順便把他的臉給撕下來,免得醜人多作怪。但沐夕身上的傷口又無一不是為他所受,踟躕半天,終是無法下得去手。於是便只得站在原地憋得臉色發青,寒氣肆意。

“冰羽,別,都是我的錯!是我嘴欠,你回去坐好,我們有話好好說”沐夕全身多處傷口,本就覺得無力,現在只覺得喘氣都快成問題了。

前方則白袍微微掀起,竟徑直坐了下來。

“……冰羽”沐夕真真是嚇了一跳。

冰羽微微閉上眼道:“閉嘴,躺好”

時間在指尖悄然流過,待沐夕完全恢覆已是七日之後。在這七日裏冰羽倒是並未再說些什麽,只是每次給他上藥時都免不了沒輕沒重。而沐夕也唯有受著,誰讓冰羽是個冷冰冰的男人,而不是溫柔賢惠的姑娘。

待兩人再走出洞穴之時方圓百裏卻始終不見一魂獸。而且別說是魂獸,曾被鮮血所沾染的地方則寸草不生,甚是荒涼。

冰羽依舊負著雙手走在前面,白衣一塵不染,千醉乖巧地垂在身側。偶爾回過頭來瞪一眼沐夕。

沐夕擺弄著手中的黑泥鰍,走路也越加沒正形,晃晃悠悠的。黑色的衣服沒多久就沾染上了灰塵。但被冰羽那麽一看,就立即規矩了很多,學著冰羽的樣子,挺直腰板,一派嚴肅剛正不阿。

“冰羽,還要多久我們才能夠走出魔巖山脈?”

冰羽伸手,微微抓住前方一蛇形的植物,將之凍成了雕塑,淡淡地道:“半年”

沐夕皺了皺眉頭:“還要半年啊?這麽久”

“恩。但已經快到外圍了。只要繞過骸獸村,穿過九邑山邑窟城便離苒國的國都泰兗城不遠了”

“……骸獸村嘛”沐夕的面色突然有些難看。

冰羽看了沐夕一眼繼續道:“你,莫不是去過?”

沐夕微微咧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來道:“也的確是去過。可能是因為我資質太差,又不好好修習魂術幾年內毫無進步,爺爺便對我失望透頂了,所以就將我丟到了那裏。那年我十歲……倒也是我太笨,該罰”

冰羽微微一怔,疑惑道:“真的是這樣嗎?”

將一個十歲的孩子丟到骸獸村,豈止是懲罰那麽簡單。

沐夕微微聳了聳肩又恢覆了無所謂的道:“也就這樣!我在裏面待了四個月,饑腸轆轆,百感交集,然後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後來爺爺就將我接回來了”

“四個月?”冰羽突然想起初見沐夕時那微薄得近乎沒有的魂力,還有殘破不堪的身體。不覺眸子更加淺淡了“你是如何在裏面生存下來的?”

沐夕挑眉:“唉?你什麽意思,我沐夕這麽聰明的人,要從一個破村子裏走出來,那有什麽……除了難熬一些,餓瘦了一些,臟了一些……”

還有的就是他哪裏是走出來的,分明是爬出來的。那時他滿身鮮血,傷痕累累,原本清澈的眸,也變得渾濁一片。

而爺爺就停在他爬出來的地方,半個身子漂浮在半空中,手持著一把泛著藍光的尺子,冷笑道:“惡魔就是惡魔,這樣都能活著走出來。既然如此,那麽今日我便親自送你一程”

但他的眼在看到爺爺後卻是逐漸恢覆了清明。他有些慌亂地用手抹去臉上的血跡,仿佛生怕爺爺嫌棄一般。只是越擦反而越臟。

最終他嗅著自己身上難聞的氣味,微微低下頭挨到爺爺的腳邊一如既往聽訓一般垂下眼眸,叫了一聲:“爺爺”

而就是這一聲爺爺打亂了未老所有的思緒。

冰羽瞥到沐夕欲言又止的樣子,卻並未停下腳步:“沐夕,你爺爺他是何人?被什麽人所抓走?”

能夠猜出,一個可在魔巖山脈中來去自如的人,必然不會是什麽普通人。

在不知不覺間兩人已走過了百裏。沐夕擡起漆黑的眸,似有潮水湧過,很快卻又淹沒在無底深淵之中:“冰羽,我的事情我會處理好,你不用過於擔心”

“你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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