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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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高三進入到最後的沖刺階段，徐知節看到日歷上的時間一點點臨近，心裏總有股無形的壓力。
這天，她半夜又失眠了。
徐知節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實在睡不著覺，她推開房門去冰箱裏找碳水食物。
吃點碳水能更好入眠，這是徐知節無意間在身上發現的小規律。
冰箱塞得滿滿當當的都是雞蛋跟牛奶，謝重今天晚上回來過，他提前給徐知節做好了飯，在餐桌上留下了紙條後，拐去了網吧一晚上都沒回來。
謝重網吧生意很好，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網吧，需要更多的人手，謝重又招了兩個人，空的時候他也會去店裏看看，他一般是早上回來，回來的時候會給徐知節帶點早餐，徐知節吃完早飯去上學，他在家裏睡覺，有時網吧忙的時候，兩人一個星期也說不上幾句話。
兩人話說得不多，但信息發得卻很頻繁。
大都是謝重發給徐知節的，有時候是問她想吃什麽菜，有時候是說他挑到了一條魚特有營養，要徐知節快點回家，有的時候則是充當天氣預報小助手——
“今天天氣會下雨，帶傘沒，要不要我去學校接你。”
“明天天會轉涼，多穿點。”
“……”
徐知節有時候看見了會回覆幾句，但大部分都是謝重自言自語，兩個人的相處像朋友那般，但各自心裏又揣著小心思，誰都沒開口戳破。
徐知節在冰箱裏拿了兩個雞蛋，又去廚房煮了包泡面，東西剛煮好，門口就傳來了開鎖的聲音。
謝重回來了。
謝重開門見到徐知節先是一楞，接著走進來問：“怎麽起來了。”
徐知節打著哈欠，垂落的眼神中有些疲倦：“我睡不著，肚子也餓了，就起來煮點飯。”
謝重走過去，掃了眼面前的泡面：“就吃這個？”
“嗯，冰箱裏只有這個，我又煮了兩個雞蛋，”徐知節看著他烏黑的眼圈又問，“你這幾天上夜班？”
“店裏生意忙，晚班的那個小姑娘請假了，我看幾天店。”
謝重把鑰匙掛在墻上，又從兜裏掏出了一沓錢放在了徐知節面前。
徐知節擡頭看著他，不懂他這是什麽意思。
謝重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手捏著小塊的薄荷糖說：“這是這段時間網吧的營業額。”
徐知節看了眼那沓錢，仰頭看著謝重，眼中帶著疑問。
謝重身子向前傾，繼續說：“我一個大男人不會管錢，這段時間工作忙，家裏的有些開銷費用，這些給你。”
謝重很少在家吃飯，平時的水電費兩人也用不了不少，這麽多錢，要是用來日常的開銷綽綽有餘。
徐知節想起前段時間，宋老師給每個家長發了要購買填報志願書的消息。
謝重看她遲遲沒接，又把錢往她那邊推了推，語氣雖不悅，但聲音卻很溫柔：“給你你就拿著，那麽磨磨唧唧幹嘛。”
徐知節眼下的確很缺錢，高三的最後階段，各種學習資料和猜題模擬，一本本買下來非常燒錢，她身上的錢已經不多了，說不定熬不過下個月的房租。
眼下謝重的這些錢可以暫時緩解一下她生活上的經濟壓力。
徐知節也沒動那些錢，仰頭對上他的眼睛，謝重的眼神很沈很暗，像潭水那樣幽靜，一點也看不透。
徐知節心中有股難言的滋味，她跟謝重兩個人沒有任何的血緣關系，他卻比自己的親生父母更關心自己，徐知節很想問他，她值不值得他這樣做。
但她害怕聽到想聽的答案，又害怕聽不到她想聽的，在這樣雙重矛盾的壓力下，徐知節一直抿著嘴沒說話。
謝重沒也繼續說話，他起身回屋，再出來時胳膊上搭著幾件幹凈的衣服。
他走去浴室，臨進去時又對徐知節說：“別吃泡面了，等我先沖個澡，出去帶你吃點。”
-
晚上的路邊攤很多，謝重開車載著徐知節，問她想吃什麽，徐知節很想吃魚。
謝重看著車鏡後的她：“吃魚會變得很聰明，過段時間我多買點魚，天天給你燉魚，你以後就會考得更好。”
徐知節瞇著眼感受微風拂在臉上的感覺，說道：“要是吃魚真那麽有效，大家都爭著搶著去買，恐怕早就斷銷了。”
“寧可信其有……”謝重開得很慢，說著說著打了個哈欠。
徐知節眼睛睜開問他：“你一晚上沒睡覺，是不是困了。”
“還好。”謝重在路邊看到了一家烤魚店，把車停在了路邊。
兩人點了一盤魚，徐知節吃得不多，謝重也沒什麽胃口，烤魚還剩一半沒吃完，他們打包帶了回去。
徐知節手腕上的表在滴滴地響，已經淩晨三點鐘了，但她沒有絲毫的睡意，甚至說一直想待在外面吹吹風。
謝重遞給她頭盔，看出了她臉上的低落。
“不想回去？”他問。
“有點，”徐知節看著謝重臉上厚重的眼袋又說，“還是先回家吧，我等會躺床上一會兒就睡著了。”
謝重發動車，說道：“考前壓力大，我聽不少學生都講過。”
“嗯，”徐知節吹著涼風，清醒很多，“感覺自己最近錯誤率有點多，而且總是做不完題。”
謝重並沒有直接回家，他漫無目的地駛在街頭，說：“我讀書少，不知道怎麽安慰你，但我知懂得一個道理，要是重覆對一件事厭煩的話，再逼迫自己去做，反而會適得其反。”
謝重其實說得也有些道理，但徐知節壓力不能不大，她人生已經一無所有，只能靠著這次高考再來重新選擇人生。
謝重在後面又補充道：“而且事情總藏在心裏也不好，等會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徐知節擡眼看他問：“哪裏？”
謝重沒直接說出來：“到了你就知道。”
謝重帶徐知節去的是臨海的沙灘，現在已經接近天亮，海平面上依稀可以見到晨曦的影子。
謝重把車停在了附近，又拿了一件自己的厚外套給她：“天冷，別感冒了，快穿上。”
謝重說話的語氣帶著點屬於家長的威嚴，徐知節扁了扁嘴，接過他的衣服，套在了身上。
海風瑟冷，徐知節身上蓋著厚衣服還是縮了縮身子，而謝重只穿了件單薄的短袖，卻站在那裏像沒事人一樣。
徐知節頭側過去問：“你不冷嗎？”
謝重眼眸沈下，視線一直眺望著海平面，搖了搖頭。
徐知節懷疑他有點裝的成分在裏面，又戳了戳他的胳膊，問：“真不冷啊。”
“都說了不冷，”謝重笑著轉過了頭，“不信你摸摸我的手，還是熱乎的。”
他說完徑直牽上了徐知節的手，徐知節也沒松開，兩人像是牽手又像是彼此間的依靠，任憑溫熱的觸感抵達內心。
謝重看著潮水，自顧自開口說：“我之前難過的時候，會一個人來這裏，然後在這邊看海。 ”
徐知節盯著他的眼睛看：“你還有難過的時候？”
徐知節印象中的謝重就像是超人一樣，他可以解決所有的麻煩，冷漠地對待一切，從容地面對所有的困難，這樣心硬面剛的人，她想不到他會為了某件事一直難過。
但每個人內心都有柔軟的地方。
謝重幽幽盯著她：“我又不是怪物，我也有心。”
他眼神瞇著，神情難測：“我之前每次都要在這裏坐上一整夜，後來在這裏坐得久了，早晨來這裏散步的老大爺還會跟我搭訕聊天，跟他們聊得多了，也就發現生活原來也沒想象中的那樣糟。”
徐知節人靠在欄桿上問他：“你坐在這裏的時候會想些什麽……想家嗎？”
徐知節之前聽過謝重不少的事情，大都是街坊鄰居的閑談，說謝重的爸爸是個負心漢，卷走了家裏的所有錢，他母親因為沒錢看病，最終被疾病折磨得跳海了。
謝重抿了抿嘴唇，安靜了一會兒後，再開口的嗓音很啞，像是經歷過很多事情。
“偶爾。”
特別是每當佳節團聚那天，謝重都會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只是個流浪兒，他沒自己的家，他其實很想要一個家。
徐知節垂著頭裹緊衣服，察覺到了他眼神中流露出的一絲悲傷，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是不是又講到你的傷心事了。”
謝重低頭笑了笑，雙手撐在欄桿上說：“我沒你那麽感傷，很多事情都已經看淡了。”
謝重自顧自說著，像是把徐知節看作是交心的朋友：“自從我媽死後，我確實很頹落，但每當想起我爸那個混蛋在某地過得很好，就感覺之前的沮喪特別不值得，憑什麽那麽混蛋要自在舒服過日子，而我卻要每天自我墮落……”
謝重話講得很平淡，但那些難熬的人生也只有他自己才能體會。
“想開了，一些事情也都能迎刃而解，有時候困住人的恰好是自己本身。”
謝重說完扭頭看了她一眼：“你覺得呢？”
徐知節笑看著他：“我覺得你突然像變了一個人，長篇大論的說教不像是你的風格。”
兩人今天都很奇怪，各自都撕去了外表，暫時顯露出了自己最坦誠的念頭。
謝重垂頭，臉色故作嚴肅：“嘖，跟你講這些，你還不習慣了。”
謝重裝模作樣：“徐知節同學，我現在嚴禁你思考那些焦慮的事情。”
徐知節看他繃起的臉，忍不住笑了出來，伸出手想去捏他的臉，卻被他快速的反應給制住了雙手。
“說不過就上手，徐知節你能不能講點理。”
“我跟你沒什麽道理可講。”
“……”
兩人你伸我擋的玩鬧起來，最後還是徐知節得了手，趁他不註意捏了一下他的臉，謝重也不甘示弱，兩人你來我往的鬧得累了，停下來後才發現，周圍已經有人開始晨跑了。
天徹底亮了，謝重帶著徐知節沿著海平面散步，其中他還遇到之前的老熟人，他們互相打了招呼。
彩霞從海平面升起，兩人停坐在海岸邊，吹著冷風的徐知節煩惱暫時沒了，困意卻襲來，她困到打個喊哈欠眼底都是淚，但她又不想回到那個出租屋，那個出租屋滿屋子都是壓力和焦慮，她其實想找一個徹底可以卸下心防的地方，例如這裏，在謝重身邊。
實在是太累的時候，她頭栽在了謝重肩上，謝重什麽也沒說，輕摟著她直到太陽升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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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點碳水能更好入眠，這是徐知節無意間在身上發現的小規律。
冰箱塞得滿滿當當的都是雞蛋跟牛奶，謝重今天晚上回來過，他提前給徐知節做好了飯，在餐桌上留下了紙條後，拐去了網吧一晚上都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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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話說得不多，但信息發得卻很頻繁。
大都是謝重發給徐知節的，有時候是問她想吃什麽菜，有時候是說他挑到了一條魚特有營養，要徐知節快點回家，有的時候則是充當天氣預報小助手——
“今天天氣會下雨，帶傘沒，要不要我去學校接你。”
“明天天會轉涼，多穿點。”
“……”
徐知節有時候看見了會回覆幾句，但大部分都是謝重自言自語，兩個人的相處像朋友那般，但各自心裏又揣著小心思，誰都沒開口戳破。
徐知節在冰箱裏拿了兩個雞蛋，又去廚房煮了包泡面，東西剛煮好，門口就傳來了開鎖的聲音。
謝重回來了。
謝重開門見到徐知節先是一楞，接著走進來問：“怎麽起來了。”
徐知節打著哈欠，垂落的眼神中有些疲倦：“我睡不著，肚子也餓了，就起來煮點飯。”
謝重走過去，掃了眼面前的泡面：“就吃這個？”
“嗯，冰箱裏只有這個，我又煮了兩個雞蛋，”徐知節看著他烏黑的眼圈又問，“你這幾天上夜班？”
“店裏生意忙，晚班的那個小姑娘請假了，我看幾天店。”
謝重把鑰匙掛在墻上，又從兜裏掏出了一沓錢放在了徐知節面前。
徐知節擡頭看著他，不懂他這是什麽意思。
謝重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手捏著小塊的薄荷糖說：“這是這段時間網吧的營業額。”
徐知節看了眼那沓錢，仰頭看著謝重，眼中帶著疑問。
謝重身子向前傾，繼續說：“我一個大男人不會管錢，這段時間工作忙，家裏的有些開銷費用，這些給你。”
謝重很少在家吃飯，平時的水電費兩人也用不了不少，這麽多錢，要是用來日常的開銷綽綽有餘。
徐知節想起前段時間，宋老師給每個家長發了要購買填報志願書的消息。
謝重看她遲遲沒接，又把錢往她那邊推了推，語氣雖不悅，但聲音卻很溫柔：“給你你就拿著，那麽磨磨唧唧幹嘛。”
徐知節眼下的確很缺錢，高三的最後階段，各種學習資料和猜題模擬，一本本買下來非常燒錢，她身上的錢已經不多了，說不定熬不過下個月的房租。
眼下謝重的這些錢可以暫時緩解一下她生活上的經濟壓力。
徐知節也沒動那些錢，仰頭對上他的眼睛，謝重的眼神很沈很暗，像潭水那樣幽靜，一點也看不透。
徐知節心中有股難言的滋味，她跟謝重兩個人沒有任何的血緣關系，他卻比自己的親生父母更關心自己，徐知節很想問他，她值不值得他這樣做。
但她害怕聽到想聽的答案，又害怕聽不到她想聽的，在這樣雙重矛盾的壓力下，徐知節一直抿著嘴沒說話。
謝重沒也繼續說話，他起身回屋，再出來時胳膊上搭著幾件幹凈的衣服。
他走去浴室，臨進去時又對徐知節說：“別吃泡面了，等我先沖個澡，出去帶你吃點。”
-
晚上的路邊攤很多，謝重開車載著徐知節，問她想吃什麽，徐知節很想吃魚。
謝重看著車鏡後的她：“吃魚會變得很聰明，過段時間我多買點魚，天天給你燉魚，你以後就會考得更好。”
徐知節瞇著眼感受微風拂在臉上的感覺，說道：“要是吃魚真那麽有效，大家都爭著搶著去買，恐怕早就斷銷了。”
“寧可信其有……”謝重開得很慢，說著說著打了個哈欠。
徐知節眼睛睜開問他：“你一晚上沒睡覺，是不是困了。”
“還好。”謝重在路邊看到了一家烤魚店，把車停在了路邊。
兩人點了一盤魚，徐知節吃得不多，謝重也沒什麽胃口，烤魚還剩一半沒吃完，他們打包帶了回去。
徐知節手腕上的表在滴滴地響，已經淩晨三點鐘了，但她沒有絲毫的睡意，甚至說一直想待在外面吹吹風。
謝重遞給她頭盔，看出了她臉上的低落。
“不想回去？”他問。
“有點，”徐知節看著謝重臉上厚重的眼袋又說，“還是先回家吧，我等會躺床上一會兒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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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重並沒有直接回家，他漫無目的地駛在街頭，說：“我讀書少，不知道怎麽安慰你，但我知懂得一個道理，要是重覆對一件事厭煩的話，再逼迫自己去做，反而會適得其反。”
謝重其實說得也有些道理，但徐知節壓力不能不大，她人生已經一無所有，只能靠著這次高考再來重新選擇人生。
謝重在後面又補充道：“而且事情總藏在心裏也不好，等會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徐知節擡眼看他問：“哪裏？”
謝重沒直接說出來：“到了你就知道。”
謝重帶徐知節去的是臨海的沙灘，現在已經接近天亮，海平面上依稀可以見到晨曦的影子。
謝重把車停在了附近，又拿了一件自己的厚外套給她：“天冷，別感冒了，快穿上。”
謝重說話的語氣帶著點屬於家長的威嚴，徐知節扁了扁嘴，接過他的衣服，套在了身上。
海風瑟冷，徐知節身上蓋著厚衣服還是縮了縮身子，而謝重只穿了件單薄的短袖，卻站在那裏像沒事人一樣。
徐知節頭側過去問：“你不冷嗎？”
謝重眼眸沈下，視線一直眺望著海平面，搖了搖頭。
徐知節懷疑他有點裝的成分在裏面，又戳了戳他的胳膊，問：“真不冷啊。”
“都說了不冷，”謝重笑著轉過了頭，“不信你摸摸我的手，還是熱乎的。”
他說完徑直牽上了徐知節的手，徐知節也沒松開，兩人像是牽手又像是彼此間的依靠，任憑溫熱的觸感抵達內心。
謝重看著潮水，自顧自開口說：“我之前難過的時候，會一個人來這裏，然後在這邊看海。 ”
徐知節盯著他的眼睛看：“你還有難過的時候？”
徐知節印象中的謝重就像是超人一樣，他可以解決所有的麻煩，冷漠地對待一切，從容地面對所有的困難，這樣心硬面剛的人，她想不到他會為了某件事一直難過。
但每個人內心都有柔軟的地方。
謝重幽幽盯著她：“我又不是怪物，我也有心。”
他眼神瞇著，神情難測：“我之前每次都要在這裏坐上一整夜，後來在這裏坐得久了，早晨來這裏散步的老大爺還會跟我搭訕聊天，跟他們聊得多了，也就發現生活原來也沒想象中的那樣糟。”
徐知節人靠在欄桿上問他：“你坐在這裏的時候會想些什麽……想家嗎？”
徐知節之前聽過謝重不少的事情，大都是街坊鄰居的閑談，說謝重的爸爸是個負心漢，卷走了家裏的所有錢，他母親因為沒錢看病，最終被疾病折磨得跳海了。
謝重抿了抿嘴唇，安靜了一會兒後，再開口的嗓音很啞，像是經歷過很多事情。
“偶爾。”
特別是每當佳節團聚那天，謝重都會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只是個流浪兒，他沒自己的家，他其實很想要一個家。
徐知節垂著頭裹緊衣服，察覺到了他眼神中流露出的一絲悲傷，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是不是又講到你的傷心事了。”
謝重低頭笑了笑，雙手撐在欄桿上說：“我沒你那麽感傷，很多事情都已經看淡了。”
謝重自顧自說著，像是把徐知節看作是交心的朋友：“自從我媽死後，我確實很頹落，但每當想起我爸那個混蛋在某地過得很好，就感覺之前的沮喪特別不值得，憑什麽那麽混蛋要自在舒服過日子，而我卻要每天自我墮落……”
謝重話講得很平淡，但那些難熬的人生也只有他自己才能體會。
“想開了，一些事情也都能迎刃而解，有時候困住人的恰好是自己本身。”
謝重說完扭頭看了她一眼：“你覺得呢？”
徐知節笑看著他：“我覺得你突然像變了一個人，長篇大論的說教不像是你的風格。”
兩人今天都很奇怪，各自都撕去了外表，暫時顯露出了自己最坦誠的念頭。
謝重垂頭，臉色故作嚴肅：“嘖，跟你講這些，你還不習慣了。”
謝重裝模作樣：“徐知節同學，我現在嚴禁你思考那些焦慮的事情。”
徐知節看他繃起的臉，忍不住笑了出來，伸出手想去捏他的臉，卻被他快速的反應給制住了雙手。
“說不過就上手，徐知節你能不能講點理。”
“我跟你沒什麽道理可講。”
“……”
兩人你伸我擋的玩鬧起來，最後還是徐知節得了手，趁他不註意捏了一下他的臉，謝重也不甘示弱，兩人你來我往的鬧得累了，停下來後才發現，周圍已經有人開始晨跑了。
天徹底亮了，謝重帶著徐知節沿著海平面散步，其中他還遇到之前的老熟人，他們互相打了招呼。
彩霞從海平面升起，兩人停坐在海岸邊，吹著冷風的徐知節煩惱暫時沒了，困意卻襲來，她困到打個喊哈欠眼底都是淚，但她又不想回到那個出租屋，那個出租屋滿屋子都是壓力和焦慮，她其實想找一個徹底可以卸下心防的地方，例如這裏，在謝重身邊。
實在是太累的時候，她頭栽在了謝重肩上，謝重什麽也沒說，輕摟著她直到太陽升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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