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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永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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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永不分離

雲樓宮是一如既往的靜悄悄。

這座宮殿所在的位置並不偏僻,可占地面積很大。最西面,也是最遠的方位,便是哪咤所處的西蓮苑。

心裏到底惦念著他這般的虛弱,哪咤走得快,時青尋被他牽住,也沒有緩下半分步子。

不多時,西蓮苑便到了。

徑直穿過前殿,一直到蓮花池邊,哪咤才緩緩松開了她的手。

他看出她壓在心底的一分躊躇,松手,便像獵物已然到手後漫不經心的逗弄。

“尋尋……”

“你化成真身下去泡一泡?”時青尋道,被桎梏的感覺隨著他的松手而消失,她的表情自然了些,“我就在岸上守著。”

哪咤在笑。

極輕的笑意,如一朵漂亮的白蓮緩緩舒展,還掛著一點晶瑩露珠,於是透著淡淡的光暈,清淡而雅,又令人感覺很突兀。

怎麽有點怪。

“與我一起。”他道。

“啊?”時青尋不解,“這有什麽好一起的,我就在岸上守著你,還能看你的狀態怎樣。”

今日是來看他療傷,又不是雙修——呸,又不是修行。

他一時未答,只將視線落在她的衣袖,隨著她說話間無意識的手晃動,袖角露出一截猩紅布料,明艷的色澤,交織在她清淺的青色衣裙上。

那是他刻意交予她的混天綾。

“同源靈力,有助於我療傷。”他再次道,“青尋,數次修行我都與你一起,也有這般原因,如此修行是互有裨益的。”

時青尋將信將疑,“那……”

“況且,數次我都陪著你,這次不能陪陪我麽?”

他要這樣說,都打感情牌了,那她…還真拒絕不了。時青尋呼出一口氣,終於徹底信了他的話,妥協道:“好嘛,我陪你。”

手裏輕輕推了他一把,她又再次確定著:“都用真身對吧?”

一靠近蓮花池,她就想起上回哪咤趁她不註意,直接把她拖進了水裏。

雖然很快他就提醒她要化回真身,可當時他們實在挨得太近,身體緊密相擁,過於緊的距離,對於她而言還是挺難為情的。

“嗯。”

此刻,得了哪咤肯定的答覆,她才下了水。

哪咤也沒拖沓,見她化回真身,他很快同樣變成一朵微微閃爍金色光暈的小白蓮。

此處蓮花池的水來自於珞珈山海印池,水溫宜人,靈力盎然,甫一進水便覺得像泡溫泉般通體舒暢。

哪咤化身的白蓮與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純白如雪的顏色賞心悅目,嬌弱而恬靜,也令人的心緒漸漸松懈下來。

然而下一刻,哪咤的蓮莖驀然將她纏住,很突然地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近到彼此相依,花瓣相貼,甚至她甩了甩頭,還掉了兩片花瓣。

“哪咤……”察覺到仍有不少蓮莖正順著她的軀幹往上爬,時青尋心底忽然生起一絲莫名的不安。

“就這樣,如此,還可助你修煉。”

好在少年的聲音是平穩且淡然的,隨著他話音落下,蓮莖雖然沒有松開,卻帶來了絲絲溫和的靈力。

並不多,不像是他刻意給她的。

更像是從蓮花池中汲取的靈力,潤物無聲,也足以叫人再次心安下來。

時青尋於是頓了頓,沒再說話,只隨著他靜靜感受著靈力的運行。

在那段時間,蓮莖糾纏著她的感覺也可以被稍稍忽略一些,不再那麽突兀,不再有自己的領地突然被侵犯的忐忑。

只是,日漸漸落下,夕陽的光暈流轉,直到天際悄然暗淡下來,哪咤仍然沒有半分松開她的打算。

“哪咤?你感覺怎麽樣,好像泡了挺久了……有覺得好受了些嗎?”

後知後覺中,她感到一點呼吸不暢。

原是在她毫無察覺時,哪咤將她纏得越發緊,數不清有多少條蓮莖纏著她,攀附在她身上,禁錮住紅蓮的軀幹,黏膩的觸感令人悄然生出一股難堪。

怎知在闃靜的氛圍中突然出聲,像是打開了某種機關。

“哪咤——”她輕聲驚呼。

白蓮從默不作聲的悄然攀附到越發大膽的糾纏,仿佛肆無忌憚,毫無顧忌,柔軟的蓮莖撫遍她全身,幾乎成了一種帶有暗示性的挑逗。

在這一瞬間,時青尋終於捕捉到了心底那絲深刻的不對勁。

猴哥與她說的“哪咤感覺怪怪的”,和她自己先前隱隱猜想、又隨意壓在心下的古怪感,一下子變得清晰。

“你松開我……”變成蓮花,只是形態變了,五感並不會消失。

被撫摸的感受太過明顯,甚至令人生出一絲被侵犯的心理,她不由得顫著聲,“哪咤,你在做什麽?”

“尋尋。”他應了聲。

縱使咫尺之距,他的聲音明明清晰至極,卻幾乎聽不出什麽情緒。

“既然已經陪我來了這裏。”他輕聲道,“還能逃得掉嗎?”

什麽?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這奇怪的言論,平淡而虛空的語氣,瞬間激起了時青尋的抗拒心,她覺得他非常不對勁,心中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不能再在這裏留下去。

“既然來了,你是情願的。”他在輕笑,又問她,“對麽?”

她情願個啥啊她情願。

時青尋開始掙紮,掙紮中夾雜著對他怪異表現的關心,只是理智到底壓過了情緒,來不及多說,逃開他身邊是眼下最要緊的事。

她還久違感受到了深切的惶恐不安。

這個少年並不似表面展露的那般單純與柔弱,她早知道的。

他是享譽三界的哪咤三太子,是天庭位高權重的中壇元帥,這樣的人物,他的法力遠高於她,可是……她在相處間漸漸忘了這事。

她松懈了所有的心。

一切在此時多說無益,艱難掙紮著,好不容易脫離了蓮莖的桎梏,時青尋化回人身,想要逃上岸,可是腳踝再一次被蓮莖纏上。

蓮莖就像靈蛇一般,極快地纏住她的腳踝、小腿,直至大腿根部。再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刻,數條蓮莖也纏了上來,讓她怎麽也無法逃脫。

拉扯感與感受到的無力讓心緊繃到極致,她重新被拖回了水裏。

不同於蓮花身泡在池中。

她無法漂浮,失重感一下傳來。

猝不及防地,口鼻灌入冰涼池水,她被水嗆住,嗚咽著,近乎溺水的感覺又讓她忍不住驚呼出聲。

對方毫不留情的禦敵手法,她一直都知道,而這一刻仿佛反噬到了她身上。

他將她當成了需要制服的獵物。

驚懼下,身體在顫栗。

蓮莖驀然松了一瞬,好似那個冷漠無情的少年恢覆了片刻理智。

“尋尋……”他輕嘆了一聲。

白蓮散發著淡淡光暈,時青尋感受到托舉的力度,是哪咤也重新化回了人身,他將她從水中撈了出來。

“放開我。”她連忙道,心跳得越來越快。

蓮莖當真聽話地緩緩松開了對她的纏繞,可他的默不作聲像一種審判,在她還無力逃脫時,又什麽東西再次自她腕間游竄……

直至將她兩只手捆在了一起。

是混天綾。

她的心情有一絲裂縫。

“還逃麽?”

將她攔腰抱起的少年,笑意盈盈,垂下眸看她。

明明他是笑著的,可是笑意絲毫未達眼底。

渾身濕透的她被這樣狼狽撈出水裏,原本輕薄的衣裙被水完全浸濕,濕漉漉的,貼在身軀上,變得厚重,令人喘不過氣。

他也一樣。

蓮花冠不知何時散了,或許掉去了水裏,少年如墨的烏發披下,因他垂頭的動作,少許發絲貼在頸上,彎曲著,像詭譎的墨色花朵。

昳麗的臉龐上也黏著水珠,順著他沈黑的眼眸落下,還有一點積在他的唇瓣上,又因他抿唇的動作滑落。

滴答一聲,他鼻尖滾落的那滴水珠,落在了時青尋的頸間,那是冰涼的,一觸及溫熱的脖頸,她下意識抖了一下。

仰頭看他,卻見他清亮的烏眸如一潭死水,深深的情緒藏匿其下,即便她很努力想探究他在想什麽,也看不清。

“你是不是中了什麽邪術……”

雙手被縛,腿也被他的手牢牢扣住,渾身動彈不得,也無法施展法術,時青尋心知逃脫無望,幹脆靜下心來,好好與他說話。

“你冷靜一點,你現在這樣是什麽意思?”她道,“什麽逃不逃的,想想清楚,我是來陪你療傷的。”

哪咤仍未作聲。

“是不是這會兒還難受,來,和我學,深呼吸。”眼睛裏進水了,很難受,她用力地眨了下眼睛。

一邊她還想與他做商量,努力放緩聲音,“究竟是什麽時候你開始不對勁的?放我下來,我看看你的傷,好不好?”

“尋尋。”

少年終於開口了。

“你太容易心軟,太容易信我。事到如今,還不明白。”他環抱著她,微微垂頭,下巴隨著他說話的動作,時而會觸及她的額頭。

他似乎很享受這個貼近的距離,喉間發出一聲喟嘆。

“何來什麽傷,我從未感到身體不適。”他輕哂,“一切不過是誘你入局,讓你來雲樓宮罷了。”

“……”

不,她仍然覺得不對勁。

她不信他會忽然變成這樣,平日裏那麽多相處又不是假的,就算他本性有這一面,可從不會真的對她展露。

先前他表現出的疲憊,突然出現的情緒失控——也都不一定是假的。

一定有蹊蹺,因為心覺有蹊蹺,所以她想要努力分辨,反而冷靜了些許。

而且,金咤和他自己都說過,他手腕上的纏金蓮玉串是用來限制他行為的,為何此刻他卻給人一種肆無忌憚的感覺,他不怕纏金蓮了?

水流進眼中的刺痛感漸漸緩解,可當她擡頭,終於能夠看情他的神色時,她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少年的唇角一直含笑,可是輕松而過分自然,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瞧她的樣子,真的像是在瞧手到擒來的獵物。

他的話是陳述句。

等她說了這麽半天,他不過一直像看戲一樣,逗弄著毫無還擊之力、已被他困於籠中的她。

水聲嘩啦驚起,她感覺被人托得更高,驚起的高度猝不及防,以至於她的心跳得更快。

哪咤從水中徹底起身,他一步步走向岸邊。

“去哪裏?”她受的驚已經不能再多了。

可是此刻對方仿佛絲毫沒有回答的耐心,很快她也知道了,哪咤將她帶進了西蓮苑中的小樓。

*

她從來還沒有進入過這裏。

閣樓建的高於平地,哪咤連上了好些臺階,他氣定神閑地環抱住她,只能聽見水滴落在臺階上的聲音。

一滴又一滴,比不過她的心跳快。

門沒有人動,可吱呀一聲,自己悄然關上了。

屋內沒有點燈。

只有微弱的光亮從較高的小窗裏照進來,可天色已經黑了,那點光線微不足道,不過神仙耳聰目明,她仍能通過餘光將這座閣樓一覽無餘。

很小,一眼就能全部看完。

過於簡單的陳設,不過一張床與一個空無一物的書架,這裏仿佛沒有任何人居住的痕跡,主要是太過簡陋,很難想象怎麽在這裏生活。

雪白的墻面甚至因為陳設過於空曠而顯得刺眼,但這麽小的閣樓,本身從空間而言又是逼仄的。

“哪咤……”

少年的手驀地一松,將她放去了床榻上。

床很硬,就是一張簡單的木板床,腰背抵在床板上,咯得人有些疼,她不由皺眉。

並沒有絕了逃跑的心思,混天綾只捆住了她的手,換言之腿不被他挾制住時,是可以動的。

時青尋想起身,可哪咤很輕易就能看穿她想做什麽,平靜地用雙手按住了她的腿。

哪咤所有的法寶中,時青尋自覺對混天綾最親近。

許是它只是一條柔軟布料,又有靈性,數次救過她,可是正因有靈性,此刻她能清楚感受到它在變長,像一條蛇一樣爬過她全身。

很快,不止是雙手被縛,混天綾攀上她的腰際,繞過她的腿彎,將她渾身緊緊桎梏著。

她動不了,只能被動的躺在床榻上,可是身上仍舊濕漉漉的,水滴落在榻上,衣裙全部黏膩的貼在身上,會將身線勾勒得一覽無餘,加重了羞赧的感覺。

明明施個法就能讓衣服重歸幹爽,可這個少年一直沒有這樣做,他看著她狼狽的模樣,任由水浸濕了二人全身,只是無動於衷。

“你到底想要怎麽樣?”這一刻,時青尋真的動了怒。

若是往常,她這般生氣,哪咤早就佯裝脆弱、抑或是真的慌亂地松開她了。

可是如今,他並沒有動。

昏昧的光亮中,少年站在床榻邊俯瞰著她。

那雙烏眸卻意外清亮,神仙的視力令她清晰可見他眼中的興致盎然,她也清楚,對方早就看清了她的慌亂和怒意。

即便這樣,他也不肯放過她,甚至他道:“尋尋,我只是不想你再逃了。”

他的語氣失去了慣常偽裝的溫和,像是為她的處境下定論。

“我想要永遠和你待在一起,不管你有沒有答應。”對她的問句給予回答,只是平淡到像毫不顧忌的挑釁,“你都該,和我在一起。”

“……”

“待在這裏好不好?與我在一起,永生永世都不分離。”

時青尋忍不住反駁了一聲,“那、那也不可能永遠待在這裏吧?你得出門的,我也要出門,我們可以出門——”

“不需要。”他冷下了聲。

從來沒有聽過他這樣冷的聲音,時青尋一怔,這就像是某種命令,隨著他話音落下,纏繞在她身上的混天綾也動了。

束縛得很緊,在她身上攀索著,拉開她的雙手和腿彎,讓她整個人呈一種身體大張的姿勢,難堪至極的平躺在床上。

“別這樣……”

“就在這裏。”他打斷了她的話,“這樣很好,在你眼中絢爛多彩的世界,於我而言,根本不值得留戀。”

她察覺到他正凝視著她,目光灼灼,可是被池水浸透的衣裙還緊緊貼在身上,布料隨著掙紮變得黏膩,貼得越來越緊,越來越令人羞恥。

可他沒有動,那火熱的視線就成了一種赤.裸至極的窺看,一種冷靜異常的欣賞。

混天綾甚至纏上了她的頸脖,沒有帶來窒息感,只是扣住她的脖子,又慢慢攀上她的眼睛。

讓她無法起身,也再看不清一切。

看不見他的神色,也察覺不到他正在慢慢靠近她。

直到他的氣息驀地落在她的耳畔,變成近在咫尺的距離,告訴自己要冷靜,卻還是驚得她忍不住抖了抖。

“我等了千年。”他道,“不想再等,也等不及了。”

冰涼的手撫上她的雙臂,挾制住她的胳膊,又緩緩游移著,沿著她的大臂往上,盤旋至腕骨。

他想與她十指相扣。

可是她的雙手緊緊握拳,以至於他退而求其次扣住她的手腕。

她的抗拒令他不甘而憤怒,輕嘆一聲,將她的手微微拉起,“永遠推拒我,永遠害怕我,你曾說給我機會,可其實,一切只是在給你自己機會。”

“不會再有機會了,你不該離開我。”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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