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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襄助·孤要他人頭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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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襄助·孤要他人頭落地

從山陰南下,再渡過楚水,到達沂郡要月餘的路程。

即便寅部在收到消息過後立即出關,渡江接應主上,蕭元景一行人還是在晉國境內被糾纏了不短的時間。

蕭元景料想梁承驍查明真相後,必定在暴怒的邊緣,甚至還會恨不得殺之後快,心中浮現不得已的酸澀。

他不欲與梁承驍起正面沖突,於是處處避其鋒芒,一路繞開了官道和縣鎮,夜間趕路,白日休憩。

即便如此,在剩下兩日就能與寅部匯合的時候,東宮的人仍舊追了上來。

梁承驍人在南郡領兵,紀聞紀廷也各自被牽絆住,難以抽出心力親自來逮他。少了這一層忌憚在,戌部雖然費了許多功夫,還是把最先抵達的一批親衛解決幹凈,領頭人單獨看押起來。

天色已晚,除了空中高懸的弦月,四野沒有別的亮光。

穆乘風走到小道上停著的馬車旁邊,低聲詢問:“殿下,此人要怎麽處理?”

蕭元景在馬車中就聽到了薛四憤怒的叫嚷聲,聞言靜默了片刻,淡淡道:“把他留在這裏不必管,明日會有人來找他的。”

穆乘風訝異了一瞬,隨後應道:“是。”

……

薛四被捆綁了手腳,被迫跪在地上,周圍則是虎視眈眈盯著他的戌部侍衛。

就算身處這等劣勢的情況下,他仍然犟著一身硬骨頭,破口大罵端王卑鄙無恥,盡會使些下三濫的招數,靠美人計成事不擇手段。

他每罵一句,旁邊看守他的戌部侍衛臉色就陰沈一分,看上去恨不得撲上來生啖其肉,只是礙於王爺的命令,壓抑著怒氣守在原地。

薛四原本就為了激怒端王,引他下來,再拼著一絲機會反撲,結果叫罵了半天,嗓子都罵幹了,也不見幾丈外的那輛馬車有任何動靜。

他的心底有一絲意外,暗道堂堂一國王爺,竟然能聽任唾罵半點不動怒嗎,面上卻是愈發變本加厲,高聲譏諷蕭元景狗仗人勢,只知道藏在幕後,充當那敢做不敢當的縮頭王八,有種就當面出來對峙。

“……”

鳳先生原本在馬車中看書打發時間,聽到外頭的汙言穢語,表情越來越難看,最後把書冊扔到一邊,慍怒道:“此人滿嘴汙蔑之言,你就由著他們這樣輕賤侮辱你嗎!”

薛四說的話,他一個外人聽了都要生氣,但蕭元景依然坐在馬車另一面,支著頭閉目養神,似乎暫時失去了聽覺。

鳳先生見他這副模樣,更是心頭火起,忍無可忍地掀開車帷,正要吩咐侍衛去將那狂徒的舌頭割掉,以儆效尤,就聽身後一道冷淡的聲音:“……陳鳳亭。”

鳳先生的脊背瞬時一僵,回過頭就見蕭元景睜開眼,神色隱含幾分警告。

“你若再自作主張,就回臨安王府去。”

“……”

因七年前的那場災禍,蕭元景平日幾乎對他予取予求,甚少有沈下臉動怒的時候。

聽聞此言,鳳先生起初一呆,仿佛回到了小時候調皮搗蛋,被蕭元景拎著衣領扔去靜室思過的場景,隨後心底浮現出極其覆雜,近乎荒謬的感覺。

“為了那晉太子。”他難以置信道,“你竟然能做到這個地步嗎?”

蕭元景沒有理會他,整理了衣袖,從馬車上走下。

穆乘風一直守在馬車外頭,沒想到他會親自出來,下意識上前道:“殿——”

也是在出聲的下一秒,他接到了蕭元景的眼神,迅速改口問:“公子,您怎麽出來了。”

“馬車裏待著太悶。”蕭元景說。

附近守著的都是戌部的人,見他走近,紛紛讓出一條道,向他行禮。

薛四原本還梗著脖子,破口大罵,緊接著看清了從車上下來的人,剩下半句霎時卡在嗓子裏,半天說不出話。

——闊別一個月未見,謝南枝依然同當初在東宮的模樣別無二致,只是在幾步遠的地方看著他的時候,往日溫和端方的面龐更多了幾分疏遠和鋒利。

戌部眾人都警惕地盯著他,生怕他會做出什麽對王爺不利的舉動。

薛四楞了好一會兒神,等反應過來之後,堂堂七尺男兒,眼眶居然有點泛紅。

“謝公子。”他在地上掙紮跪直了,嗓音嘶啞道,“屬下還稱你一聲謝公子。”

“我們太子爺待你不薄,你為何……為何狠得下心做出這種事。”

“太子殿下此番去南郡平叛,本就是險象環生,他走之前還惦念著你,命暗部送你去雁門避禍。可你這是反手往他身上捅刀啊!”

“……你難道就沒有半點顧念舊情嗎?”

曠野無風,唯有一地寒涼的月光。

在男人一聲高過一聲的質問裏,蕭元景安靜了許久。

他毫無辯駁地擔下了這些罵名,等薛四一股腦傾瀉完了情緒,才攥緊了衣袖中的指節,開口道:“我不殺你,你去向梁承驍覆命吧。”

薛四一怔,沒想到他會說起這個。

他看見蕭元景的眼睛,如月色一般疏冷,平和中帶幾分悲憫。

“到時候見到他,就替我向他傳一句話。”他說,“……往後橋歸橋,路歸路,不要再相見了。”



半個月後,南郡。

太子領兵十萬,與叛黨兵馬相持於潞州。

前線戰事吃緊,紀聞匆匆安排好與糧草有關的事項,剛回到營帳中,就見一屋子眼巴巴等著他的參將和親衛。

紀聞:“……”

一般來說,出現這種場景一定沒好事。

根據多年鍛煉出來的直覺,紀右衛迅速放下帳幔,轉身欲走,裏頭的李同舟已經眼疾手快,摟著他的肩把人帶回來,悲聲道:“紀大人,你不能見死不救啊。這麽多人都指著你想法子呢!”

“停!”

紀聞轉過身,向他伸出三根手指,冷酷無情道:“這已經是本月第三次,你跟我說同樣的話了。需要我提醒你,分別都發生了哪些事嗎?”

“這……”李同舟的眼神開始左右游移,幹笑了兩聲,“有這麽多嗎,我都不記得了,哈哈。”

紀聞並不打算給他面子,替他一一羅列道:“第一次是在半個月前。”

“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將領聽說我們太子殿下後院跑了個侍妾,導致殿下這段時間都心情不好,於是自作聰明地往殿下營帳裏塞了個姑娘。”

“殿下當時就發了脾氣。”紀聞面無表情地說,“那姑娘脫得赤條條的就被扔了出來。塞人進來的將領,連帶著他手底下的親兵,全挨了五十軍棍,現在還屁股朝天地在庵廬裏躺著。”

李同舟:“……”

李同舟看天看地,略帶心虛道:“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吧。”

紀聞接著說:“第二次是在幾天前。”

“南下追謝——那位的親衛回來了,人沒逮著,給殿下帶了句話。具體內容我不想問也不想知道,但是當天晚上,殿下就帶暗部的人出營,射下了叛軍首領的頭,回來掛桿子上吊了好幾天。”

紀聞深深吸了一口氣。

“皇帝派來監軍的那幾個老頭,一早推開門就看到個腦袋在天上晃蕩,當場仨人就暈了倆,快馬加鞭送回上京去了。我寫解釋的奏折寫了一晚上,澄清他們是自己暈的,不是咱殿下存心嚇唬的。”

李同舟:“…………”

李同舟開始用力咳嗽,說:“紀大人實乃殿下的左膀右臂,辛苦了。”

“不辛苦,命比較苦。”紀聞長嘆一聲,走進營帳坐在了椅子上,認命道,“說吧,又捅什麽婁子要讓我收拾了。”

李同舟向旁人使了個眼色,立刻有親衛去倒茶過來。

他在旁邊的位置上坐下,欲言又止道:“呃,這事吧。說起來簡單,又沒那麽簡單。”

紀聞眼皮子一撩:“說重點。”

李同舟於是老老實實說:“早上轅門外叫人射了一封信,原本底下的人以為是戰書或是什麽,結果揭下來一看,密密麻麻全是那叛軍的布防圖,就趕緊呈上來了。”

“……”紀聞一口茶喝到一半,差點嗆出來,“什麽圖?”

“布防圖。”李同舟說,“你也覺得不可思議吧。起初我們覺得是敵軍故意偽造,拿來迷惑視線的,但拿給左衛大人一看,他的表情就不對了,說要先給殿下過目。”

雖然是真是假,至今紀廷仍然沒有確認,但東宮幾個心腹官員都門兒清,十有八九應該是真的。

可是問題是,兩軍交戰的時候,誰有這個能力拿到起義軍甚至邱家那批私兵的布防圖,還在暗地裏送給他們呢。

紀聞捏著手裏的瓷杯,想到心底冒出的那個名字,頓時覺得喝進嘴裏的茶也不香了,右眼皮子跳個不停。

“說實話,我上回見到這種手筆,還是殿下攻打沂郡的時候,端王的卯部幹出來的。那會兒要不是殿下謹慎,估計也會讓他們得逞。”李同舟唉聲嘆氣道,“我估計太子殿下也是這個想法——早上拿進去的,都這個時間了,還把自己關在營帳裏呢。”

端王和梁承驍自然是水火不容,只能存其一的關系。

可是端王麾下不是還有一個讓太子殿下愛之深,恨之切的人嗎。

說到這裏,李同舟的臉色也有點古怪,嘀嘀咕咕說:“這布防圖出現的當口是不是有點怪……往好了說,是那位給咱殿下的補償,往壞了說,怎麽這麽像嫖——”

“……”

紀聞簡直被他的危險言論虎得頭皮發麻,趕緊捂上了他的嘴,轉頭環視了一圈四周,見沒有外人,才松了口氣。

他向李同舟比了一個砍腦袋的手勢,看到對方乖乖閉嘴,終於像下定決心似的,起身點了幾個人,用一種豁出去的語氣道:“走,去殿下營帳裏看看。”

長痛不如短痛,即使真是那位送來的,也不能讓太子殿下一直消沈下去吧。

眾參將對視一眼,紛紛在這一點上達成了共識。

結果等到了梁承驍的帥帳外,一群人正在相互推諉誰第一個進,誰最後一個進,爭得面紅脖子粗的時候,帳幔忽然從裏掀開。

據說關了自己一整天的太子殿下站在門口,瞧見外頭烏泱泱的人,略微挑起眉梢。

“……”

眼看氣氛陷入尷尬的凝滯,紀聞反應最快,咳嗽了一聲,說:“殿下,屬下有事同您匯報。”

梁承驍其實並不關心這群人是為了什麽來的,在南郡的月餘,足夠讓他恢覆慣常的冷靜和果決。

他簡短應了聲,銳利的眼神掃視了一圈面前的人:“來得正好,不用孤一個個傳喚你們了。”

“如今叛軍失去頭領,暫時處於群龍無首的狀態,方便一並清掃幹凈。”

他語氣沈沈道。

“入冬以前,孤要看到邱韋的人頭落地。”

【作者有話說】

東宮草臺班子論再一次得到了證實

太子殿下:搞快點,別妨礙我親自去逮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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