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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黃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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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黃雀

鹿角解,蟬始鳴,半夏生。

邢府書房,翟霄和吳狄早已前來,心亂踱步,等待著蕭野和白鈺的召見。

廂房中,白鈺為蕭野著衣束發,笑眼盈盈。

金色的光束透過鏤空大窗照射進屋內,剛好打亮了白鈺的全身,金光透亮,笑眼明媚。

蕭野盯著白鈺昳麗的面頰不錯眼地看著,似在端詳一件稀世珍寶,享受,饜足。

“野王,翟霄和吳狄你打算怎麽處置?”白鈺低眸為蕭野穿衣系帶,一邊問道。

蕭野聽到這話,轉眸看向一邊,將笑意收斂,道:“先生殺了肖元傑,特意留下了翟霄和吳狄這兩個禍害,難道不是早有安排?”

這兩人曾圖謀過蕭野的性命,試問哪個主子會高興這樣的人身居高位?肖元傑曾視翟霄為眼中釘,蕭野亦然。

但蕭野此時比起生這兩個禍害的氣,他更在意的是白鈺不跟他商量,就先斬後奏地實行了他的計劃。他喜歡白鈺,信任白鈺,可以理解白鈺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他,但他是主,能掌控和決定一切的只有他自己,蕭野!

欺君罔上亙古都是君王大忌,何況是蕭野這種百年一遇的梟主,更是如此。

白鈺看見蕭野陰了臉,也將笑意收斂,道:“原來野王不是在生他們的氣,而是在生白鈺的氣。野王是在怪白鈺先斬後奏,沒有經野王的同意便來了越州實行計劃,白鈺擅作主張,白鈺恃寵而驕,白鈺肆意妄為,是白鈺錯了。”

白鈺早就看出蕭野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伴君如伴虎,縱使蕭野再喜歡自己,自己也是蕭野的臣子,不能喧賓奪主,不能替蕭野做主。

蕭野用餘光瞥了一眼白鈺,見白鈺低眸肅穆,心裏的氣頓時消散了一大半,看來是自己嚇著他了。

蕭野抿了抿嘴,試探道:“先生,此二人留著是個禍害,我提刀將這二人殺了,先生可有意見?”

白鈺眼眸流轉,認真道:“此二人背主求榮,罪大惡極,還曾圖謀過野王的性命,著實可恨。野王是主,若野王想殺,白鈺這兩日便會想腹案出來,為野王達成此事。”

蕭野就是再不滿,也知道白鈺不動翟霄和吳狄,是為了穩定越州的軍心和民心,肖元傑在越州當刺史已有數十年,一州之主軍變被殺,越州的民心和軍心,此時是最敏感的時候,稍有動亂便可萬劫不覆,血流成河。此時東賊外患未滅,白鈺親自來這兒,就是要兵不血刃為他圖謀越州,他怎能因一己之私,讓白鈺的全部心血付之東流?

蕭野輕咳了一聲,道:“翟霄和吳狄確為禍害,但眼下不是圖謀二人的時機,先生對二人有什麽安排便說吧。”

白鈺舒了口氣,笑道:“野王果然是非常之主,有洞見,有氣量,不被私情左右,局下立判。”白鈺將蕭野的頭轉到自己的眼前,道:“不愧是白鈺看上的男人。”

蕭野架不住白鈺的挑逗,終於繃不住,臉上有了笑容,他滾了滾喉嚨,道:“蕭野請教先生的高論。”

白鈺故意清了清嗓子,道:“亂世有三種人:亂世的犧牲者;亂世的對抗者;還有,亂世的利用者。顯然,翟霄和吳狄有能力,又野心勃勃,他們想利用亂世建功立業,屬於亂世的第三種人。而野王跟他們不同,野王是主,他們是臣,他們再如何折騰,沒有野王,他們便什麽都不是。肖元傑剛死,翟霄歸順野王,此時的他比誰都渴望能得到新主的賞識和信任;而吳狄是野王的舊臣,因為背後中傷野王一事,心中對野王有愧,此刻的他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對野王的恐懼比任何時候更盛。此刻的兩人是熱鍋上的螞蟻,天不亮就在書房等候,足以見他們內心的惶恐和急迫。與其說是野王需要他二人來穩定越州大局,倒不如說是他二人更需要野王活著,好讓他們繼續為野王效力建功。”

白鈺頓了頓,又道:“和平時期,他二人確實是禍害,但戰時,他二人比起任何人都渴望為野王沖鋒陷陣,建功立業,讓二人繼續擔任越州左右指揮使,一是穩定越州軍心,二是相互牽制,相互攀比。野王要攻取東州,如果問二人誰願意擔任先鋒大將,我猜他二人一定會舍身忘死,為立軍功來跟野王爭個頭破血流,以二人帶兵之才,無論是誰做先鋒,都將拼盡全力,替野王沖殺在前,為他們自己贏得生機。”

白鈺言閉,蕭野安靜地看著白鈺,長舒了一口氣,嘆道:“幸好是我蕭野得了先生。”

白鈺也笑言:“能遇野王,是白鈺三生有幸。”

晨光斜照過堂,刺史府被翟霄的親兵封圍,越州百姓駐足圍觀,議論紛紛。

蕭野和白鈺沒有在邢府的書房召見翟霄和吳狄,把他們倆和邢林臺一起叫到了越州的校場。

蕭野親手斬下肖元傑的頭顱懸掛於越州校場門前的立柱上,越州的文臣武將剛至校場,就被肖元傑高懸的頭顱給驚懾到了。

校場集合,越州的大小官吏和東西二營的大小軍將,士兵,都被蕭野集中於此,蕭野要當眾宣布越州新的制令和官員任命。

越州在肖元傑多年的治理下,民生安定,百姓相對富足,有糧就有兵,肖元傑重視州防,十丁抽一,四六征稅,他的軍政稅收養活了越州近五萬人的兵馬,是津州軍的兩倍。士兵都是長年駐防的老兵,蕭野在校場一看越州軍的軍容和軍姿就知道這些老兵要比津州剛募集到的新兵要強不知多少倍,他心裏打鼓,如果不是白鈺為他兵不血刃拿下越州,還不知道越州城頭要流下多少津州軍的鮮血。

越州校場高臺下,五萬人的眼睛眼珠不轉地盯著高臺上的人,那人偉岸高拔,金絲鎧甲,黑靴紅袍,雙手握放在乾坤刀的刀柄上,威武鶴立,不怒自威。

大刀垂直挺立於那人的身前,前排的士兵定神凝望,終於看清了新主的模樣:刀眉龍眼,鼻梁高挺,顴骨刀刻,淩厲的五官線條和肅殺狠戾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栗。

他就是手刃漠北大君汗布呼的小頭狼,北境三州的少帥,被新皇視為眼中釘,差點兒淩遲的大胤逆賊,傳聞中的津州王,蕭野!

校場萬人的目光看向蕭野,校場外的高柱上方還滴答流著肖元傑親族的血,就在昨夜,在蕭野的授意下,翟霄屠滅了肖氏一族及其黨羽,肖元傑雖無子嗣,但任人唯親,在越州是樹大根深,黨羽林立,親族勢力在越州不容小覷,非如此,不能震懾人心。

蕭野讓邢林臺暫代越州刺史,分管越州的民政,吳狄和翟霄分別擔任越州的左右指揮使,分管越州的東西二營。

蕭野任命完畢,新的政令由白鈺宣布,和津州一樣,越州土地重新丈量後以戶為單位,根據人口均分給百姓,兵役十丁抽一保持不變,但四六征稅降為百姓的土地稅收只負責兵賦和必要的基建徭役,用工征調。

邢林臺早有統計,越州的五萬兵馬如果只是駐防,實在冗餘,但他知道蕭野不變十丁抽一的兵役,是為了下一步的攻取東州。

諸事完畢,蕭野扶刀立在越州的校場高臺上,開始訓話:“秋末,大軍出征,隨我攻取東州!”

越州邊關,站崗的哨兵擡頭望去,打著“東原”字樣的藍旗編成方形隊列,隨馬踏風而來,連綿不斷,一眼望不到盡頭……

“敵襲,快點狼煙!”

校場上,蕭野的訓話剛開了一個頭,便見哨兵翻身下馬,跪地來報:“報,野王,越州城下,東賊大軍來了。”

那哨兵聲音剛落,高臺下頓時炸開了鍋,自東賊占取東州,這四年來一直無甚大動靜,怎麽今日就大舉向越州進軍了?

蕭野問詢哨兵:“東賊來了多少人?到哪了?”

“不下五萬精騎,距川陽關不到五十裏了。”

臺下眾將驚慌道:“這麽快……”

蕭野轉身看向翟霄,道:“川陽關是越州城東面唯一的險隘關要,你領越州一萬精騎,即刻出發馳援川陽關守軍,關在人在,關破,你……”

翟霄彎腰跪下,拱手道:“野王,我願立下軍令狀,川陽關我若守不住,不叫野王動手,我自刎向越州百姓謝罪。”

“好,拿酒來。”蕭野親自為翟霄斟滿壯行酒,翟霄仰天一飲而盡,碎碗明志。

翟霄先親率五千輕騎先鋒出發,若他腳程快,天黑前能到達川陽關,截住西犯的東賊,為蕭野的布軍破敵爭取到準備的時間。

大敵當前,蕭野叫人直接在校場搭軍帳住下。

越州夏至雨來,剛才還是晴空萬裏,臨近黃昏便突然下起了暴雨,蕭野挑簾望向賬外,疾風驟雨,狂風大作,他滿臉愁容,擔憂著大軍是否會因為這場暴雨而馬陷泥潭,無法及時到達,若東賊趕在翟霄前先行攻下川陽關,那暴露在野外大雨中的越州騎兵便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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