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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6章 第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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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6章 第九十六章

辛琰收起手中長/槍, 喝令羽林軍解散休息。剛坐下喝了口茶,就見羽林監快步過來。

“將軍,有發現了。”

辛琰停茶以候, 卻聽羽林監請他移步。

到得專用休息處,只見駐守羽林軍軍營的太醫在這兒,再往邊上一瞧, 瞧見他平日慣用的桌子上列了七包粉末。

“什麽意思?”辛琰問。

駐守的張太醫道:“回將軍的話, 這些是羽林監沒收的藥。”

“沒收?”

羽林監點頭,“將軍可還記得末將曾與將軍提過, 末將曾發現有幾名羽林軍出現異常一事?這些便是從他們那兒得來。春獵將至, 末將每日盯著眾將士飲食, 不敢馬虎, 既突然出現不明藥物, 自然是要交予太醫查驗。”

辛琰問查驗結果。

張太醫回道:“這些藥粉裏含有青姜花碾成的粉。”

“青姜花?”辛琰看上去有些詫異,“是營地開的藥?”

張太醫忙回答, “下官確實開過類似顏色的藥粉, 只是那藥粉僅用於止咳利咽。”

辛琰:“你開的藥在這兒嗎?”

“在,這裏都是。”

辛琰眉頭皺得更緊, “是有人把青姜花的粉末混雜到這些藥粉裏了?”

“目前是這樣的判斷。”張太醫回答。

辛琰掃了掃桌上的藥粉,“七個人同時問你要止咳的藥粉?有這麽巧合的事?”

“回將軍的話, 近日天氣多變,有的將士受不得花粉或柳絮侵擾,偶有咳嗽、咽痛等癥狀,於是下官每年都會準備這些藥粉以備不時之需。”

“這些藥粉都是你自己研磨的?”

張太醫稱是, “羽林軍身擔重任, 下官不敢有絲毫怠慢。從藥草種植到碾磨成粉,都是下官與徒弟共同完成, 下官徒弟上月回家探親,尚未回來,這批藥便由下官獨立制成,不想卻……”

“剩下的藥呢?可還在?”

張太醫點頭,從身後桌上拿來一個小罐,“剩下的都在這兒。”

辛琰道:“可有發現異常?”

“當前來看,沒有。”

“既如此,謝將軍,勞你暫時先扣留這七名將士進行調查。張太醫,這兩天你恐怕得辛苦些,去為軍中所有領過這批藥的將士把脈,一探究竟。”

張太醫領命。

辛琰想到什麽,又道:“謝將軍,扣留的事交給其他人去辦,你隨我進宮向陛下秉明此事。”

“是。”

*

君主聽過稟報,龍顏大怒,身旁內侍忙趕去收拾地上茶杯碎片,春喜總管又急急讓人來上新茶。

“青姜花?又是青姜花?”君主怒不可遏地拍了幾下桌子,“春喜,你親自去太醫院傳孤旨意,命院判挑最好的太醫前去羽林軍調查此事。”

春喜總管稱是,快步離開。

吩咐過春喜,君主又道:“還有三天便是春獵,孤希望在此之前能得到好消息。”

三天?辛琰心裏不由得打起鼓,可君主既已發話,他不得不從。

糾結須臾,辛琰抱拳躬身,“臣遵命。”

謝將軍見狀,也同樣作答。

“逢恩,你先退下,孤有話要同辛琰說。”

謝將軍行禮告退,在君主身旁侍奉的內侍也見到手勢,退到殿外。辛琰心稍稍沈著,問陛下可有其他吩咐。

“這件事你如何想?”

“臣,臣不知。”

“你在說謊。”

辛琰心中微驚,面上仍是不動聲色,“臣句句實言。”

“辛琰,你可知欺君是死罪?把你知道的都告訴孤,孤恕你無罪。”

“陛下,臣確實不知情,只是……”

“只是?”

辛琰狀似無奈,又像是鼓起好一番勇氣,回道:“陛下當真恕臣無罪?”

“君無戲言。”

“臣在想,這會不會是針對臣設計的一個局?”

君主愕然,“此言何意?”

“臣蒙陛下信任,負責訓練羽林軍,又參與高家父子的審理。先前高家父子遇襲,已有傳言說是臣命人為之,如今若是羽林軍再出問題,臣更是難辭其咎,必然失去君心。”

君主聽得直皺眉,“你就不怕孤認為你在刻意撇清關系?”

“臣不曾參與這些事,自然坦蕩,臣說這些是希望陛下莫要受賊人蒙蔽。”

“你口中稱的賊人是誰?”

辛琰沈默片刻,回道:“臣不知。”

君主見他回得真誠,不再多問,只著他好生辦理此事,隨後擺手讓他退下。

辛琰離開後不久,陛下傳召蒙統領入殿,蒙統領來前便收到羽林軍那兒的消息,猜想君主當是要與他討論這事,特意調出一組人待命,而後快馬趕往宮城。

“你去查查程君顧和辛琰這兩年得罪過什麽人。”

蒙統領沒想到君主會下達這樣的命令,一時感到困惑。君主又把羽林軍的事說了,繼而問道:“你覺得此事與辛琰有關嗎?”

蒙統領直搖頭,“微臣不認為辛將軍是這樣的人。”

“辛琰剛才與孤說,他擔心會不會有人在做局害他。”

蒙統領驚訝,“敢問陛下如何看待此言?”

“孤看著他長大,他什麽性子,孤如何不知?這樣臟的手段,那孩子不屑使用。孤方才見他那般懵懂無措,不免心生憐惜。還有一事,高家父子遇襲,有人傳是辛琰所為?”

蒙統領不假思索道:“臣有所耳聞,但這事已查明真相,與辛將軍並無半分聯系。”

“去查查流言來源,查到之後,格殺勿論。還有,”陛下想了想,“派一波人盯住姚廣道。”

“姚侍郎?不知陛下因何如此?”

君主道:“孤忽然想起,過去曾聽聞姚廣道時常以慰問之名前往羽林軍,辛琰方才支支吾吾,或許與此有關。”

蒙統領心想姚侍郎雖說官職不及辛將軍,但畢竟是姚貴妃兄長,是皇親國戚,又得陛下信任,辛將軍要是貿然指認,確實會引起陛下猜忌。

辛將軍在軍功上有建t樹不假,但畢竟年輕,且在政事上算是半張白紙,明顯不懂其中彎彎道道,要是魯莽行事,只怕姚侍郎在朝中的黨羽會借此為難。適時示弱,對他來說反倒不是壞事。

思至此,蒙統領心裏對這位少年將軍又多上一份賞識和心疼。

*

程君顧聽過辛琰的話,險些沒咽下這口陳皮紅豆沙,“你不怕陛下另作他想?”

辛琰笑著往嘴裏送進一勺甜湯,“陛下這人吃軟不吃硬,偶爾演演戲,他沒準兒還更受用。再說了,確實與我無關。依我所想,陛下現在或許懷疑到姚廣道身上了。”

“姚廣道?你覺得這事與他有關?”

“你覺得呢?”辛琰反問。

程君顧道:“姚廣道前世秘密產業眾多,就算真參與到青姜花買賣也不足為奇。只是,你真不怕他伺機報覆?”

“報覆我?他先留神他自己罷,那高家父子不是決定告發了嗎?怎麽?又不告了?”

程君顧面露難色,“他們告發了,可是證據沒了。”

“什麽意思?”

“一個時辰前收到的消息。刑部庫房起了場大火,從高家搜到的賬本付之一炬了,據刑部主簿的說法,是看守庫房的人醉酒後不留神打翻燭臺所致,燭火遇酒燒得更快,連他整個人都給燒死了。”

辛琰道:“意外?哪來這麽多意外?”

“我傾向於他殺,只是刑部的人查過屍體和酒,確實沒發現問題。”

“看守庫房怎麽可以喝酒?”

程君顧道:“那庫房長年陰冷,看守人偷偷喝酒只為暖身。如今人都死了,不好再多批判什麽,只是這事發生得確實巧,我已遣地鸮去他老家那兒打聽,看能不能得到有用的線索。”

“你覺得會是誰?”

“如果是以前的我,僅從明面上看,會懷疑容驍。可現在,兩個我都懷疑。”

“容麟?他圖什麽?能把容驍扳倒,對他來說難道不是好事?又何必多此一舉?”

程君顧道:“你忘記高家父子當初說過,他們嘗試過巴結容麟無果,轉而去巴結他的母族嗎?據我所知,魏家的確有人沒經住誘惑,接受他們的籠絡,屆時清算起來,昭華夫人必然會被連累。哪怕不問罪,失去陛下寵愛,對她來說也是重大打擊,要是再殃及陛下對儲君人選的考量,你說,如此種種盤算之下,容麟會不會著急?我甚至開始懷疑,這件事會不會又是魏鶴哲所為?”

“話說,你那兒也沒得到他的行蹤嗎?”

辛琰道:“收到過消息,說他最近一次出現是在五天前,在那之後就沒人見過。我尋思可能聽到風聲躲起來了,這人我們過去就對他了解不多,眼下更是難尋。”

“只要他還有利用價值,容麟就肯定還會啟用他,擒住他不過是時間問題。”

“希望如此。”

翌日。

辛琰收到羽林軍來的消息,說已抓住下藥之人,等他到達營地,見到的卻是一具屍體。

“將軍,我們沒攔住他。”謝將軍憤憤道。

辛琰問了情況,得知這名將士在道明罪行之後,就用偷藏的匕首當著眾人的面自裁謝罪。羽林軍向來知曉如何能一擊致命,饒是太醫救治再及時,也沒能挽回他的性命。

“找個地方埋了罷。”辛琰說,“謝將軍,他的證詞可有記錄下來?”

謝將軍頷首,著人把記錄拿來。

辛琰一看,上面寫明這將士是因為得知地下賭場被端,擔心查到自己頭上,所以緊急化整為零,將那些青姜花粉末混合到太醫研磨的止咳粉裏。然而太醫向來是按份量約藥,既已混到一處,定然會出現份額此消彼長的情況。

微量青姜花入體並不會出現問題,但顯然那七名羽林軍的止咳粉裏摻雜過量花粉,於是出現異樣,好在發現及時,不致成癮。

只是有這事在,那七位羽林軍將士自然是被取消參與春獵的資格,暫時留在營中治療,直至體內殘餘青姜花除盡。

見辛琰放下證詞,謝將軍問道:“將軍,可是能結案了?”

“先結案罷。”

撂下這話,辛琰徑自離開營地,往刑部去。刑部尚書見他驟然來訪,擔心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麽事。

“尚書大人莫要驚慌,本將軍只是想來問點事。”

尚書稍稍放心下來,請辛琰落座,又命人來上茶。

“不知將軍想來問什麽事?”

“天鷹衛前兩天查封了一家地下賭場,此事尚書可是知曉?”

“自然知曉,當時刑部的捕快們也參與其中,收繳了好些銀錢。將軍你不知道,那賭場庫房裏的銀錢光是拿一摞出來,都能讓一戶窮苦人家過至少三代。”

辛琰不動聲色道:“可有發現青姜花的蹤跡?”

“將軍怎有此問?”尚書開始翻閱賭場收繳物品記錄,“並無收錄。”

“是一開始就沒有,還是提前被轉移了?”

尚書道:“一開始就沒有。”

“真的?”

“這次行動來得突然,他們來不及轉移賬冊,根據賬冊所寫,那裏不曾有過青姜花的買賣。下官還擔心賭場經營者撒謊,將人送去天鷹衛那兒審訊,結果不變。”

辛琰低語,“那就說明,那批青姜花根本不是來自這兒?”

“將軍?”

“沒什麽,辛苦你了。”

尚書笑道:“說起辛苦,衛將軍才更辛苦,這回清查是衛將軍主導,聽說她還一人橫掃整個賭場,把那群打手打得落花流水。”

“好歹是上過戰場殺過敵的,對付幾個打手易如反掌。對了,你可知娘現在在何處?”

“若沒記錯的話,衛將軍當是在那個地下賭場。”

“多謝。”

言畢,辛琰起身告辭,照著尚書所說的地址找過去。那地方在郊外,原是一間供人歇腳的茶館,誰能想到,這樣小小的茶館竟藏著一條密道,直通地下賭場。

辛琰記得,前世那些賭徒還稱這些地方為快活林,只要進去了,不管有錢沒錢,都能被稱一句大爺,美酒美食美女管夠。只是快活之後,便是足以傾家蕩產的債務。

所謂快活,快活的從來不會是下註人。

辛琰自密道下去,借助火折子光亮走上好一陣,才到得這地下天庭。只是這天庭之中,既無美酒佳肴,也無婀娜美人,只有隨處可見的封條,以及認真清點的官府人員。

一名捕快註意到辛琰,忙停了手中事上前問好,辛琰問他有關衛將軍去向,那人回說衛將軍正在裏屋。

辛琰謝過,順著他所指方向過去。

衛素素正背對著他朝墻面發呆,辛琰刻意放重腳步,引得她回頭。

“小琰?你怎麽來了?”

“有點事想來確認。”

辛琰與她說了羽林軍下藥一事,衛素素思索稍許,道:“但這裏的確沒有發現半點青姜花,他是不是記錯了?”

“我也在想這事。怎麽會有這麽多賭場?”

衛素素道:“吃喝嫖賭,歷朝歷代都有。咱們的君主嚴厲打擊,可架不住有人想貪圖享受,有人想以此獲取暴利。不都說了麽?發大財的辦法,往往都記錄在法條上。”

“娘,如果不是這兒的話,我倒是有個計劃。”

“你想引蛇出洞?”

辛琰點頭,“除非那個小兵是大老板,不然定會有上線前來與他聯系。到時沿著這條線查下去,又能處理一波。”

“可行。”

辛琰笑了笑,環顧整間房,“您在這兒看了大半天,可有看出什麽?”

“要是看出什麽,我就不在這兒傻站著。要知道,我可是每塊磚都敲過一遍,沒發現密室,真是遺憾。”

辛琰道:“那確實遺憾,不符合我對地下賭場的印象。”

“也不符合我的。”

衛素素又看了一圈,確認沒新的發現,問辛琰要不要走。辛琰答應一聲,走出幾步,想到什麽,又返身回去,拿出隨身匕首在墻上寫寫畫畫。

“孩子,你在幹嘛呢?”

“作詩罵他。”

衛素素噗嗤笑開,“果然還是個孩子,熱血過頭了。讓我瞧瞧你寫的什麽詩,這麽久不見,水平有沒有下降。”

辛琰寫的是七言八行詩,每個字刻得大,間距也大,刻完之後,幾乎占據整個墻面。

衛素素讀過他寫的詩,笑得更開,“怎的過了這麽久,你罵人還是只用王八烏龜這些字眼?”

“成天躲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難道不是縮頭烏龜嗎?”

衛素素又是兩聲大笑,“罵也罵過了,快去洗手罷,臟兮兮的。”

“不急,我有阿顧給的帕子。”

正說t著,辛琰倏然變了臉色,“娘,您且來看看。”

“怎麽了?是不小心劃到手了?”

“不是。”

辛琰將手掌立起,“顏色有點不對。”

“你本來也不白。”

“不是,這好像不是墻灰,像銅灰。”

衛素素一怔,快步上前握住辛琰的手端詳,果然在他手掌上看到顏色有些不同的粉末。

“來人,去拿永磁龜來。”下過命令,衛素素倏然又笑了起來,“沒想到還是沒躲開烏龜。”

經過些時候,捕快送來永磁龜,照衛素素所言,將永磁龜貼在墻上慢慢移動。陡然,捕快的手一抖,“二位將軍,這裏不對勁。”

辛琰聞言,湊過去看,又用匕首在那塊磚石上劃上幾道,沒多久,銅粉並墻灰一道簌簌落地。

“小琰,你再多劃幾道,小心點,留神劃到自己。”

辛琰答應一聲,又往上留上幾刀。

“這個圖案……”衛素素喃喃出聲,“怎麽瞧著有點像制銀票的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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