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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5章 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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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5章 第九十五章

程君顧望著手裏綠豆糕裏呼之欲出的豆沙, “昭華夫人?”

緹雅點頭,謝過飲月送來的清茶。

“那你可曾在昭華夫人那兒見過琉星草的蹤跡?”

緹雅道:“我還沒機會去她那兒。昭華夫人得寵,有專門的太醫為她請脈, 我還沒資格過去。”

“連香膏也不行?”

緹雅搖頭,“之前我試過送到她宮裏,人還沒到, 東西就被她那個太醫收走, 說娘娘不能亂用這些東西。”

“倒是麻煩。”

緹雅咽下一口茶,又往嘴裏送進一塊山藥棗泥糕, “總有辦法的, 雖然我現在還沒想到。”

程君顧笑了笑, 繼續吃綠豆糕。

晚飯過後, 緹雅摸摸自己七分飽的肚子, 帶著飲月給她包好的糕點回太醫院。程君顧半趴在後院小亭裏,瞧不遠處來回游竄的魚影, 接過飲月遞來的魚食, 往裏撒了一小撮。

“晚飯給將軍送去了麽?”她問。

飲月回說管事送去了。

程君顧頷首,“將至春獵, 羽林軍訓練得愈發頻繁。你幫我算算,辛琰是第幾天沒在家吃晚飯了?”

“仔細算算, 今天是第三天。”

“居然才三天?”

飲月笑道:“小姐是生病了罷?”

“我生病,你這般開心作甚?”

“因為小姐得的是相思病,我為將軍高興高興。”

程君顧輕拍了下她衣角,調侃道:“那咱們是同病相憐。”

飲月聞言, 嘴角笑容僵了又起, 程君顧見狀,問道:“還是沒有突勒的消息嗎?”

“沒有。我寄了那麽多封信, 他一封都沒回。小姐,你說,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程君顧道:“我還以為你會覺得是他變心了。”

“我想過。”飲月老實交代,“但又覺得依照他的性格,若他厭棄了我,必然會告知。”

“實在不行,明天再去問問鳴沙罷。”

飲月道:“這些天我跑驛站有點勤,梵音公主一見我就笑,要是明天還去,有些不好意思。”

“那等過兩天我休沐,屆時替你去打聽打聽。對了,東海那兒可有遞消息來麽?”

“尚未。畫棋姐姐說她重新遣了兩人過去瞧瞧情況,想必明後天能得回應。”

程君顧又重新轉回去盯著那些半黑不黑的魚影,“忽然感覺以前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反而活得還自在些。可經歷過後來的結局,又覺得無知實在是件極其可怕的事。”

“小姐,心力交瘁易積病,還是放松些罷。”

“想要輕松,談何容易?”程君顧忍不t住嘆了口氣。

飲月靜默望著自家小姐看似落寞的側影,心中也暗暗吐出一口濁氣。

約摸一刻鐘後,程君顧起身回房,飲月也盡快跟上。

*

辛琰往嘴裏扒進一口有點冷的飯,邊上羽林監問是否要幫著熱熱,他搖頭,就著還有些溫熱的炒菜咽下。

“今天的訓練到此為止,你讓他們回去休息罷,明天同一時間集合。”

羽林監稱是,出去轉達命令,然後又拐了進來。

“有事?”

“將軍,末將想問這回的春獵,程將軍會參與麽?”

辛琰想起這位羽林監曾在程昱恒帳下任職過兩年,後來才被調回都城掌管羽林軍,便道:“近日西域風沙大,不好說。要是他能趕得回來,自然不會缺席。”

“還有一事,”羽林監壓低聲音,“末將發覺這兩天有幾名將士表現得異常活躍。”

辛琰吐出一塊骨頭,重新夾來新的糖醋小排,“怎麽?活躍有問題?”

“不,末將是覺得他們太過活躍,就像是吃喝過什麽一樣。”

辛琰停住手中碗筷,“你既有猜測,不妨去查查罷,好歹是羽林監。”

“如今陛下命將軍前來監管,末將做事前自然要先上報將軍。”

“以防萬一,小心辦事。”

“是。末將先行告退,就不打擾將軍用膳。”

辛琰點了下頭,繼續低頭吃飯。吃過飯,覆盤一回今天的訓練,定制好明天的訓練計劃後,辛琰才帶著空食盒上馬回家。

程君顧已經上床睡下,聽到響動,略微有點動靜,卻是沒醒。

辛琰伸出手指摁了摁她睡覺時都無意識皺起的眉頭,挨著她躺下,長臂緩緩一撈,把人撈到自己懷裏。

程君顧睡得迷迷糊糊,腦袋一拱一拱,貼著身旁人頸窩繼續睡,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

畫棋合上賬本,拿過半冷的參茶,眼神落在不知何時放在書桌的信件上。似乎是晚間有人送來的,自己忙著核對賬目,讓人放在邊上即可。

她放下茶杯,拿過信件,信封上是再熟悉不過的筆跡。

【吾妻畫棋】

每回看到這個信件開頭,畫棋都會不自覺紅了紅耳朵和臉頰,然後繼續往下讀。

信是兩天前送出來的,用的是程昱恒本人專用的送信渠道,最少能比官方信使快一天。

信上提及他這兩天在喀沙的經歷,又提起自己已踏上返程卻不幸遭遇風沙一事,讀到後面,說起那間旗亭酒肆。

那間旗亭酒肆,飲月是有點印象的。

那兒的掌櫃是個年紀跟自家婆婆差不多歲數的未婚女子,又有人說她是個寡婦,她曾有幸見過對方一面,是個美人,只是美人看著極為孤傲,令她不敢多加靠近。

那位掌櫃時常出門行俠仗義,而後帶回受苦受難的女子,當時掌櫃的還誤以為她同樣落難,險些將她也帶走。

想起這事,飲月總覺得有些好笑。

關於旗亭酒肆,程昱恒著墨不多,但因是寫慣軍奏的,著重點明要點。

畫棋讀完,與他產生相同的疑惑,於是收好家書,等著婆婆回來為他們解惑。

*

甄姐姐坐在圓凳上,吹了吹茶面,慢慢品進一口,接著看向眼前頗為憔悴的女子。

“肯合作了麽?”

她嘴角噙著一如往昔的客氣笑容,卻是看得那女子忍不住顫抖。

“把,把東西還我。”

甄姐姐垂眸喝茶,嘴角笑意不減,“合作嗎?”

“合!我合!快把東西給我!”

甄姐姐命人將東西拿上來,然而沒有遞給女子,反倒是在手中把玩,“說罷。說完之後,它就能回到你手上。”

“先給我!”

甄姐姐冷笑一聲,掂了掂手中的旱煙管,接著將之一橫,作勢就要折斷。

“不!我說!我說就是了!”

“記下來。”

一炷香後,女子停住嘴,甄姐姐盯著她,“說完了?”

“說完了。”

甄姐姐轉頭看身邊坐著的人,“都記錄下來了?”

那人點頭。

女子見狀,喊道:“我都說完了,把東西給我!快點!”

甄姐姐莞爾,“急什麽,我又不是言而無信之人。”

隨後,她把煙管交給另邊的小丫頭,讓她送到床邊。女子不住催促,看到煙管的剎那,馬上奪來,然後從管下懸著的繡囊裏取出煙絲點燃,用力吸了一口。

不多時,那享受的神情變色,接著她扭動脖子,用力往邊上呸呸兩聲。

“這是什麽東西?”

“甘草。”

“我的東西呢?我的青姜花呢?”

“青姜花?去天鷹衛那兒抽罷。”

女子一怔,驚恐地看向門外的人,“你……”

天鷹衛朱雀組組長快步走到甄姐姐面前,“多謝夫人相助,此人我們就先帶走了。”

“妾身送大人出去。”

“夫人留步。”朱雀組長使了個眼色,部下當即帶走那女子和證詞,臨走時,他轉身道,“本季的最佳商戶,我會在戶部評選時為你家多加美言。”

甄姐姐朝他行了一禮,“妾身謝過大人。”

*

天鷹衛突然來交人,刑部上下當即待命。而當先前那個下毒害高家父子和季子騫的獄卒望見新犯人時,臉色大變,跟個瘋子似的沖到牢門不住喊對方的名字,又質問刑部為什麽要抓一個無辜女子進來。

朱雀組長冷笑一聲,“既喊得這麽歡,那就現在提審罷。”

跟隨的主簿稱是,吩咐下去。

翌日清晨,程君顧坐在梳妝臺前,小聲吩咐拂雪半個時辰後再來喊將軍起床。拂雪聽命,取來新的頭油。

仍在為小姐打扮時,飲月匆匆進來,見周遭寂靜無聲,放慢腳步,走到程君顧身旁低聲道:“刑部來人了。”

“刑部?有說什麽事嗎?”

“只說見過小姐和將軍才能說。”

程君顧點頭,讓拂雪為她梳個簡單的發式就行,繼而快步去見客。來客一見到程君顧,馬上放下茶杯問好,程君顧請他坐下,問其來意。

“程司業,招了。”

“什麽招了?”

“您可還記得前些天的投毒案?”

程君顧頓時來了精神,“可不是已經結案了?難道他又招了別的?”

主簿點頭,“而且這回還是團夥作案。”

“勞您告知。”

主簿礙於程君顧還要去國子監,長話短說,把昨晚的審訊交代一回。

說完之後,主簿便動身告辭,程君顧送他出去,等吃過晚飯,又囑咐飲月將剛才聽到的事轉告辛琰,這才坐馬車前去國子監。

辛琰半夢半醒間聽到飲月說的事,霎時瞌睡去了大半。

“你從頭說一次,什麽叫他的情兒?就他那點俸祿還能找情兒?”

飲月道:“姑爺,只要一個男人想找情兒,就算負債累累也是照找不誤。”

“這倒是,你繼續。”

辛琰自己換好衣服,聽飲月一路說著來到飯廳。

“你的意思是,他的情兒假孕,接著哄騙他為自己花錢。等欠下的債利滾利之後,獄卒就鋌而走險為債主辦事,去處理那三人?那個債主叫什麽?”

飲月:“是熟人,魏鶴哲。還有一件事,小姐說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什麽?”

“那情兒吸食青姜花上癮,天鷹衛順著她這條線,現在去端那個地下賭場了。”

辛琰稍加思索,咽下勺子裏已經沒湯的小籠湯包,“是娘之前在調查的?”

“是其中之一。”飲月為辛琰舀來一碗燕窩粥,“那主簿說,後續事宜會直接上報給夫人,就不來告知姑爺和小姐了。”

辛琰點頭同意,想著反正也是娘在辦的事,上報給她才是正態。

*

午休時分,容麟從貼身內侍那兒得來姍姍來遲的消息。

“好在我們提前做好準備,安排了替罪羊。天鷹衛那兒再怎麽查,都查不到殿下這兒,只是這魏鶴哲始終是個隱患。”

“還沒聯系到他?”

內侍搖頭,“他的行蹤實在難以捉摸。但奴想著,他那般狡猾,應當早就聽到風聲躲起來了。”

“如果是這樣倒還好,就怕萬一。”

內侍陰惻惻笑著,“沒有萬一。他的家人還捏在我們手裏,容不得他放肆。”

“你且找法子遞消息出去,加派人手看管他一家,莫讓人有機可乘。”

“是。”

傍晚時分,容麟下學回昭華夫人宮中,剛一進殿,就聞見一股甜香,笑問道:“父王今天要來用晚膳嗎?”

青蓮姑姑道:“是的,一刻鐘前春喜總管來送的消息。”

“我t就知道。若是父王不來,母親定不會點這珍稀熏香。”

昭華夫人含笑繡花,“這香你父王喜歡,只是你還聞不慣,離得稍遠點罷。”

“那孩兒就先去換衣服,今日寫字時不留神,袖上沾了墨汁。”

青蓮姑姑沖兩名高階宮女道:“白芷,海棠,去侍奉四殿下沐浴更衣罷。”

白芷和海棠答應一聲,緊隨容麟離開。

待他們走出一會兒,昭華夫人道:“今日這香味道有點重,拿去倒了。”

宮侍稱是,端著香爐離開,沒多久返身回來。昭華夫人接過青蓮姑姑手裏的錦盒,重新往香爐裏倒進兩銀勺香粉,輕輕用手揚風,滿意一笑,著宮侍將香爐放到原處。

是夜。

那宮侍輕手輕腳溜出睡房,躲過巡邏侍衛,來到一處樹叢前,小聲發出布谷布谷的聲音。沒多久,不遠處也發出相同聲響,接著,一個身穿黑色鬥篷的人自樹後走出。

宮侍見到來人,快步上前,說道:“東西我帶來了,你的呢?”

鬥篷人變戲法似的在手中變出一個圓盒,宮侍接過,打開一聞,“果然很香,膏體也溫潤,當真佳品。”

又聞了兩下,宮侍蓋好蓋子收進懷裏,又把袖間藏著的東西遞給鬥篷人。

“這是你要的香灰。”

在鬥篷人將要收走的瞬間,宮侍忽然把手收回去,“等等,你當真沒打算拿來做壞事?”

“姐姐何以這樣想我?”鬥篷人開口,聲音清脆,“我不過是常聽有人誇讚昭華夫人殿中熏香好聞,這才起了興趣想研究。若是能研究出來,到時偷偷買到宮外,得來的銀錢就跟先前同姐姐說好的,二一添作五,姐姐拿一半,充作姐姐的辛苦費。姐姐要是不信,這買賣就到此為此,香膏我也不回收,就當是送給姐姐的禮物。”

“只是,姐姐得好好考慮考慮,這樣大的買賣,要是做成了,那可是一輩子都能享清福的。”

見她還是猶豫,鬥篷人繼續道:“姐姐要是擔心事情敗露會連累到姐姐的話,那我在這兒向你保證,絕對不會供出姐姐半分。”

聽到承諾,又想起自己宮外的家人,宮侍心道,反正宮裏不止自家主子娘娘用這種味道的熏香,要是真被發現,自己就推到其他主子娘娘那兒去。

“你當真不會供出我?”

“我向真神發誓,絕對不會供出姐姐。”

宮侍聞言,心一橫,將手中包成小包的手絹塞到鬥篷人手裏,此後,再躡手躡腳地回到宮侍房,膽戰心驚地睡下。

鬥篷人收好手絹,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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