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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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破碎的靈障立在四境的大地上, 血雨下個不停，虛空中回蕩著鐘聲。
原本漆黑的北境大地、西夏大地緩慢地覆蘇，而東洲、天都之所以還完備著，完全是因為覆金珩的靈障支撐住了破道和祟災。
靈障在日光的照射下緩慢皸裂, 如同琉璃般掉落於地。
天光大亮, 一直藏在屋中的百姓們紛紛出來, 開始災後的重建。
天下各地，現在都急需要一位能統領四境的人來平覆局面, 沒有任何人比天都的覆金殿下更適合這個位置。
但人們很快就發現, 覆金殿下不見了。
遍尋不得。
他們找遍了東洲和天都, 都沒有再尋得覆金珩的身影。
他們循著覆金殿下停留過的地方探查，依舊半點蹤跡都沒有發現，但是他們在這些地方，都不約而同地發現了一股氣息——
不是祟氣、不是靈氣，也不是什麽怨氣、陰氣。
是一種特別濃厚的黑氣。
隱隱約約特別像...他們只在卷宗中見識過的...魔氣。
覆金殿下，似乎墮魔了。
*
西夏, 地底。
窸窣而沈重的腳步聲在地底不斷地響著，一道身影緩慢地於地下跋涉, 黑暗完全吞噬他的身影。
腳步聲沈重到幾乎像是陷入了泥漿中, 一步一步，直到他看到了高墻之前的林以紓。
林以紓已經沒有了呼吸，她的胸膛被穿透, 頭抵於地, 已然沒有了任何呼吸。
如果沒有人來找她, 她可能永遠不會被人發現。
位於如此隱蔽的地心, 哪怕動用再多的人力、物力，也很難發現她的遺體。
能找到她的, 只有覆金珩。
覆金珩花了一天一夜，尋找到了這裏。
前面的路他走得有多焦急，後面這幾步的路，他走得就有多艱難。
心臟被無形的力量攥著，一寸一寸地碎裂、剝落、流血。
林以紓死了。
這個可怕的事實，讓人窒息得呼吸不過來。
這個鮮亮的、爛漫的姑娘，臉上再也沒有了笑容。
這個他愛了這麽多年的姑娘，再也不會抱著他撒嬌了。
覆金珩的整張臉都在顫抖著，他突然佝僂住腰，感覺有東西在他的後背敲打，沈重而致命，讓他無法站直。
雙眼前發黑。
一個他逃避了這麽久的真相，毫無掩飾地浮出水面。
林以紓死了。
她用她的死，換了這個世間的生，換了他的生。
覆金珩光是走到林以紓面前，就耗費了所有的氣力。
他緩慢地彎下腰，捧起了林以紓蒼白的臉，修長有力的手顫抖著。
林以紓的雙眼是閉著的，她的臉柔弱無力地傾落於覆金珩的手心。
如果她活著，必然會用自己的臉輕輕地蹭著王兄的手低聲撒嬌。
如果她活著，她必然能發現王兄現在有多傷心，會抱住他，說王兄別傷心，我永遠都會陪在你身邊。
覆金珩食言了。
她也食言了。
地洞中是死一般的沈寂，覆金珩的臉僵硬地抽搐著，臉上的神情可怖而悲慟，他似乎已經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身體。
胃部灼燒著翻攪。
劇烈的黑氣從他周身漲開，從地底翻揚，包裹住整個地下，石礫撒落。
覆金珩自誕生起，從未感受過疼痛。
但此時此刻，他感覺到五臟六腑、骨頭、肉，神識，身體的每個部分都疼得快要撕裂。
他發不出聲音了。
雙眼一點一點爬上猩紅，覆金珩的內心只剩下了混沌和摧毀欲。
他恨。
他恨這個沒有林以紓的世間。
他恨破道。
他恨沒能保護好林以紓的自己。
他恨萬事萬物。
血腥氣往上湧，高大的身體一震，吐出了一口血。
如果破道還活著，會發現覆金珩才是最適合的祂的宿主。
覆金珩和林以紓相似又相反，林以紓愛萬物，但覆金珩只愛林以紓。
對於這個沒有林以紓的世間，覆金珩湧上了比破道還強烈的摧毀欲。
但僅存的理智讓覆金珩沒有這麽做，他不可能讓林以紓用性命結束的輪回再次重啟。
他彎下身，抱起了林以紓的屍身，臉色茫然地往外走。
少女的身體如此輕，如一片隨時都會飄走的羽毛。
意識到這一點，覆金珩將林以紓抱得更緊。
他抱著林以紓踏入水中，艱難地踏了出去，直至再次陷入天光之中。
祟災結束了，日光恢覆成原有的模樣，是久違的溫暖，但照在覆金珩身上，他只覺得冰涼刺眼。
這種溫暖，屬於萬物、萬事，唯獨不屬於他和他懷中的林以紓。
日光下，落著血雨。
血雨滴答滴答落在覆金珩的身上，無聲地訴說著林以紓生前的愛意。
覆金珩緩緩地望向懷中的林以紓，再望向漫天的血雨。
兩行血淚從眼中流淌而出。
憎。
恨。
惡。
他抱著林以紓走到了岸上，落座於古木之下，從背後擁住林以紓，讓林以紓毫無縫隙地靠在他懷中。
就像生前那般。
他攬著林以紓，僵硬如石像地望著漫天的血雨。
細細簌簌，如若一張奇詭的畫卷。
血雨不停地下著，懷中的少女也愈發的僵硬，覆金珩用盡全力抱緊了懷中的林以紓，似乎想要用自己的懷抱來溫暖她的屍身。
如若有人現在看到覆金珩，肯定會懷疑他到底是人還是鬼。
他的全身上下都籠罩著濃郁的黑氣，臉上爬滿了金紋，黯淡的雙眼如若兩道深淵，深淵中，只剩下了死氣。
風吹來，覆金珩將林以紓摟得更緊了，似乎擔心這陣風驚擾到她。
四周只剩下死寂。
覆金珩看著漫天的血雨，眼前一幕一幕的都是林以紓和自己相處的點點滴滴。
他記得自己在暉月殿外見到剛來到這個世間的林以紓，屏住呼吸，滿是不可置信。
她怎麽來了...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了紫藤花秋千處，止住了晃蕩的秋千。
林以紓轉過頭時，眼神陌生，似乎有些害怕他。
她不記得他了。
她喊他，王兄。
他喜於她來到了這個世間，又不希望她來到這個世間。
這個世間註定走向消亡，一開始，他一直在竭盡全力將她往外推。
他一邊強迫自己不去找她，一邊又無時無刻地想去見她。
他知道林以紓一直對他沒有情愛之意，但他對她，有情有欲。
他t厭惡一切能親近她的人。
她對其他人為什麽能一視同仁地親和。
她的笑，似乎對所有人都能爛漫。
這不獨屬於他。
嫉妒腐蝕著他的心。
他本能地覺得，這一切本該只屬於他，單單屬於他。
明月樓的那一夜，他終究沒能忍住。
他緊緊地擁著她，在她意識混沌時宣洩著自己的占有欲和愛欲，拽著她的手十指相扣，不讓她有任何逃離的機會。
迷陣過後，他短暫地清醒了過來。
有破道存在，他不應該去接近林以紓，他這樣的宿命，不應該將她牽扯進來。
可他忍不住，他貪婪而自私地想要占有她，想要奪走她的一切關註。
在相處中，本就和他宿命相連的林以紓變得越來越依賴他，她是一個很難放下心防的人，卻說出了‘我只相信王兄’這樣的話。
他們如同真的兄妹一樣相依著，他將林以紓擁入懷中，承接著她所有的仰慕和孺慕。
可...還不夠。
他根本不將她當成王妹，每當林以紓真摯地仰望著自己的兄長時，她的兄長卻想要將她染臟。
貪婪是無止盡的。
終於在東洲鏡內，紙包不住火，她知道了一切。
他竟然覺得如釋重負。
他終於能不再以兄長的身份出現在她身邊了，他沒有給林以紓任何逃離的機會，將所有的愛意都傾註向她。
情愛，情欲，或是單純的愛，都是林以紓。
林以紓沒有情竅，無法理解他的愛，但她的愛，讓她包容、小心翼翼地接納著他。
他利用著這一點。
兩個靈魂毫無縫隙地相交著，交換著呼吸、命運和靈魂。
這幾個月是四境大地最煎熬的時刻，也是覆金珩少數覺得自己還活著的時刻。
林以紓雖然沒有情竅，但她的愛，是最純摯的愛，每次只有她望著他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真正地活著。
他喜歡她擡眼時長睫的顫動，喜歡她緊張時會緊攥他的袖袂，喜歡她生澀的吻，喜歡她不自知的勾人，喜歡她撒嬌的語氣，喜歡她勾著他脖子時的喘息...
他喜歡她的一切。
人總是要為自己的貪婪付出代價的。
他貪婪於林以紓的愛，這漫天的血雨，就是他的代價。
他不要滿城的雪，他只想要林以紓。
覆金珩望著懷中的林以紓，靈魂陷入了死寂，原來這麽疼...這麽疼...
當連下了三夜的血雨徹底停息之後，覆金珩的雙眼也徹底黯淡了下去。
他支撐起自己的身軀，再次抱起懷中的林以紓，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少女的衣擺無力地低垂著。
濃厚的霧氣中，高大的身影抱著懷中的人，一步一步地踏回了汪洋。
越陷越深，越陷越深，直到海水完全淹沒了兩人的身影。
日光的照射下，海面極其靜謐而美好，沒有絲毫波瀾。
兀然，海面上浮出了大量的氣泡，血水往上不斷地泛起，從深海中沖撞而上的黑氣鋪在海面上，染黑了整片大海。
翻湧著自戕的血。
深海之下，兩道身影連在一起，墜落入虛無。
不再分離。
最後的最後，覆金珩抱著懷中的林以紓。
如若人可以重來...
他會在紫藤花秋千下，見到林以紓的那一面就將她擁入懷中。
不再等待了。
深海之下的兩道身影，徹底消隕於虛無，化為海水中無盡的氣泡。
仲元九年，破道滅，人們在東海處發現了滔天的魔氣。
仲元九年，世間誕生了第一個魔。
仲元九年，魔隕。
往後每隔三年，四境之上都會下連續三日的血雨，且下血雨的同時東海會變得徹底漆黑。
有若神話中的圖景，不滅不休。
這三日，是世間最幹凈、最奇詭的時候，天空一半是亮的，一半是黑的。
陰陽相依，祟靈相依，神魔也相依。
相生相依。
在這三日，所有的罪惡都會被血雨帶走。
萬物覆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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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靈障立在四境的大地上, 血雨下個不停，虛空中回蕩著鐘聲。
原本漆黑的北境大地、西夏大地緩慢地覆蘇，而東洲、天都之所以還完備著，完全是因為覆金珩的靈障支撐住了破道和祟災。
靈障在日光的照射下緩慢皸裂, 如同琉璃般掉落於地。
天光大亮, 一直藏在屋中的百姓們紛紛出來, 開始災後的重建。
天下各地，現在都急需要一位能統領四境的人來平覆局面, 沒有任何人比天都的覆金殿下更適合這個位置。
但人們很快就發現, 覆金殿下不見了。
遍尋不得。
他們找遍了東洲和天都, 都沒有再尋得覆金珩的身影。
他們循著覆金殿下停留過的地方探查，依舊半點蹤跡都沒有發現，但是他們在這些地方，都不約而同地發現了一股氣息——
不是祟氣、不是靈氣，也不是什麽怨氣、陰氣。
是一種特別濃厚的黑氣。
隱隱約約特別像...他們只在卷宗中見識過的...魔氣。
覆金殿下，似乎墮魔了。
*
西夏, 地底。
窸窣而沈重的腳步聲在地底不斷地響著，一道身影緩慢地於地下跋涉, 黑暗完全吞噬他的身影。
腳步聲沈重到幾乎像是陷入了泥漿中, 一步一步，直到他看到了高墻之前的林以紓。
林以紓已經沒有了呼吸，她的胸膛被穿透, 頭抵於地, 已然沒有了任何呼吸。
如果沒有人來找她, 她可能永遠不會被人發現。
位於如此隱蔽的地心, 哪怕動用再多的人力、物力，也很難發現她的遺體。
能找到她的, 只有覆金珩。
覆金珩花了一天一夜，尋找到了這裏。
前面的路他走得有多焦急，後面這幾步的路，他走得就有多艱難。
心臟被無形的力量攥著，一寸一寸地碎裂、剝落、流血。
林以紓死了。
這個可怕的事實，讓人窒息得呼吸不過來。
這個鮮亮的、爛漫的姑娘，臉上再也沒有了笑容。
這個他愛了這麽多年的姑娘，再也不會抱著他撒嬌了。
覆金珩的整張臉都在顫抖著，他突然佝僂住腰，感覺有東西在他的後背敲打，沈重而致命，讓他無法站直。
雙眼前發黑。
一個他逃避了這麽久的真相，毫無掩飾地浮出水面。
林以紓死了。
她用她的死，換了這個世間的生，換了他的生。
覆金珩光是走到林以紓面前，就耗費了所有的氣力。
他緩慢地彎下腰，捧起了林以紓蒼白的臉，修長有力的手顫抖著。
林以紓的雙眼是閉著的，她的臉柔弱無力地傾落於覆金珩的手心。
如果她活著，必然會用自己的臉輕輕地蹭著王兄的手低聲撒嬌。
如果她活著，她必然能發現王兄現在有多傷心，會抱住他，說王兄別傷心，我永遠都會陪在你身邊。
覆金珩食言了。
她也食言了。
地洞中是死一般的沈寂，覆金珩的臉僵硬地抽搐著，臉上的神情可怖而悲慟，他似乎已經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身體。
胃部灼燒著翻攪。
劇烈的黑氣從他周身漲開，從地底翻揚，包裹住整個地下，石礫撒落。
覆金珩自誕生起，從未感受過疼痛。
但此時此刻，他感覺到五臟六腑、骨頭、肉，神識，身體的每個部分都疼得快要撕裂。
他發不出聲音了。
雙眼一點一點爬上猩紅，覆金珩的內心只剩下了混沌和摧毀欲。
他恨。
他恨這個沒有林以紓的世間。
他恨破道。
他恨沒能保護好林以紓的自己。
他恨萬事萬物。
血腥氣往上湧，高大的身體一震，吐出了一口血。
如果破道還活著，會發現覆金珩才是最適合的祂的宿主。
覆金珩和林以紓相似又相反，林以紓愛萬物，但覆金珩只愛林以紓。
對於這個沒有林以紓的世間，覆金珩湧上了比破道還強烈的摧毀欲。
但僅存的理智讓覆金珩沒有這麽做，他不可能讓林以紓用性命結束的輪回再次重啟。
他彎下身，抱起了林以紓的屍身，臉色茫然地往外走。
少女的身體如此輕，如一片隨時都會飄走的羽毛。
意識到這一點，覆金珩將林以紓抱得更緊。
他抱著林以紓踏入水中，艱難地踏了出去，直至再次陷入天光之中。
祟災結束了，日光恢覆成原有的模樣，是久違的溫暖，但照在覆金珩身上，他只覺得冰涼刺眼。
這種溫暖，屬於萬物、萬事，唯獨不屬於他和他懷中的林以紓。
日光下，落著血雨。
血雨滴答滴答落在覆金珩的身上，無聲地訴說著林以紓生前的愛意。
覆金珩緩緩地望向懷中的林以紓，再望向漫天的血雨。
兩行血淚從眼中流淌而出。
憎。
恨。
惡。
他抱著林以紓走到了岸上，落座於古木之下，從背後擁住林以紓，讓林以紓毫無縫隙地靠在他懷中。
就像生前那般。
他攬著林以紓，僵硬如石像地望著漫天的血雨。
細細簌簌，如若一張奇詭的畫卷。
血雨不停地下著，懷中的少女也愈發的僵硬，覆金珩用盡全力抱緊了懷中的林以紓，似乎想要用自己的懷抱來溫暖她的屍身。
如若有人現在看到覆金珩，肯定會懷疑他到底是人還是鬼。
他的全身上下都籠罩著濃郁的黑氣，臉上爬滿了金紋，黯淡的雙眼如若兩道深淵，深淵中，只剩下了死氣。
風吹來，覆金珩將林以紓摟得更緊了，似乎擔心這陣風驚擾到她。
四周只剩下死寂。
覆金珩看著漫天的血雨，眼前一幕一幕的都是林以紓和自己相處的點點滴滴。
他記得自己在暉月殿外見到剛來到這個世間的林以紓，屏住呼吸，滿是不可置信。
她怎麽來了...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了紫藤花秋千處，止住了晃蕩的秋千。
林以紓轉過頭時，眼神陌生，似乎有些害怕他。
她不記得他了。
她喊他，王兄。
他喜於她來到了這個世間，又不希望她來到這個世間。
這個世間註定走向消亡，一開始，他一直在竭盡全力將她往外推。
他一邊強迫自己不去找她，一邊又無時無刻地想去見她。
他知道林以紓一直對他沒有情愛之意，但他對她，有情有欲。
他t厭惡一切能親近她的人。
她對其他人為什麽能一視同仁地親和。
她的笑，似乎對所有人都能爛漫。
這不獨屬於他。
嫉妒腐蝕著他的心。
他本能地覺得，這一切本該只屬於他，單單屬於他。
明月樓的那一夜，他終究沒能忍住。
他緊緊地擁著她，在她意識混沌時宣洩著自己的占有欲和愛欲，拽著她的手十指相扣，不讓她有任何逃離的機會。
迷陣過後，他短暫地清醒了過來。
有破道存在，他不應該去接近林以紓，他這樣的宿命，不應該將她牽扯進來。
可他忍不住，他貪婪而自私地想要占有她，想要奪走她的一切關註。
在相處中，本就和他宿命相連的林以紓變得越來越依賴他，她是一個很難放下心防的人，卻說出了‘我只相信王兄’這樣的話。
他們如同真的兄妹一樣相依著，他將林以紓擁入懷中，承接著她所有的仰慕和孺慕。
可...還不夠。
他根本不將她當成王妹，每當林以紓真摯地仰望著自己的兄長時，她的兄長卻想要將她染臟。
貪婪是無止盡的。
終於在東洲鏡內，紙包不住火，她知道了一切。
他竟然覺得如釋重負。
他終於能不再以兄長的身份出現在她身邊了，他沒有給林以紓任何逃離的機會，將所有的愛意都傾註向她。
情愛，情欲，或是單純的愛，都是林以紓。
林以紓沒有情竅，無法理解他的愛，但她的愛，讓她包容、小心翼翼地接納著他。
他利用著這一點。
兩個靈魂毫無縫隙地相交著，交換著呼吸、命運和靈魂。
這幾個月是四境大地最煎熬的時刻，也是覆金珩少數覺得自己還活著的時刻。
林以紓雖然沒有情竅，但她的愛，是最純摯的愛，每次只有她望著他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真正地活著。
他喜歡她擡眼時長睫的顫動，喜歡她緊張時會緊攥他的袖袂，喜歡她生澀的吻，喜歡她不自知的勾人，喜歡她撒嬌的語氣，喜歡她勾著他脖子時的喘息...
他喜歡她的一切。
人總是要為自己的貪婪付出代價的。
他貪婪於林以紓的愛，這漫天的血雨，就是他的代價。
他不要滿城的雪，他只想要林以紓。
覆金珩望著懷中的林以紓，靈魂陷入了死寂，原來這麽疼...這麽疼...
當連下了三夜的血雨徹底停息之後，覆金珩的雙眼也徹底黯淡了下去。
他支撐起自己的身軀，再次抱起懷中的林以紓，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少女的衣擺無力地低垂著。
濃厚的霧氣中，高大的身影抱著懷中的人，一步一步地踏回了汪洋。
越陷越深，越陷越深，直到海水完全淹沒了兩人的身影。
日光的照射下，海面極其靜謐而美好，沒有絲毫波瀾。
兀然，海面上浮出了大量的氣泡，血水往上不斷地泛起，從深海中沖撞而上的黑氣鋪在海面上，染黑了整片大海。
翻湧著自戕的血。
深海之下，兩道身影連在一起，墜落入虛無。
不再分離。
最後的最後，覆金珩抱著懷中的林以紓。
如若人可以重來...
他會在紫藤花秋千下，見到林以紓的那一面就將她擁入懷中。
不再等待了。
深海之下的兩道身影，徹底消隕於虛無，化為海水中無盡的氣泡。
仲元九年，破道滅，人們在東海處發現了滔天的魔氣。
仲元九年，世間誕生了第一個魔。
仲元九年，魔隕。
往後每隔三年，四境之上都會下連續三日的血雨，且下血雨的同時東海會變得徹底漆黑。
有若神話中的圖景，不滅不休。
這三日，是世間最幹凈、最奇詭的時候，天空一半是亮的，一半是黑的。
陰陽相依，祟靈相依，神魔也相依。
相生相依。
在這三日，所有的罪惡都會被血雨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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