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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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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天地蒼茫, 萬物咆哮。

死亡成了一件極其尋常的事,混亂成了常態。

從天際往地面看,血鋪就了整塊大地,形成泥土間森然的微笑。

北境淪陷、西夏淪陷, 百姓在修士的護送下拼命地逃竄著, 但大多數炸成了血霧。

破道占領下的領土, 邪祟橫行,這是它們的土地、它們的新生、它們的未來。

天空中探下了無數蠕動的頭顱, 貪婪地望向大地。

風聲呼嘯, 空氣充斥死亡和尖叫聲。

萬裏屠盡, 人類成了爬蟲,被踏碎、踩爛。

剩下來的人用盡全身力量護佑作為人的最後尊嚴。

活著!

他們的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他們要活著!

破道像是在天地之間織了一個龐然的繭,包裹而貪婪地吞食著所有的生機,在世間的每個角落留下死亡的陰森。

血肉化為碎片,在風中飄蕩。

大陸,漆黑。

林以紓站在冰面之上, 擡頭望向天空,天際不停地下垂, 冰渣在空中揚灑, 黑水中漂浮著大量的眼球。

天幕帶著窒息感鎮壓而下,貼合向地平線,讓她不禁懷疑不久之後, 天空就會像遠古一樣和大地重新融合在一起, 重新形成死寂的混沌。

耳畔全然都是吶喊聲, 尖叫著。

林以紓明明只是站在冰霧之下, 卻覺得自己的雙肩沈重無比。

這種沈重感讓她佝僂著腰,跪在了冰面上。

雙眼猩紅。

她捂住了腦袋, 努力忽視這些讓她動搖的絕望之感。

清醒過來。

清醒過來!

作為所謂的天命之人,如果連她都放棄了,那讖言還有什麽反轉的餘地。

林以紓狠狠地咬著自己的嘴唇,血從齒間往下流淌,她點著身上的穴位,封住破裂的靈脈,讓自己平覆氣息,吐出濁血。

破道。

她要找到破道。

現在除了找到破道,滅亡破道,沒有任何其他的路。

林以紓扶著竹篆半跪在冰面上,纖瘦的身影幾乎要和蒼茫的霧氣融為一體,衣袂飄飛,神識飄散著。

在哪裏、到底在哪裏...

靈線紮入四面八方,匍匐而行,卻怎麽都找不到破道的真身。

祂到底在哪裏!

到底要怎麽才能找到祂!

林以紓睜開了雙眼,擡起手,突然捂向了自己的左眼。

對了,眼睛。

她曾經回應了破道的聲音,讓祂幫她解開了金線。

其實她如果拼盡全力,不是沒有辦法解開金線,但林以紓不可能將所有的靈力耗費在這種事上。

她應答破道,是故意的。

她知道這是一場死契。

曾經應答過破道的人,無論是信徒還是被誘惑的局外人,無一例外,死得都很慘。

但只有這樣,才能和破道建立最深的聯系。

林以紓想用這種聯系,來找到破道。

她相信,作為讖書上預言過的存在,應該沒有任何比她更吸引破道的祭祀品了。

祂不是喜歡血脈、喜歡重生麽...

林以紓手捂著的地方,左眼表面的冰霜消融了一部分,往下滴落冰水。

僅僅是消融了一部分,莫大的刺痛從左眼內往外傳來,眼睛中像是長出了萬根刺,t往外紮,血跟被擠壓一般往外噴。

林以紓用手捂住自己的左眼,手心濺來汩汩的熱血,沿著手腕往下流淌。

疼。

有什麽東西想要透過冰霜的縫隙爬出來。

眼球快要炸裂得疼。

林以紓疼到手背的青筋暴露,她強忍著將自己眼睛封起來的沖動,等待著。

血從冰霜的縫隙流淌,不停地滴落在冰面。

雖然她只解封了一道縫隙,但她能顯然感應到破道被她吸引了註意力,祂在靠近。

汪洋的黑水中,不停有黏稠的蟲腳爬升了出來,探尋著血液的來源。

林以紓身下的冰面陡然一震,她的身體被四周蔓延而來的黑色藤蔓層層纏繞著,“啪”得被拽入了黑水中。

氣泡在黑水的表面產生而破滅,林以紓墜入了深水中。

纖瘦的身體不停地下降,林以紓將左眼的冰霜再次封起來。

她被拽著往深水中下墜、向下、向下,再向下,在黑水正中央形成一道急劇下降的水道長線。

令人窒息的水壓擠壓著她的肺部,林以紓嗆水咳嗽著,強逼自己不去反抗四周襲卷而來的觸角,讓這些黏稠的藤蔓拽著她墜入水中的深淵。

水中,邪祟游行,蠕動著圍聚向她,它們都跟不上她下降的速度。

林以紓擡頭望著上空,深水中不停地震晃著水泡,光亮透不過水穿進來,四周都是漆黑的、冰冷的,隱約只能看到黑影在游曳。

逐漸的,眼前竟然出現了光亮,四周傳來溫暖的觸感。

黑水在退潮。

身體明明還有下降的感覺,但黑水不見了。

林以紓略顯怔楞地眨了眨眼睛,用力地呼吸著。

在徹底陷入日光之前,她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這是幻覺。

這絕對是幻覺。

是破道給她準備的一場幻覺。

越是溫暖,越容易在無形中殺死人。

林以紓在強烈的困意中,逐漸閉上了雙眼,陷入深水中的幻覺。

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林以紓茫然地坐起了身。

她在哪裏?

她是誰來著..

四周日光盛烈,她坐在梨花樹上,花瓣飄灑,空氣中彌漫著難以想象的、磅礴的靈氣,雲霧繚繞,有若仙境。

風吹起,下了一陣花瓣雨。

她茫然地往遠處看,能看到雨霧深處的群殿。

她到底在哪裏。

“殿下!”

“殿下!”

樹下走來了一群宮人,著急地望向樹木,“殿下,您的身體還沒有養好,不能坐在這麽危險的地方。”

少女的裙擺於半空悠然地晃著,她看起來隨時都會像風箏一樣掉落。

林以紓不解地望著樹下的宮人,眼神不經意間定住,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等等,他是誰來著...為什麽給她感覺這麽熟悉...

她聽見自己對樹下的人,有些害怕地喊了一聲,“王兄。”

王兄?

覆金珩?

她道,“我錯了,你別罰我。”

覆金珩擡起頭,“我不罰你,下來。”

林以紓:“我的靈力被你封住了,我怎麽下來?”

覆金珩往前站了幾步,“跳下來,我會接住殿下。”

林以紓也不知道為什麽,樹下的男人看起來如此冷肅可怕,卻讓她打心底地信任他。

樹枝抖動,林以紓剛準備跳下去,但是耳畔響起了許多聲音。

回憶突然襲來,好多人在她耳畔窸窣著,“廢物。”

“廢物。”

“她是個廢物。”

“明明和神君一脈所出,但他們根本不一樣,神女就是個廢物。”

林以紓皺起了眉,不知道這些人在說什麽,她突然縮住了身子,朝樹下說, “別、別過來。”

她想起來了,她是為了躲避覆金珩,才躲到花林中的。

覆金珩看著她的臉上浮現的驚慌神情,神情一滯,“紓兒,下來。”

他道,“靈力反噬不是你的錯,你現在的身體不能修煉靈力,也不能待在那麽高的地方。”

林以紓雙眼不停地往下掉落淚珠,她淚眼朦朧地望向樹下,“王兄,你不嫌棄我嗎...”

她現在就是個負擔。

覆金珩:“你是我的妹妹,我怎麽可能如此看待你。”

說出‘妹妹’二字地時候,覆金珩的神情不自然地停頓了一下。

但比起對兄妹的承認,他更無法忍受林以紓獨自落淚。

如此淡漠的人,耐心地站在樹下,一遍又一遍地安撫著還過於稚嫩的少女,“紓兒,下來,我會接住你。”

林以紓最終深吸了一口氣,伸出了雙手,“王兄,你一定要接住我。”

她現在沒有靈力,跳下去,可就要摔成殘廢了。

她頓了頓,往下一躍,少女纖細的身軀從梨花樹上掉落,“砰”得陷入了溫熱的懷抱。

覆金珩牢牢地接過她,將她抱緊了。

林以紓被抱著坐在了花樹下,覆金珩檢查著她有沒有受傷,林以紓看著王兄,內心是無限的信任。

即使她時常看不懂王兄看向她的眼神。

她會永遠待在王兄身邊的。

她想拿回自己的靈力,變得足以站在王兄身邊。

她快要及笄了,她不想一直被王兄保護著,想成為守護王兄的存在。

風吹過來,林以紓突然覺得有些空蕩。

四周日光如此盛烈,她最信任的人也在身邊,可她為什麽覺得這麽茫然。

好像,這一切,都不是屬於她的。

這一切,不應該如此平安而美好。

她不能沈溺於此。

風又吹來,她左眼上蒙著的綢帶隨風而飛。

綢帶,左眼?

她的左眼受傷了麽?

看到林以紓捂向自己的左眼,覆金珩望向她,“想解開靈力嗎?”

林以紓懵懂地點了點頭,“想。”

覆金珩:“王兄幫你把綢帶解開?”

林以紓點頭的力度更大了,“好。”

覆金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按在了她青絲後扣著的綢帶上。

正準備解開的那一瞬間,林以紓突然按住了王兄的手。

不對勁。

這一切都太不對勁。

她太沈溺了。

她怔楞地仰著頭,艱難地說出了兩個字,聲音艱澀地從喉嚨中擠壓而出,“破...道...”

哪怕她現在根本不明白這兩個字的意義,可神識的深處,有一個執念不停地重覆著這兩個字,在她左眼的綢帶快要被解開的時候,讓她直接念出了聲。

隨著這一句落下,眼前的所有光景突然破碎,皸裂地化為斑駁的碎片。

光景晃著,林以紓眼前改變,她又變成了...一只兔子?

兔子低著頭,用爪子給自己洗臉,而後艱難地用兔牙啃著滿地的胡蘿蔔。

一根胡蘿蔔就啃一口,奢侈!

胡蘿蔔是她的哥哥給她帶回來的,她只不過是說想吃一顆胡蘿蔔,但是醒來的時候,巢穴裏面滿地都是胡蘿蔔。

她是一個修煉百年的兔子精,在兔子精中還是個未成年的存在,化形很艱難。

但她靈力尚可,所以在妖邪中還算能保全自己。

自從她的哥哥將她認回去後,她就過得更加自在了,幾乎可以在修仙界橫著走。

說起來有些奇怪,她明明是個兔子,為什麽她的哥哥是條..龍。

哥哥在修仙界還有個身份,他好像是個什麽門派的仙君,林以紓住不慣人類的地方,哥哥才為他們二人造了一個巢穴。

哥哥造的巢穴超級大,她每次出門都會迷路。

林以紓擡起爪子,撓著自己垂下的雙耳。

還沒撓出個什麽,一道高大修長的身影走來,蓋住了她所站的地方的光影。

覆金珩彎下身,將兔子給撈到手心。

林以紓有些恐高,雙手雙腳抱住覆金珩的手腕。

覆金珩的手蓋住了她的整個腦袋,一捋,林以紓感覺自己的腦袋殼殼都快被捋得掉下來了。

其實林以紓很不習慣和人相處,她曾經多次讓覆金珩變回原形和她相見。

但變了幾次後林以紓就老實了,覆金珩的原形太大了,每次他變回原形,林以紓都有一種自己沒辦法給他塞牙縫的感覺,一種來自種族的壓制讓她看到覆金珩根本不敢動,屢次嚇出了高燒。

這才有了現在人和兔的相處。

林以紓原本對這個憑空而來的哥哥很是忌憚,但他們一起相處了很多年,覆金珩已經成為她身邊最親近的人。

林以紓現在甚至敢吸覆金珩的靈力了。

她對靈力有個執念,不知道為什麽,她特別希望自己能變得很強,變成超級塞亞兔,成為一腳踏出去讓天地震晃的兔...

雖然想法中二了點,但是變強總是對的。

哥哥最近給了她一個提議,說雙修可以極快地提高她的靈力。

雙修?

兔子屁股坐在覆金珩的腿上t,小口地咀嚼著胡蘿蔔。

雙修是什麽?雙修可以吃嗎?

以後試試。

她正吃著呢,短短的尾巴突然被修長有力的手摸了一下,兔子整個跳起來,晃著尾巴。

捋毛可以,捋尾巴毛不可以!

這是姑娘家多麽隱私的地方,哥哥作為大門派的仙君,作為一條龍,怎麽連這都不懂呢!

她正吃著胡蘿蔔,腦袋後的綢帶突然被解開,她吃胡蘿蔔的動作頓時慢下,直接蹦了下來,用爪子捂住快要掉落的綢帶。

她緊皺起眉,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不能...不能沈溺進去,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幻想。

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是個兔子。

但、一切都是假的。

只有不能解封的左眼是真的。

林以紓艱難地說出兩個字,“破...道...”

眼前的幻覺又開始湮滅,化為碎片掉落,林以紓往後退了幾步,左眼疼得厲害,她掙紮著想從幻境中走出來,但一股莫大的力量拖著她,將她拽入一個又另一個的幻境。

盛烈的日光、溫暖的觸覺,都隱藏著無限的惡意。

林以紓逐漸恢覆了墜入深水的記憶,面對幻境中的變化,她僵硬而艱難地掙紮著。

所有的幻境都只有一個目標。

徹底解封她的左眼。

“哥哥...”“王兄...”“皇兄...”她遇到了不同的覆金珩和自己。

破道顯然知道誰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眼前的光景不停地變,她看到陳娘尖叫著跑向她,想要扯開她眼上的綢帶,“是你害死我!是你害死的我!”

光景又皸裂。

畫面輪轉,她變成不同的人,遇到記憶中不同的舊人,她在光景中不停地奔跑著,躲藏著或是溫溺或是暴躁的陷阱。

光景的最後,身穿禮服裙的林以紓躲在房間內,外面光鮮的宴會只會讓她感到枯燥和厭煩。

門被吱呀打開。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為什麽藏在這裏?”

“哥...”少女擡起了眼,但她突然想起了什麽,有些不自然地躲開覆金珩,想要離開這個房間。

“砰”的一聲,高大的身軀拽住她,將她推倒在床上,禁錮住,少女的裙擺在床上鋪展開。

覆金珩的下頜線繃緊,“為什麽躲著我?”

她有些驚訝地望著覆金珩。

不對。

不對勁。

一切都不對勁。

但覆金珩壓著她,已經開始解開她眼上的綢帶,力氣之大,林以紓根本無法躲開。

她掙紮著,“放開我!”

不對勁。

覆金珩不可能如此對她。

幻境...

是幻境!

林以紓捂緊自己的左眼,她看向了天花板,開口念出了三個字。

這次她沒有再喊破道。

戳穿破道似乎沒有任何用,她只會一次又一次地陷入新的幻境中。

她道,“東洲鏡。”

東洲鏡叮鈴應聲,從納物囊中飄飛出來。

林以紓單手結印,“破!”

東洲鏡應聲而破,炸裂的鏡子碎片將整個幻境割裂,幻象黑白切換,被割裂的地方不斷往下流血。

東洲鏡是掌管幻覺的祟地,沒有任何術法比東洲鏡更適合用來對抗幻覺。

鏡子如同疙瘩一般密集地長滿了幻象的四壁,碎裂、形成一場爆炸,將四周炸出硝煙。

硝煙四散,鏡子的碎片“啪嗒”“啪嗒”掉落。

林以紓摔在地上,撐著滿地的鏡片坐直,大口地喘著氣,身上的衣裳濕透了。

她撫開身上紮著的鏡子碎片,站直了身。

她瞳孔緊縮,環顧著陌生的四周。

胸口好悶,快要喘不過氣,巨大的壓迫感按壓著她,讓她本能地感受到戰栗。

她不再置身於深水中,而是置身於地下如若地心的地方,四周都是漆黑的,她看不清任何東西,但能感覺到腳下的地面是游動的。

有那麽幾瞬,林以紓的整個身體都無法動彈,僅僅是被地下之物盯著了,她就定住了。

破道,在地下。

陰森的萬道聲響在林以紓的耳畔響起,“殿下,你的王兄已經死了,你不難受麽?”

林以紓整個人顫抖了一下。

聲音從下方傳來,她往後退了幾步,“不可能...”

她的眼神只顫動了幾下,很快恢覆了冷靜,“王兄不可能死。”

地底的聲音冷笑著,“我忘了,你們兄妹兩個應該有所感應,我說了一個低劣的謊言呢。”

林以紓的雙眼逐漸適應了地底的昏暗,她低下頭,看向破道。

陰森的聲音響起,“你真的決定要直視我了麽?”

直視不可直視之物,直視所謂‘神’後,將再也沒有機會撤身。

到這個時候,林以紓卻不需要再撤身了,她低下了頭,望向了地底——

整個地面上,鋪滿了一層瘡疤般的表皮,緩慢地蠕動著,表皮裏混雜著無數凡人和邪祟的血肉,粗糙而厚大、龐然的地皮上長滿了眼睛,上萬、上億的眼睛在地皮裏蠕動,轉動,以不同的角度眨著眼。

像極了大地的嘔吐物,集全了整個世間所有的惡意。

林以紓和這些眼睛對上視線後,身子一彎,七竅往外流血,她用竹篆撐在自己的身體。

蕭瑟中,她突然笑起來,纖細的身軀震晃著。

可笑。

真可笑。

陰森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有什麽可笑的。”

林以紓:“原來‘神’長這個樣子。”

原來那麽多人信仰的新生,就是這麽個模樣,他們知道,自己信仰著什麽嗎?

這和人類信仰螞蟻有什麽區別?

可正是這樣的破道,一次一次地帶來了世間的浩劫。

地面之上,人們尖叫著逃跑,被碩大的眼球盯著,踉蹌、摔倒,被地皮掀翻,卷入了地底,化為了一灘灘的血。

林以紓的耳畔,全然都是尖叫聲。

破道蠕動著,密不透風地蒙住了地底,化為一張絕對無法突破的繭,包裹住林以紓。

林以紓蒼白地環顧四周。

這要...如何...

她感覺自己被地心包裹住了。

破道告訴她了一個事實,“殿下,你再也出不去了。”

窸窣的呢喃在耳畔不停地響起,重疊的聲音擾亂著她的神志,萬物修的弊端在此時暴露,太多惡意的聲音充斥她的雙耳,引誘著、嘲笑著、辱罵著、在神識內炸開,如同燒沸的水,將神識燒得震晃、皸裂。

“你怎麽這麽沒用...”

“你能做得了什麽...”

“你知道你的王兄現在為了鎮守東洲,受了多重的傷嗎...”

“你如此渺小,怎麽可能守護的住你的王兄,守護的了這世間。”

“別掙紮了,順應我吧。”

“順應我吧。”

“順應我吧!”

“順應我!”

少女捂住雙耳,雙眼猩紅,竹篆掉落在地面。

她尖叫著。

她跪在地上,在上萬眼睛珠的凝視下,手伸向了自己的左眼。

纖瘦的手腕不停地顫抖著,冰霜從自己的左眼褪下。

徹底解封。

就在這一剎那,血從左眼噴射而出,汩汩地濺起,噴灑向半空。

蠕動的黑氣從她的左眼爬出來,貫穿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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