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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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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41

東宮寢殿。

一群宮婢張惶已久, 只聞外面宮變屠殺,不知太子換了人。

直到見殷明垠一襲紅袍衣袂飛揚,抱顧西瑗踏進殿來,一個個嚇得呆若木雞, 杵在原地。為首的老嬤嬤反應最快, 嘴皮一掀哆嗦喊了聲“恭迎太子太子妃”, 匆匆帶上幾個捧長柄玉如意、大紅同心結的婢女,緊跟上去。

“不必。”殷明垠瞥了一眼這些繁覆精美的儀程道具, 手臂穩穩托著懷中人,同樣取締了婚房禮儀, 屏退下人, 掀起珊瑚珠簾直入寢房。

珠簾搖擺, 珊瑚珠碰撞出輕靈的聲響。

偌大的寢房裏一片緋色紅妝, 半人高的一對喜燭燃著, 燭光映照在四面描龍畫鳳的華糜屏風上, 金銀龍鳳追逐糾纏,龍目鳳羽躍動著輝光,栩栩如生。

如雲似霧的紅紗掛在寬大的婚床上方, 玉枕錦榻之上鋪滿紅棗、花生和桂圓, 地毯上灑滿花瓣,燭光搖曳間, 紅紗隨窗隙吹進的風而起伏,花瓣滾動,整座寢房霞光流淌, 如置身仙境之中。

顧西瑗被放在婚榻上, 榻沿紅袍垂落,與她袖擺上緋紅的鮫紗重疊。

殷明垠傾身吻上她, 玉冠松了,一頭流麗墨發傾瀉,慵懶淩亂地披在赤紅腰封下、纏在肩臂間。

少年鴉青色的長睫顫微起落,遮蓋了黑眸中流動的暗潮與層層星光,挾著奇異的甜香貼上她的額,薔薇紅的唇還沾著殘血,柔緩又執拗地抵過來,掀唇含吮,如采擷甘果。

顧西瑗皺眉,好像被野貓咬了,這次也毫不留情地擡腿踹他。

腳踝被握住,殷明垠冰冷的指尖沿著小腿撫上來,掀開了如花朵層層疊疊的嫁衣裙擺,整個人傾身覆壓上來,將少女鎖進懷裏。

顧西瑗柔軟的雙腿夾住他的腰,一使巧力驀然將少年甩翻下去,她嫁裙如霞蔚,收回雙腿輕松欺身上去,騎坐到他腰上,低頭湊近了:“t你敢壓我?”

這一擊猝不及防,殷明垠仰面重重磕在玉枕邊,吃痛低吟了一聲。

他滿頭鬢發如流雲鋪開,長睫下黑瞳迷離,蓄滿了摔碎的星光,大紅腰封下壓著紅棗、花生和桂圓。

他凝望胸膛上趴著的少女,不甚介意地低笑一聲,修長的脖頸如雪白的鴻鶴仰起,烏發順著耳鬢慵懶散落錦榻,卑微地向她索吻。

顧西瑗好整以暇睨著他,丹砂紅唇印著少年的血,若即若離與他的唇一線之隔,時近時遠,釣得身下的人心浮氣躁,幽深的黑眸浮出濕漉水色。

玩夠了,她不慌不忙從紅紗袖擺裏取出匕首,尖端往赤紅刺繡的胸膛比劃了一下,幽幽瞥來的一眼,威脅意味十足。

殷明垠似是看不見她手裏的刀,目光流連過少女烏黑發髻、金輝璀璨的鳳釵與東珠耳珰,最後停留在她色如丹砂的紅唇。

他輕啞的聲線透出笑意:“你會功夫?”

難怪能靠著一把袖箭殺了東宮的老太監,懸崖絕壁孤身直取桑梓性命。

將軍府最賢良淑德的大小姐,藏了太多一眼看不盡的秘密。

顧西瑗挑眉,並不回答他,鋒銳的刀尖慢慢劃開婚服刺繡,精美的絲線在她刀下寸寸斷裂。

她笑語嫣然:“顧驍何時成了你的人?”

胸膛衣襟被劃開,冰冷的鋒刃刺激著肌膚,殷明垠不甚在意,唇邊噙著淡笑,從實與她招來,字字句句吐露幹凈。

顧西瑗嘴邊笑意散了。

居然從顧驍回京那晚就開始了,還是她讓他去祠堂送的飯。一個是她的親弟弟,一個是她信任的貼身侍女,居然瞞著她這般暗通款曲,沆瀣一氣,策劃出這場宮變。

“偽裝的不錯。”她諷道。

殷明垠攏住她的手指,放在唇上繾綣一吻:“小姐亦然。”

顧西瑗抽回手,嫌棄地在他身上一擦,另一手捏緊刀柄挽了個雪亮刃花,就勢往他胸膛紮下去——

殷明垠動也未動,靜靜註視她,刀刃刺破了他繁覆華糜的婚服衣襟,刃尖已經穿透衣料、抵住胸膛肌膚,顧西瑗捏著刀柄,幾乎能感覺到刀尖傳來心臟的跳動。

柔軟墨黑的鬢發如雲散開,少年長長的睫羽如蝶翼翕動,唇邊噙著不明顯的笑意,淡定得像吃準了她不會下死手。

冷白的肌膚近距離看也沒有任何瑕疵,扛得住攝像頭的那種細膩,婚服領口燙著玄色邊沿,愈發襯得他頸部肌膚白皙如雪,微凸的喉結微微滑動……

像一盤盛世誘人的佳肴。

顧西瑗皺皺眉。

她可不是饑不擇食的人,有些臟東西吃了會鬧肚子的。

“聽說,今日我還未到時,你在眾臣面前揭露了殷明荊的罪行。”殷明垠輕笑,似乎得到了什麽意外之喜,完全止不住笑意,“可見你並不愛他。”

顧西瑗瞧他那一臉歡喜,手指捉住一截翹起的刺繡絲線,揉捏把玩:“他不是個好東西,你也一樣。”

殷明垠搖搖頭,掀起眼簾深深看她,修長的手指撫過她鬢發步搖上長長的垂珠,就勢撫上她的臉頰,指腹摩挲:

“瑗兒,我愛你,這世上不會有人比我更愛你。”

顧西瑗笑而不語。

殷明垠見她一臉不信,啞聲又道:“我可以為你去死。”

顧西瑗沈吟,緩緩低下頭,丹砂紅唇親昵附至他耳畔,呵氣如蘭,抵住少年胸膛的短匕驀然發力:“那你就去死吧。”

殷明垠瞳孔收縮,驀然擡手捏住了刀刃。

寒山雪玉鑄造的短匕鋒銳,一瞬割開他的掌心,血流如註。

那鋒利的刀尖剛沒進肌膚就被迫停下,殷紅的血跡洇出他的胸膛,染紅了被劃爛的婚服刺繡。

顧西瑗直起身,笑得癲狂:“這就是你的‘愛’呀?”

在性命面前,所謂的愛不過是個笑話。

少不更事的年紀她或許信過,如今活過兩世,一看某些滿口謊話的人成天把“愛”掛在嘴邊,打著愛的旗號卻做著自私自利的事,就覺得惡心。

刺痛從胸膛的傷處傳來,如電流一般,不斷提醒對方是真的對他懷有殺意。

殷明垠臉頰因失血而泛白,長睫斂下,卻是輕輕笑了,松開了她的刀,掌心赫然一條血縫,鮮血匯作涓涓細流,滴落在赤紅的袖擺上:

“若是死了,就見不到你了,我還沒有活夠。”

顧西瑗撇開眼,覺得當真可笑。

怕死就怕死,偏要編造情話,被揭穿還要嘴硬,果然天底下的男人都一個樣。

她玩心大起,俯身又趴回他的胸口,手指鉆進少年血流如註的掌心,與他十指相扣,一雙杏眼明媚清亮,眨眼時尤其純真無辜:

“既然芪月族身體特殊,要不你給我生個孩子吧?”

殷明垠眸色微動,眼底驀地掠過一絲羞惱,手上掙了一下,沒有掙開,被她更緊地扣住掌心,狠狠捏揉,血珠如丹砂滑落。

“哈哈哈哈哈……”顧西瑗捕捉到他眼底轉瞬即逝的難堪,肆意嘲笑起來,滿意地看見八百個心眼子的狐貍精也有吃癟破防的時候。

她放肆地笑了好一會兒,笑夠了,好像把所有不甘與怒火都發洩盡了,笑容就如枯萎的花朵消散。

“我要休息了。”可能是太久沒笑這麽猛了,顧西瑗感到點疲憊,抽回手,嫌惡地瞥了一眼滿手的血,同樣擦到他身上。

她雙腿輕巧一翻,從少年腰上下來,輕擡下頜,朝珊瑚珠簾懸掛的殿門方向指了指。

“滾出去。”

殷明垠沒動,她於是又補了一腳,踹在他腰上。

良久,少年不情不願起身,翩躚紅袍帶起幾顆壓扁的桂圓、花生,不斷滑下血珠的手在婚榻上留下了清晰的血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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