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何正淳滿意地點頭，頓了下，又補充一句：“到時候，許厲衫的女兒會跟你一起走。”

何正淳並不是在征詢他的意見，而是正兒八經地通知他。

黎秀宜也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然後繼續上樓。

何紀超回了臥室，疲倦地躺在床上睡了一會。醒來時，註意到床頭櫃上的相框不見了。

他把房間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那張他和韓記菁唯一的合照。

何紀超走到何皓安房間門口，敲了幾下門。

何皓安揉著朦朧的睡眼下床，趿著拖鞋過來開門：“媽……”擡起頭，發現眼前的人不是黎秀宜而是何紀超時，他驚喜地握住他的手：“大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何紀超面色冷漠，對何皓安的話置若不聞：“我房間的照片是誰拿走的？”

何皓安搖頭：“什麽照片？我不知道啊。”

何紀超只不過是問問而已，正要轉身回房，視線不經意間瞥到何皓安臥室窗臺上的那盆黃色玫瑰花，半開的花朵，在晨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的好看。

他看著那盆花出神。

何皓安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目光落在黃色的花瓣上，他笑著說：“那是她的花。”

何紀超回過神，不作聲地回了自己房間。

窗臺上還有那盆花的痕跡，是瓷盆底部涵水的圓碟留下的，還有些殘留的泥土和雕零的花瓣。痕跡倒不深，稍微擦拭就完全抹去。

林悅媛無精打采地回到楊娜家，坐在窗邊的矮凳上看著院子裏的花花草草發呆。然後起身收拾簡單的行李，打算回家一趟。在包裏發現那張從何紀超房間帶出來的照片時，才陡然記起來沒有還給他。

何紀超收拾好行李，但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他打車去了韓家，白晶晶不在，傭人李嬸說她昨天晚上出去還沒回來。

何紀超給她打了個電話，白晶晶說在趕回來的路上。

何紀超在客廳裏等了一會，白晶晶終於帶著一身酒味回來。她挨著何紀超坐下，撒嬌式地沖他咧開嘴巴笑，然後扭頭對李嬸吩咐：“去給我倒杯水。”她捧著何紀超的臉，歪頭打量他，“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你怎麽舍得抽時間來看我？”

何紀超把白晶晶的手拿開，往旁邊挪了挪位置：“我明天要走了。”

白晶晶又蹭過去，緊緊地抱住他的手臂，把頭靠在他的肩上：“去哪裏？”

“去法國。”何紀超把手臂從她懷裏抽出來，起身走到茶幾的另一邊，“也許不會再回來”

白晶晶精致的小臉突然一暗：“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想離開而已。”何紀超風輕雲淡地說。

“那菁菁的案子呢？”白晶晶可以相信何紀超能撇下一切，但絕對不相信，他會丟下韓記菁。

“菁菁的案子就交給警察吧。對了，我今天來找你，就是想拜托你等案子結束，替我送她最後一程，將她遺體火化，入土為安。”

白晶晶揚頭冷笑，“你不是很愛她嗎？怎麽突然不等案子結束就離開？難道你愛上了那個女孩？”轉念一想，她又覺得不對勁，皺著眉問，“你跟誰一起走？”

何紀超沒作聲。

“是那個叫林悅媛的女孩？還是許厲杉的女兒？”白晶晶情緒激動，聲音沙啞帶著懇求：“帶我一起走？”

林悅媛按響何家的門鈴，稍微等了一會，阿蘭從屋裏出來給她開門。

站在二樓落地窗邊的何皓安看到她，連忙微笑著向她揮手，又轉身下樓來迎接她。

林悅媛看著迎面走來的何皓安，她說：“我來找你大哥。”

“大哥好像出去有一會了，你找他什麽事？”何皓安說。

林悅媛從包裏掏出照片遞到何皓安面前：“這個……”

“原來是你拿走的啊。”何皓安並沒有把照片接過去。

“你大哥他去哪了？大概什麽時候回來？”

何皓安搖了搖頭，“大哥沒說去哪，我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

“那……請你幫我把這個還給他。”

“還是你自己還給大哥吧。”說罷，何皓安主動牽起她的手帶她進屋：“我帶你去看看你種的那盆花。”

他們在樓梯上碰到剛好下樓的黎秀宜，黎秀宜面色冷峻地看著那兩只握在一起的手，很不高興地說：“你們這是幹什麽？”

林悅媛把手從何皓安手裏抽出來，低著頭跟黎秀宜打招呼：“太太。”然後轉臉對何皓安說，“少爺，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小跑著從何家逃出來，只要一回想黎秀宜那雙駭人的眼睛，背脊就發寒。

她走到距離何家不遠的樹蔭下，向公路盡頭張望，依舊不見何紀超回來的身影。

不知道等了多久，當林悅媛從瞌睡中清醒過來時，發現何紀超的車子就停在路邊，她猛地從樹底下站起來，走到車跟前，裏面卻沒人。

林悅媛下意識地向四周尋覓他的身影，“何先生。”她穿過馬路走到一片草地，遠遠看到何紀超負手立在一棵大樹底下，背對著她。

他微微仰著頭，頭發在風中淩亂的飄揚，他出神地看著金黃的楓葉，久久沒有轉身回頭。

她不敢打擾他的思緒，只是輕輕地走到他身旁，以同樣的姿勢，像他一樣安靜地望著樹上被風輕拂的楓葉。

何紀超突然說：“我不知道這個決定是不是正確？這次離開並不會覺得心安理得，也許有一天，我又突然回來了也不一定。”

林悅媛轉過臉去，看著他在陽光下肆意清朗的側面輪廓，她擠出一個蒼白無力的笑容：“不管是在哪裏，只要選擇了，就該堅強快樂的活下去。其實，任何選擇都沒有絕對的對與錯。”

“也許吧。”何紀超終於側過臉來看著她，視線從她嬌柔的臉龐落到她手拿的相框上。他沒有說話，輕輕從她手中接過照片，手指溫柔地游走在韓記菁的臉畔，他嘴角帶著笑容，雖然憂傷，好在沒有之前那麽絕望。

“離開之後，你要好好生活下去。”林悅媛說。

她不敢多看何紀超那張憂傷的臉，她害怕刻入記憶裏，更擔心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依舊過著不快樂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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