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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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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這是本市的第二場雪,不大的雪花片從灰色的天空中掉下來,中間摻著冰碴子,落到人衣領裏叫人一陣畏縮。

不景氣的天氣令人無可奈何,就如生活中倒黴的一件兩件事。

高三二班的門窗緊閉,講臺上老師面色凝重,氣氛一片向壞。

“我一直沒和你們說,今天我把門關起來,好好聊聊。你們到底怎麽了?”班主任難得這樣嚴肅。

“我知道大家家裏都有錢,不準備靠高考吃飯,但是考試一次比一次差,自己心裏過得去嗎?”班主任何安自己家裏背景也硬,但她總覺著人得把事情做好,不管是考試還是生活,花了時間就要拿成績,半吊子算怎麽回事。

“這次考試,班裏幾個同學掉的嚴重,怎麽了?談戀愛了?”何安一眼掃過去,皮薄的幾個女生已經把頭低下去了,“何況,你們並不都打算出國吧,不管你們在不在乎大學,你要想想你想在哪種學校呆四年,和什麽樣的人呆四年。”

文亭一面做著題一面聽,微微皺了眉。這確實是何安第一次說這樣重的話,其實二班乃至二中的人怎麽會有很差的人,確實言重了。

大家都不知道成績下滑很大的同學是誰,只有當事人掛不住臉。

比如蔣鈺。

她還是學委,盡管二班同學並不會對學委施加學習模範的壓力,但班主任這樣一番話以及自己也無法知曉為什麽成績大大退步的現狀使她感到不安。

前天拿了成績單回去,媽媽只是在很晚回家之後隨口問了一句,又隨口回了一句“你自己看著辦。”便回房了,至於爸爸,她在家基本見不到爸爸的。

蔣鈺低下頭,手指攪在一起,好煩。做不好事的感覺好煩,她總是做不好數學題,總是被忽視,但是又沒有任何人能夠發現她的低落,沒有人會將她放在心上,更不要說陪伴。

......其實也有過的。

蔣鈺兀然想到了文亭,何安還在講臺上說著什麽,但她已經沒有再聽,手指不再緊緊捏在一起,她側頭向後看,看到文亭仍自在寫著題,不受任何外界的影響,連灰蒙蒙的天氣都沒有使他沮喪半分。

蔣鈺收回視線,盯著數學習題冊,心裏暗暗做了決定。

......

“不管心裏還有什麽雜質,就到此為止。如果連專心做事的能力都沒有,你們應該感到愧疚。”何安最後說了這一句,下課鈴聲正好響起,她就出門離開了。

文亭也恰好完成這一面的最後一道題,停下筆看著身旁的座位。

李止青今天請假了,很巧,黃西也請假了,王獲他們也都很沈默。

文亭正想著,從書包裏拿出手機,恰巧看到一條新消息。

蔣鈺:文亭,下午放學之後可以等我一下嗎?

文亭讀完消息擡頭往蔣鈺的座位看,女生正低著頭應該是在等自己回覆。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事情,但文亭還是回覆:好。

隨後退出來點開和江淩的聊天框,輸入消息:下午我有事,你自己回家。

又把後半句刪掉了,發送出去。他們有幾天沒有一起回家了,其實整條短信必要性也不大。

文亭熄了屏,向窗外看去,這場雪越下越像雨,被汙染的雨,越下越臟。

中午是文亭和王獲他們一起吃的飯,和以往的氛圍大不同,只是簡單的進食罷了。

其實沒了李止青和黃西在中間拉線,文亭確實和他們沒有太多話題可以聊,自然而然就走散這是可以預見的。

大家心裏都清楚,也就自然地相處,不強求。再加上李止青要離開這件事,這頓飯的氣氛就不可能好。

文亭明白的很,但心裏還是不免感到惋惜,可能是對自己和他們之間的,也可能是對李止青和他們的。

吃完飯文亭自己回宿舍休息,一個人的宿舍沒了別的聲音,他一時不習慣只是勉強午休罷就回教室了。

下午的課也上得沈悶,放學時冰碴子倒是停了,但天空還是灰暗一片。

二班的其他同學陸續離開,總是這幾個人留到比較晚,又磨到只有文蔣兩人,蔣鈺才向文亭的位置走過來。

文亭看蔣鈺表情不太好:“怎麽了?現在回家還是?”

“等一下再回家好嗎?”蔣鈺的情緒不穩定,她說完這句話走到前門將一半的燈關掉,又準備走到後門。

文亭直覺不對,站起身走了兩步拉住蔣鈺的手腕。

文亭語氣有點緊張:“蔣鈺,你怎麽了?”

蔣鈺還是伸手將剩下的等都關掉了,教室陷入黑暗,只有樓道遠處的隱約光線散落進來。

班級的後門放學後被打開,現在兩個人站在後門邊,冷不丁就會被外面路過的同學看見。

蔣鈺擡起頭,看見朦朧的光線打在文亭的下半張臉上,她看見文亭焦急在乎的表情,似乎又回到自己騙自己的戀愛時期中。

她一直都可以感覺到文亭對自己的愧疚,那麽這一次就讓愧疚得到它應有的補償吧。

蔣鈺就著文亭拉著自己的手,反過來扶在文亭胳膊上,然後向前一步,表情也愈發委屈。

文亭只得向後退,一邊退一邊說:“蔣鈺,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蔣鈺還在步步緊逼,文亭最後只能退到墻邊靠著墻,蔣鈺還要靠近,文亭施了一些力握住蔣鈺的手,保持著最後的距離。

文亭偏過頭,此時兩人已經完全在黑暗之中了。

“蔣鈺,我可以幫你,但是你站穩,告訴我到底怎麽了。”蔣鈺的身體好像在往自己這邊靠。

文亭緊張極了,但是又無法動粗,他不能犯錯。他現在和先前迷茫的狀態不一樣,江淩已經給了自己承諾,文亭已經完全把感情上的註意力放在了江淩身上,放在高考之後,他也要為江淩做點什麽。

不能出亂子。

但是哪知道蔣鈺直接流下淚來,淒然地哭泣,單薄的肩膀抖動,還發出了啜泣的聲音。

文亭手裏女孩的腕骨太脆弱,在黑暗中他們僵持很久。

“好難過......”蔣鈺嗚咽著開口,就在文亭的下頜之下。

蔣鈺心裏下了最後一點決心,繼續說:“和你分手之後......”

文亭聽蔣鈺提到分手,心裏更加不安,愧疚也升騰起來。

“寫題的時候,會想你......”她說。

文亭幾乎是知道她還要說什麽了,怎麽會。

短暫的戀愛,只有擁抱,怎麽會讓她受這麽大的影響。

今天何安說的是蔣鈺嗎?怎麽會。

蔣鈺的成績一直很穩定,從不會讓老師提點。

文亭楞住,拒絕的手力道也不自覺小了,他知道蔣鈺的言下之意是什麽:與文亭的分手帶來的負面情緒影響到蔣鈺這樣好的成績,以至於被班主任間接批評了。

“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成績差很多,媽媽也很失望......”蔣鈺還在說,還很傷心,“文亭,你可不可以......”

還影響到家庭。

文亭看著對面的窗外,慘淡的月光照射枯木的枝椏,他木木地默認蔣鈺的靠近,嗓音苦澀:“可不可以什麽?”

文亭不知道還有沒有餘地,他想如果現在告訴蔣鈺自己有喜歡的人,她會不會......

靈光一現,文亭快速說出口,抓住最後的機會:“蔣鈺,我給你輔導可以嗎?一直到畢業。”

身前的人頓了頓,抽泣幅度變小,點點頭:“謝謝你,文亭。”

好像是真的在表示感謝,蔣鈺向前踮腳,在黑暗中虛虛抱住文亭,好像抓住救命稻草。

文亭閉上眼睛,因為自己的及時救場而松了一口氣,因此沒有拒絕蔣鈺。

只要不是在一起,文亭保證會和蔣鈺劃清界限,他不允許和江淩的感情再摻雜著別的任何。

只是講題,合乎同學情分,以這樣的行為償還因幼稚的沖動而結下的虧欠。

文亭只顧著閉眼,閉著眼睛的人看不見很多,比如門外隱約的身影。

這天晚上他送蔣鈺打車回家,自己回到房子後,江淩一如既往,坐在一桌飯前,擡頭笑著迎他回來。

文亭洗完手坐下聽見江淩問:“事情處理完了嗎?”

文亭反應了幾秒,開口:“嗯。”

江淩低頭送了一口白米飯,嚼幾下,用力咽下去,擡頭笑著回答:“那太好了。”

文亭看見江淩眼裏閃過點點光亮,頭頂的吊燈也太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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