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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1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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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焉知我就能活過多久?”

“你,你什麽意思!”月牙兒一驚。

“方才大帳中的所言,月牙兒郡主也盡數聽見了。偌大契丹,想置我於死地的人太多,又何必假月牙兒郡主的手。”清笛斂衽微笑,“這一番若去了女真前線,生死更是難蔔。我今天這般與月牙兒郡主講說,實則還只是一條心意:我若去了,月牙兒郡主請一定看顧好他。”

“從我當年第一眼看見他,我便也不知為何,自己與自己已經發過誓言,不管歷經什麽,就算要自己受罪,也總歸要護他周全——若我去了,唯一能相信的人,也只有月牙兒郡主你。”

“月牙兒郡主總歸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清笛輕輕微笑,“一個死人,如何能越過月牙兒郡主你去?縱然我昨晚孟浪了些,又哪裏是違背了當初與月牙兒郡主你的諾言?”

“死人?”月牙兒也是一楞,“你說你這一去,竟是必死的?”

清笛輕輕搖頭,“也許未必有性命危險。只是人的死,並非只是身子;心若死了,一樣是個死人。”

“你到底,想說什麽!”月牙兒光火,“真不明白你們宋人,說話彎彎繞來繞去,竟是想說什麽!”

“我想對月牙兒郡主說的,從來都是一句話:請記著你們之間的情分,看顧好他。”

清笛說著,轉身親自開了箱篋,

取出一件長衣,平托著遞到月牙兒手中,“這件長衣完璧歸趙。即便我曾穿過,卻也終究會回到月牙兒郡主手中,這一回當是再不離棄。是郡主的總歸是郡主的,就算有人曾有借用,卻早晚會還了回來。”

218、暗中之謀(第四更)

“這長衣!”

月牙兒也是面色一變,絕沒想到,“它怎地,竟然在你手中!”

清笛靜靜一笑,斂去眸底哀傷。這件長衣素白輕盈,輕若鴻羽。正是她當日披著從霸州城知州府的城墻傾身而墜的那件衣裳。

那原本是穿在小六身上的,薄暖輕盈,看著似乎沒有什麽,唯有披在身上才知道那衣裳的貴重。她那時剛經歷了人事,小六便將這件還帶著他體溫的披風長衣裹在她身上,以這長衣的柔軟與溫暖來撫慰她。

只是那一刻她便也知道,這長衣的來歷定然不凡。

從來衣裳縫制都不簡單只是做衣裳,每個針腳、每一行縫線,實則都蘊含著做衣人對那穿衣人的細密深意。

便如慈母的“臨行密密縫,唯恐遲遲歸”;更有“蓄意多添線,含情更著綿”的隱秘思慕。這份隱晦而細密的心事,唯有女子做得,也只有同為女子的方更明白。所以就在那一日,孤身站在城墻之上時,清笛便已經明白,這世間縱然沒有了她,也還另有一個心思細密的女子,正在全心全意地愛著那個飛馬而來的少年。

她那一夜、那一刻丟掉的,不光是霸州這座城,甚至還有那個剛剛托付了身心的少年……

卻終究沒能死去,還穿著那件長衣被烏雅救下。她拋下了霸州的所有,唯獨帶走了這件長衣。即便這回北上和親,她自己的箱篋裏都沒幾件體己的東西,她卻還是將這件披風長衣一同帶來。

終於在契丹宮帳裏聽說,月牙兒郡主雖然那般嬌生慣養,卻連六皇子尋常衣著之事都要親自用心用力。每年春捺缽捕鵝,除了皇上用的之外,其餘被捕獲的天鵝全都被月牙兒郡主給搶來,尋得那天鵝頸子與脊背上的幾莖最好最暖的天鵝絨羽,摘了下來手撚成線,親手為六皇子裁制衣裳。

怪不得這件長衣既輕且暖,披著臨風一躍的時候,更是感覺如在半空之中飛翔——自古以來都說“鴻雁傳情”,這樣以天鵝絨羽織成的衣裳便是那個少女全部的心意。不遮不攔、不躲不藏地全都披在那個少年的身上,縱然不在他身旁,也與他身影相伴。

這件衣裳全然不只是衣裳,分明是月牙兒的一片真心。

“就算秋葉也會被秋風卷起,高高飛上天空;可是它總歸還是會飄落大地,零落成泥。”清笛靜靜含笑,“月牙兒郡主請小心保管,莫失莫忘。”

“姑娘你怎地自請去前線伴駕!”月牙兒離開,翡煙便急著奔入帳中。

“昨晚一切,又豈能盡數瞞過人去?”清笛倒也淡然,“倘若有孕,毀了我不要緊,六皇子卻也活不成!所幸他們倒也有人主張我去前線,便索性遂了他們的心,去了前線,一切就有了解釋的餘地。”

“這!”翡煙也沒想到這一層,結舌之下也是點頭,“若是擔心有孕,姑娘原本不必這樣擔心。大不了,奴婢偷偷去買了那打胎的藥來……燕子城中漢人的藥鋪多得是,必不讓姑娘為難。”

清笛輕輕望了翡煙一眼。

翡煙一驚,“難道姑娘的意思是,倘若真的有孕,根本就不想打掉這個孩子?!”

“翡煙,就算燕子城內有的是漢人的藥鋪,但是相信這宮帳裏也定有無數雙眼睛明裏暗裏盯著咱們。到時候就算你加了千千萬的小心,卻也難保不會被人發現你去買了那種藥來……到時不但救不了急,反倒人證俱在,一步便可定成死罪!”

“況且……”清笛幽幽擡頭,目光遙遠越過帳門去,望向遠方,“倘若我真的能有孕,那實則是上天垂憐於我,我又怎麽能將那孩子除掉?”

“爹娘全都去得早,滿門也剩不下幾個人,這個孩子便是難得的血脈。當年家中遭難時,我年紀尚小,來不及保護家人;這一回倘若多了這個血脈,就算是拼得自己一死,我也得保存了下他。”

“所以就算明知前線情形叵測,我也必得前去,絕不能退。”清笛說著,掌心輕輕放在腹上,面上並無哀戚,反倒只是淡淡笑意。

“姑娘……”翡煙也自心疼,卻還是忍不住要勸,“姑娘就算想要延續血脈,將來的日子卻還長著,又何苦要急於一時?此時受孕,並不是最好的時機。”

“未來那麽長,誰能洞悉未來種種?”清笛伸手握住翡煙的手,“我明白你與郭婆婆都為我擔心,但是你們放心,我必定會為了這個可能到來的孩子而費足了小心。”

翡煙難過地蹲在清笛身畔,幽幽地說,“姑娘,恕奴婢多嘴,奴婢知道上回姑娘攆公子走,是故意要讓公子去辦事。這一回聽說東邊前線出事了,奴婢便一下子想起公子來。”

“公子對姑娘的心意,奴婢是最為知曉的了。公子又豈會將姑娘一個人孤零零扔在契丹而不顧的人?他走了這些日子,必定是辦重要的事情去了。他定然會,傾盡了所有,只想著將姑娘從契丹救回去吧。”

翡煙擡頭望清笛,“姑娘,這一回都說有人幫著女真。奴婢猜想,能夠做到這一點的,怕是公子!”

清笛的手微微一停,卻只是微微一笑,“我便知道,什麽都瞞不過你。公子此去,卻是心急了些。我只囑他小心聯

絡各方,暗中襲擾便是;這一回公子卻是冒進了。”

“姑娘這回要去前線,也是因為放心不下公子的安危?”

清笛垂下頭來,“我已沒有親人,你們便都是我的家人。我又如何能眼睜睜看著你們因為我而涉險?”

219、車騎笙歌(3更1)

月色蒼茫,籠罩四野。風動碧草,宛如幽幽海浪。

清笛坐在草原上,輕輕吹起篳篥。

篳篥是傳自龜茲的樂器,在草原民族間廣泛傳播。形制如笛簫,長度卻短;音色嘹亮而悲涼,極其富有草原特色,最適合這般獨自坐在草原月色中吹響。

“都學會了吹篳篥?”身後傳來玄宸的嗓音。清寧如風,溶溶若月。

“北方軍中多有人吹奏,小時候跟著爹爹在軍中的時候便聽人吹起過;後來在院子裏,笛管笙簫原本也是每日習藝所必然當學的。吹奏之樂器,技巧原本相通,自然便也學會了。”清笛並沒回頭,依舊只望著眼前籠罩在月色之下的草原。

“鳳熙公子倒也是吹笛高手。”玄宸在她面前,終於還是按捺不住了醋味。她自請去前線伴駕,又豈能不是為了鳳熙!

“是。”清笛情知瞞不過玄宸,索性並未反駁,“小時候在杭州,他心悶了便只能寄情於玉笛。與他相處久了,當我心裏不痛快時,便也會去找他吹笛。笛聲起了又落,心中便也妥帖了。”

“所以掌院便也將‘清笛’作為你的花名。與簫、笙、笳比起來,笛聲是最為清越堅定。雖是竹管,卻能奏出金玉之聲。”

清笛只淡然一笑,“小青可回來了?”

玄宸皺眉,挨著清笛身邊坐下,“你的語氣裏,反倒果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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