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天師錄》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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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二代天師錄》39
“是你方主動締結的婚契。”
幽冥鬼王很憋屈，話語間透露出分明的抗拒。
他一副非常不情願的樣子，像極了被惡霸強搶的民男。
雙喜氣呼呼冒頭：【這鬼什麽意思？我們年輕貌美的小嚴都沒說話呢，他就先嫌棄上了！真是豈有此理！】
黑霧中浮出一張悲哀的面具：“這鬼自我感覺也太良好了……說這話他不覺得尷尬嗎？想摳腳趾……”
說話的是悲面。
另一道聲音認真道：“理論上來說，你是沒有腳趾的。”
這是思面。
“嘻嘻。”黑霧中幻化出一只黑腳，閃電般竄出，毫不留情地踏在鬼王的臉上，“鬼王的臉面，我的腳墊。”
這是喜面。
黑腳在鬼王臉上摩擦的時候，黑霧表面交換著浮出一張恐面和一張驚面。
前者說：“這樣侮辱鬼王是不是不太好啊……”
後者說：“不要啊……”
緊接著怒面也跳出來，張口就噴：“什麽鬼王不鬼王的，都是小趴菜！”
宋雪銷對黑霧的辱鬼行為視若無睹，在心裏立下判斷。
根據他的觀察，對黑霧有了一個基本判斷，七張面具，七種情緒，性格突出。
總結：喜面喜歡把快樂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怒面是個暴脾氣，思面是個較真的碎嘴子，憂面容易替別人尷尬，悲面唯唯諾諾、一問三不知，恐面膽子小，驚面口頭禪是“不要啊”。
總之，連番言語轟炸下來，鬼王臉都綠了。
“照理來說，結契這種事是需要雙方點頭同意的。”嚴無生慢悠悠整理著床上散亂的撲克牌，掀起眼皮瞧向床尾與墻壁之間的空隙。
他的冥婚對象被黑色觸手捆得嚴嚴實實，並且毫無還手之力。
“就是你同意了，才能追蹤到這裏。”嚴無生唇角浮起友善的弧度，“但你現在，是在擺臉色給誰看呢？”
雙喜：【前後矛盾！】
黑霧：“不知所謂！”
幽冥鬼王臉上的綠色逐漸膚淺，他屈辱道：“我不好南風！”
憋了半天，他又說：“冥契並非我本意，只是形勢所逼，迫不得已之舉！”
苦兮兮，看起來有點可憐。
他只是一只為了拯救手下弟兄，單槍匹馬追蹤而來的鬼王罷了。
“我信你是迫不得已。”嚴無生答道。
幽冥鬼王驚詫看向他。
連宋雪銷也揚起眉梢，靜待下文。
“根據你的說法，冥契是”我方”主動締結的，但到今日為止，我對此並不知情。”他將整理好的撲克牌隨手擱在一旁，語氣輕描淡寫，“那就只有一個解釋，我身邊有人拿了我的生辰八字，背著我、擅作主張。”
嚴無生嘆了一口氣，表情上沒有太大的變化，“不過我大概知道是誰做的。”
想來想去，也就只有她去世的奶奶了。
那位可憐的老人生前一直都想讓他去給父親陪葬。
他回想了一下，道：“時間應該是在我被接到南水街後不久吧，那時候我才2歲多一點，在那裏呆了大概一個月，某天奶奶忽然拉著我去改了名，幾天後，我的影子就出現了不對勁。”
在親人如有實質的怨憎中，他一直提心吊膽等著閘刀落下，未想早在不知道的時候，就已被韁繩勒住了脖子，沈緩窒息。
雙喜又驚又怒：【如果冥婚這事真是小嚴奶奶幹的，那豈不是——】
【死無對證。】宋雪銷聲音很冷，面色發寒，眸中閃過殺欲，心中惡念滋長，卻在視線觸及嚴無生時被迅速壓下。
鐐銬悄無聲息地束縛住了蠢蠢欲動的怪物。
他垂下眼睛，動作亦如他的藥、他的枷鎖——
嚴無生斂眸說：“我一直以為黑霧的出現是因為我改了名，沒想到還有冥婚的因素在。”
他平靜地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測，驚得黑霧差點繃不住捆綁鬼王的觸手，表面立體的喜面極速隱匿，溜得飛快。
整個霧顯得特別心虛。
先前嚴無生敘述的黑霧緩步成形的過程，就讓宋雪銷有所聯想，光是黑霧每次的變化都在嚴無生失去之際，這點就很可疑。
宋雪銷覆又擡眼，盯著黑霧看了好幾秒，才稍稍挪開視線，他跟上嚴無生的思路，開口淡淡道：“先不提黑霧那點破事。如果你的猜測正確，冥契定下之時，身為活人的你，當場就該沒命了。”
然而這其中卻出現了16年的時間差。
“實際我還活得好好的。”年芳十八的現役高中生攤攤手，“身體倍兒棒。”
“聯系已經建立，冥契沒有失效，除非一方消失。”宋雪銷說著還瞥了某鬼王一眼。
突然被否定的某鬼王：“……”
“此時冥契雙方都還存在，那可能就是契約過程出現了差錯，導致契約成效延遲，留我狗命一條。”被冥婚的當事人之一仿佛置身事外，分析頭頭是道。
他視線一轉，拖長調子：“但是——”
幽冥鬼王被“但”得停止的心都要重新跳動起來，在對上男生那洞若觀火的眼神的剎那，感覺胸膛之下已經開始打鼓了。
“這位鬼王先生說”形勢所逼”，說明有什麽逼迫您應下非自願的冥契，才有所謂的”迫不得已”。”嚴無生仔細地打量起被牢牢捆著的鬼王先生，笑道：“可您看起來不像是輕易會妥協的人。”
這話就差直接把“你背後有人”甩你臉上了。
鬼王先生：“……”
他啞口無言的當下，偏偏還有另一道聲音在耳邊涼涼響起：“我猜，你如今現世的情況是不是也該有個章程？”
鬼王：“……”
嚴無生：“比如給你時間上的安排。”
宋雪銷：“負責安排你的是玄門中人？”
被安排的鬼王：“……”話都被你們說完了。
冥契，時間差，鬼王現身，背後的玄門中人，過去與現在……紛雜的信息碎片逐漸聚攏——
靈光一現，宋雪銷與嚴無生異口同聲：“是預言。”
過去有玄學術士通過推演預言到了現在，才有了冥契成效上的時間差與鬼王現身的情況。
預言指向，或許是——
世道將亂。
而這位臉上藏不住事的鬼王應是一份重要助力。
兩人對視一眼，又默契移開視線。
末了，嚴無生彬彬有禮道：“謝謝配合。”
鬼王：“……”心累。
宋雪銷持續盯著生無可戀的幽冥鬼王，他本來打算接觸劇情中提到的這位破局的幫手，確認能不能進行合作。
現在看來：能。
甚至還從幫手這裏挖出了隱藏劇情。
盯視的目光逐漸和緩，他用上了類似商量的口吻：“先把那個冥契銷毀了，成麽？”
“……！”
幽冥鬼王一邊表情見鬼一邊祭出一紙冥婚契約書。
他手指輕動，幽綠鬼火憑空而起，點燃了飄浮半空中的紙張。
行動之迅速，透著一絲乖巧。
無他，鬼在屋檐下。
看著契約上的兩個名字被火焰侵蝕，幽冥鬼王忽感輕松，慶幸於自己與難纏的活人撇清了關系，同時心中又不無生出一種兔死狐悲的淒涼來，想他堂堂鬼王，竟落入如此境地，真是愧對天師囑托……
不給他繼續悲涼的時間，那個被他認為難纏的活人之一、他的前冥婚對象好奇的聲音悠悠飄來：“話說冥契的作用是什麽呢？”
鬼王瞬間僵硬。
“建立聯系。”宋雪銷言簡意賅，“這是最直接的作用。”
嚴無生就笑：“原來我也是預言中的一環嗎？”
鬼王：“……”
鬼王：“…………”
他的意見已經不重要了是嗎？
最後一絲幽火燃盡，嚴無生覆又看向他，那眼中是毫不收斂的打量。
幽冥鬼王再次被盯，逐漸麻木：“您還有事嗎？”
似乎覺得他很逗，那人竟直接笑出聲來。
鬼王：“……”
周身陰氣翻湧，他屈辱，他憤怒，差點死而覆生面色恢覆紅潤。
然而他被那散發著奇怪氣息的黑霧捆綁得死緊，再屈辱、再憤怒，也無濟於事。
鬼王：再次認清現實。jpg。
不一會兒，嚴無生笑夠了，他輕咳道：“依你的著裝，距今大概一千多年的樣子。”
作為一名在讀高中生，他表現出了學霸該有的一面，對歷史的掌握如數家珍。
只聽他接著道：“身份的話……看起來是一位將軍。”
“……”
嚴無生沒有錯過鬼王臉上精彩的表情，“看來我說對了。”
他恍然，接著又問：“你剛出山不久？認識汽車嗎？”
看見鬼王茫然的眼神，嚴無生的表情就帶上了憐憫：“那個時代的教育並不普及吧。”
幽冥。前將軍。鬼王一臉憋屈：“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
意思是古代文盲尤其多，軍營裏的四肢尤其發達。
一群連汽車都不認識的文盲鬼，排除陰差陽錯，無人指導的情況下，問：如何弄出一場爆炸來？
那群被他們捉拿、並塞進鹹菜罐子的小兵們——他們的出場，只是真心在為自家將軍打抱不平而已。
畢竟不管什麽原因，被區區凡人吊著，有損王之顏面。
至於一登場就喊打喊殺的，估計是為了彰顯威風吧。
因此——
從頭到尾，所謂的汽車爆炸案，只是一場大烏龍。
理清思緒，嚴無生在鬼王的怒瞪下微微一笑，拿捏道：“你猜。”
鬼王：“……”
娘的！他才說了幾句話，就全他娘的暴露了！
他娘的！
鬼王：面上沈默，心裏罵罵咧咧。jpg
*
宋雪銷也猜到了鬧烏龍的可能，而雙喜的報告證實了他的猜測。
【小雪，關於前天晚上東和路發生的爆炸案，官方已經下場辟謠了。】
宋雪銷看了下辟謠內容，大概講的是官方經過檢測汽車殘骸發現，事發現場車輛的油管線路老化嚴重。
——汽車油路老化，就容易出現滲油、漏油情況，滲漏出的燃油一旦碰到發動機艙內的高溫部件，極易產生明火，引發車輛自燃。
經棄車逃跑的車主稱：為了省下維修費，在車輛拖延許久未送去維修，且車內還存放有打火機、啤酒這等易燃易爆物品的情況下——
你不爆炸誰爆炸。
爆炸由此發生。
官方表示：車主因在第一時間發現不對逃離了現場，但爆炸的發生致使車主受到了精神沖擊，被抓捕之際曾一度胡言亂語。
當場執行公務的警方已將其送進醫院進行診治。如無意外，待車主恢覆正常，官方將依法對其進行相關的罰款處理。
最後，官方提醒到，事發整個過程並不存在任何科幻因素，請廣大人民務必不要信謠傳謠。
公告一出，評論區底下出現了略感無趣的聲音。
根據系統強大的追蹤以及探測功能，確認官方發布基本為實情。
到了這裏，事情前因後果已經很明確了。
排除鬼搶車、以及被鬼嚇個半死的的司機，整個爆炸發生的過程是十分科學的。
也就是說，不管鬼兵們有沒有出現，那輛線路老化嚴重的汽車也會在當晚的某一刻發生自燃，隨後爆炸。
但巧就巧在，偏偏這輛存有隱患的車被企圖攔路找人的鬼兵們看上了。
話說回來，就這群久居深山連汽車都不認識的超級土包子的智商，也沒想到能弄出場爆炸來吧。
估計爆炸發生的時候鬼兵們也是發懵的，不過攔路的計劃也算成功，於是他們將錯就錯，現出身形，引出他們想找的那個人。
【誰曾想如此大動幹戈，到頭來不過是烏龍一場。】雙喜日常唏噓。
*
得到了令人滿意的消息，宋、嚴二人整裝完畢，帶上被捕獲的鬼王一只，在老板娘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離開了民宿。
兩人在當地購入了一輛二手面包車與一個二手的智能手機，再次出發。
仍是宋雪銷開車，嚴無生坐在副駕駛座，後座還載著個鬼王。
遠處天空湛藍，峰巒連綿起伏，惠風和暢，是個適合出游的好天氣。
車裏，鬼王數次傳訊失敗，在不知第幾次被監視的黑霧打斷施法後，他終於忍無可忍出聲道：“我等此行……究竟去往何處？”
事實上，雖然通過冥契接觸相關人物這事聽起來挺扯的，但幽冥鬼王相信天師的判斷，面前這二人並非窮兇極惡之輩，但架不住受制於人，他慌啊。
前邊副駕駛座嚴無生轉過頭，神情似乎有些驚訝，就聽他道：“我們毀你山頭、抓你兄弟、現在還綁了你……你竟然還能如此平靜？”
“看來那位”預言家”對你的影響很大。”
“…………”
幽冥鬼王戴上痛苦面具，為逝去的山頭根據地哀思三秒。
他昧著良心道：“當然，我知道，是我方兄弟先對閣下不敬，劈山能讓閣下消氣的話……那山，沒了就沒了吧。”
【這就是鬼王的氣量嗎！】雙喜大受震撼。
“鬼王先生寬仁大度。”嚴無生微笑，“有話不妨直說。”
幽冥鬼王被戴了高帽，眼睛一閉，牙一咬，“……還請閣下高擡貴手，放了我那些無辜的兄弟們，他們所作所為，皆為我所指意。至於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絕無怨言。”
“怨言沒有。山劈了，氣也都消了。”嚴無生瞄了駕駛座認真開車的人一眼，擺正代理人的位置，打官腔道，“至於你兄弟們的事，還需另行商量。”
幽冥鬼王一噎，他不明白，在誤會基本解除的情況下，雙方彼此不應該心平氣和地坐下來，打開天窗說亮話的麽？
前面自己暴露那麽多都白暴露了？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累啊……
一介武夫如此吐槽道。
他沒能腹誹多久，前頭就飄來駕駛座那位涼透的話語：“讓他和手下們見一面，給他們個告別的機會。”
像紆尊降貴的施舍。
鬼王：“……？”
他楞神之際，副駕駛座那位則很快接受到了意思，招呼周身的黑霧道：“先把他們拿出來吧，透個氣。”
黑霧嘰裏咕嚕一陣，伸長十幾只黑爪爪往身體裏一掏，攆出一個個透明的玻璃鹹菜缸，水容量10斤的那種。
透過玻璃，能清楚地瞧見裏頭鬼兵們被迫壓縮成拇指大小，個個面色鐵青，擠擠攘攘扭成一團。
看見自己的手下們被如此羞辱，幽冥鬼王瞬間怒了，瞪著眼睛就要沖上來拼命，被黑霧輕飄飄地化解了。
黑霧觸手錮著鬼王紋絲不動，懶洋洋道：“老實點，否則就讓你的手下去見明天的太陽。”
將鬼兵們放在太陽下暴曬無異於極刑，但這些兵也是十分硬氣，紛紛讓自家王不要管他們的死活，趕緊遠離這兩個比鬼還兇殘的家夥！十年磨一劍，到時再為他們報仇也不晚！
鬼王卻不聽他們的，他是堅決不會放棄自己手底下任何一個兵的！說好了好兄弟一輩子，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王的一席話頓時把手下們感動得眼淚汪汪。
鬼王與手下們在這表演兄弟情深。
嚴無生托著下巴看得津津有味，正好趕路無聊，何以解悶？唯有此情此景。
……
現場表演於半個小時後緩緩落下帷幕。
鹹菜罐子們被回收。鬼王依依惜別，然而在目光觸及窗外景色之際，再次崩了表情。
只見窗外綠林茂密，令人吃驚於曠野之上竟有如此勃勃生機。但最令鬼崩潰的，卻是那自密林中升騰而起的、不加掩飾的濃郁陰氣。
這不是他給手下們找的臨時落腳點嗎？
幽冥鬼王震驚地轉頭看向前座的兩人：“你、你們怎麽會知道這裏的？！”
當然是因為有系統這個外掛。不過宋雪銷沒搭理鬼，至於嚴無生，他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說話氣死鬼不償命：“你再猜。”
“……”
顛了一路的面包車終於停下。
此地距離民宿所在小鎮不過百裏，強風襲掃，樹葉沙沙，枝丫相撞，聲如波濤。
車門打開，兩人下了車。為表誠意，宋雪銷走到後車門處，為尊貴的合作方打開了車門，嚴無生就站在他身邊，讓黑霧悄悄松開觸手，迅速營造出了和平的假象。
一陣窸窣。
濃蔭之下，晃出幽幽鬼影無數。於是感覺到王之氣息、激動現出身形來迎接的鬼兵們就看到這樣的畫面：自家王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毀了他們根據地山頭的兇手的車裏。
不由集體陷入了茫然：“……？”
將軍，您被脅迫了嗎？？？
對上手下們難以置信的目光，突然得到自由的鬼王陷入了：“…………”
曠野之上風聲凜冽，薄沙穿過他的魂體，幽冥鬼王倏然意識到，無論是那些被裝進鹹菜罐子的弟兄們，還是現在這種相顧無言的局面，都是一種無聲的脅迫。
對方手段無疑神鬼莫測，現在還帶著他這個鬼王，大搖大擺地出現在他的軍隊眼前，明顯有恃無恐。
心中苦笑，沒想到，他以為的後盾，如今卻成了他的軟肋。
幽冥鬼王在車的陰影裏緊了緊雙拳，目光掠過那兩人：一個修為高深，一個雖為凡人，卻有詭異之霧傍身。
感覺棘手的同時，又有一種對於未來局面所產生的微妙安定感。
沈了沈氣，幽冥鬼王給了手下們一個安撫的眼神，這才看向那二人，自嘲道：“二位，想來此行……不會只是過來讓我與手下告別的吧？”
“別擔心，事成之後，我們會把那些鹹菜缸原封不動地還給你。”宋雪銷說。
幽冥鬼王忍了忍，才沒反駁“鹹菜缸”這種說法，好歹知道了用來脅迫他的兄弟人質暫時是安全的這一事。
他無力道：“你們還是直說需要我做什麽吧。”
似是對他的痛快很滿意，那人投來視線：“人間有四大鬼王，其有三，作惡多端，恐惹大亂……如今，正適合拿出來祭天。”
聽他語氣，幽冥鬼王差點以為自己會當場被祭，他不得不謹慎道：“您的意思是，集你我之能，合力擊殺三位鬼王，共為天下……謀太平？”
風聲喧囂，吹亂了發絲，那人立於陽光之中，身形如松般英逸筆挺，神情淡定自若，雙目漠然看來，實在不像是什麽為天下蒼生謀劃的熱心腸之輩。
果然，他吐出來的話語跟他的人一樣冰冷：“不，我只是通知，你負責祭。”
幽冥鬼王：“……”
沈默，是此時此刻此地。
下一秒，那冷心冷肺之輩丟給他一個“你自己看著辦”的眼神：“同為鬼王，你應該知道另外三個在哪吧？”
幽冥鬼王：“……知道。”
身為系統，雙喜默默觀察了一切，不禁也要為幽冥鬼王鞠一把代表同情的數據淚。
他質問道：【小雪，這就是你說的合作嗎？】
宋雪銷：【嗯。】
是合作沒錯。
當然是不平等的那種。
雙喜：【……】
每次覺得宿主成長的時候，他總會潑一盆你意想不到的冷水，讓你清醒清醒。
教育生涯再次受創。
急！求問：我的宿主時好時壞怎麽辦？
在系統投入育人寶典之際，宋雪銷拿出了那個購買不久的二手手機，裏頭已經裝好了電話卡。
他神態自若地向鬼王遞出了橄欖枝：“所以，合作嗎？”
鬼王：“……”我敢說一個“不”嗎。
作者閑話： 關於幽冥鬼王能否合作的議題。
人類精英們：打個大大的問號。
下一秒，宋雪銷登場，硬生生將問號掰成了感嘆號：不合作也得合作！
精英們：！！！
鬼王：……
毀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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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方主動締結的婚契。”
幽冥鬼王很憋屈，話語間透露出分明的抗拒。
他一副非常不情願的樣子，像極了被惡霸強搶的民男。
雙喜氣呼呼冒頭：【這鬼什麽意思？我們年輕貌美的小嚴都沒說話呢，他就先嫌棄上了！真是豈有此理！】
黑霧中浮出一張悲哀的面具：“這鬼自我感覺也太良好了……說這話他不覺得尷尬嗎？想摳腳趾……”
說話的是悲面。
另一道聲音認真道：“理論上來說，你是沒有腳趾的。”
這是思面。
“嘻嘻。”黑霧中幻化出一只黑腳，閃電般竄出，毫不留情地踏在鬼王的臉上，“鬼王的臉面，我的腳墊。”
這是喜面。
黑腳在鬼王臉上摩擦的時候，黑霧表面交換著浮出一張恐面和一張驚面。
前者說：“這樣侮辱鬼王是不是不太好啊……”
後者說：“不要啊……”
緊接著怒面也跳出來，張口就噴：“什麽鬼王不鬼王的，都是小趴菜！”
宋雪銷對黑霧的辱鬼行為視若無睹，在心裏立下判斷。
根據他的觀察，對黑霧有了一個基本判斷，七張面具，七種情緒，性格突出。
總結：喜面喜歡把快樂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怒面是個暴脾氣，思面是個較真的碎嘴子，憂面容易替別人尷尬，悲面唯唯諾諾、一問三不知，恐面膽子小，驚面口頭禪是“不要啊”。
總之，連番言語轟炸下來，鬼王臉都綠了。
“照理來說，結契這種事是需要雙方點頭同意的。”嚴無生慢悠悠整理著床上散亂的撲克牌，掀起眼皮瞧向床尾與墻壁之間的空隙。
他的冥婚對象被黑色觸手捆得嚴嚴實實，並且毫無還手之力。
“就是你同意了，才能追蹤到這裏。”嚴無生唇角浮起友善的弧度，“但你現在，是在擺臉色給誰看呢？”
雙喜：【前後矛盾！】
黑霧：“不知所謂！”
幽冥鬼王臉上的綠色逐漸膚淺，他屈辱道：“我不好南風！”
憋了半天，他又說：“冥契並非我本意，只是形勢所逼，迫不得已之舉！”
苦兮兮，看起來有點可憐。
他只是一只為了拯救手下弟兄，單槍匹馬追蹤而來的鬼王罷了。
“我信你是迫不得已。”嚴無生答道。
幽冥鬼王驚詫看向他。
連宋雪銷也揚起眉梢，靜待下文。
“根據你的說法，冥契是”我方”主動締結的，但到今日為止，我對此並不知情。”他將整理好的撲克牌隨手擱在一旁，語氣輕描淡寫，“那就只有一個解釋，我身邊有人拿了我的生辰八字，背著我、擅作主張。”
嚴無生嘆了一口氣，表情上沒有太大的變化，“不過我大概知道是誰做的。”
想來想去，也就只有她去世的奶奶了。
那位可憐的老人生前一直都想讓他去給父親陪葬。
他回想了一下，道：“時間應該是在我被接到南水街後不久吧，那時候我才2歲多一點，在那裏呆了大概一個月，某天奶奶忽然拉著我去改了名，幾天後，我的影子就出現了不對勁。”
在親人如有實質的怨憎中，他一直提心吊膽等著閘刀落下，未想早在不知道的時候，就已被韁繩勒住了脖子，沈緩窒息。
雙喜又驚又怒：【如果冥婚這事真是小嚴奶奶幹的，那豈不是——】
【死無對證。】宋雪銷聲音很冷，面色發寒，眸中閃過殺欲，心中惡念滋長，卻在視線觸及嚴無生時被迅速壓下。
鐐銬悄無聲息地束縛住了蠢蠢欲動的怪物。
他垂下眼睛，動作亦如他的藥、他的枷鎖——
嚴無生斂眸說：“我一直以為黑霧的出現是因為我改了名，沒想到還有冥婚的因素在。”
他平靜地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測，驚得黑霧差點繃不住捆綁鬼王的觸手，表面立體的喜面極速隱匿，溜得飛快。
整個霧顯得特別心虛。
先前嚴無生敘述的黑霧緩步成形的過程，就讓宋雪銷有所聯想，光是黑霧每次的變化都在嚴無生失去之際，這點就很可疑。
宋雪銷覆又擡眼，盯著黑霧看了好幾秒，才稍稍挪開視線，他跟上嚴無生的思路，開口淡淡道：“先不提黑霧那點破事。如果你的猜測正確，冥契定下之時，身為活人的你，當場就該沒命了。”
然而這其中卻出現了16年的時間差。
“實際我還活得好好的。”年芳十八的現役高中生攤攤手，“身體倍兒棒。”
“聯系已經建立，冥契沒有失效，除非一方消失。”宋雪銷說著還瞥了某鬼王一眼。
突然被否定的某鬼王：“……”
“此時冥契雙方都還存在，那可能就是契約過程出現了差錯，導致契約成效延遲，留我狗命一條。”被冥婚的當事人之一仿佛置身事外，分析頭頭是道。
他視線一轉，拖長調子：“但是——”
幽冥鬼王被“但”得停止的心都要重新跳動起來，在對上男生那洞若觀火的眼神的剎那，感覺胸膛之下已經開始打鼓了。
“這位鬼王先生說”形勢所逼”，說明有什麽逼迫您應下非自願的冥契，才有所謂的”迫不得已”。”嚴無生仔細地打量起被牢牢捆著的鬼王先生，笑道：“可您看起來不像是輕易會妥協的人。”
這話就差直接把“你背後有人”甩你臉上了。
鬼王先生：“……”
他啞口無言的當下，偏偏還有另一道聲音在耳邊涼涼響起：“我猜，你如今現世的情況是不是也該有個章程？”
鬼王：“……”
嚴無生：“比如給你時間上的安排。”
宋雪銷：“負責安排你的是玄門中人？”
被安排的鬼王：“……”話都被你們說完了。
冥契，時間差，鬼王現身，背後的玄門中人，過去與現在……紛雜的信息碎片逐漸聚攏——
靈光一現，宋雪銷與嚴無生異口同聲：“是預言。”
過去有玄學術士通過推演預言到了現在，才有了冥契成效上的時間差與鬼王現身的情況。
預言指向，或許是——
世道將亂。
而這位臉上藏不住事的鬼王應是一份重要助力。
兩人對視一眼，又默契移開視線。
末了，嚴無生彬彬有禮道：“謝謝配合。”
鬼王：“……”心累。
宋雪銷持續盯著生無可戀的幽冥鬼王，他本來打算接觸劇情中提到的這位破局的幫手，確認能不能進行合作。
現在看來：能。
甚至還從幫手這裏挖出了隱藏劇情。
盯視的目光逐漸和緩，他用上了類似商量的口吻：“先把那個冥契銷毀了，成麽？”
“……！”
幽冥鬼王一邊表情見鬼一邊祭出一紙冥婚契約書。
他手指輕動，幽綠鬼火憑空而起，點燃了飄浮半空中的紙張。
行動之迅速，透著一絲乖巧。
無他，鬼在屋檐下。
看著契約上的兩個名字被火焰侵蝕，幽冥鬼王忽感輕松，慶幸於自己與難纏的活人撇清了關系，同時心中又不無生出一種兔死狐悲的淒涼來，想他堂堂鬼王，竟落入如此境地，真是愧對天師囑托……
不給他繼續悲涼的時間，那個被他認為難纏的活人之一、他的前冥婚對象好奇的聲音悠悠飄來：“話說冥契的作用是什麽呢？”
鬼王瞬間僵硬。
“建立聯系。”宋雪銷言簡意賅，“這是最直接的作用。”
嚴無生就笑：“原來我也是預言中的一環嗎？”
鬼王：“……”
鬼王：“…………”
他的意見已經不重要了是嗎？
最後一絲幽火燃盡，嚴無生覆又看向他，那眼中是毫不收斂的打量。
幽冥鬼王再次被盯，逐漸麻木：“您還有事嗎？”
似乎覺得他很逗，那人竟直接笑出聲來。
鬼王：“……”
周身陰氣翻湧，他屈辱，他憤怒，差點死而覆生面色恢覆紅潤。
然而他被那散發著奇怪氣息的黑霧捆綁得死緊，再屈辱、再憤怒，也無濟於事。
鬼王：再次認清現實。jpg。
不一會兒，嚴無生笑夠了，他輕咳道：“依你的著裝，距今大概一千多年的樣子。”
作為一名在讀高中生，他表現出了學霸該有的一面，對歷史的掌握如數家珍。
只聽他接著道：“身份的話……看起來是一位將軍。”
“……”
嚴無生沒有錯過鬼王臉上精彩的表情，“看來我說對了。”
他恍然，接著又問：“你剛出山不久？認識汽車嗎？”
看見鬼王茫然的眼神，嚴無生的表情就帶上了憐憫：“那個時代的教育並不普及吧。”
幽冥。前將軍。鬼王一臉憋屈：“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
意思是古代文盲尤其多，軍營裏的四肢尤其發達。
一群連汽車都不認識的文盲鬼，排除陰差陽錯，無人指導的情況下，問：如何弄出一場爆炸來？
那群被他們捉拿、並塞進鹹菜罐子的小兵們——他們的出場，只是真心在為自家將軍打抱不平而已。
畢竟不管什麽原因，被區區凡人吊著，有損王之顏面。
至於一登場就喊打喊殺的，估計是為了彰顯威風吧。
因此——
從頭到尾，所謂的汽車爆炸案，只是一場大烏龍。
理清思緒，嚴無生在鬼王的怒瞪下微微一笑，拿捏道：“你猜。”
鬼王：“……”
娘的！他才說了幾句話，就全他娘的暴露了！
他娘的！
鬼王：面上沈默，心裏罵罵咧咧。jpg
*
宋雪銷也猜到了鬧烏龍的可能，而雙喜的報告證實了他的猜測。
【小雪，關於前天晚上東和路發生的爆炸案，官方已經下場辟謠了。】
宋雪銷看了下辟謠內容，大概講的是官方經過檢測汽車殘骸發現，事發現場車輛的油管線路老化嚴重。
——汽車油路老化，就容易出現滲油、漏油情況，滲漏出的燃油一旦碰到發動機艙內的高溫部件，極易產生明火，引發車輛自燃。
經棄車逃跑的車主稱：為了省下維修費，在車輛拖延許久未送去維修，且車內還存放有打火機、啤酒這等易燃易爆物品的情況下——
你不爆炸誰爆炸。
爆炸由此發生。
官方表示：車主因在第一時間發現不對逃離了現場，但爆炸的發生致使車主受到了精神沖擊，被抓捕之際曾一度胡言亂語。
當場執行公務的警方已將其送進醫院進行診治。如無意外，待車主恢覆正常，官方將依法對其進行相關的罰款處理。
最後，官方提醒到，事發整個過程並不存在任何科幻因素，請廣大人民務必不要信謠傳謠。
公告一出，評論區底下出現了略感無趣的聲音。
根據系統強大的追蹤以及探測功能，確認官方發布基本為實情。
到了這裏，事情前因後果已經很明確了。
排除鬼搶車、以及被鬼嚇個半死的的司機，整個爆炸發生的過程是十分科學的。
也就是說，不管鬼兵們有沒有出現，那輛線路老化嚴重的汽車也會在當晚的某一刻發生自燃，隨後爆炸。
但巧就巧在，偏偏這輛存有隱患的車被企圖攔路找人的鬼兵們看上了。
話說回來，就這群久居深山連汽車都不認識的超級土包子的智商，也沒想到能弄出場爆炸來吧。
估計爆炸發生的時候鬼兵們也是發懵的，不過攔路的計劃也算成功，於是他們將錯就錯，現出身形，引出他們想找的那個人。
【誰曾想如此大動幹戈，到頭來不過是烏龍一場。】雙喜日常唏噓。
*
得到了令人滿意的消息，宋、嚴二人整裝完畢，帶上被捕獲的鬼王一只，在老板娘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離開了民宿。
兩人在當地購入了一輛二手面包車與一個二手的智能手機，再次出發。
仍是宋雪銷開車，嚴無生坐在副駕駛座，後座還載著個鬼王。
遠處天空湛藍，峰巒連綿起伏，惠風和暢，是個適合出游的好天氣。
車裏，鬼王數次傳訊失敗，在不知第幾次被監視的黑霧打斷施法後，他終於忍無可忍出聲道：“我等此行……究竟去往何處？”
事實上，雖然通過冥契接觸相關人物這事聽起來挺扯的，但幽冥鬼王相信天師的判斷，面前這二人並非窮兇極惡之輩，但架不住受制於人，他慌啊。
前邊副駕駛座嚴無生轉過頭，神情似乎有些驚訝，就聽他道：“我們毀你山頭、抓你兄弟、現在還綁了你……你竟然還能如此平靜？”
“看來那位”預言家”對你的影響很大。”
“…………”
幽冥鬼王戴上痛苦面具，為逝去的山頭根據地哀思三秒。
他昧著良心道：“當然，我知道，是我方兄弟先對閣下不敬，劈山能讓閣下消氣的話……那山，沒了就沒了吧。”
【這就是鬼王的氣量嗎！】雙喜大受震撼。
“鬼王先生寬仁大度。”嚴無生微笑，“有話不妨直說。”
幽冥鬼王被戴了高帽，眼睛一閉，牙一咬，“……還請閣下高擡貴手，放了我那些無辜的兄弟們，他們所作所為，皆為我所指意。至於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絕無怨言。”
“怨言沒有。山劈了，氣也都消了。”嚴無生瞄了駕駛座認真開車的人一眼，擺正代理人的位置，打官腔道，“至於你兄弟們的事，還需另行商量。”
幽冥鬼王一噎，他不明白，在誤會基本解除的情況下，雙方彼此不應該心平氣和地坐下來，打開天窗說亮話的麽？
前面自己暴露那麽多都白暴露了？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累啊……
一介武夫如此吐槽道。
他沒能腹誹多久，前頭就飄來駕駛座那位涼透的話語：“讓他和手下們見一面，給他們個告別的機會。”
像紆尊降貴的施舍。
鬼王：“……？”
他楞神之際，副駕駛座那位則很快接受到了意思，招呼周身的黑霧道：“先把他們拿出來吧，透個氣。”
黑霧嘰裏咕嚕一陣，伸長十幾只黑爪爪往身體裏一掏，攆出一個個透明的玻璃鹹菜缸，水容量10斤的那種。
透過玻璃，能清楚地瞧見裏頭鬼兵們被迫壓縮成拇指大小，個個面色鐵青，擠擠攘攘扭成一團。
看見自己的手下們被如此羞辱，幽冥鬼王瞬間怒了，瞪著眼睛就要沖上來拼命，被黑霧輕飄飄地化解了。
黑霧觸手錮著鬼王紋絲不動，懶洋洋道：“老實點，否則就讓你的手下去見明天的太陽。”
將鬼兵們放在太陽下暴曬無異於極刑，但這些兵也是十分硬氣，紛紛讓自家王不要管他們的死活，趕緊遠離這兩個比鬼還兇殘的家夥！十年磨一劍，到時再為他們報仇也不晚！
鬼王卻不聽他們的，他是堅決不會放棄自己手底下任何一個兵的！說好了好兄弟一輩子，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王的一席話頓時把手下們感動得眼淚汪汪。
鬼王與手下們在這表演兄弟情深。
嚴無生托著下巴看得津津有味，正好趕路無聊，何以解悶？唯有此情此景。
……
現場表演於半個小時後緩緩落下帷幕。
鹹菜罐子們被回收。鬼王依依惜別，然而在目光觸及窗外景色之際，再次崩了表情。
只見窗外綠林茂密，令人吃驚於曠野之上竟有如此勃勃生機。但最令鬼崩潰的，卻是那自密林中升騰而起的、不加掩飾的濃郁陰氣。
這不是他給手下們找的臨時落腳點嗎？
幽冥鬼王震驚地轉頭看向前座的兩人：“你、你們怎麽會知道這裏的？！”
當然是因為有系統這個外掛。不過宋雪銷沒搭理鬼，至於嚴無生，他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說話氣死鬼不償命：“你再猜。”
“……”
顛了一路的面包車終於停下。
此地距離民宿所在小鎮不過百裏，強風襲掃，樹葉沙沙，枝丫相撞，聲如波濤。
車門打開，兩人下了車。為表誠意，宋雪銷走到後車門處，為尊貴的合作方打開了車門，嚴無生就站在他身邊，讓黑霧悄悄松開觸手，迅速營造出了和平的假象。
一陣窸窣。
濃蔭之下，晃出幽幽鬼影無數。於是感覺到王之氣息、激動現出身形來迎接的鬼兵們就看到這樣的畫面：自家王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毀了他們根據地山頭的兇手的車裏。
不由集體陷入了茫然：“……？”
將軍，您被脅迫了嗎？？？
對上手下們難以置信的目光，突然得到自由的鬼王陷入了：“…………”
曠野之上風聲凜冽，薄沙穿過他的魂體，幽冥鬼王倏然意識到，無論是那些被裝進鹹菜罐子的弟兄們，還是現在這種相顧無言的局面，都是一種無聲的脅迫。
對方手段無疑神鬼莫測，現在還帶著他這個鬼王，大搖大擺地出現在他的軍隊眼前，明顯有恃無恐。
心中苦笑，沒想到，他以為的後盾，如今卻成了他的軟肋。
幽冥鬼王在車的陰影裏緊了緊雙拳，目光掠過那兩人：一個修為高深，一個雖為凡人，卻有詭異之霧傍身。
感覺棘手的同時，又有一種對於未來局面所產生的微妙安定感。
沈了沈氣，幽冥鬼王給了手下們一個安撫的眼神，這才看向那二人，自嘲道：“二位，想來此行……不會只是過來讓我與手下告別的吧？”
“別擔心，事成之後，我們會把那些鹹菜缸原封不動地還給你。”宋雪銷說。
幽冥鬼王忍了忍，才沒反駁“鹹菜缸”這種說法，好歹知道了用來脅迫他的兄弟人質暫時是安全的這一事。
他無力道：“你們還是直說需要我做什麽吧。”
似是對他的痛快很滿意，那人投來視線：“人間有四大鬼王，其有三，作惡多端，恐惹大亂……如今，正適合拿出來祭天。”
聽他語氣，幽冥鬼王差點以為自己會當場被祭，他不得不謹慎道：“您的意思是，集你我之能，合力擊殺三位鬼王，共為天下……謀太平？”
風聲喧囂，吹亂了發絲，那人立於陽光之中，身形如松般英逸筆挺，神情淡定自若，雙目漠然看來，實在不像是什麽為天下蒼生謀劃的熱心腸之輩。
果然，他吐出來的話語跟他的人一樣冰冷：“不，我只是通知，你負責祭。”
幽冥鬼王：“……”
沈默，是此時此刻此地。
下一秒，那冷心冷肺之輩丟給他一個“你自己看著辦”的眼神：“同為鬼王，你應該知道另外三個在哪吧？”
幽冥鬼王：“……知道。”
身為系統，雙喜默默觀察了一切，不禁也要為幽冥鬼王鞠一把代表同情的數據淚。
他質問道：【小雪，這就是你說的合作嗎？】
宋雪銷：【嗯。】
是合作沒錯。
當然是不平等的那種。
雙喜：【……】
每次覺得宿主成長的時候，他總會潑一盆你意想不到的冷水，讓你清醒清醒。
教育生涯再次受創。
急！求問：我的宿主時好時壞怎麽辦？
在系統投入育人寶典之際，宋雪銷拿出了那個購買不久的二手手機，裏頭已經裝好了電話卡。
他神態自若地向鬼王遞出了橄欖枝：“所以，合作嗎？”
鬼王：“……”我敢說一個“不”嗎。
作者閑話： 關於幽冥鬼王能否合作的議題。
人類精英們：打個大大的問號。
下一秒，宋雪銷登場，硬生生將問號掰成了感嘆號：不合作也得合作！
精英們：！！！
鬼王：……
毀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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