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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7章 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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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7章 暖和

安苳神情頓時僵住了, 心跳也漏掉了一拍,但並不是因為欣喜。火鍋店空調開得好像有點大,她後背突然出汗了。

火鍋咕嘟咕嘟地燒開著, 肉片在裏面煮到又老又硬, 卻沒人去夾。

安苳沈默了幾秒鐘, 艱澀地說道:“岑溪……對不起, 我……我沒辦法……”

那樣的勇氣,她這輩子可能只有一次。

看到她臉上的尷尬和為難,岑溪心裏那個難以愈合的空洞瞬間擴大,神情也如同寒風凜冽般冰冷了下去。

她好像又被安苳的外表給騙了。

每次安苳一對她示好, 她就好像得到了什麽底氣一般,忍不住地想提出更多要求, 她想得到安苳全部的縱容, 最真誠的愛,她想去相信,安苳永遠不會離開她。

這一刻, 她卻遭遇了安苳溫柔卻又對她而言天崩地裂的拒絕。

岑溪低頭看著翻滾的火鍋, 倔強地咬住唇,強忍住眼睛裏的濕意。

安苳額頭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水, 可她張口結舌,除了“對不起”,竟然說不出什麽別的。

她摸不清岑溪想要什麽。岑溪為什麽一定要執著於她的喜歡呢?

對於岑溪而言,她的喜歡很重要嗎?

……不,肯定不是。她不能再瞎想了。岑溪都說了, 只是對她相親那件事過不去而已。

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看到岑溪越來越紅的眼睛,心裏突然覺得很難受, 無措地開口道:“岑溪……不是你不好,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去喜歡你了……”

安苳手心捏著一團紙巾,濃黑的睫毛顫抖,話音越發低沈疲憊,“岑溪,對不起……喜歡你好痛苦啊,我好累……我不敢再去喜歡你了。”

被岑溪拒絕、拋棄、羞辱的痛感,此刻無比清晰地重現,難受得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去追逐了本不屬於她的東西,她受傷,她認了,她重新縮回了白石鎮這層封閉的殼裏,用一成不變的生活麻木掉傷痛,但她還沒準備好再被同樣的東西刺到同樣的部位。

那種痛感喚醒了她麻木的神經,她無法再承受第二次。

岑溪看著她迷茫而又難過到極點的神色,突然有那麽一瞬間,她從自己的渴望和憤恨中跳了出來,心臟被狠狠地撕扯了一下,疼得她手指蜷縮起來。

安苳看起來真的很難受。

“……沒關系。算了。”她深吸了一口氣,不想再逼問安苳,故作平淡輕聲說道,“吃飯吧。”

安苳抿了抿唇,沈重地“嗯”了一聲。

兩個人興致都不高,這頓飯吃得很慢,岑溪結了賬,安苳也沒跟她搶。

下樓到商場門口時,外面的雪已經有三指深了,大片的雪花隨風飛舞著,在燈光下折射出晶亮細小的光澤,原本這光澤尖銳而刺眼,卻因為雪花又多又密,匯集起來反而十分溫柔,在人們周圍閃爍著墜落。

“雪下大了。”岑溪一手提著包,一手抄進口袋,在商場門外停住了腳步。

“嗯。”安苳站在她旁邊,說道,“是挺大的。”

岑溪咬了咬唇:“你要去哪裏?今晚這麽走,不安全吧?”

周圍太吵,安苳的聲音有些模糊:“嗯……只能明天再回去了。”

其實,昨天出發時,她看到了京城的天氣預報。

她知道會下雪,卻還是出發了。

一方面是客戶要貨要得急,另外一方面是,她想快點把藥材交到岑溪手裏。

也許,她也有些想見到岑溪。可是見到又能怎麽樣呢?

“你睡哪裏?”岑溪隨意似的問道。

“在附近找個酒店吧。”安苳想了想,說道,又轉頭看向她,很關切地叮囑道,“岑溪,你回家要註意安全,開慢點。我……我下次有機會請你吃飯。”

岑溪的鼻尖和眼皮又凍紅了,雪片不時灑落在她眉眼上。她抄在口袋裏的手冰涼,手指輕輕攥起:“……嗯。”

安苳停頓了一下,慢吞吞地把毛線帽從帆布袋裏拿出來,卻又沒戴,只是拿在手裏,仿佛剛才拿出來只是一個多餘的動作,然後又緩聲跟岑溪告別:“那……我走了,岑溪。拜拜。”

“……拜拜。”岑溪垂下眼睫,說道。

兩個人在商場門口分開,一個往左,一個往右。

安苳一開始步子邁得很慢,但後來慢慢加快;岑溪一開始走得很快,剛走出幾步就慢了下來。

安苳快步往自己的大貨那邊走去,剛走到路口,就聽到身後好像有人在叫自己。

“安苳!”

她猛地頓住腳步,轉頭看過去,只見岑溪單手拎著包,迎著風雪快步朝她走過來,氣喘籲籲地停在了她面前。

“……安苳。等一下。”岑溪喘著氣說道。

安苳楞楞地看著她。

岑溪喘勻了氣,輕聲說道,“幫我個忙,行嗎?雪太大了,我不敢開車回去。”

安苳恍然,立刻毫不猶豫地點頭:“好。我幫你開回去。”

倒不是她托大,她畢竟是開大車的,這樣的天氣遇到過太多次了,比較有經驗,慢行的狀態也會開得更穩,比岑溪自己開肯定是要安全一些。

她和岑溪一起往停車的地方走,天太冷了,她看到岑溪衣著單薄,臉頰和耳朵、鼻尖凍得通紅,真想把手裏的毛線帽遞過去,可……又忍住了。

這樣……挺不合適的。

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總算車停得不算遠,兩個人很快就進到了車裏。

岑溪坐在了副駕駛,在手機輸入自己家的位置,用語音播報給安苳聽。

雪夜開車確實很危險,安苳開得很謹慎,這一刻她忘記了剛才吃飯時的尷尬和難受,一心只想把岑溪安全送回家去。

岑溪看著她認真的側臉,一時失神。

安苳開得很穩,打方向盤的每一下都十分克制,七八公裏的距離,足足開了半個小時才到。

一直開到小區的地下停車場,她才解開安全帶下來,準備跟岑溪道別,打車離開這裏。

岑溪看到她打開了打車軟件,咬了咬唇,醞釀了一路的話,終於緩緩地從她那雙薄唇裏吐出來:“安苳……你可以住我家。現在這麽晚了,你不一定能訂到合適的酒店。”

安苳立刻搖頭,剛要說什麽,就被岑溪打斷:“安苳……你今天已經拒絕過我一次了。”

安苳楞了楞,看到岑溪默然看著她,拒絕的話突然說不出來。

她總是說不過岑溪的。不管是詞匯,還是氣勢,她總是敵不過。

莫名其妙地,她就跟著岑溪走進了電梯。

這是二環內一個環境不錯的小區,電梯寬敞幹凈,散發著淡淡的溫暖的香氣。

出了電梯,對面就是岑溪家了。

走廊倒是不太寬敞,有點能看出來是不太新的小區,像是整個樓層都進行過改造,旁邊的兩戶都還算幹凈,但防盜門裏面難免有些雜亂,岑溪這邊要幹凈許多,防盜門內側鞋櫃裏鞋子都整整齊齊,最上面放著雨傘、花露水、香薰,還有兩個未來得及拆的快遞。

岑溪開門的時候,安苳就一直在她身後默默觀察著這些。

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對岑溪在京城的住處很是好奇。

打開裏面的門,岑溪給她拿了雙新的拖鞋,她小心地走進去,站在門口環視著裏面。這是一套典型的單身公寓,一室一廳一廚一衛,還有一個單獨的露臺,面積不到五十平的樣子,在二環大概已經算條件不錯的房子。

第一次來到專屬於岑溪的私密空間,安苳有意識地忽略掉心裏那點漣漪,平靜地坐在了沙發上,喝岑溪給她倒的白開水。

岑溪像在白石鎮一樣,給她找了自己的睡衣、洗過的新內褲,然後指了指沙發:“這個放平就是床了。等下我拿被褥過來。”

她沒有對讓安苳睡沙發床表示出歉意和謙讓,好像是了解安苳會如何回答,所以幹脆就不問了,有種下意識的熟悉和親近感。

安苳“哦”了一聲,接過她手中的衣褲,仰頭看著她:“岑溪……謝謝。”

岑溪俯視著她,目光在她鼻梁旁的紅痣、以及微張的唇瓣上掠過,然後迅速移開了目光:“……沒事。”

安苳規規矩矩,並沒有想那麽多,只是低頭看著沙發墊的圖案,觀察茶幾上岑溪的發卡,像個忠實的攝像機一樣,到處記錄。

她現在還是沒什麽真實感,有點懵。

其實,她一直對“京城的岑溪”,懷有一絲微妙的陌生感。

她是很遲鈍,但她能感覺到,之前在白石鎮,岑溪很少跟她說京城的事。而且在和岑溪重逢之前,她距離岑溪是多麽遙遠啊。

就算她也來過京城很多次了,也還是覺得,她來的京城,和岑溪的“京城”,不是一個時空。

而現在,她就在京城,在“京城的岑溪”身邊。

這難免讓她的心微微發漲,漲得那塊傷疤有點痛。

洗完澡出來,安苳就看到岑溪已經放平了沙發床,在往上面鋪被褥。

一層柔軟的棉花褥,又加一條帶著軟毛的絨毯,岑溪拍了拍,還是覺得客廳冷了些,又把絨毯扯開,加了一層電熱毯,插上插頭,最後才把絨毯和棉被覆上去。

安苳出來,剛好看到岑溪放上了被子,手伸進去摸電熱毯的溫度。

那張臉冷淡精致面無表情,哪怕她在做一件溫暖的事。

安苳走過去,也彎腰把手伸進去摸了摸,轉頭笑了笑:“岑溪,夠了,挺暖和的了。”

岑溪也轉頭看向她。視線相撞,同樣的沐浴露香氣也氤氳交織在一起。

安苳眼睛快速眨了一下,隨即躲開了她的註視,低頭看著面前的被子,尷尬地笑了一聲:“被子挺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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