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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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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開始

接下來掛木牌的事就簡單多了,兩人在園子裏繞了一圈,最後在寺廟腹地最邊角的位置找到一顆完全不受人青睞的銀杏樹。

之所以不受青睞,不只是因為這棵樹有些光禿禿的,樹枝瘦弱單薄,還因為枝丫已經超出了寺廟的矮墻,不在崇安寺的範圍裏。

人都是迷信的,尤其是這種時刻。

兩人對看一眼,吳邇蹲下身,拍拍自己的肩膀,“坐上來,我托你上去。”

這姿態、這動作,阮語陷入巨大的掙紮裏。

“怎麽了,是誰說掛的位置夠高,絕對能直達天聽”

她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但是要這樣大喇喇坐在他肩膀上,她還穿著裙子,一個女孩子難免羞怯。

她為難看著他,“要不,你替我掛吧。”

她把木牌放在掌心裏,遞給他。

吳邇卻只看一眼就拒絕,“考生得自己掛。”

但他也不是沒眼力,看她扯著裙擺猶猶豫豫,看看四周的游客,脫下外套綁在她腰上,重新攤開雙臂,“要不,我抱你。”

其實她也是想自己掛的,就是礙於自己這條裙子,這會兒吳邇的提議讓她徹底沒了猶豫,慢慢靠了過去。

隔著一層防風外套,吳邇只用單手就把人抱起來。

溫熱的肌膚相貼,不是幾層布料就能忽略。

膝蓋就頂在他堅硬的胸膛上,她僵硬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將身子放軟,整個人放得很松靠在他身上。

銀杏樹枝芽茂盛,木牌就掛在樹梢頂端,迎著微涼的春風,她已經可以看見春天甚至於未來的模樣。

掛好木牌,吳邇沒有馬上將她放下來,他就在下頭,微微仰著頭,眼神清澈柔和,微笑著看她。

這個擁抱是貨真價實的嚴絲合縫,卻不帶著任何的逾矩,他掌心的熱度、他澎湃的心跳她的心在這時忽然有所觸動,會不會,這其實是吳邇的回應。

他從來都能準確無誤算出每一道題的正確答案,這是此刻,兩人最精準的距離。

還不能戳破,還需要一點反射弧線,還得等待些許時日。

離開了崇安寺到商店街,阮語被風吹得頭有些暈,吳邇看她有些迷糊的表情,站在店門口時,忽然伸手擋了一下。

“碰”地一聲,在阮語還摸不著北的模糊狀態下,吳邇已經先一步捂住了她的耳朵。

拉炮像是高速炮彈炸裂開來,彩色絲帶糾結散落在兩人身上,她瞬間被迷濛了雙眼,耳朵卻因為貼著的掌心熱燙一片。

雖然是很瞬間的舉動,可卻像擦過火柴盒邊的引信,一路就燒盡她心底。

“餵,你瞎了嗎?咱們家有考生在,把人家耳朵弄壞了怎麽辦?”

隨著陶晶晶過來扯下她滿頭的彩帶,還警告似地踢了辣條一腳,她才回過神。辣條這人本就是大喇喇的性子,笑看兩人一眼,撇撇嘴,“怕什麽,不是有人給護住了嘛,就你瞎操心。”

“你閉嘴。”

姚晶晶踢了男友一腳,把蛋糕跟壽面一起端上,吆喝店裏的客人,朗聲喊:“來來來,在場的,不管認識不認識,相逢即是有緣,一起來祝賀我們的大壽星吳邇生日快樂,預備備,唱!”

大寫的尷尬場面中,阮語倒是落落大方,抱著從外頭竄進來的野良,笑彎了一雙大眼睛,天真的模樣寫在臉上。

她是真的高興,這樣的煙火氣,這樣的歡騰,有人願意為他熱熱鬧鬧祝賀一場生辰,真好。

一曲唱畢,有人起哄吳邇把願望大聲吼出來,他倒是無可無不可,雙手插在兜裏,懶洋洋開口:“第一,身體健康。”

隨著眾人的嘻笑跟噓聲中,吳邇忽然蛋糕上的蠟燭轉向阮語,走近她一步,“第二嘛,送給三個月後要上戰場的小姑娘,希望她今年高考一舉沖破680,高分錄取北澤醫大。”

她楞了下,在全場熱烈的掌聲中燒起一張大紅臉。

“第三呢?”有人問。

“第三啊”他安靜片刻,眼神安靜落在自己的手腕上,片刻後重新揚起笑,“許完了,切蛋糕吧。”

臺球廳裏今天聚集了不少業餘選手,都是吳邇曾經的手下敗將,今天磨刀霍霍集體前來,打算一舉圍剿,趁著人多贏他一回。

吳邇大概早猜到這出戲碼,吹熄蠟燭,象征性吃了一口姚晶晶端來的長壽面,轉身直接塞入她手裏。

她捧著面碗有些不知所措。

隨後聽他的聲音去而覆返,“餓了先吃。”



別人的長壽面,她吃了好嗎?

可是碗裏的面很香啊,她肚子也真的餓了,仗著沒人把註意力放她身上,捧起面碗,吸溜一口。

就這一口,吳邇忽然感知到什麽,握著球桿轉過身來,微微勾唇,以口型說,“吃完。”

“”

那一晚,吳邇確實有壽星加持,還有勝利女神尼姬下凡護體,不僅擊退幾個業餘選手,連中間來湊熱鬧的人也輕松搞定,場場一桿清臺。

賭資一晚上上看破萬,全讓吳邇拿了。

但吳升的習慣他延續至今,不管打得有多順,永遠都是見好就收,絕對不多拿一分。

小賭怡情,他永遠謹記這個教誨。

只是這些錢推不過,再推對方要翻臉,說是不給面子,吳邇幹脆把球桿往墻上一擱,包下了到晚上十二點前的全場臺錢跟酒水。

消息一出來,全場安靜三秒,接著歡聲雷動。

在這場子請喝酒請打球的就是爸爸,更別說這爸爸還剛打趴業餘好手的高手。

陸續有人過來敬酒。

白的、紅的吳邇來者不拒,但都是意思意思抿一口,他還打算要帶小孩去商店街街尾新開的甜品店吃燒仙草。

但是一路威士忌、伏特加、啤酒輪番來,即便都是淺抿一口,走到她身邊時難免沾了一層薄薄的酒氣。

小姑娘吃飽了就坐在收銀臺後,捧著手機看什麽看得認真,一點也沒發現他的靠近。

走近一步看,是丁俊暉在北愛爾蘭大師賽的錄像。

“想學斯諾克?”他忽然出聲。

阮語正沈浸在斯諾克大師賽的緊張氣氛裏,下意識點點頭,“本來我也是會打一點臺球的,但現在不敢說。”

他笑著垂了垂眼,唇角一彎,淡淡的酒氣上來了,連眼神都帶上了點兒懶洋洋的寵溺感。

“別看了。”

隨著手機屏幕被一雙手覆蓋,阮語微微擡起頭,發現他看著自己時,一雙眼因為微醺,帶上了一種危險的錯覺。

“怎麽了?”她不自覺退了一步。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吳邇抽走她身後一支球桿,一盒剛拆封的巧克,拎著她的手腕,在她一臉茫然的小臉上掐了一把,“我直接帶你打一場。”

沒來得及拒絕,阮語已經被拉著上場。

相較於平時,今天的場子特別熱鬧,尤其當剛剛那個賭球贏了上萬,又一晚豪奢掉的大帥逼突然拉著個妹子上斯諾克桌子時,全場興致都來了。

頂著這麽多雙眼睛,阮語有一瞬間怯場了。

“要不算了吧,你跟我打球,跟我坐在場邊看你打球有什麽兩樣。”

“稍安勿躁。”

吳邇把巧克往旁輕放,握著球桿遞給她,人卻沒退,直接站在她身後。

“我手把手教你一場。”

嗓音、熱氣、酒香都落在她耳後不遠處。

她忽然有些不自在,假借將碎發勾回耳後的動作,揉了一下發燙的耳垂,但是那處像是通了電一樣,依舊止不住發麻發燙。

店裏氣氛因為酒水免費加上辣條額外加碼薯條、辣雞翅吃到飽,氣氛很是活絡,幾百雙眼睛有意無意往這看,她只覺得頭皮都緊繃著,忍不住小聲求饒,“算了吧,我真不行。”

“不要有壓力。”他的嗓音輕柔,主動握住她的手,調子帶上些懶,“我帶你打一次,記住那手感跟力道,以後出去玩,跟人賭球贏錢別忘了我。”

別的男人教女人打球,有很高的機率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是吳邇對她從來不虛假,說打球,就是真打球。

即便握著她的手,兩人之間依舊維持適當的距離,不隨意貼近也不隨意觸碰。

他的嗓音落在她耳邊,很輕,“記住,準備好要出桿時,先暫停1.5秒,感覺穩了,再出桿。”

話音一落,手中球桿快速推出,隨著擊球脆響,母球碰撞紅球,球體以高速橫切桌面,俐落入袋。

落袋聲又沈又脆,全場歡聲雷動,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不知名小選手拿了外卡參賽,轟動了全世界。

她感覺被握住的手裏一片都是汗,輕輕掙紮一下,“還是別打了。”

輕笑落在耳邊,“別緊張,十分鐘結束。”

吳邇說話算話,他是最好的老師,也從不妄言。

一場球花了十分鐘就清臺,這還是他刻意放慢節奏,在Coldplay的背景音襯托下,打球技巧她記得七七八八,只記得他跟著歌詞在唱:You don't know how lovely you a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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